權謀傾天下 正文 入迷途,身不由己(三)

作者 ︰ 傅璟雯

第四十八章

深夜,玄甲軍主帳,燈火通明。

我跟在傳令官身後,惠英跟在我身後,疾步向大帳走去。

副將魏楷,帶一百人沖出營房,意圖與李玉虎交戰,李玉虎假意逃竄,一路上依舊不停止對魏楷的謾罵譏諷,魏楷年輕氣盛,怒火橫生,緊隨其後,直追至航山深處,受到慕容氏家將慕容澤的伏兵偷襲,陷入困局。歐陽景瀾帶兩千人出營營救,與慕容澤交戰與航山,航山樹木高大,遮蔽視線,歐陽景瀾不好施展陣法,偏偏慕容澤的手下有提前熟悉了情況,一時間難分勝負。關鍵時刻,慕容澤兵行險招,將歐陽景瀾引至樹林深處,歐陽景瀾不熟悉地形,受到了毒蜂的襲擊。

航山有一種毒蜂,體型極大,有普通蜜蜂的兩倍,在土中築巢,群聚而居。通常情況下,這種毒蜂會在一些平整的灌木林里築巢,每個巢穴都是孤立的,但是在航山這里,卻很不同尋常。航山迷林終年瘴氣彌漫,道路不辨,而在迷林的外圍,則又大量的毒蜂在參天大樹之下築巢,而且各個巢穴都相互貫連,幾乎是將整個迷林圍了起來。航山的毒蜂不但體型巨大,看起來嚇人,而且也很毒,別叮上小小一口,就會令整個手臂或者大腿都腫起來,還會連續數天高燒不退,極是可怕。但是不知為何,這種毒蜂卻從不進入迷林,只在迷林周圍覓食,就像是在守護迷林一樣,這種情形就讓迷林又增添了一層神秘的色彩,越發詭異了。

歐陽景瀾初到此地,雖然也听我說起過,但是危機之時哪里想得到這許多?軍隊無意之中踩踏了毒蜂的巢穴,引出了鋪天蓋日的毒蜂沖向玄甲衛,被蟄到的人不計其數,四散奔逃。僥幸撿了一條命跑回大營的人也已經是渾身浮腫高燒不退。從幾個幸存者的口中,守在大營的老將江覓斷斷續續的听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經過,知道歐陽景瀾在無奈之下,帶領剩余的將士,連同剛剛被救下的魏楷一起奔入迷林躲避,不知所蹤。

歐陽景瀾出事的消息一傳開,眾人一下子都不知所措,年齡最大資歷也最老的江覓暫代其職,下令封鎖消息,堅守營房,等待主帥聞人成倓歸來再作打算。這也就是我在營帳待了一下午才剛剛听到消息的原因。

在傍晚的時候,消失數日的玄甲軍主帥聞人成倓回營,听到這個消息之後覺得很棘手,立刻召集所有大小將領商討,並且特意讓傳令官把我也找來。

我雖然一時想不明白聞人成倓叫我的用意,但是也覺得事關重大,連忙跟著傳令官往主帳的方向走。

我一路走的很急,但是也在不停的大量周圍。令我奇怪的是,出了如此重大的事情,玄甲衛的其他人似乎並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我所經之處並沒有燈火通明,依然像往常一樣一列營房只有一堆炭火,巡邏值守的人也一如既往。我不禁寬心不少,想著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問題,不然營中也不會如此井井有條。

但是等我到了主帳,卻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主帳之外,八盆炭火全部被填滿,熊熊的火光把大帳照的形同白晝。一眾將領和郎官分作兩列站在帳外。遠遠地,我看見屏風也在,低著頭,我也就裝作不識。

主帳外有兩個人把守,不是軍士,拿的也不是玄甲軍標志性的黑色犀角把手的刀,而是劍,衣著也不是軍營的,而是純黑色的劍袖,有點侍衛的意思。我正在暗中揣度這兩個人的身份,他們卻已經認出了我,為我撩開了門簾。我有點奇怪,我是女子,雖然每天也會在主帳待一小會,但是歐陽景瀾絕對沒有在我面前和任何人商討軍情,讓當著我的面匯報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當然,今天上午的事情太過緊急是個例外。而現在,一眾將領還站在外面,卻要讓我進去,是不是有點……

我有些猶豫,但還是邁了進去。但是我進去了,惠英卻被兩個侍衛攔住了。我回過頭,安慰的對惠英笑笑,讓她不要擔心,有些忐忑的進了主帳。

主帳里已經聚集了幾個人,分別坐在兩排客位上,見到我進來竟然也沒有驚訝,不過卻也沒有向往日一樣行禮問好。我也來不及計較,四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了我經常見到的薛獷,江岱民,還有一個白須老者,端坐在最前端的位置上,面色沉穩,一看就頗有大將之風,不怒自威,想必就是江岱民的父親,老將江覓了。

已經回營的聞人成倓也在,並沒有坐在歐陽景瀾日常坐著的那個主位上,而是站在桌子前面,斜斜地倚靠在桌子的邊緣,側著臉玩弄插在桌上木筒里的令牌。他依然是一身黑衣,和歐陽景瀾一樣不帶甲衣也沒有兵器,但是歐陽景瀾那樣的打扮在軍營里雖然扎眼,卻讓人覺得舒服,覺得他是一個睿智的軍師,可是面前的聞人成倓卻不同,他這樣的衣著,讓人覺得他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完全可以忽略。

「謹德見過寧王殿下。」我俯身行禮。無論如何,不失禮節,也就不會讓人小瞧。

聞人成倓慢慢的抬起頭來,看我,卻什麼話都不說,只是一直緊緊盯著我。他臉上和往常一樣,沒有什麼表情,墨色的瞳仁波瀾不驚,一點情緒都沒有,似乎是很溫和的樣子,似乎又不是,就那麼默默地看著我,直到我心里發毛。

「不知殿下深夜相請,所為何事?」我被他看得心里發虛,只能硬著頭皮自己找話說。

「公主可听說了軍師的事情?」聞人成倓這才開口,聲音也很平靜,好像一點也不擔心歐陽景瀾和魏楷。等等!他好像,只說了歐陽景瀾,為什麼不問魏楷?

「傳令官已經按照殿下的吩咐大致告訴我,」我覺得現在的氣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只能如常的回答他的問題,「軍師的事情,謹德也很震驚。不知殿下可是想到了解救之法?」

我自認為這話沒什麼問題,但是剛剛一說完,就覺得周身寒光閃動。側目,見到江岱民和薛獷都用一種很不友善的眼神盯著我看,而我從沒見過的江覓則冷冷的瞪著我,目光像刀子一樣,看的我膽戰心驚。

「在下請公主前來,為的就是這個。」聞人成倓扔掉了手中的令牌,慢慢的向我走過來,「公主博聞強識,軍師贊嘆已久,在下也很是佩服。在下在進入南株之前,對這迷林聞所未聞,倒是偶然間,听到公主似乎提起過。」聞人成倓的腳步很慢,黑色的身影一點點靠近對我形成一種無形的壓迫,「在座的各位包括軍師和在下一樣,都是頭一次到南株,對這里的情況很不熟悉,不知公主可否指教一二?」

「請教不敢當,只是謹德對這迷林也是一知半解,希望不要誤導了殿下才好。」我的語氣也不善。

原來如此,我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麼帳中眾人看我的眼神都那麼怪異,感情他們是認為我有意為之,故意告訴歐陽景瀾有關迷林的事情,誘導他在危急時刻走進去!

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歐陽景瀾是什麼人?以前沒有見過他的時候我就听說,此人心思縝密,步步為營,行軍用兵都是以穩求勝。見到他後,我更加覺得他是個事無巨細的人,就連軍中每日執勤點名都要造冊登記,連請假的病因和責任軍醫都要寫的清清楚楚。這樣的一個人,在航山駐扎之前又如何能夠不把周圍的情況仔細調查清楚?他肯定是知曉迷林和毒蜂的,不然又怎會知道要進入迷林躲藏?想必那迷林的地圖也是早就看過的了。

只是……我還是有點擔心。

現在這個時節,是一年當中瘴氣最為濃厚的時候,就算是歐陽景瀾將地圖背下來了,估計也很難找到路。歐陽景瀾是玄甲軍內次于聞人成偲的第二頭領,在這里是主持大局的人,我還想著利用他去攻打滕州,替三皇兄爭取時間呢,他這個時候可是不能出事的啊!不然玄甲軍肯定要堅守不出,等待聞人成偲大軍來會和了,那個汝王可是出了名的冷酷無情,而且根據我的猜測,一直與靈教暗中敵對的匈奴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人,萬一……

想到這里,我是真的有點著急了,也顧不了周圍各種試探懷疑的目光了,徑自找了個位置坐下,把我所知道的有關于迷林和毒蜂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聞人成倓在听我說話的時候一直是站著的,好像在听,又好像在思考什麼,我也懶得理他,就對著我經常見的薛獷和江岱民解釋了半天,並且把他們提出的疑問也一一解答了。好不容易說完了,薛獷和江岱民都滿意的點點頭,看我的眼神也溫和了許多。

我輕輕吐了一口氣,端起桌上的茶杯大大的喝了一口,卻突然發現聞人成倓正在看著我,不辨喜怒,我一下子就頓住了,被茶水結結實實的嗆了一口,連忙放下茶杯,劇烈的咳嗽起來。

聞人成倓看到我這樣,也就不再看我,轉過頭去吩咐江覓暫代軍師之職,堅守營房。江覓領了命就出去了,接著不知道為什麼薛獷和江岱民也出去了。

總之,等我終于緩過了氣的時候,主帳里就只剩下我和聞人成倓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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