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謀傾天下 正文 入迷途,身不由己(二)

作者 ︰ 傅璟雯

第四十七章

雖然是在夏季,但是中軍主帳里還是很涼爽的,我悠閑的坐在客位上,輕輕抿著海柔姐姐,哦不,應該說是屏風,現在慕容海辰的貼身侍女,沏的涼茶。屏風不愧是在三殿邊伺候過的,涼茶做的很不錯,甘甜爽口。但是我心里的火氣還是不可抑制的越來愈盛。

李玉虎又糾結了一幫小兵,在轅門外叫罵。

我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天了,不過好像自從我到了這里這種叫罵就沒有停下了過。歐陽景瀾下令全軍堅守不出,一切如常,然後就自己整日的待在主帳,用大把大把的時間臨摹各種書帖,偶爾叫上我來幫他鑒賞一番,有時候也會和我閑聊一些大株的趣聞,可以說是相當的愜意。

但是玄甲衛的其他人絕對不是這樣認為的。

玄甲衛拒不出戰,李玉虎卻鍥而不舍,一日不拉的來叫陣,說的話也是一天比一天難听,就連人數也是不斷的升級,這幾天更是連小兵都派出去了,聲音喊得震天響,我坐在主帳都能听見他們罵的粗俗不堪,讓人好不心煩!

「公主,」歐陽景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我旁邊,「公主的茶都喝完了,還是讓人來添滿吧。」歐陽景瀾說完就對著正在整理書桌的屏風招手,「過來添水。」

「不用了。」我放下茶杯,「茶雖然好喝,但是我也喝好了。」

「可是因門外吵鬧,公主心煩了?」歐陽景瀾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微笑的問。

「謹德哪里有軍師的好定力,」我悶悶的說,「叫罵了這麼久,估計任是那個熱血男兒,都要發怒了吧。如果不是軍令如山,估計玄甲衛早就群情激奮,沖出營帳與那李玉虎決一死戰了!」

「無聊謾罵,公主何必掛心。」歐陽景瀾笑笑,還有說些什麼,卻被帳外沖進來的傳令官打斷。

歐陽景瀾站起身,一臉的不悅,冷聲問道,「身為傳令官卻如此進退失宜,你們岱民將軍是如何教導你們的?」

「屬下參見軍師!屬下參見公主!」傳令官雖然被歐陽景瀾的訓斥嚇得一激靈,但是還是一副著急慌忙的樣子,「屬下魯莽,屬下奉江覓老將軍的命令,有急情上報。」說完,雙手舉過頭頂,恭敬的將令牌交到歐陽景瀾手里。

「說。」歐陽景瀾的眼楮微不可見的輕輕眯了一下。

「啟稟軍師,滕州副將李玉虎在轅門外謾罵多時,軍中都很憤懣不平。剛剛,魏楷魏將軍率領當值的三百個弟兄沖出營帳,聲稱要去取下李玉虎的項上人頭。」

「胡鬧!」歐陽景瀾猛的一拍桌子,把傳令官和我都下了一跳。歐陽景瀾一向溫和待人,何曾發過如此大的脾氣?

不過發生這樣的事,我倒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近幾天來,李玉虎罵的愈發難听,連我一個外人都要忍不了了,何況是馳騁疆場,所向披靡的玄甲衛?

那個違反軍令,沖出營帳的魏楷我也是見過的。此人面相極其稚女敕,估計也就和我差不多大,但是面容上露著一股桀驁之氣,和賞花宴上那些紈褲子弟頗有些相似,和玄甲衛中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江覓、江岱民父子、薛獷等人完全沒法比,不像是個將領,倒像是個愣頭青的毛小子。想來這玄甲衛里最經不起挑逗的就是此人了,如今做出這種事也是正常。就是不明白歐陽景瀾為何如此震怒?好像很擔心這個魏楷的安危似的。

「傳令下去,命薛獷速速清點兩千人,在主帳外集結,隨後隨我出戰,救回魏將軍。」更令我驚奇的是,歐陽景瀾竟然從桌子上抽出一支令牌遞給傳令官,決意要親自出戰營救。這魏楷到底是個什麼人,讓歐陽景瀾如此看重?

玄甲衛效率很高,很快,兩千人就在主帳前集結完畢,隨時听候歐陽景瀾號令,準備出戰了。

歐陽景瀾還是日常的一副書生打扮,沒有佩戴戰甲,連兵器都沒帶。他跨上戰馬,月白色的長袍迎風起舞,竟然顯現出一種飄逸的風采,站在黑衣黑甲的玄甲衛前面,卻也是那麼的和諧,沒有讓身後凌厲肅殺的玄甲衛因為有一個文弱書生般的統領而讓人輕視,相反,此時的歐陽景瀾依雖然還是一副溫和的樣子,就連眉眼之間也還帶著一如平日的笑意,但是周身卻彌漫著一股陰冷的寒氣,似乎有著可以將擋在前面的任何人都毫不留情的斬殺的味道。陽光正好照在他的臉上,一道奇異的光亮從他的眼眸之中閃過,快的就像一道閃電。但是這次,我很清楚的看到了,他原本沉靜的深色瞳孔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一種綠色,深沉的就像湖水,可是在一瞬間,卻又晶瑩的耀眼,好比水頭最足的老坑翡翠,透著讓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陣緊縮。這才是歐陽景瀾應該的樣子。

歐陽景瀾領著兩千人出營,引起了玄甲軍剩余將士的歡呼。李玉虎的整日謾罵早就讓他們難以忍受,若不是有軍令在,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沖出去了。

歡呼聲隨著歐陽景瀾的兩千人一路追出轅門,離主帳越來越遠,漸漸听不真切了。

主帳里只剩下我和屏風。我依舊坐在椅子上喝茶,而屏風則在替歐陽景瀾整理書桌。好久,我們兩個都沒有說話。然後,我放下了茶杯,而屏風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我轉過頭看她,她也轉過頭看我,我們相視而笑。

屏風端著茶壺走到我身邊,緊挨著我坐下。

「姐姐想說什麼?」剛剛歐陽景瀾發令的時候她就不停地和我使眼色,讓我暫時不要離開,就知道她是有話想說。

「少主以為,北朔原本暗中進入大株的目的是什麼?」

「開始的時候,我覺得他們是想借機向大株宣戰的,」我幽幽的說。

畢竟,謹妍的私奔和被廢太過突然,大株並沒有通知北朔,也沒有另行選擇其他的宗室女子代嫁,從理論上,北朔完全有理由對大株宣戰,也有理由向拐走了新娘的滕州宣戰。

「但是李玉虎攻入平都的時候,情況很混亂,我弄不清北朔到底是如何想的,又害怕他們和滕州結盟,所以就讓你大哥幫我做了許多布置,就是想讓人們都知道北朔是來幫大株的,斷了他們和滕州結盟的路。」

「少主冒險回到宮里,現在又孤身一人待在這里,也是因為這樣?」

「雖然平都百姓都把北朔當做自己人,讓北朔不得不和李玉虎對陣,但是畢竟平都現在已經被包圍,若是他們真的喪心病狂不惜將平都屠城,我們一點辦法都沒有。」海柔雖然不像惠英或者莊誠那樣堅決的反對,但是從心里還是覺得我的做法太冒險,我需要向她解釋一下,「我是大株的公主,我說出的感謝分量更重一些,這樣北朔就能將援救大株的說法坐實了。」

「少主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北朔果真是不顧一切要來攻打大株的,你一人之力如何能夠控制?」海柔一向疼愛我,忍不住替我著急。

「海柔姐姐,」我可憐兮兮的看著她,「我現在不是沒事麼。現在一切都很順利的,如果下一步,慕容海辰那里不出意外的話,北朔就只能正式和滕州宣戰。慕容家肯定會受到重創,很快,三皇兄就可以領著十萬大軍蕩平滕州!」

「慕容海辰……少主可不可以留他一命。」

「那要看慕容涵琚和歐陽景瀾如何動作,我不是一定要取他性命的,只是想借此給北朔一個不得不針對滕州的理由。」我不由生疑,這是海柔第二次替慕容海辰求情了,「海柔姐姐覺得這個慕容海辰有何不妥?」

「他……一直很安靜,從我見到他就很安靜,」海柔抿了抿嘴,好像有些不忍,「他似乎知道自己已經是慕容家的棄子,也知道我是來監視他的,來軍營的時候也很順從,但是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就像……在等死。」

算起來,慕容海辰現在應該是十四歲。慕容家是大家族,他從小沒了父親,又被送到宮里做人質,若是他真的什麼都不懂我可不會相信。但是,他小小年紀,若是真的能看的如此通透,還能泰然自若嗎?

海柔的話讓我陷入了良久的沉思,甚至動了心思想要去見見這個人。記憶中,慕容海辰確實是很安靜的。幾次見到他以伴讀的身份出現在元棟身邊,他都是一身青灰色的長衫,沒有一點存在感,好像要和牆皮融為一體。

可是歐陽景瀾不在營中,我一個人去看他萬一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也不太好說清楚,只好就此作罷。回到自己的營帳卻也無聊,就搬了個凳子坐在惠英旁邊看她做針線,一面發呆,思緒混亂的想到了很多事,卻又不知自己現在這樣到底是對是錯,一時間心煩意亂。時間卻過的很快,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屬下是岱民將軍治下的,奉殿下之命有事稟報公主。」

傳令官在我營外說話的時候,我才發現,已經是夜晚了,惠英已經在點了燈,將傳令官叫了進來。

「殿下請公主去主帳議事。」

殿下?在這里,能夠被人稱為「殿下」的,就只有聞人成倓了,他……不是領兵出營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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