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機天運 第一卷 氣運 第一章 天命

作者 ︰ 紫芋

寥寥幾點星辰點綴在漆黑的天幕上,淡薄的雲縷劃過彎彎的月腰,月光下,山林中仿佛多了一層模不到的輕紗,籠罩著琉璃瓦的莊子。

樹冠連成一片,密林中幾乎透不進光來,黑暗中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有什麼在行進,霎時又無聲,僅僅剩下蟲鳴,偶爾有鳥兒撲稜翅膀的聲音,間或帶起一聲鳴叫,仿佛示警。

「就在前面了。」

沙沙的聲音中摻雜著一聲低啞的提醒,繼而無聲靜寂,仿佛壓抑著暴風雨前的平靜,陰郁低沉。

目光可及之處,已經看到了山莊的匾額——琉璃山莊。

整個山莊多采用琉璃為頂,便是大門,也用了最堅硬卻又最耀目的石頭琢磨而成,若是有光,哪怕是微弱的光線,也會反射出各種耀目的光華,便是在黑夜中也猶若一盞明燈,宛若仙境投射在人間的幻影。

看到牌匾下的大門,來人的腳步都停了一下,黑暗中一雙雙黑亮的眼楮有若饑餓的野獸,光芒嗜人,緊緊地注視著那堅實難摧的大門。

曾經,以使刀聞名于世的刀王範鈞在此門前試刀,斷刀三十六,唯一一把不曾斷了的刀也豁了口,足見門之堅硬。因此,此門又稱為試刀門,名聲大噪。但,其後卻沒有哪個如範鈞一般敢用此門試刀,原因無他,琉璃山莊的主人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惹得起的。

用五彩琉璃做瓦,用純金包木做梁,用小葉紫檀做柱,建造一座院落的花費何止萬金,再加上各種名貴的器具擺件,院落里種植的各種珍稀花木,山莊中隨便一根草也可能是名貴花木的幼芽,價值不菲。為此,命名為「宮」也就不足為奇了,怕是皇宮內院的宮殿也未必能夠奢華如斯。

而琉璃山莊之內,除了下人居住的房間,五個主宮都是如此建築的,顯示了山莊主人的財勢雄厚。

這樣擺在明面上的財富不可能不動人心,也不可能不讓人眼紅,卻至今未曾有人敢來侵佔,這里頭的原因也無他,無非是山莊主人的勢力龐大到讓人不敢貿然相犯罷了。

「吱呀——」,大門開啟了一道縫,沉悶的聲音听在心虛的人耳中,愈發膽顫,顫抖著打開大門,看到門外的一雙雙眼楮,開門的人哆嗦了一下,一咬牙,把門開得更大了些,然後就退到一旁。

敞開的大門讓窺伺的眼楮迸發出奪人而食的光芒,有些人不由紅了雙目,目光看向門里,一條大路筆直地延伸下去,直接通向正中的天命宮,大氣磅礡的宮殿有著不弱于皇家的威嚴,僅僅是矗立在那里,就如同一種無形的威懾,讓人呼吸不由一窒。

夜色中,猙獰的走獸蹲踞在檐角上,神態各異,昂首靜默,玉石雕琢而成的雙目有著冷凝的光芒,靜靜地注視著闖入的人們,無聲地壓迫。

「走。」

輕巧的步子近乎于無聲,訓練有素的諸人緊隨著頭領的步伐悄然進入,緊握著刀劍的手隨時準備展開一場血腥殺戮,為了眼前的金碧輝煌而興奮莫名。掠奪,佔有,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最能刺激人心的。

天命宮中的眾人似乎並未能感受到那外面緊張的氣氛,歌舞伎正在演唱動人的曲子,玉鬢花搖,環佩叮咚,飄飄似仙的衣裙翩然間香風陣陣,侍女下人整齊有序地在周圍站立,恬然靜默地上菜添酒。

高坐在主位的山莊莊主極為英俊,乍看仿佛二十左右,細看才能夠看到眼角的皺紋和眼底的深沉,恍然間,卻又讓人忽視了他的年齡,只感受到那種令人信服的沉穩氣度。

宴請的賓客並不多,也就是三個而已,偌大的江湖之中,這三個人也是極為出挑的,一個便是曾經用山莊大門試刀的刀王範鈞,一力千鈞的刀並不僅僅是說說而已,他四十左右的年紀,胳膊粗壯結實,滿臉虯髯,哈哈大笑著喝酒,很是豪爽的感覺。

另一人在江湖上被尊為劍聖,劍聖霍白。他年約三十,冷冰冰的面容仿佛籠罩著千年寒霜,不苟言笑,便是喝酒的時候,也是淺酌,一把劍從來不離身,偶爾還會如同情人般輕輕摩挲著劍鞘上簡單的花紋。

而末座的一人則是最近極為出名的後輩——飛羽劍莫良。十六歲的年齡便是放到江湖上說也是很年輕的,此刻他能夠坐在此處,除了自身的才華得到的肯定,更是因為山莊莊主對他的好奇,年紀輕輕能夠在江湖上嶄露頭角實在是不太容易。

若是說到天之驕子,再無一人能夠和山莊莊主相比,據說是前朝的皇室後裔的身世,還有著偌大家世之外的偌大財富,一身武功更是神鬼莫測,都不知是如何習成的。十三歲出江湖至今毫無敗績,曾有人說,這樣的人若是想要當皇帝,也是手到擒來。

十三歲出江湖,二十歲便建了琉璃山莊,山莊矗立十年不倒,更添了赫赫威名,大江南北,沒有人不知道這位山莊莊主的,哪一個提起來都要用驚嘆敬佩的語氣,豎起大拇指說百年間再不會有出其右者。

在莫良出現之後,雖有不少人嘖嘖稱奇,稱贊其年少有為,卻少有人把他與山莊莊主相提並論,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在七年內建造起一座琉璃山莊矗立至今的。

「……不知今日竟是莊主壽辰,未曾備下賀禮,實在是失禮之極。此為寒山水琉璃,前日莫良僥幸得到,便以此為賀,還望莊主勿嫌粗陋。」

說話間談到了今日是莊主生辰,莫良從懷中模出一個環佩,簡單的環形並無紋飾,通體透明無色,放在手中,似乎還有氤氳的白氣纏繞其上,大紅色的瓔珞纏繞,絲毫不顯媚色,反而透著大氣。

「寒山水琉璃極為難得,莫良客氣了。」接過經由下人之手遞上來的水琉璃,入手的寒氣讓人不經意間側目,眼角一彎,似有笑意,又把玉佩交給了下人,低聲說了一句什麼,下人退下,想是把東西收入了庫房。

「莫良老弟真是大手筆,這寒山水琉璃何止千金之價,這般隨手拿出,倒讓我不知道拿什麼當賀禮好了。」範鈞一笑一沉吟,道,「罷了,我新近才得了一柄好刀,若是莊主不嫌棄,改日讓人送來,不過,只怕那刀還是禁不住試刀門的,真不知道莊主是從哪里弄來那兩扇門,若是做了刀劍,只怕無堅不摧。」

「何必如此客氣,本就是偶然說起,生辰而已,並非大事。」莊主謙讓一句,讓下人換了酒,「今日宴請,本是為了喝酒,偶然提及這些瑣事,哪里又是索要賀禮的?喝酒,喝酒,這琉璃紅可是極難得的,醇香凜冽。」

莊主舉杯先飲,白玉杯中,清透的紅色清亮得詭異,一口飲下,一股醇香到達月復中已成烈火,頓時酒氣上涌,先前喝下的酒此時仿佛都沸騰起來了,讓人頭暈目眩。

「好酒。」霍白先贊了一句,再舉杯一飲而盡,下人再次滿上,他卻不再動手,眼簾半闔,似乎還在回味剛才的酒香。

「的確是好酒,這樣的佳釀世間難尋,不知莊主從何得來?」相較于範鈞霍白,莫良與莊主交情甚少,在此之前,不過是陌邊偶然一見,那時候,他還不知道此人便是琉璃山莊的莊主,只是看著風度不凡,遙遙拱手而已。

听出了那詢問間的客氣,莊主只是抿唇一笑,並不作答,倒是範鈞為之解答︰「莫老弟,這樣的問題你以後莫要再問,問了也是白問,他這人神秘得緊,這等有些出處的東西,他是不會回答來歷的。」

「是麼?」听出了話語中的怨氣和親近之意,莫良一笑,又品了一口酒,賠罪道,「莊主的酒雖好,莫良卻是不勝酒力,還請莊主見諒。」說著起身離席,腳步似乎有些不穩,一旁的下人忙上前相扶,退下席去。

天命宮外,月色朦朧,水光清淺,莫良沿著水邊的小徑往後面休息的客房走去,扶他出來的下人錯後半步引路,經過某處還略微介紹一二,空寂中,隱隱還能夠听到水閣傳來的樂聲,飄渺似幻。

「這花真是香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浮動的花香被吸入月復中,才贊了一句,莫良便覺得不對,身體緊繃,不及一刻便癱倒在地,再看一旁的下人,早就疲軟多時了。

天命宮內,同樣的香氣隨著夜風而入,最先倒地的便是周圍的下人,隨手打翻的碗碟響成一片,讓三人戒備起來,卻為時已晚,已經提不起內力,疲軟著身子只是強撐著不倒而已。

範鈞霍白最先把目光看向莊主,莊主斂了笑容,鎮定地坐著,讓人心定不少,卻也驚疑,是誰敢在山莊內搗鬼,然而沒有人回答,緊接著闖入宮中的人看模樣都不是主使,便是那個領頭的,也像是個听命而行的,刀劍揮出,如割草般結果了眾人的性命,出手無情,很快,宮中便只有三個人還有呼吸了。

見到這樣的情況,鎮定如範鈞霍白也不由得緊張,「你們是什麼人?」

領頭的一語不發,一步步走向主位,看樣子,便是沖著山莊莊主來的,這讓另外兩人松一口氣的同時也提起了心,來人是誰?目的何在?再想到一身功夫不能妄動,如牛羊般待人宰割,又是暗生氣憤,若是能用武功,這幾人如何是對手。

「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想要我的命,還不夠格。」山莊莊主看出不能回天,舉杯飲酒,虛軟無力的手微微發顫,表明他現在的情況也十分不好,酒盡杯傾,嘴角滴落一點深紅,睜著的雙目還有著余威,卻已經氣絕身亡了。

一代人杰落個如此下場,也難怪死不瞑目了。

「帶走。」未等範鈞霍白感慨完,那領頭的揮手發話,調轉了頭先離開,緊接著,便有人把範鈞霍白敲暈,如同來時的無聲,離去時,眾人也未發出多余的聲響,留下一地的鮮紅,外面又開始了一場無情的殺戮……

東方漸白的時候,整個琉璃山莊一片死寂,鮮血浸紅了大地,一條暗渠中,一人艱難地露出頭來,卻是僥幸未被發現的莫良,看了看周圍被扔下的尸體,再度潛入暗渠中,順著血色的水流離開了琉璃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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