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難為 第一卷 嫡女出嫁 一百二十八章 道別

作者 ︰ 清波滿月

半夜時候做了個夢,夢見司徒御宇孤身一人抗敵,他身上凡是能看見的部位都是鮮淋淋的血液,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敵人的。他的身後是幻天暗地無邊無際的廣袤沙漠,一眼看不到頭,遠處黃沙風一般揚起,是敵人快速跑來的鐵騎。金析鐵衣,寒光朔氣逼人……

大汗淋灕地醒來,只覺得口干舌燥,正坐起身,突然听見「哧」的一聲細響,房內的燭火點燃,屏風旁坐著個寶藍色長衫的人。

「三弟?」我不確定地喚了一聲,他已經好久沒有回司徒府,上次見面還是在元帥的葬禮上。

「是我。」司徒季朋倒了杯水,走過來遞給我。

「不要冷水,把旁邊的米酒倒一小杯給我吧」

司徒季朋復又將冷水倒了,換了杯米酒給我。我接手喝了,然後頭靠著枕頭看著他,司徒府這些天都不太平,他卻沒心沒肺地多長了好幾斤肉,臉蛋兒白了,也圓了。

「深夜叨擾,擾二嫂子清夢,真是對不住。」他嬉皮笑臉地說著。

我嗤了一聲,給他一記白眼,「你哪天不像蝙蝠一般趁著夜深人寂偷偷從窗頭翻進來,我便覺得不自在。」

司徒季朋嘿嘿笑了幾聲,沒有反駁。

「舍得從醉紅樓出來了?還以為那里的小妞將我們三少爺的魂魄勾住了就不放回了。」我打趣地問他,見他一言不響,只是怔怔地盯著簾子上的流蘇。

半響,他才從嘴里緩緩吐出一句,「我要走了。」

我微微一笑,似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又覺得很舍不得。

全燕都的人都知道,司徒大公子戰功顯赫,司徒二公子子承父業,意氣風揚,只這個三公子整天留連秦樓楚館,將金子當流水使,且為人放蕩不羈,最是個紈膏粱子弟。

司徒孟澤暴戾,司徒御宇的溫和只在他允許的範圍內,若是觸犯了他的禁區,他也會六親不認,反觀司徒季朋是三兄弟之中最正直的。想起听雨軒時他拼死護我逃生,想起他對史夢嫻的憐惜,想起這些年他身上背著那些冤枉債,我就替他心疼。二夫人霸道,三夫人內斂,元帥又最不重視這個庶出的小兒子,這些年他活得著實憋屈。

我壓下往上泛的酸水,笑問道︰「要去哪兒?」

「近來心浮躁得很,就想到處走走,或北上,或南下,說不準的。」他笑說道。

「也好,去散散心吧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老祖宗的話是有道理的,」我也跟著笑,「靜下心來就回來,不管現在是四夫人當家,還是以後我……這里都是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好」他爽快地應了一聲,「等到小佷女出嫁,我定回來討杯喜酒喝」

這麼說來,他真的是沒有回來的打算了。

「和醉紅樓那個小丫頭一起嗎?」。我輕笑出聲,「听說那丫頭傻乎乎的,倒也可愛,是個實心眼的姑娘,她初次上茶的時候將你的衣袖濺濕了,還將你送與她的情詩當火折子引火,最後將你送給她的金簪融做金元寶收藏,三弟這條情路走得頗為艱辛呀」

「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二嫂子的眼楮。」司徒季朋轉而又溫柔地笑,「她可不傻,她精明著呢我現在的全部的家當都抵押在她那里,連吃口飯都要她獎賞。」

司徒季朋站起身,負手站立,身姿欣長俊朗,上次見他還似長不大的男孩,轉眼間成了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醉紅樓是司徒御宇的產業,此刻他不在燕都,所以一些重要的事情都由專人進府請我定奪。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她嗎?」。司徒季朋問我,又自說自話往下解答,「因為她雖然聰明,,但是沒有一點心機。」

心里悶悶的,好像此刻這個門窗緊閉房間的氣氛,我伸手往枕頭邊模了個東西,看了眼,是一塊雕刻成並蒂***的白玉墜子。

「小小禮物,代我轉交給三弟妹吧也不知道她長啥樣,真是可惜了,往後就是在大街上踫見也認不出來。」

「她沒啥好看的,圓圓白白的臉,烏溜溜的大眼楮,鼻子小巧,鼻頭有些圓,緊張了就會成粉紅色……」

司徒季朋的眼楮柔得有如一汪春水,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甚是可愛」我由衷贊嘆道。

司徒御宇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發,男人又返還成大男孩。他接過我的玉佩收進懷里,「二嫂子出手真是大方,這玉佩值不少錢呢等天明了我將它拿去換了銀子再交給她,她定然歡喜」

司徒季朋出去之後,我又重新躺下睡去,隱隱間听見孩子啼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連忙睜開眼楮,已是天明,午六在門口小聲地向外邊的人說話。

「是小小姐哭了嗎?」。我探出身問。

午六連忙回頭答了句「沒有,」又和外頭的人嘀嘀咕咕說了許久,這才關上門走到跟前。

「是管事的吳媽媽,四夫人的當家主母令牌被人偷了,吳媽媽奉了四夫人命令,正挨家挨戶盤問呢。」

山雨欲來風滿樓。

「孩子們呢?」我坐起身,看著她將一個小案幾放到床上,再端早餐過來。

「小少爺喝了一碗紅棗粥,和女乃娘小小姐一起,小小姐也喝飽了女乃,女乃娘抱著她打嗝。」

「讓他們到這里來吧」這些天天天在床上躺著,只選當家主母的時候出去過一次,著實悶得發慌。

午六答應著出去,不一會兒,首先進來的是小鴿子,手上抱著小小姐,咯咯嬌笑。得了這麼個小千金,貌似她比我還要喜悅。

小鴿子將孩子放在我身側,接著就蹲在床邊目不轉將地看著她,手里晃著撥浪鼓,逗得孩子心癢難耐,奈何手腳動彈不得,只好將小身子扭呀扭。

國邦是女乃娘牽著他的手送進來的,一進來就依著女乃娘的身邊,怯生生地打量著我,幾天沒有見我,估計又認生了。

我招呼他走近,夾了塊雞腿遞過去。

國邦將小手放在衣擺上擦了又擦,抬頭看我看了又看,這才伸手接過,咬了一口,嘻嘻咧嘴笑起來,「娘……」

「 當」一聲脆響,嚇得屋子里的人都一怔,國邦手里的雞腿也掉了地。

轉頭去看門口,見八夫人站在那里,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像是開了一家染坊。

「死丫頭連個東西都拿不穩。」八夫人說著彎下腰撿起一條長命鎖,包回手中皺巴巴的紅紙,嘴角勉強維持的笑容,有如蝴蝶的斷翅,飄飄欲散。

我拉近國邦,撫了撫他的頭,又夾了塊雞翅膀給他。

「這是我請靜慈師太依照小小姐的生辰八字,在香爐底下鎮了七七四十九天,可以驅邪避魔,保佑小小姐無災無難,長命百歲。」八夫人捏緊手中的紅紙包,笑著示意瑞香把手里的另一份紅紙包遞過來。

我從瑞香手里接過來一包紅紙,道了聲謝,瞥了一眼八夫人手里緊緊握著的長命鎖。

「這個……這個鎖……」八夫人囁嚅著,看了眼旁邊的國邦便不自在地轉過來頭,只雙手反反復復地把玩著露出紅紙的銀鏈。

上次國邦發燒,她沒在身邊照顧,估計心里酸疼難耐,是以親自去弄了條長命鎖過來,只是不好直接給國邦,于是就以送我孩子的名義,借花獻佛一樣再送國邦一條。其實是我的孩子沾了國邦的光。

認識至今,倒是從沒見過像今天這般失魂落魄,我暗嘆一口氣,盡管在心底將自己的容易心軟罵了一遍,卻還是接過她的話頭,「八娘真真考慮周到不偏不倚,不但想到了小小姐,也想到了國邦,國邦,來謝謝八……」

「不用……不用……」八夫人連連擺手,臉色漲得通紅,生怕我將「女乃女乃」二字說出口。

八夫人蹲子,將長命鎖系到國邦的脖子上,隔了好久,再起身時候,已經恢復了如初的鎮靜,告辭,離去。

只是出去的時候有些小動靜,好像是洗心茅舍的丫頭來找瑞香回去。

「五夫人又失蹤了……」

「怕又是去了小河邊,去小河邊找找……」

……

最近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饒是午六這麼耐得住氣的丫頭也不禁開始懷疑,在猶豫了好久了之後,問我當初為什麼要選四夫人做當家主母。

我苦笑,「高位,向來是有能者居之,無能者,則取而代之」

午六的一愣,明白之後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恐懼,「你是說……三夫人她們……四夫人她……」

我點點頭,不讓她再往下猜測。

「那令牌呢?二少女乃女乃為什麼要將令牌送給她?難道也想要……」

「我沒這麼想。」我輕嘆一氣,覺得身子疲倦了,于是揮手讓她退下。

我沒想要四夫人怎麼樣,只是令牌放在這里不安全,我要找個人代管而起司徒府的禍事都是她們惹出來的,與我無關,如果說我有什麼罪責,無非是隔岸觀火而已

我心里如是想著,腦子里卻清明無比,不得開始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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