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正茂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百花宴

作者 ︰ 孔詞

馮德祿會以笑著去了。

這邊華裳抖著長長的一頁紙卷,頓覺一個頭變作兩個大。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皇宮里擺個宴請都這麼大的排場,虧得滄瀾記性好,耐性也好,才願意給她寫出這麼多主意來,若是依照她的意思,杯杯盞盞的擺了一桌不就罷了。

搖頭苦笑一聲,華裳只得安定心神,展開紙卷,一行一行看去。

原來這宮中早就有這些規矩,但凡遇到皇帝登基、大婚、「萬壽」、皇後「千秋」、皇子大婚、公主下嫁等等,都要舉行筵宴。除此之外,每年元旦、上元、端陽、中秋、重陽、冬至、除日等節,宮中也會酌情筵宴九卿六部、諸藩使節。在乾清殿筵宴之前,首先要在殿內寶座前設皇帝的御宴桌張,殿內再設前引大臣,後扈大臣,豹尾班侍衛,起居注官,內外王公,額駙以及一二品文武大臣人員的宴桌共一百余張。其次,乾清殿前檐下的東西兩側,則陳放著理藩院尚書,侍郎及都察院左都御史副都御史等人的宴桌。而在太和殿前丹殿上的御道正中,南向張一黃幕,內設反坫,反坫內預備大銅火盆倆個,上放大鐵鍋兩口,一口準備盛肉,另一口裝水備溫酒。丹陛上共設宴桌四十余張,在這里入宴的是二品以上的世爵,侍衛大臣,內務府大臣及喜起舞,慶隆舞大臣等。再次,丹墀內設皇帝的法駕鹵薄如同大朝之儀,兩翼鹵薄之外,各設八個藍布幕棚,棚下則是設三品以下文武官員的宴桌,外國使臣的宴桌設在西班之末。諸多事宜暫不一一細提,只說華裳看完了這張宴請前的安排,又見滄瀾扔過來幾個冊子,歪躺在貴妃榻上,斜撐著身子道︰「怨道你不接這差事,真真是累死人。喏,這是往日里宴請用的食材單子,既然鳳印在你手中,內務支出定然是要交給你過目的,你仔細一些,別的掌管了一回,倒讓人坑蒙了去,徒留笑話。」

華裳笑著謝了,接過來一面看那上面寫著白面若干,白糖若干,澄沙若干,香油10斤2兩若干,雞蛋若干,甜醬若干,白鹽若干,綠豆粉若干,江米若干,香蕈若干,豬肉若干,菜鴨若干,菜雞若干,肘子若干,並各色時蔬若干。一面挑著眉譏笑道︰「當真是金樽美酒千人血,桌上佳肴萬姓膏。這一頓吃下去,不知管的了多少黎民百姓過上一年衣食無憂的日子。」

滄瀾甩著帕子兜風散熱,也笑道︰「這還是從你手里頭過的,換做旁人定然為討君心,加倍踐踏也是有的。你沒見過早些年二公主出嫁時,宮里頭準備的宴請,那才叫金杯美酒斗十千呢。只因二公主喜愛吃富春江的鯽魚,先皇感其遠嫁,怕她日後吃不到,竟從杭州到北京的驛道,每隔三十里里挖一個水塘,就于當年鯽魚季節,在塘邊豎起旗桿,晚上點著燈籠,等候日夜兼程的貢魚濡濕保鮮,動用快馬三千多匹,民夫數千人專送,送到京城里來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呢。」

華裳聞言感慨嘆息,把手中的紙卷放下,轉身對著緋荷紅杏雪嬌雪雁道︰「你們幾個這幾日也別偷懶,雖說我不懂宴請里頭的門道,你們是在宮里住得慣了的,定然知道好些消息。別等著看我笑話,一個兩個裝著不知的樣子袖手旁觀。要是表現好了,過了宴請,好不好的,我重重的賞你們就是了。」

說的緋荷紅杏等人都笑了,忙近前來彎身拜道︰「娘娘有什麼只管問奴婢就是了,奴婢原該盡心盡力的幫襯著娘娘,豈敢有爭功奪利之心。」

「當真這麼想那就好了。」華裳笑著看她們自去出去辦事,又轉過身朝著滄瀾說,「你也別動了一會兒手腕子就渾身上下泛起酸來,好歹幫我一幫,過了後日,我也重重謝你。」

「謝我?你能有什麼好謝的?」滄瀾半坐起身,拎著裙擺道,「該有的我都有,該見過的我都見過,我是想不起你還能拿出些什麼來給我了。」

華裳眨了眨眼,道︰「你再想想,你這會子最想要什麼?」

滄瀾遲疑的看著她,半晌才小聲道︰「你不會是…….又想拿話蒙我吧?」

「我怎麼有那膽子蒙你第二回?」華裳笑了笑,拉近滄瀾小聲嘀咕起來,「你瞧我這個主意好不好?到了百花宴的時候,你只管換裝成小太監的模樣,四下里也多瞅一瞅,既然你說的那個人如此出眾,保不齊就是那一家的公子少爺。若是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可不就是你的福分不是?」

滄瀾叫她說的半信半疑,站直了身子道︰「這成嗎?萬一要是遇不到呢?」

華裳嘁了一聲︰「那萬一要是遇到了呢?甭管怎麼著,好歹試一試。再者,我還有事要拜托你呢。」

「有事?」滄瀾直覺不妙,瞪眼問道,「什麼事?」

華裳笑著抿了抿唇,噓聲兩句︰「別聲張,到了那日我再告訴你。」

兩人正說著,外頭的雪雁進來回話,說是淑德二妃與孟昭儀已經在殿外候著了,問還請不請她們進來。華裳聞言吐了吐舌頭,直嘆晦氣,不甘願的叫雪雁請了進來。

淑德二妃因著一個育有龍子,一個懷著鳳胎,且又與華裳平級,倒不曾把華裳放在眼里,只當是一般往來看待,坐著閑說了幾句宮里頭該注意的火燭等事。唯有孟昭儀,進得門來,請了安之後就一直沉默的坐著,余光只在攤開在書案上的那紙卷上打轉。

微微看著上頭寫了幾行秀麗的簪花小楷,說的都是宴請的事項。心里頭不免猜疑,這個容妃素日並不愛與宮妃往來,兼之前幾個月一直在別院休養,也沒听說與什麼宗親王妃親近過。何以這會子有人給她出起主意來,而且頭頭是道條理清晰,倒不像是一般宮內服侍的人寫得出來的,難不成這容妃不僅有偷天換日的本領,還有知曉萬物的能耐嗎?

如此想著,孟昭儀不覺多個心眼,把華裳身邊的人挨個想了遍,緋荷紅杏都是宮里的老人,若說知書達理也不無可能,但必不會知道前殿大臣們的事;他們既然不知道,那麼雪嬌雪雁也該是不知道才對。數下來,如果不是外人幫襯,那麼就只剩下一個人。

雙眸不自覺的望向華裳身後站著的女婢,如此貌美出眾氣質卓然的人,就算是放在秀女堆里,也會如珠玉出塵,光耀照人的。如何在六宮之中,她未曾听過她的名字。而且,看容妃對待她的神色,又不比對待旁人,不似主僕,倒似姐妹。難道,真的是皇上又在宮外納了新人了嗎?

孟昭儀暗暗地思量,卻不知她的一番探查早已被滄瀾和華裳看在眼里,兩個人只裝作不知,自是與淑德二妃談笑風生。待到她們出去,華裳才收了桌子上的紙卷,嘲笑道︰「瞧見沒有?滿皇宮里的人都是長著三只眼楮的,好好的人兒她不看,專揀你不願意給她看的去看,平白招人嫌惡。」

滄瀾也一肚子不舒服︰「虧得我當初沒心思當這皇後,否則這會子一定受夠了罪。」

華裳一時忍俊不禁。

此後淑德二妃與孟昭儀又往德安宮來了兩日,華裳一面憂心宴請,一面思量著如何尋找時機單獨與應扶唐見一面,兩下忙碌,差點沒把身子骨累癱了。

唐明煌知道她這兩日辛苦,也不便來煩她,每日里只派著馮德祿良海往德安宮探視幾遍,間或送些可口的點心過來。

是日,正到了百花宴請的時候。天還不曾放亮,華裳就已醒來,穿戴好了宮裝,走過滄瀾這邊,支退了緋荷等人,悄聲拉著滄瀾道︰「我那日拜托你的事,今兒我都已寫在這香囊里了,待會子皇上說放賞的時候,你千萬記得把這個系著紅絲線的交給應扶唐應將軍。」

滄瀾接過來,左右翻看了一回道︰「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呢,原就是一個香囊啊。怎麼,舊情難忘?」

「你管我是舊情還是新情。」華裳看她作勢要打趣自己,白了她一眼笑道。「你只管替我辦成這件事就好,日後你的大恩大德我決計忘不了你的。」

「罷罷罷,我不當擔不起你這句話。」滄瀾收好了香囊,又道,「咱可先說好,這事可不能犯了我皇帝哥哥的忌諱,沒得他回頭找我算賬,我可是吃了大虧了。」

華裳道︰「虧不了你的,他見了這香囊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我終歸還是容妃娘娘,只不過是更加安心一些罷了。」

說著,兩個人攜手走出來,帶著緋荷紅杏齊往太後宮中請安去。

而承德宮里亦是早早的就準備下了,唐明煌換了香黃緞暗雲龍織金團龍龍袍,也帶著馮德祿良海並一眾隨從,浩浩湯湯的往寧壽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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