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正茂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騎虎難下

作者 ︰ 孔詞

華裳低垂著頭,手指在衣前無意識扭緊,方才她听得沒錯吧?樓貴妃鳳體染恙,六宮無主,讓她暫攝鳳印,掌持東西六所?嘁,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合著你樓貴妃就是為了讓她難受才托生的吧?

無緣無故的,昨兒還活蹦亂跳的回家省親,今兒就一病不起了?還恰恰病倒在百花宴的前兩日,這不是存心給她添堵嗎?

銀牙咬嚙,朱唇微張,華裳冷眼看著上首的太後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再瞄了瞄左右妃嬪不甘怨憤鄙夷的道道眼神,騎虎難下,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無奈,只得在滄瀾看好戲的目光里,微躬著身子回絕道︰「臣妾多謝太後與貴妃娘娘的厚愛,只是太後容秉,臣妾此前一直在行宮寄養身心,對于六宮之事知之甚少,怕是有不妥之處。況且臣妾的資歷在六宮並不是最出眾的,臣妾听聞淑德兩位娘娘並孟昭儀都曾輔佐貴妃娘娘掌持過六宮,太後不妨仍舊托與這幾位姐姐就是了,倘若有什麼粗笨的活兒再讓臣妾去做就是了。」

「粗笨的活兒哪里是你能做的?」太後半倚著大紅金錢蟒的靠背,風雪浸過一般的雙眸只在華裳周身打了個轉,便扯著帕子掩口笑道,「你是嬌貴的人兒,平日里連那些粗活的面兒都見不到呢,何來去做的道理?其實,在你之前哀家也曾想過把這事交給你是否妥當。按理,淑妃德妃她們的卻是比你要來的強一些,于宮里的規矩也知道的多,便是位居你之下的孟昭儀,做事穩妥人又大方,哀家素日看著就不錯。可是哀家現在想一想,樓貴妃的話也不錯,淑妃還要養育大皇子,德妃呢,又正值有喜,慎妃自入宮以來,精神氣兒一直不大好,別說照管別人,便是她自己都須得別人照管著。孟昭儀固然好,可是放著現有的四大妃不用,越矩拔了孟昭儀上來,哀家只怕這份榮寵與她無益反生禍害。想來想去,也只有你合適了。既然身為帝妃,咱們就得保證讓皇上後顧無憂,即便你現在不會,跟著貴妃學一些,再不濟過來跟著哀家學一些,于你將來也不見得有什麼壞處。總不能一日不會一日就拖延下去,如今六宮無後,若是那一**當了皇後,也要像今日這般推月兌,掌管不來東西六所嗎?」。

「我……」華裳張口結舌,她以為自己已經夠強詞奪理的了,眼下才知道,站在太後面前,她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瞧瞧人家這一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這哪里是為她好,分明是把她往刀山火海里推去罷了。

皇後?呵,這可真是挑起事端的好由頭。,默不作聲的打量一遍諸妃的神色,果見她們個個驚訝。不得不說太後這一手露的高明,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硬是被她說得活色生香起來。

看情形是躲也躲不掉的了,華裳只恨自己答應的晚了些,這會子吃夠了苦頭,才曉得回頭。不免暗罵幾聲愚鈍,這廂方規矩的應承下來︰「既然如此,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太後點頭輕笑,又道︰「你莫擔心,橫豎還有哀家給你看著呢。不是說擔心做不妥當嗎?當年劉玄德出山的時候還有諸葛武侯跟著呢,哀家也學他給你送幾個女諸葛去。淑妃德妃孟昭儀。你們幾個進宮的時日都比容妃早,又是跟著貴妃處理過內務的,如今也不讓你們過多的操勞,每日里去容妃的德安宮定省,幫襯著容妃忙活一些雜務。眼瞅著百花宴要到了,那時王公貴族都是要攜帶家眷入京的,別的失神丟了咱們皇家的臉面。」

淑德二妃並孟昭儀聞听懿旨,慌忙起身叩謝了,才重新告坐。

華裳也隨之坐下來,只是心里有事,只覺如坐針氈一般,待得妃嬪們說笑了幾句,急忙就假托回去準備準備,便帶著緋荷紅杏雪嬌雪雁與滄瀾出了寧壽宮。

滄瀾看她方才起就臉色不善,不覺笑道︰「你板著一張臉給誰看呢?金筆點鳳可是宮里頭少有的榮寵,听太後的意思你可是皇後的人選之一呢。換做是我,這會子早該樂了,也不知你在苦惱什麼?」

華裳冷笑了一聲︰「你不知道?你從小在長公主府長大,宮里頭的這點勾心斗角的事,難道听得還少嗎?我哪里有福分去爭什麼皇後的人選,我看眼下是給人做嫁衣裳才對。」

咯咯咯。滄瀾笑出聲,唇角微彎,倒也沒有反駁她的話。

幾個人正在前頭走著,後面緊跟著出來的孟昭儀與張良娣恰恰見著華裳她們拐過了長廊,繞向後面去了。張良娣暗呸一聲,瞪著華裳的背影嘀咕道︰「當真是雞窩里飛出金鳳凰了,你瞧把她得意的,還不知姓甚名誰了呢。不過是趁著貴妃病了,接管幾天內務罷了,又沒說立馬給她封個皇後當當,憑什麼要讓淑德二妃和姐姐你唯她馬首是瞻?往日貴妃執政的時候,也沒見得這麼多人跟著。」

孟昭儀見她說的不避諱,少不得呵斥道︰「好了,說兩句就成了,哪里這朵話來?你可別忘了,這里是深宮禁地,多早晚才能把你那多嘴多舌不忌諱人的毛病改改?」

「姐姐,我這不是替你們抱屈嗎?」。張良娣受了孟昭儀一通訓,心中自然不服氣,委屈道,「你自個兒捫心問問,論學識論能力,姐姐可比那個容妃高了不知多少?如今不過是太後瞧著她正蒙聖寵,就做個順水人情罷了,倒讓我們跟著受罪。」

「受罪?受什麼罪?」孟昭儀聞言冷哼道,「她是不給妹妹吃還是不給妹妹穿了?你既是知道太後有心偏袒她,如何還在這事上計較那麼多?依我的話,正經的回去養養身子,生個龍裔才好。也省的我每日替你操心,總怕你這多舌的毛病惹出事來。」

「姐姐」

張良娣眼見她又開始說教,不得不使出了撒嬌做嗔的本事,引得孟昭儀無奈一笑,腦海里卻是掠過方才華裳世事洞達一般的明眸,與太後隱匿在帕子後的神情。這兩個人有時真是相似到了骨子里,哪怕敵人再強大,也終是臨危不亂。

不像她們,只不過是听聞了皇後二字,就開始慌了手腳。

這樣,如何斗得過那個人?又如何,能保全自己的終生呢。

鳳牟遠望,翹腳飛檐上螭吻猶在坐鎮除魔,可是這邪魔除得了,心魔又該如何?容妃啊容妃,如若你還是之前的那個儲秀宮的秀女,該多好。為何,要換了這副面孔回來?豈不知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容妃當真接懿旨了?」紫檀嵌玉寶座上,身著明黃紗繡四團金龍夾袞服的帝王,手執奏折,笑著半揚起頭問道。

寶座之下,紫衣蟒袍的御前總管馮德祿亦是含笑回道︰「正是。因著樓貴妃染病,六宮群芳無主,太後便讓容娘娘暫攝皇後之位,掌持六宮。听緋荷她們說,娘娘原是不願意的,後來太後軟硬兼施的說了一番話,才讓娘娘答應下來。」

「朕想她也不會是那麼容易就同意的。」唐明煌暗暗點了點頭,倒是與他料想的一樣,又道,「樓貴妃病的卻也及時,要不了兩日就要舉行百花宴,這是極為吃力不討好的活兒,也不知容妃能不能擔當的起。」

馮德祿笑道︰「容娘娘賢良敏慧,是個點到就透的主子,這場宴會大抵不會有什麼差池的。」

「希望如此罷了。」唐明煌笑了一笑,轉首看了一眼桌上堆著的折子,復又想起一件事來,不覺冷哼了一聲,「喏,這是方才大臣們呈遞上來的折子,都是替樓相說好話的。這幫亂臣賊子,不說樓**猾狡詐,反倒說是朕容不得他了。」

說罷,就將那一摞明黃冊子順手一推,盡皆跌落下來,慌得馮德祿連忙彎身就要去撿拾起來,卻被他喝止道︰「放那兒吧,省的朕看見心煩。對了,朕瞧著剛才良海是不是來了一趟?是為了什麼事?」

馮德祿忙道︰「正想著稟告給萬歲爺呢,說是外頭的金吾衛報進來的消息,樓家的二公子前兒不是歿了嗎?樓相因為這事患了病,一直未曾痊愈,听說這兩日要認管家之子為義子呢。」

「管家之子?」唐明煌淡淡沉吟,想著之前見過的那個總是陪侍在樓南左右的珠玉公子,勾了勾唇角才道,「這倒是個意外的消息,若說樓相一病不起,朕是絕對不信的,若說他是蓄精養銳,朕才尤為可信。這事別聲張,派兩個人在樓府盯著些罷。」

「。」

馮德祿應聲就要出去。唐明煌忙又叫住他︰「另外,樓貴妃那里也多照看些,她這病來的也奇怪。」

「。」

馮德祿再次答應,抬腳想走,余光瞧著唐明煌又伸出了手,忙站住抬頭︰「萬歲爺,還有什麼事,奴才一塊兒的辦了。」

唐明煌好笑白他一眼︰「這件事不急,不過是讓你順路去一趟德安宮,瞧瞧容妃在做什麼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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