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柳飄飄 第一卷 薊縣清平歲月 第十二章 誰的心事也別猜

作者 ︰ 維洛溶溶

既然出來了,就沒有再回去的道理。我在趙玥目瞪口呆地注視下,跳起來順手從廊子上抄下一個燈籠,折了根樹枝挑著。

「你就這麼走啦?」小趙兄萬分驚訝。

「那要怎樣?」我沖他擺了擺手︰「一會兒人來了,你讓他們小心點兒!」

說完,我轉身離開,走了兩三步,又折回來。小趙兄見我又回來,臉上很是高興,我沖他淡定地說道︰「今天我打了你,雖然不對,但也是因為你嘲笑我在前,所以也算兩清了,希望咱們後會無期!請!」

不等他說話,我轉身就走,約莫走出了十幾步,我听見小趙兄在身後低聲說了三個字︰柳飄飄。

出了冀府,我沿著原路往回走。想想來的時候,三個人有說有笑,回來的時候就剩下我孤獨一枝了,真是世事無常啊!我抬頭看看,這沒有污染的古代,天上的星星都是亮晶晶的。風一吹,酒有些上頭,我情不自禁地哼了起來︰「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啊啊參北斗啊,生生死死一碗酒……」

哼著哼著,就回到縣衙。看門的大爺不知去向。進了小院,自己的房間也黑著燈鎖著門,我在院子里大喊了幾聲「小紅」,也沒人應,想是又回家去了。唉,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啊。想想我們小紅也是嬌滴滴的小美人,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都要靠她照顧,哪里能像「秋衣」吃飽了撐得舞文弄墨啊。

想到「秋衣」和小謝,我心里一陣不得勁。把燈掛在廊子上,一坐在台階上,我看著院子里我和小紅種的幾株歪歪扭扭的小花,和一株半米來高地石榴樹,我兩根指頭一指,抽風一樣大聲喊道︰「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會寫字嗎?切,我也會!」。

正嚎著,抬起眼,一個身影站在月亮門的陰影里面,嚇了我一跳。

「小謝?」

那人從黑暗中走出來,月光照在他臉上,很清秀。我使勁揉了揉眼,的確是小謝,我沖他喊道︰「杵那兒干嘛?沒見我進不了門嗎?」。

「小紅……」

我沒好氣的打斷他︰「要在,我不就進去了?就你這智商還才子呢!」

雖然平日我也總擠兌他,但這次語氣明顯不同。小謝走上來開門,表情有些疑惑︰「小柳姑娘怎麼不告而別,自己先回來了?」

「笑話!」我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我又不是誰的什麼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需要告訴誰啊?!」

「小柳姑娘你……你……不高興?」

「沒有!」

也許是我語氣太過強硬,態度太過彪悍,小謝不說話了,扭身開門。我站起來,打著燈籠跟在他身後。

一個破鎖,小謝捅了半天也沒開。我有些不耐煩,也有些頭暈,伸手推了他一把︰「這下知道豬是怎麼死的了吧?起開,還是我來吧!」

小謝沒準備,被我推閃了一下,我見他快倒了,連忙伸手拉他,這下好了,我倆此時此刻的造型儼然就是《亂世佳人》海報的翻版,只不過是我一手摟著小謝,一手打著燈籠!

「咚」小謝懷里掉出了一個東西,他連忙起身撿起,我瞄了一眼,頓時燒起一陣無名火。

「剛才還沒看夠,要往家里拿!」說完我都想抽自己,這話也太怨婦了!可後悔也晚了,我只能故意「吭 」兩聲,奪過來鑰匙自己開門。

我這兒正準備和門較勁呢,一伸手,門「吱扭」開了!

「嘿,這不已經開了嗎?!」

「……我知道!」

「你知道還讓我……」我突然有些明白,心里閃過一絲歡喜,語氣也活潑起來︰「好你個謝天齊,竟敢捉弄我!」我伸手又要去撓他,可看見他手里拿著的字畫,又縮回去了。小謝馬步剛扎穩,做出防御姿勢,沒想到我膝蓋一伸把門頂開,提著燈籠就邁進了房間。

小謝撤了步子,跟了進來。點了燈,把手里的字畫放在了椅子後的格子上,又開始歸置他的文件。我依舊蜷在他的破椅子里,腿搭在椅背上晃來晃去,看著小謝有條不紊地收拾東西。

「林黛玉給你寫了什麼?」

小謝歪頭看我︰「誰?」

我嗤笑了一下︰「就是冀老爺家的‘秋衣’小姐唄。」

「哦,詩歌而已。」

「情詩?」我厚著臉皮問道。

听我問話,小謝正捏著薄紙的手想抽筋一樣抖了一下,臉也紅了起來,沒有說話。

我在心里暗自說道︰切,有什麼害羞的。長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那秋衣對你有意思。

「那,我能看看嗎?」。

「隨便。」

我展開,整齊的楷書出現在我眼前。說實話,這字寫得比我好多了!

「這字寫得真整齊啊!」

「不僅布局整齊,而且筆法如行雲流水……」

「停!」我不想听他說這些,趕緊出聲打斷,又免費送上一個白眼,說道︰「字寫得好又怎麼樣?能吃嗎?能喝嗎?都是些表面東西,關鍵要看內在,內在,你知道不?」

「哦?」

我開始話密︰「你沒听說過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嗎?就好比你我,從表面上看,你是男的,我是女的,但從本質上說都是血肉之軀,都離不開吃喝拉撒睡!」

小謝很有興趣地看著我,我大受鼓勵︰「還比如寫字。你說文字最重要功能是什麼?是交流!對不?秋衣小姐能寫兩筆字,說明什麼,說明她生活條件好,衣食無憂才能有這樣的閑工夫!看看咱們小紅,成天忙的焦頭爛額,別說有功夫寫字了,就連上廁所都要插空!」

「那你呢?」

「啥?」沒想到他來這麼一句,我噎住了,想了想,說道︰「我寫字就是為了讓人看懂,可不是你們窮酸文人用來炫耀的資本。」

「那小柳姑娘不如寫上一副。」說著,小謝還殷勤地將毛筆潤了潤遞給我。看著小謝那副幸災樂禍的表情,我頓時涌起了拍死他的沖動。淡定、淡定……我深深吸了口氣,咬牙切齒地接過毛筆,瞪著眼、對他嚎道︰「閃開,給我點兒創作空間!」

拿毛筆可比拿解剖刀要難多了,我使勁地沾了沾墨,咬著嘴唇想了半天,終于下筆了。我努力地回憶自己早年臨摹龐中華字體的心得,傾盡全力去展現那些煩人的勾、點、撇、那,筆力可謂蒼勁,立意可謂深遠。我每寫一筆,小謝就會伸著脖子很認真地看一筆,等我寫完,小謝整個臉都扭曲了!

我瀟灑地將筆一扔,爬在字前吹了吹,得意地站直身子,拍了拍手,又用指頭戳了戳小謝的肩膀,說道︰「小鬼,怎麼樣?」

小謝抖了抖,皺著眉頭看了半晌,抬頭對我說︰「小柳姑娘寫的是……?」

「我說你連這麼簡單的都不懂?這幅字寫給你算是對了!」

「還請姑娘指教。」

我得意洋洋地指著那四個字,一個一個的念給他︰「笨、鳥、先、飛!」

這四個字是我老爸想當年逼我寫得座右銘,也是我練得最好的四個字。小謝听了,渾身很夸張地顫了一下,額頭冒出一絲冷汗,嘴角抽搐了幾下,想說什麼又欲言又止。

我越看越覺自己寫得好,想了想,又提筆寫了幾排字︰「贈小謝」,「柳飄飄書」。

寫完後,我又欣賞了一遍,轉過頭,很嚴肅認真地對著小謝說︰「這是我第一次給人留墨寶。」

小謝嘴又抽了一下。

我不理他,繼續說︰「你要認真裱了,掛起來!」

小謝嘴抽得更厲害了。

我心中不悅︰「怎麼了?是我寫得不好,你不想要?」

「不是,不是,我只是……」

「不是就行,就這麼定了,我明天就讓胖嬸兒找人裱了。」

听我這麼一說,小謝立馬殷勤起來︰「不用了,不用了,我親自裝裱就可以。」

我欣慰地點了點頭,一個哈欠打了出來︰「小謝,今天小紅回家了,我又要蹭你的床了。」

小謝臉騰的紅了。乖乖,又不是第一次「同居」,小謝你的臉皮也太薄了吧。

鋪好床和地鋪,我和小謝分別躺好。晚上喝了些酒,胃燒的難受,我吧唧了幾下嘴,說道︰「我渴了。」

小謝掙扎起來給我倒了杯水。躺下沒多久,我又有些干渴,于是又喊道︰「我又渴了。」

小謝這回掙扎了半天,但最後也沒動。我對著空氣說道︰「不喝了,渴死算了!」

小謝嘆了口氣,動作很大幅度地起身,起來給我倒了杯水,非常嚴肅地說道︰「小柳姑娘,在下以為姑娘有什麼需求還是自己動手比較好。」

我邊喝邊沖著他「嘿嘿」傻笑,說道︰「我是想去,不過要去還得邁過你,不方便啦!不管怎麼樣,奴家都謝謝公子啦!」說著還沖他眨了眨眼楮。

小謝听了差點兒閃個跟頭,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躺回地鋪上。

過了好一會兒,我正醞釀著要睡,小謝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即使姑娘心無旁騖、光明正大,但還是矜持一些好,免得他人誤會。」

我想也沒想,月兌口而出︰「哼,你不就是想讓我像秋宜小姐一樣?!」

小謝扭頭向我,怔了怔。朦朧中,我也沒看清他的表情,只覺得他似乎在笑。看看,見了一面就美成這樣!您美就美吧,還要讓我也變成林黛玉,呸!我沉默地賭氣。柳飄飄,你這個大傻瓜!怎麼能在這個時空發春夢!難道你不想回去了嗎?……

「不想。」

「嗯?」我一時有些發暈?沒說話啊?難道出現幻听了?

「小柳姑娘就是小柳姑娘,天真可愛,不必羨慕他人,更不必成為他人。」原來是小謝。此刻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听起來,就像秋風吹過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

我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躺著裝睡。裝了一會兒實在裝不下去了,鼓起勇氣,盡量讓聲音听起來無所謂一些,問道︰「小謝,你不喜歡秋宜小姐嗎?」。

「一面之緣,談何喜歡。」

「要是多見幾面呢?」

「……那也要透過現象看本質。」

「要是本質也很好呢?」

「呃……,那也要看秋宜小姐是否願意。」

「她肯定願意了!……哦,我的意思是如果她願意呢?」

「……」

「其實……我覺得……你和‘秋衣’……挺般配的!」

「小柳姑娘真這麼認為?」

「是……是啊。」

「那謝某或許可以考慮答應冀老爺所提之婚事。」

不知怎麼,我嘴一禿嚕,一句話沖了出來︰「其實也沒那麼般配啦!」說完,我趕緊捂嘴!看來我遲早要死在這不爭氣的嘴上!為了避免誤會,我趕緊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結婚是你的事,別听我的!哎呀,就是說你自己要好好考慮,不能沖動……」

我越說越亂,小謝「哦」了一聲,支起頭來看我,我轉眼對上他亮晶晶的雙眸,趕緊撇開眼去,扭過身,假裝打了一個很大的呵欠,故意口齒不清的說道︰「好困啊,今兒喝多了,說的都是胡話、夢話!」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趕緊又扭過來,坐起身子,對著小謝說道︰「對了,按照這里的法律,如果把人打了,要怎麼處理?」

小謝一個愣怔,沒料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迷茫地說道︰「這是夢話,還是胡話?」

我一個枕頭扔過去,惡狠狠地看著他。小謝一個激靈,忙說道︰「無故傷人者,按照傷人程度,施以鞭笞、杖刑,嚴重者,男子還要刺鯨流放充軍,女子要沒入賤籍為奴為娼」。

我越听越寒,眼也直了,汗也冒出來了。小謝發現了我的異常,忙問道︰「怎麼了?」

我面露凶光,毫無表情地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就該干脆點兒,毀尸滅跡!」

听我這麼一說,小謝嚇得不輕,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站在床邊,彎著身子問我怎麼了?我一把抱住小謝的大腿,哭號到︰「不帶這樣的!打個人就要為奴為娼!也不給個民事賠償或者協商的機會!小謝,你要救救我!」

「到底怎麼了?我又該如何救你?」

「你有多少錢?都給我,我天亮就走!」

听我說完,小謝滿臉黑線,跌坐在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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