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柳飄飄 第一卷 薊縣清平歲月 第十一章 究竟誰是電燈泡

作者 ︰ 維洛溶溶

這頓飯在沉悶中吃完了,我一手拍著鼓鼓的胃,一手捂住嘴,很舒心地打了個飽嗝。小謝听到,扭過頭無可奈何地看著我笑著搖了搖頭。我向對面一直盯著我看的那道目光看去,看到他也在看我,我捂著嘴的手往下一放,白眼一翻,嘴上還咬著紅彤彤的豬頭肉,活像到吊死鬼一樣。那人明顯沒有想到我還有這一出,端著的酒杯一下子撒了他一身。哈哈,活該,嚇死你,我歡快的笑出了聲來。

吃完飯後,我們男女分開對坐,各自聊天。我不願意和小謝分開,但又無可奈何,只能一步步挪到女賓這邊。

「妹妹是謝大人的表妹?」也不知是冀太爺的第幾個老婆,對著我說道。我點點頭,懶得說話。

「那,妹妹可知謝大人是否有過婚配,是否有意中人?」

真八婆,「好像都沒有!」我傻實誠地說。

「那便好了!」

我心說你怎麼這樣啊,人家沒對象就好了?!真是變態!

「那妹妹可知道謝大人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旁邊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羞怯地問到。

「這個嘛?」小謝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我還真是不太清楚。不過以他對我愛答不理的態度,我覺得他喜歡的類型應該是與我正好相反的。我想了想,說道︰「我表哥喜歡說話少的,笑起來聲兒很小的。」

「就這樣啊?」另一個女孩有些失望地說道。

不知怎麼,我心里有些煩,搖搖頭說︰「他喜歡什麼樣的,我怎麼知道,你想知道就自己問他。」

說完,我喝了杯桂花酒。這桂花酒非常清甜,就像媽媽做的醪糟湯,我一邊喝心里一邊有些想家,整個人都變得沉寂起來,一點兒也不想和別人說話。可是身邊的這幫女同志,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我充分發揮以前在听領導講話時耳朵練就的選擇性屏蔽功能,只在不得不搭腔的地方哼一聲,其他一概不理,只是悶頭喝我的醪糟酒。

說完了小謝,她們又開始問我︰「不知妹妹可有婚配?」

「沒有!」

「那妹妹芳齡幾何,又有什麼條件,如有合適的,姐姐也可為妹妹張羅。」

我想了想,開口說道︰「我今年雙十年華……」

還沒等我說完,對方就大叫起來︰「你都二十了?」

這很稀奇嗎?

「老爺,謝大人的表妹都二十了!!!」某夫人隔著兩排桌子,一條過道,大約30多個人就喊上了。

哎,我說你至于嗎?我二十怎麼了?

「剛才還一直叫您妹妹,看來是我錯了!」冀老爺的某個老婆說道︰「我還比姐姐小兩歲呢!」說著她風騷地捋了捋頭發,媚眼瞟過冀老爺,直直瞟向小謝。

瞧這爭風吃醋的樣,就知道絕不是善茬兒。我也不甘示弱,說道︰「是嗎?我也是空長了一把年紀,不像妹妹正值花季,如花似玉的,就找到了與妹妹萬分匹配,天造地設的冀太爺。要是轉年再生個女圭女圭就更是可喜可賀了!女人這一輩子的事,您都抓緊時間辦完了。」

我一邊說一邊不懷好意的笑,那姨太太像噎著了一般,氣得滿臉通紅。哼,怕你?!誰不知道我是刑警法醫隊兒的混不吝!

听我說完,大家都訕訕笑了幾聲。女賓這邊是徹底沒人理我了,正好我也落得自在。抬頭看向小謝那邊,他也正皺著眉看我,一副很擔心的樣子。突然之間,我鼻子有些發酸,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我撇開眼去,隨意打量,心中涌起濃濃的悲傷︰這些人,這些事,與我有什麼關系?好端端的我來到這里,離開自己的生活和親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依附著別人活著。在這里,我沒有家,沒有去處,更沒有親人,我不知道要呆多久。更讓我害怕的是我的心,我怕我的心會不受控制,悄悄地喜歡上一個人……。

雖然看著前方,但又好像什麼也看不到,直到和一束凌厲的目光對上,我才回過神來。仔細一看,是那個不知死活的討厭鬼!此刻,他正表情嚴肅的看著我,一點兒也沒有剛才的調笑和戲謔。我趕緊低頭擦了擦馬上就要掉落的眼淚。

「謝大人,老朽久聞您才華橫溢,在江浙更是人人敬佩的少年英才,十五歲便提筆寫下‘詩寫梅花月,茶煎谷雨春’的楹聯,至今仍在西湖邊懸掛。今日有幸在老朽府中相聚,不知能否指教一二。」冀老爺站起身來,端著一杯酒走到小謝桌前。

小謝從容站起身來,也端著酒杯,身子微微一躬,說道︰「冀老爺嚴重了,謝某不過是浪得虛名,怎配得上‘指教’二字。」

「謝大人就不要客氣了。」冀老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轉身喚來下人吩咐︰「去把書房里新寫的一副字拿來。」

很快,兩個小廝就端出來兩張宣紙。大家都好奇起來,我也伸著脖子看寫了什麼。咦,這字好熟悉啊,真像小時候人手必備的《龐中華》!

那兩幅字先圍著桌子,給我們所有人展示了一遍,然後拿到小謝身前。小謝依舊淡然又倨傲地站著,不卑不亢,不喜不急。我心說難道他也看過《流星花園》,知道男生這種從容灑月兌又有些孤獨冷淡的態度最吸引人?

「一騎千里閱盡北國風光」

「三方浩宇共慕江南月色」

有人開始小聲吟誦,我雖然不太懂,但也覺得挺上口挺大氣。小謝背著手看了一小會兒,說道︰「這兩句詞大氣磅礡,雖對仗押韻不甚嚴謹,但立意高遠、義象開闊,不失為佳作。」

說完,小謝又端詳了一會兒,說道︰「這楷書寫的也頗有古隸的風骨,延承歐陽詢,疏放妍妙,方潤整齊,真是做碑帖的好字。」

听小謝這麼說,冀老爺得意的哈哈大笑︰「謝大人過獎了,這字為小女所寫,粗陋的很,不過勉強可辨罷了。」說完,伸手向我們這邊招呼,我這才發現原來在女賓方陣第三行第三列位置一直坐著一個氣質恬淡的女孩,她穿著天青色的羅裙,長得疏眉細眼,安安靜靜一直沒說話。看到她時,我第一反應就是「林黛玉」。

听到冀老爺召喚,那個女孩站了起來,走到女賓方陣前,穩穩地服了個身,站起來後,沖著小謝,神情也是鎮定自若,不卑不亢地說︰「謝大人過獎了,奴家的字不過是閨中無事練著玩的,談不上什麼體例,更是做不得碑帖。」

小謝見女孩施禮,也恭敬地還了一個禮,待女孩說完後,小謝才柔聲說道︰「小姐謙虛了。方才謝某不自量力,還望小姐不要怪罪。」

「謝大人,這是小女秋宜,自小不愛女紅偏愛舞文弄墨,早就仰慕謝大人才情不凡,今日斗膽獻丑了。」冀老爺笑著說道。

「這是郎才女貌啊!」

「何止啊,兩人都是才華橫溢,相得益彰啊!」

「天作之合,天作之合!」

不知怎麼,听著他們一言我一語,眾人附和,我的心里不痛快起來,從這個什麼「秋衣」小姐出場,我就莫名感到自卑和失落,看到她和小謝一樣的風骨一樣的矜持,我真不願意承認他們其實真的很相配。

我一仰頭,杯中的酒倒入口中,看著他們郎情妾意,心堵得慌,我站起身來,向後走去。喝的有些多,腳下有點兒搖晃,一個小丫頭扶住了我,問我需要什麼。我看著她,擺擺手,說想去方便一下。小丫頭給我指了路,我深吸了口氣,穩了穩步子,向那個方向走去。

其實我並不想上廁所,只是不願意在呆在那里。走出幾步,回頭望去,小謝還站在那副字前,根本沒有看到我。我苦笑了一下,心說柳飄飄你真能自作多情!

一路走著,冀府真是闊氣,小路兩邊栽滿了花,掛滿了燈籠。我撐得有些難受,一個響亮的嗝兒打了出來,這才舒服些。

「哈哈,想不到迂腐的謝天齊居然有這麼不拘小節的表妹!」一個聲音從身後傳出,嚇得我差點兒蹦起來。

「不拘你個頭啊!你有毛病啊,黑天模地的背後說話,想嚇死我!」我酒意減了幾分,脾氣倒上了來。

「有趣,有趣,姑娘真是有趣!」

我定楮一看,原來就是那個不知死活的家伙,好嘛,撞槍口上了,別說姐姐我欺負你!我斜眼看著他,用鼻子哼出一口氣︰「可惡,可惡,小子真是可惡!」

「看來姑娘對在下有所誤會!」

「看來你小子對姐姐我還不甚了解!」

「哦,此話怎講?」

「就是這樣講!」我趁他不注意,猛地上前一步,竄到他的身側,一個撩手勒脖,配合絆腿,「咚」的一聲,將他漂漂亮亮地摔在了地上。哈哈,這擒拿的功夫姐姐我練了四年,今兒可在你小子身上用到地方了。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那人已經仰面在地了。

「哎呀,你竟敢偷襲本……我?」那人呲牙咧嘴地叫道。

「我教訓的就是你!誰讓你沒禮貌、沒修養、沒本事?!」我得意的拍拍手,居高臨下看著他︰「怎麼?不服氣?告訴你,別急著起,小心尾巴骨折了,我這才只用了一成功力!」

那人呲牙咧嘴,側躺在地上起不來。我看了看青石鋪成的石板地,心想那人肯定被我摔得不輕,不免有些內疚,畢竟咱是執法者,這樣以強欺弱還是第一次。

我站了會兒,那人還是躺坐在地下,一手撐地,一手扶著腰椎,表情痛苦。我越發內疚,撓了撓頭,心說︰算了,咱好歹是人民警察,不能見死不救。

我靠近那人,蹲子,湊上去問到︰「哎,你沒事兒吧?」

「姑娘方才不是說用了一成功力嗎,我想我的尾巴骨定然是折了,此刻疼得厲害,站不起身。」那人滿臉抽搐看向我,不知怎麼,我總覺得他是皮疼肉不疼,眼楮里還閃過一絲狡黠。

「你真疼啊?」

「可不是,疼痛難忍,站不起身了。」

「那……那誰和你來的啊,我幫你去叫人。」

「別!」

「為什麼?」

「若是讓別人知道我被一女子……」

「切!」

「……」

「那怎麼辦?你一直這樣坐著也不行啊!要不,就說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的?」

「還是不妥!」

我沖他翻了個白眼,心說這個人怎麼這麼麻煩?!早知道就應該腳底抹油,一跑了之!

「能不能煩勞姑娘將我扶到我的住處?」

「啥?不妥不妥,男女授受不清,我可負不了責!」這回我學聰明了。

「那……那能夠請姑娘將我扶到那邊的石凳上?」

我看了看離我大概二十步的石凳,點了點頭。

「你把胳膊搭在我肩上,我扶著你的腰。我喊‘一、二、三’你再使勁。」我靠近那人,轉過頭,臉對著臉,認認真真地對他說︰「如果疼痛難忍就不要勉強,以免發生關節錯位,引起更嚴重的傷害!」

此刻,這小子也一臉認真,眼楮定定地看著我,我說完,扔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那小子的細長眼回了我一絲笑意。

「一二三」沒太使勁,我就扶起了他,他半個身子靠在我身上,一手扶著胯,一瘸一拐地跟著我走到了石凳邊坐下。

「……嗯……你確定不需要我去幫你叫人?」心軟的毛病又犯了,我見不得人受苦。

「不用了。」那人抬著頭,看著我,眼楮亮晶晶的。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而且再想想人家的傷還是自己弄得,我越發窘迫起來︰「那……那我就走了啊……」

他不說,還是看著我,我討厭這種玩兒深沉,正要甩手就走,那小子說道︰「我叫趙玥。」

「啊?……哦!」我就納了悶了,這古人怎麼都是跳躍性思維啊?

「就完啦?」那人眼楮閃亮。

「什麼意思?」我不明就里。

「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的,找誰索命去啊!」

嗨,這人!我沒好氣地說︰「你又不是紙糊的,怎麼會踫一下就三長兩短!」

「那診費、藥費總得有人出啊,」他見我猶豫,滿臉奸笑地說︰「要不我直接去和謝天齊討?」

「不要!」我立即叫道,提到小謝,我又想起他和那個「秋衣」姑娘眉目傳情的畫面,胸口又開始堵得慌,大聲說道︰「我和謝天齊沒關系!一人做事一人當,你不用去找他,來找我就好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柳飄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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