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在下知道。只是方才送在下出來的小公公，臨時有了急事……」秦昭忙是陪笑著道︰「這出宮的路，在下並不熟，還煩請某位侍衛大哥能送我出宮，在下不勝感激。」說話間，他似乎是抬手遞了些銀子過去。
不過那侍衛卻似乎是嫌他遞過去的銀子太少，接過來只瞧了一瞧，卻是向左右曬然一笑︰「北秦七皇子，出手竟也這麼寒磣，當是打發叫花子呢？還不夠我們哥兒幾個喝頓酒！」
旁邊的那一群侍衛們，也都是不屑起來。有人嬉笑道︰「大家都傳說北秦七皇子是北秦先帝最寵愛的皇子，自小當儲君養大的，北秦的儲君也就這氣度？連拿點像樣的賞錢都拿不出？哥兒幾個都是有差事在身的，哪里有空給你帶路？自個兒找去吧！」
「對對對，自個兒找去。咱們南唐地兒小，皇宮也比不上北秦的大。七皇子在北秦皇宮都呆過，這區區南唐的皇宮，想是難不倒七皇子吧？」另一人接過話頭笑道。
秦昭雖是只好脾氣地笑笑，然而終究是被他們這席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旁邊有一侍衛似是看不下去，嘴里笑罵道︰「你們這幫兔崽子，真是只會欺負老實人。七皇子在此人生地不熟，難免不知道路。我瞧你們也別在這里胡說八道了！」
他拉過秦昭，向西北方指了指︰「七皇子你瞧見那邊沒有？只要一直往前走，很快就會找到西門，你直接從那西門出去便是了。」
秦昭向他指的方向張望半晌，忙是道謝道︰「多謝這位侍衛大哥！」順手又遞上了些銀子過去。那侍衛倒是也不客氣，順手揣進了兜里。
「去吧去吧，一直走就是。」那侍衛向秦昭擺了擺手，接著招呼自己的同伴道︰「大家也別在這里聚堆了，該干嘛去就干嘛去。這眼看天就要全黑了，咱得仔細點，別出了紕漏。叫上頭知道了，小心諸位的腦袋！」
那些侍衛們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秦昭站在原地，躊躇的半晌。正準備向那侍衛指路的方向走過去，卻突然听到一個柔和的聲音道︰「七皇子，西門近日修繕，根本就不能通行。」
秦昭微微一愣，回過頭來，卻看到葉曼站在沉沉的暮色中。
那些小太監離葉曼離得尚遠，濃重的暮色里，看不清楚葉曼的臉，然而秦昭只听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熟悉的輪廓，卻仍是禁不住心神一凜，繼而卻是苦笑了起來。
「為什麼秦昭每回見左昭儀，都是在如此狼狽的情形之下呢？」他低下頭，似是自嘲地笑道︰「西門今日修繕，不能通行？可是剛才那位侍衛大哥……他是在捉弄我？」
「宮中的人，都是欺軟怕硬。」葉曼淡淡地道︰「七皇子雖身為人質，但何必處處自覺低人一等呢？有時候，你越是忍讓，情況便越是糟糕。譬如，送七皇子從太後那里出來的小太監，若七皇子態度強硬一點，他一個小太監又怎敢戲弄七皇子，將七皇子丟在這里呢？」
「娘娘教訓得有理。秦昭叫娘娘看笑話了……」秦昭低下頭，卻是看不出他面前什麼表情。然而語氣卻是頗有些酸澀。「若有下一次，秦昭必不會讓娘娘失望！」
葉曼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看著暮色中那看似馴服的身影，她卻不自覺想起那日在城門外看到秦昭遇刺時顯露出來的那一手靈活的身手，一時心中復雜，便又不自覺想起那夜的離奇夢境。
她並不願和秦昭多呆，回過頭去，叫了聲「小卓子」，遠遠跟在後面的一個拎著宮燈的小太監忙是應了聲，上前道︰「昭儀娘娘，奴才在！」
「七皇子不識宮中的路，小卓子你辛苦一趟，把七皇子送出宮吧！」葉曼吩咐道。
那小卓子忙是應道︰「小卓子遵命，請娘娘放心。」
他提了一盞宮燈，走過去道︰「七皇子，請吧！」便率先走在前頭帶路。
「如此，秦昭再次多謝娘娘的解困！」秦昭倒是極為認真地向葉曼行了一禮，抬起身來，向葉曼暮色中的身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扭頭隨著小卓子去了。
她看他步態穩健，想是身上的傷並沒有她想象中的嚴重，也便稍微放下了心來。
听得安意在她耳邊輕聲道︰「娘娘，眼瞧著這天色晚了，外邊好像越發涼了。咱們如今還去正陽宮呢？還是回長慶宮？」
「正陽宮。」然而才說完這句話，一陣風吹過來，葉曼不自覺地摟緊了身上大麾，然而仍是感覺到一股沁骨的涼意襲來，叫她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些寒意。
「安意，我們還是回長慶宮吧。」她不禁又改口道。
「喲，這不是左昭儀嗎？」。這時卻有一個少女嬌柔的聲音從正陽宮的方向傳來。一陣香風從風口處飄來，帶著少女特有的甜香氣息。
幾盞宮燈照出一個年輕嬌女敕的笑臉，卻正是和葉曼在御花園有過一面之緣的淑夫人妹妹彩瑩。她走到葉曼近前，帶著身後的宮女們屈身行禮道︰「臣妾見過昭儀娘娘！」
「彩瑩姑娘，不必多禮！」葉曼微微一點頭，虛扶了一下，示意她起身，順口客套道︰「這麼晚，彩瑩姑娘還在外面逛？」
「可不是呢，今日皇上又去趙夫人那里了。可是昭儀娘娘也知道，趙夫人懷有身孕，沒有辦法伺候皇上。皇上來呆在趙夫人宮里也覺無趣，是以皇上今日召見了臣妾，臣妾這正要去趙夫人宮里呢。」彩瑩笑容里閃過一絲得意，言笑晏晏道。
「召見？」葉曼品味著她話里的意思，心中泛過一絲酸意，卻是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如今彩瑩姑娘不算是皇上的妃嬪，若說召見，是不是太不合宮中禮儀了點？」
「是嗎？彩瑩倒是不覺得。這後*宮之中，皇上最大，皇上喜歡誰，召見誰，都是皇上的意思。」彩瑩微微仰起頭，冷冷一笑︰「若說宮中禮儀，那也是太可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