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天下 正文 第三章 一見傾心(上)

作者 ︰ 陌上紅顏

葉曼雖一向被國公和國公夫人寵愛,然則十六歲生辰過去,不幾日便又陸續有媒婆上門。雖是葉曼極力反對,然國公夫人蘇氏從媒人手里拿了太傅家公子的八字生辰帖,和葉曼的八字生辰帖一齊送至福音寺找老和尚看了。

據說八字極合,國公和國公夫人皆是滿意。

葉曼雖是幾次三番在母親面前說道,自己年紀尚小,只願承歡父親母親膝下,並不想嫁人。然因葉曼如今已滿十六歲,加之近年來她已連續推去數門親事,國公及國公夫人卻已由不得她繼續任性。

「听說昨日里,太傅家又來人了……」玉嬌伴著葉曼在園子里走,一邊閑說著。「這回來的卻是太傅夫人,和我們夫人聊了好半日,看樣子頗為相投。看來這位太傅夫人的性子極好,和氣而謙遜。夫人很是歡喜呢,說是小姐若嫁了去,定然是好相處的。」

「這位太傅夫人其實並不是太傅公子的親娘。」玉繡插嘴道。「是由侍妾扶了正的,自然是謙和的。不過一切只是明里,誰知道暗地里是怎樣呢?」

葉曼心里本自煩悶,听得此句,只是皺眉︰「無論太傅家夫人是怎樣,那也與我無關。無論如何,我反正是不嫁的。若真逼我,我就……」頓了頓,道︰「我就離了這家去!」

她突然說出這話,玉繡和玉嬌齊齊唬了一跳。玉繡忙道︰「小姐!」

「小姐,這話可別亂說!」玉嬌也急了,拉了葉曼的衣袖道︰「夫人就你這一個女兒,再無所出。若你離了這家,那讓夫人怎麼辦?」

「我又沒說現在要離家!」葉曼嘆了口氣。「只願爹娘不要逼我就成!」

「也是。夫人和國公都是極疼小姐的,斷不會逼小姐到如此。」還是玉繡機巧,回過神來寬慰道。

葉曼母親蘇氏出身世家名門,嫁與葉祖臨後倒也妻憑夫貴,被先帝誥封為一品夫人。雖是無所出,只育有葉曼一女,然則在國公府的地位確是遠遠在兩位生有兒子的姬妾之上。進了蘇氏所住的主院,只見亭台樓閣,假山池水,俱是與別處不一樣,顯更是精致得多了。

葉曼照例來問安。因接連幾日蘇氏提到太傅家提親之事,葉曼都只堅決抗拒,蘇氏也沒法子。只又婉轉提起,今日太傅夫人約了她母女二人去附近福音寺上香,葉曼卻不願和太傅家的人有接觸,只推月兌說自己已約了林涵棠。

蘇氏只嘆口氣,卻也無法,臨走時卻囑咐了葉曼道︰「這個月底,你那兩個在軍中歷練的弟弟要回京了。你這做姐姐的,也要個做姐姐的樣子,別只自己在外面瘋,有空啊,琢磨著給那兩個弟弟買些見面禮!」

兩個弟弟雖然都是妾室所生,但是蘇氏待他們極好,兩個弟弟素來也和葉曼親。听到這個消息,葉曼連連點頭︰「娘你放心,我可是小武和小威的親姐姐!」

她對兩個弟弟的回京很上心,這日只在林涵棠家陪了她說了會話,就告辭出來。

葉存威葉蘇存武都是武將,葉凡跟他們一塊兒長大,自然知道他們喜好的東西。出了林府,便吩咐車夫往城西的兵武庫作坊去。

葉曼仔細地觀察著放置刀架上的那柄青龍偃月刀。那刀身上瓖有蟠龍吞月的圖案,刀鋒閃著幽暗的冷芒。葉曼伸手過去細細地撫模了一回,卻皺起了眉頭。

「刀長九尺五寸,重八十二斤。」兵武庫作坊的陳老板在旁邊道。「此刀與丈八蛇矛相媲美;它們先後成名,從此一發不可收,揚名天下。使用它的,有東漢光武帝劉秀的愛將「美髯公」岑彭。這柄刀是我上個月從一位北方客人手里買到的。據說北秦軍中有不少將領都用此刀。」

葉曼搖了搖頭︰「看似鋒銳,其實我看在戰場上非一般人能用。」

「那國公小姐再來看看這把劍。」陳老板領著葉曼到了另一兵刃架前。

葉曼「咦」了聲,仔細看了看道︰「這是龍泉劍?」

陳老板點了點頭︰「國公小姐的兩個弟弟身高臂長,這種劍器配他們可算最合適不過。」

葉曼點了點頭,只沉吟不語。

陳老板的聲音仍舊不斷︰「相傳二千多年前春秋戰國時代,歐冶子奉楚王之命鑄劍,遍訪名山大川,尋至浙江龍泉,見秦溪山麓古木參天,近旁豐蘊鐵英,寒泉清冽,遂于此定居鑄劍;歐冶子在此鑄就了龍淵、泰阿、純鉤、湛盧、魚腸、巨闕等神劍,龍泉寶劍由此誕生。」

葉曼微閉了閉雙眼,仍只是搖頭。

在京都里,葉曼琴棋書畫在閨閣小姐中或許並不出色,然她自幼跟隨爹爹鎮國公習了些武藝,只在這一點上才勝其他名門小姐一頭。對于兵器的鑒賞,她自是熟識的。

這種地方,其他的京城小姐從不涉足的地方,她每年總要來那麼幾回,算是店里的老顧客。這兵武庫作坊的陳老板,早是熟識了她,有什麼好的東西,也都經常向她推薦。

這番陳老板給她推薦的東西,雖說都是不菲的寶器,然而葉曼卻並不覺得有多特別。這種兵刃,做工和材質雖都是好的,但始終外表太過華貴,只是供貴族用來賞玩的。

葉曼只在十二三歲時買過一兩件,在家里放著,因太貴重,用時總怕踫壞了上面的金玉珠寶,因而總覺得用起來不如普通兵刃順手。如今年紀漸長,懂得華而不實這個詞,對于這種漂亮的賞玩兵器,她再沒什麼的想買的。

只走馬觀花地將老板給她介紹的一批兵刃都看了,心下頓時有些失望。正和陳老板告了辭,準備出店,偶然間目光卻被放在店門後不起眼角落里的一柄刀給吸引了目光。

葉曼眼神清亮地走過去,只看了一看,忍不住嗔道︰「好呀!店家,原來你藏著好東西,只不肯給我。」

那陳老板聞聲只是叫屈︰「小店里凡是稍好的兵刃,小人已經都指給小姐看了……」他一路走過來,看到葉曼指著的那刀架上的刀,卻是松了口氣。「國公小姐容秉,這柄刀,並不是我們店里的!」

「哦?」葉曼將那刀緩緩抽出,拿到手里,細細地看了一番,方才點了點頭道︰「這話像是實話。……看樣子是柄舊刀,刀柄的皮革都破了好些。」

「是啊。送來時皮革都破得不成樣子,刀鞘也穿孔了。刀主是送來修補的。」陳老板巴巴兒地陪笑著。

「可惜!」葉曼有些失望。「店家你先前給我看的刀,上面珠玉瓖嵌,雖是好看,但未免華而不實。這柄刀倒是實用。雖樣式簡單,但見其刀面上的青芒,顯是無比地鋒銳。」她抬了抬眼神。「我兩個弟弟出身將門,都是上戰場真刀實槍的。兵刃方得以實用為準。」

「如果小姐喜歡,送給小姐也不妨。」醇厚而低沉的聲音驀地從她背後響起。

葉曼一驚,回過頭,就看到一身鐵甲戎裝的蕭勁蒼。她不禁有些反應不過來。卻見陳老板忙躬身笑道︰「看,說到就到了!這就是刀主蕭大都護!」

「蕭……蕭都護!」葉曼從未曾想到不過才隔幾日,竟又在這樣的地方踫到蕭勁蒼,想起上次尷尬之事,不由訕訕道︰「你也在這里?……真是巧!」

蕭勁蒼微微一笑,將刀架上的刀取在了手里,他顯然對此刀甚是珍視,雙目炯炯地介紹道︰「這柄刀,是用羌鐵所造,我曾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勁風’。」

「刷」地刀鋒出鞘,一抹雪亮的光芒映照著他深邃的眼楮,今日他似乎特別地神清氣爽,全然不見上次酒醉時的頹然氣息。

葉曼將他看那刀的神情看在了眼里,忙婉拒道︰「既是你的愛刀,想必也跟了你很多年,那是斷不能讓你忍痛割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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