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回過神來，沖他笑了笑。又把那本書放到旁邊櫃子上，展開了大花玫紅色的毯子，說道，「沒什麼，睡吧！「
白若林笑著看著自己的妻子，一面拿著一個干毛巾來來回回地擦頭發。盡管二人已經做了一段時間的夫妻，但他還是仿佛看不夠地看她。
白薇覺察到了他炙熱的目光，心里有些躲閃，便閉上眼楮，又貌似不經意地翻了個身，這樣就等于背對著白若林了。
肢體往往最直接表達一個人的內心。
白若林把半濕的毛巾放回到浴室，看了看白薇有些別扭的睡姿，暗中搖搖頭，他自然知道，這是無聲的拒絕。
輕輕地躺到妻子身邊，他今天也累了，身子有些乏，便也合上眼楮。
但卻睡不著，白薇身上的淡淡香氣若有若無，不時撩撥著他的心，此時床頭的台燈還沒關掉。柔和的光影下面，白薇杏眼微垂，面若敷粉，玫紅色的毯子外面露出一截白皙的臂膊，白若林越看越覺得渾身燥熱，想想今天白薇情緒似乎還好，就試探著輕輕抱住了她。
白薇彼時根本沒有睡著，腦子亂哄哄的，一會兒想著父親，一會兒想起舅舅家的事情，還竟然忽然想起了瑞德，好一陣子沒消息了，前些天外頭的人都說金家大小姐要和他結婚了，這一陣也沒人說了，不知到底如何了！
正沒個頭緒，白若林忽然呼著熱氣覆上了她的唇，白薇本能地要推開，但旋即又想到他是她的丈夫，是以後幾十年都要廝混在一起的人，便嘆了口氣，一動未動。
白若林也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但還以為是完全接受了自己呢，就變得有些放縱，一改溫柔的親吻，而是用舌頭非常熟練地摩挲著她的牙齒，白薇受不了那種微小的癢，不由自主地就張開了嘴巴。還沒等笑出來，白若林靈活的舌頭已經過去。
白薇沒想到親吻也可以這樣激烈，她覺得自己差點要窒息了，兩只胳膊本能地搭上他的腰，右手使勁掐了一下。
白若林吃痛才放開，白薇又氣又羞地說，「憋死我了！」白若林笑笑，看著白薇面若桃花，嬌艷動人，更耐不住了，便從脖頸一路向下親吻，親到花蕾卻停下了。
白薇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了從來沒有過的變化，柔軟似水，卻又說不清的東西，一方面她抗拒著他，一方面似乎有隱隱期望白若林一直吻下去。
只是這樣想，就覺得有些臉紅與荒唐。
妻子竟然沒有像以前那樣推開他，白若林趁機解開了白薇的睡袍扣子，心里特別急，動作就有些笨拙，寂靜的夜晚四周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肌膚摩擦衣料發出的梭梭聲。
終于解開最後一個口子，衣服輕飄飄褪下來，白薇里面只穿了粉紅色蕾絲文胸，底下是同一套的花邊內褲，這樣性感的內衣還是從國外帶來的，她以前做女兒的時候經常穿在洋裝里面，自從嫁過來，衣服很是保守，洋裝不怎麼穿了，多穿裙褂，這些內衣也都收了起來。今天洗完澡，紫蘇替她換了浴袍，浴袍料子有些薄，她嫌太透了，讓紫蘇拿個吊帶穿在里面，誰知道丫鬟拿出了這個，還說，「這個真好看，這花邊怎麼做的？」
白薇也就穿上了。
白若林那里見過這等妖嬈？眼楮都有些不夠用的了，心里像埋了一團火，被火柴一下子點燃。
然而他看妻子就像一朵特別嬌女敕的花，只是輕輕撫模著瓷玉般的肌膚，唯恐稍微粗魯一點，傷害了白薇似的。
白薇覺得自己的身體漸漸炙熱起來，她不禁為自己的想法羞愧。白若林輕輕親吻著她的臉頰，感受到了微妙的變化，便緊緊摟著她細細的腰肢，與妻子合為一體。
過了良久良久，兩個人才平息下來。白薇模了一下自己的臉，果然滾燙，她感覺渾身都出了一層細汗，皮膚微微發癢，應該洗個澡才清爽，然而四肢懶懶的，一點兒也願動彈。白若里卻正好相反，利落地起身旋開了屋里的大燈，又去浴室放好了洗澡水，問她，「小薇，你要不要洗澡？」
白薇看著他點點頭，想立即起來，卻還沒動，白若林已經將她攔腰抱起。
二人洗完澡重新躺回床上，白薇倦的只想睡覺，白若林卻還神采奕奕的，摟著白薇說，「小薇，我知道嫁給我委屈了你，不過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白薇沒想到此刻他說出了這種話，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就沉默著。
白若林以為自己說的還不夠，就繼續補充，「你要是覺得別扭，我明天就寫休書，把瑞雲她們都休了！「
白薇輕笑，道，「不必如此，你要這樣做，人家就要指責我善妒了，就這樣吧，二姨太與四姨太比我早進門。也沒什麼大錯，犯不著這樣！「
提起犯錯，白若林又想起舒雲，她犯的是與人私通罪，罪不可恕，按照江北的習慣是要沉江的，即使不如此，掃地出門算是輕的了。
就鄭重地說，「只要你高興，我就休了她們，管犯錯沒犯錯！」
白薇覺得自己的眼皮沉重地睜不開了，就緊抓著白若林的手，道，「不說了，快睡吧！明天一早要去廠子！「
白若林意猶未盡地閉了口。
第二天一大早，白薇與父親，白若林等還在吃早餐，丫鬟就回說四姨太就已經等候在門外了，白薇放下粥碗，正要吩咐讓舒雲進來等，白若林把筷子一放，有些不悅地說道，「讓她在外面等著！」
白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舒服。
白天齊卻覺得女婿做的對，妻與妾的區別是什麼？就是正餐與小點心的不同。人不能不吃飯，不吃點心可以。
過了一會兒兩人吃晚飯，桂蘭又親自倒了茶，囑咐白薇，「別累著，早些回來！」白薇笑著點點頭，又對父親說，「爹，我走了！」
白天齊樂呵呵地看著女兒女婿，道，「去吧。」
白若林走在前面看到了規規矩矩站著的舒雲，卻只當做沒看見，微昂著頭就過去了。白薇倒是溫和地說，「舒雲，你跟我來！」
舒雲到底不虧是個機靈人，明白自己此去是做工不是做客，穿了藍布豎條細布衣褲，頭發也只是簡單地用銀簪子挽起來，咋一看像個下人似地，可能穿的是秋香的衣服。
白若林此時已經發動了車子，白薇拉開前面的車門坐進去，舒雲有些窘，仍是呆呆地站著。
白薇正要吩咐丫頭，寄奴看不過，上前為四姨太開了車門，舒雲感激地看了看她，拘謹地上了車。
白若林看到她就覺得心口堵，鼻子不覺哼了一聲，一腳踩了油門。
白薇覺得奇怪，若只是因為四姨太不小心流了產，白若林不至于此吧，他這麼多年從事藥材行當，也算是半個大夫了，不會不懂女人小產最受不了委屈吧？
即使孩子丟了，那也是大傷元氣的事情，白李氏與白若林為什麼都沒有好臉色呢？白薇心里產生了一點疑惑，再看看舒雲，低著頭，一副知錯的羞愧樣子。
到了藥廠白若林就直奔辦公間，白薇只好領著舒雲去了車間，交代幾句管事兒的，那管事兒的看舒雲細皮女敕肉，一副柔弱的樣子，也干不了什麼重活兒，就說，「太太，讓她去團藥如何？「
白薇點點頭，正欲離開，四姨太忽然求助似地說，「太太，下午做完工我怎麼回去呀？」這里離白家很有一段距離了，且黃包車很少。
白薇想起趙靈芝好像說起過她包了一輛黃包車，每天管接送，一個月兩塊大洋，雖然貴，但也沒法子，圖在保險。
便說，「你下了工到辦公間來找我吧，有個趙小姐，她包了車，你們一起走吧！」四姨太放心地點點頭，進車間去了。
白薇走到辦公間，先去找了靈芝，靈芝正指揮著人清點庫房里的用具呢，看見她便笑著說，「老板娘來了！有什麼吩咐？」
白薇笑了，看她身穿一件深藍色細布旗袍，因天氣稍涼了，又加了一件小小的白**眼披肩，兩頰似乎長胖了些，氣色也好了，笑意盈盈地，與之前仿佛變了個人似地，變得俏麗，有女人味兒，還帶著點職業女性的果斷。
「當然有吩咐了，老板娘現在讓你坐下！」白薇也與他開玩笑。趙靈芝連忙說，「就差一點了，您稍等！」
白薇看著她一絲不苟地工作著，不斷地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忽然就覺得很親切。以前在醫學堂的時候，趙靈芝與白薇都是勤奮的好學生，經常在一起溫習功課，她這個樣子，使她想起了大考前，每回找趙靈芝出去玩兒，她都在習題，一邊嚷嚷，「就差一點了，你等會兒！」
趙靈芝手腳利索地做好帳，讓那兩工人下去了，還不忘笑著說，「辛苦二位了！」頗有些經理的派頭了。
白薇贊許地看著她，道，「靈芝，你和以前一樣，還是那麼聰明能干！」
趙靈芝笑笑，有一絲惆悵。
「白薇你找我什麼事？」
白薇也笑笑，道，「沒什麼，小事一樁！」又猶豫了一下，覺得反正靈芝早晚也能知道，還不如早說清楚，便淡淡地說，「四姨太嫌在家里沒意思，要到藥廠做工，我已經安排了，就在團藥間，我和若林回去時間不定，你包了車，讓她和你擠一輛車吧！「
靈芝點點頭，覺得很奇怪，但出于對白薇的尊重，還是什麼也沒說。
白薇與她又說了一些藥廠的事情，便走了。
很快到了中午，趙靈芝因早上兒子鬧，沒來得及吃飯，早餓透了，便早早來到食堂。食堂里的趙師傅很有眼力架，知道這位趙經理不但是自己的本家，還是太太的同學，便殷勤地替趙靈芝盛了滿滿一飯盒土豆炖牛肉，加一大碗白米飯。中午是兩個菜，一葷一素，素菜是炒蘿卜，他直接沒盛。
趙靈芝最討厭吃蘿卜了，便感激地沖趙師傅笑笑，端著飯菜找到一個角落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她最喜歡吃的就是牛肉了，大鍋菜就是這點子好，炖菜做的還算香。
舒雲隨著人流涌進食堂，心里有些怯，已經很多年沒出來做這種粗活了，因為太慢，挨了管事兒說了兩回了，說心里沒有一點落差，那是不可能的。
她羞于跟人擠，也不往前站，一直等了很久才輪到她，趙師傅一看是個生面孔，又帶著怯意，便勺子一歪，只盛了一點子土豆牛肉湯，卻扣了一大勺蘿卜絲，舒雲不傻，自然知道他欺生，只是這些天不好的飯食已經吃慣了，也就沒做事地接過來，找了個角落慢慢吃。
彼時趙靈芝已經差不多吃完了，抬頭看到一個秀氣的女工安靜地坐在了自己的斜對面，對著食物一副沒有胃口的樣子。
這個女工就是舒雲，她倒不是嫌飯菜難吃，而是在想自己的出路。
怎麼辦呢？難道真的在這里做工打發日子嗎？
車間里有嗆人的中藥味兒，她才不願意呆下去呢。
還是去找孫成哥嗎？
想到這個名字，舒雲心里一陣抽搐，他早變了心，被那個下濺的丫鬟珍珠給迷住了，如果沒有珍珠，孫成哥喜歡的一定還是她！
沒有珍珠，如果沒有珍珠……舒雲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復著這句話，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怨恨。
如果沒有珍珠，她之前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然而她很快又失望了，這不可能，珍珠是老太太最得意的丫頭，如今結了婚反而更得寵了，這事兒沒動孫成一根汗毛就是證明。如今她不像以前，根本進不了老太太的屋子，又怎麼有機會呢？
再說，她也下不了手，她不是三姨太。
想起還吃牢飯的晴文，舒雲渾身打了個寒戰，她都想到哪里去了？根本不行，自己還要好好活著呢！
舒雲就這樣在胡思亂想中吃著飯，食堂里的人漸漸少了，工人吃飯都是飛快，因為中午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可以去宿舍午睡一會兒。
舒雲吃了半碗米飯，忽然看到白薇進來了，然後是白若林，還跟著一個儀表堂堂的少爺，舒雲猜度著，大概是太太舅舅家的大公子。
趙師傅看到這三位老板來，連忙讓小伙計泡了一壺茶送過去，自己則端著事先留好的菜走過去。
菜和工人的一樣，就是兩種，不過，很有差別，土豆炖牛肉是小鍋炖出來的，牛肉是最好的牛腩肉，且肉與土豆是一比一的比例，炒蘿卜用了最女敕的青蘿卜，里面放了干蝦仁，米飯也是單作的長粒香。
但就是這樣，三位主子吃的都不多，畢竟這與上官公館，白宅的精細飯菜差遠了。
舒雲低著頭，盡量不讓他們看到。
但白若林還是看到了，用厭惡的目光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
舒雲如坐針氈，實在呆不下去了，再則因為時間太長，飯菜都涼了，便站起身，雙手托著飯盒走了。
下午下了班，趙靈芝飛快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今天是兒子生日，丈夫說也回來，她要早些回家！
這個時候白薇領著一個女工進來了。
趙靈芝眼楮一亮，喲，不就是中午食堂踫到的那個秀氣女工嗎？
白薇笑笑，說，「舒雲，這是趙經理，你跟她一起回家吧！」
舒雲點點頭，有點膽怯地看著趙靈芝。
趙靈芝笑笑，道，「白薇，你放心吧，今天我兒子生日，先回去了！」說著示意舒雲一起走。白薇卻微驚訝，斥責道，「靈芝，你怎麼不早說？今天沒有事，我也去你家，給我佷子過生日！」靈芝待要答應，又怕白薇太客氣，便含糊說，「小孩子的生日有什麼要緊？」
白薇上前推了她一把，道，「靈芝，你記住了，以後我兒子過生**也要來！走，咱們開車走吧！」
趙靈芝知道白薇的意思，是要給她兒子買個禮物，開車去方便又快捷，便點點頭。
舒雲羨慕地看著她們兩個，忍不住問，「太太，我呢？」
白薇一時忘了她，便笑著說，「你坐趙小姐的包車家去吧，回去讓丫鬟告訴我父親一聲，我去了趙小姐家里，可能要晚些回去！」
舒雲點點頭，去廠子門口等著黃包車了。
白薇與趙靈芝開車去了商業街，給齊趙強買了兩套衣服，齊趙美買了一條花裙子，還買了一大堆熟食與零嘴兒，外加一個女乃油大蛋糕。
趙靈芝領著白薇進門，兩個孩子已經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等著她了，戚女乃女乃拿了一把干棗給他們當零食。
「哎呦白小姐來了，快快，快里坐！」戚女乃女乃很熱情。
白薇笑笑坐在了院子里的竹木椅子上。
趙靈芝拿出一些零食給女兒兒子，自己戴了圍裙做菜，菜是她今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趕早市買的。
因天熱，又不可能有冰箱，她早上臨走把肉呀雞鴨什麼的都過了沸水才走的，怕壞。趙靈芝動作麻利地炒出來一盤盤菜，白薇想要幫忙，被她轟出來了。
趙靈芝的聲音又響又脆，「這地方這麼小，哪站得了兩個人？你去等著！」滿臉是幸福的笑容。
只是，心里稍稍不舒服，她丈夫齊國怎麼還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