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同舟 第一卷 誰家新婦初長成 第一百一十九回 金器

作者 ︰ 慵懶海棠

白李氏滿意地點點頭。招呼露珠兒,「你陪著四姨太去西邊院子看看,屋里的擺設,或者缺了別的物件,立即讓人去買!」

白薇有點想笑,沒想到老太太早就準備好了。舒雲臉上自然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對白李氏連說了幾句受寵若驚的話,便隨著露珠兒去了。

四姨太走後白李氏臉上的笑容斂去,頗有些嚴肅地對白薇說,「小薇,你坐下!」

白薇知道自己又要受教了,只能依言坐在椅子上,微低下頭。

白李氏卻換了溫和的語氣說,「我如今年歲大了,但也是打年輕時過來的,知道你的心思,你和林兒互相尊敬感情很好,我心里清楚,舒雲先你有了身孕,你心里必定不高興,所以我讓她住到我這邊來。你就安心養病就行了!」

老太太是少有的通情達理,白薇心里感覺到意思溫暖,就笑道,「娘多慮了,白家子嗣不容易,四姨太懷孕時喜事,我怎麼會不高興呢?而且懷胎十月,她跟娘住在一起,自然不會有什麼閃失,我和若林也都省心了!」

白李氏點點頭,如今什麼也沒有舒雲肚子里的胎兒重要,自然要把舒雲安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過了一會兒露珠兒小心地扶著舒雲回來,舒雲的臉上似乎有些不高興。

白李氏便關切地問,「怎麼樣?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啊?」

舒雲搖搖頭,但眼光變得期期艾艾。明明是有什麼地方不可心,卻不好意思說出來。白李氏以為她是不好意思提,又重新問了一遍,道,「舒雲你不比從前,你要是不痛快,會影響肚子里的孩子!這里又沒有外人,有什麼話不好說的!」

舒雲拿眼角瞟了瞟白薇,對著老太太行了個大禮,低著頭道,「娘,這個……」

白李氏的耐心用完了,禁不住輕聲喝道。「什麼事情快說!」老太太心里也有些不高興了,事情什麼都想到了,西院的擺設不夸張地說,比她老婆子的屋子也差不多了,一個姨娘,已經是越了規矩了,她還真挑上了!

舒雲把頭又低了低,眼楮不知怎麼有些紅了,聲音有些啞啞地道,「娘!自從我身上有了喜,我在流雲幾乎天天燒香拜佛,前些日子去廟里還願,大師說我命里缺金,如今懷著孩子,更要一日三餐均用金器,這樣孩子生下來才周全。所以舒雲才掏盡了這些年的積蓄,置辦了幾樣金器,剛才丫鬟幫著歸置物品,露珠兒看見了,就對我說老太太您對金銀過敏,忌諱這個……」

白李氏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多麻煩來。也沒想到還有如此補金的法子,但轉念一想,四姨太如此小心,總歸是為了自己的孫子,就笑道,「這有什麼?」然後又熱切地看了白薇一眼,道,「小薇,你那里金器多,舒雲能用得著,等回頭你讓丫頭多送些碗碟過來!」

白薇一愣,那些金器可都是她自己的陪嫁,雖然不是十分厚實,但是父親請了專門的金匠打制的,上面的花紋都是自己親自設計的,上一次若不是為了緩和與白李氏的關系,她才不會拿出來用呢。便笑道,「那些都是我x常用舊了的,不好給四姨太,這樣吧,明天我就派人去金樓訂制一套新的!」

白李氏沒有說話。

舒雲趕緊低頭說,「謝謝老太太,謝謝太太!」

之後白薇便托辭要敷藥便出來了。

紫蘇是緊跟其後的,一路小心地攙著白薇走到前面,剛進廳就不滿地嘟囔,「四姨太真是不安分!剛來就打你嫁妝的主意!」

白薇笑笑,卻突然問,「紫蘇,你看看老太太這些日子氣色如何啊?

紫蘇沒想到她問這個。想了想才說,「看著是挺精神的!不過,總感覺……反正有些說不出來。」

「精神雖好,但像是硬撐的,不笑的時候眼楮暗淡無神,皮膚發黃,臉瘦了一圈。」白薇接著說道。

紫蘇點點頭,白薇不說,她只是覺得不對頭,如今說了,一想果真如此呢,就贊道,「小姐說的真對!難道老太太得了什麼病嗎?」。

白薇搖搖頭,道,「不是病,這是上了煙癮的表現!」

「老太太還抽鴉片?」紫蘇瞪著眼楮。

白薇無奈地笑笑,說,「老太太固執的很,本來年歲大了就有些糊涂了,再加上鴉片亂人心神,哪能一下子戒掉?為這個我找了戒煙茶的方子,還托二姨太太勸她戒煙,不也是一點用也沒有?說起此事。我倒覺得有些愧疚,二姨太太和青梅在咱們家住了那麼久,走的時候也沒機會送送她們!不知道青梅妹妹找好人家沒有。」

紫蘇幫她換了一件寬松的洋裝,又拿出調好的藥膏子涂在受傷的地方。特德動作很輕柔,唯恐稍重一點弄疼了白薇。

換好之後才嘆了一口氣,道,「小姐,你淨為別人操心,青梅姑娘品貌這麼好,只要她想嫁,一定不愁嫁。倒是為自己打算打算。您看三姨太有了孩子,如後會過繼給二姨太,二姨太雖然不會再受老爺的寵,但手里捏著孩子,就等于在白家一輩子站穩了,四姨太自己又有孩子,看看今天老太太那份殷勤,以後必也是少不了一份的!小姐你別犯糊涂了,那種藥再別吃了,不說姑爺,老爺知道了會罵死我的!」

白薇心里不以為然,卻笑著打趣她,「怎麼,你倒著急了?是的,你比我還大一歲!和你一般大的早當了母親了,石先生有沒有給你回信呀?」

紫蘇頓時臉紅了,低著頭說,「小姐說什麼呢,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

白薇哈哈笑起來,紫蘇這丫頭潑辣有余嫻靜不足,難得見到她這樣害羞的時候,越看越覺得有趣,道,「現在八字沒一撇,我差人捎個信兒就成了!石先生不敢不答應的!」

紫蘇越發不好意思了,道,「小姐滾水沒了,我去茶房看看!」說著轉身就跑出了屋子。她走後,寄奴趕緊進來伺候。

「四姨太那邊還有什麼動靜嗎?」

寄奴習慣地壓低聲音,道,「小丫頭說,可高興著呢,吃了點心就睡下了,沒什麼事情!」白薇點點頭沒再說話。

寄奴便乖巧地說,「小姐,你要不要看書,我幫你去書房拿!」

白薇一愣。道,「也好!」

寄奴便去了二樓書房。

白薇卻還在想剛才的事情,四姨太說她命里缺金,她怎麼有次和瑞雲閑談時,瑞雲好像說過舒雲是金命,缺的是土,怎麼如今又是缺金了呢?

雖然白家有的是錢,但小小一套金具,看著不算什麼,實際上算算數目就知道了,如今金子廉價,一兩金是五十元,一個金碗再怎麼也要六兩重,一整套餐具下來要用金子七八斤,也是四五千大洋的事情呢,倒不是出不起這份錢,只是若是定制,少不得就會被傳出去,外人听說了,肯定會說一個姨太太哪來的那麼大的排場?

再說舒雲剛來就提了這麼個要求,若全依了她,日後不知道還有多少類似的事情呢。雖然她對四姨太沒什麼太大的看法,但如今她仗著孩子縱容的性子也必須改改。

不由就皺了眉頭。

寄奴小心地拿來了四五本書,笑著說,「剛才忘了問小姐想看什麼樣的,就拿了這些來,您看看那一本好?」

白薇看了看,卻撿了一本鴛鴦蝴蝶派的小說來,笑道,「看這個!故事好玩!」

寄奴便其他幾本又送到書房去,等她再回到廳里,紫蘇已經在旁邊伺候了,新沏了一壺茶給小姐喝。

也不知怎地心里有些不舒服,默默地下樓立在一邊。

白薇卻沒注意這些,只是看著紫蘇又會來後似乎面有喜色,便一面吃茶,一面把書放下,笑道,「什麼事這麼高興?石先生來信了?」

卻也是巧,剛才紫蘇跑出去先交代了茶房的小丫頭,然後跑到自己屋子里,因為覺得兩頰滾燙,預備洗把臉,誰知剛倒好水,桔梗就手持著一封信進來了,笑著嚷嚷道,「紫蘇姐,怎麼這麼快就回信了,這到底是誰給你寫的?」

紫蘇不答,劈手就要把信搶過來,桔梗早有準備,往後一躲,飛快地把信藏在身後,道,「姐姐不說,我便不給!」

紫蘇又急又羞,卻也拿她沒辦法,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道,「好妹妹,你快給我罷,一會兒小姐要叫,來不及了!你先給我,我哪天送你一個銀簪子!」

桔梗眼楮一亮,她年紀雖小,卻也到了愛打扮的時候,早就對紫蘇的首飾窺欲很久了,便伸出手,道,「姐姐不能改天,現在就拿來!」

紫蘇被她急切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只得掏出鑰匙現開了自己的櫃子,拿出首飾盒來撿了一支漂亮的荷花簪子遞給她,桔梗喜不自勝地一把奪過去,氣得紫蘇正要罵人,那邊小丫頭又伸出一只手遞給她那封信。

桔梗吐了吐舌頭怕她反悔似地,一溜煙走了。

紫蘇忍不住罵,「把你個小蹄子精的!算計到我頭上了……」罵完又兀自笑起來,小心翼翼地拆開了信。

且說石韋這個人向來謹慎的很,以前就對紫蘇很有好感,這幾年觀察下來,覺得除了人潑辣一點,但小門小戶內人還是潑辣一點的好,別的都很好,滿府的丫頭都算上,沒有幾個能比上她的。

最要緊的一點,這紫蘇雖然年齡大了,但好像一點也不著急的樣子,也不像別的富貴人家的大丫鬟,動不動就生出一些要做主子的妄念來。

雖然喜歡,但因幾乎天天見面,也並不著急。只是這次紫蘇來到南京,他卻在流雲,突然這種細水長流的情愫就加了幾倍。

他有些不習慣看不到紫蘇活潑的身影了,兼白薇陪嫁過來的人都去了南京,不免寂寞的很,就大著膽子給紫蘇寫了封信。

誰知紫蘇很快就回了信,雖然寫的極為疏離,但態度很明顯,對他也是頗有意的。

紫蘇的回信不過短短百字,他看了卻興奮地兩晚上沒有睡著,也很快又回了信,這次很鄭重地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愛慕之心,並且說要給小姐講明此事,擇吉日明媒正娶把她迎進門,最後還寫明了自己歷年攢下來的銀錢有多少,大概可以置辦多大的宅子雲雲。

紫蘇看得心潮澎湃,臉上不覺更燙了。

接連看了三遍,還是看不夠似地,但又怕白薇找她,便把信鎖到櫃子里,匆匆洗了一把臉就去茶房提了水。

白薇看她那個扭捏的樣子,忍不住逗她,「莫非真收到了石先生的信?」

剛才白薇說石先生寄奴還沒在意,這次卻是听明白了,不過,也有些疑惑,小姐口中的石先生是另有其人還是就指石韋?

想著想著心里就著了急。

無論是相貌還是為人處事,她都比紫蘇不差,石先生不會給她寫信吧?

紫蘇看了看寄奴,覺得也不必忌諱她,就紅著臉大方地點了點頭。

白薇饒有興趣地繼續追問,「石先生信上怎麼說?」

紫蘇低著頭,臉紅的能洇出胭脂來,輕輕地說,「他說,要告訴小姐!」

「哦,看來石韋還挺心誠的!你放心,到時候我必然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寄奴再不願意相信,也听出來了這話里的意思,不覺臉色變了。

白薇看她一臉呆呆的樣子,還只當她站著累了,便吩咐道,「寄奴這里沒有事了,你不如出去跑一趟,替我打听一下外面金樓的金價!」

寄奴正是呆不住了,便答應了一聲就走了。

白薇心里替紫蘇高興,二人說了些體己話,正說得高興,桔梗進來說四姨太的丫鬟秋香來了。

白薇讓她進來,問,「四姨太派你來什麼事兒?」

秋香眼神有些躲閃,低著頭,木訥了兩分鐘才說,「四姨太剛起來了,說做了個夢,夢中自己是以金盆浴手,所以來告訴我,請太太打制金器的時候再添個金盆!」

白薇心里冷笑,這四姨太把自己當做什麼了?她的金器日常也不用,不過是因為父親喜歡,執意要陪嫁給她的。白家不過是個藥商,雖然有點錢,但這里不是流雲,是南京,有錢人遍地都是,白家何必如此招搖呢?便搖了搖頭,對秋香淡淡地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秋香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紫蘇又忍不住先說,「小姐,我怎麼覺得四姨太完全變了一個人似地,怎麼這麼貪錢了?又少不了她的,她著急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這也正是白薇的疑問,便道,「听人說女子懷孕後脾氣會大些,吃東西也會挑剔,可像四姨太這樣性情大變的,還真是沒听說過。金碗金盤也就罷了,那浴手盆也敢要金的,還真當白家是以前的皇宮啊,便是前清的皇後博爾吉特氏,也因為使用金器被皇帝及他人批為太過奢侈,她舒雲算上麼,真是昏了頭了。

這個斷然不能答應的。

白薇點點頭,道,「四姨太的確是以前不一樣了。」

白若林還是趕在晚飯前回來,今天他同上官平一起去了藥廠,在那里忙了一天又累又餓,但還是拿出在回來的路上買的一束鮮花交給紫蘇,吩咐她找個花瓶插上。

白薇有些意外,到了一杯茶給他,說,「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想起來買花了?」

白若林笑笑,道,「沒什麼,你不是喜歡郁金香嗎?」。

這是上官平今天告訴他的,所以就忍不住買了一大束。

白薇笑笑,道,「你餓了吧,我讓她們擺飯!」

不一會兒飯菜上來,白薇沒動筷子,笑道,「忘了告訴你了,四姨太今天到了!」白若林握著的筷子停在半空中,表情是愉悅的,卻也不太敢表現出來。

用力搛起一款烤乳鴿,大口吃下去了才問,「什麼時候到的?人呢?」

白薇便答,「下午到的,本來我準備了三樓的房間給她住,誰知娘收拾出了西院子,說有什麼事情她好照應著,那邊兒飯菜也對口味,就留了四姨太在那邊!」

白若林也覺得這樣安排好,就淡淡地應了一聲,繼續埋頭吃飯。

一時吃完飯,二人又各自喝了一盞茶,白薇見他沒有要去看四姨太的意思,便提醒道,「四姨太今天剛到,你不去看看?」

白若林其實也有一點心思,只怕白薇不高興,聞言便仔細看了太太兩眼,臉色如常,沒看出什麼來。

但他立刻又想到上官平說的,女人最喜歡口是心非。便笑道,「我累了,明天再說吧!」然後就說了一些藥廠的事情,白薇听著,也偶爾說兩句自己的意見。

時間不知不覺中過去,白若林倦得不行,就拉著白薇上了二樓。

二人洗漱完畢,白若林輕輕擁著她的肩頭,貪婪地呼吸著白薇身上的清香味兒。

白薇自然地靠在他的懷里,突然想起什麼,就笑道,「有件事我不敢做主,還是按你的意思辦吧!「

白若林心猿意馬地撫模著她頸上光滑的肌膚,沙啞著嗓子問,「什麼事情?你做主就是了!」

白薇稍稍坐開一點兒,說了四姨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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