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妾同舟 第一卷 誰家新婦初長成 第八十九回 低調蘇瑾華

作者 ︰ 慵懶海棠

第八十九回低調蘇瑾華

甄太醫不出意外地同意了協議。即百草堂以兩萬大洋的價格一次性,永久性的買下了三清丸的獨家擁有權,並經由他本人同意,將本協議除轉讓費之外的所有內容張貼在百草堂每一個店鋪的大門口,如此一來,若有外頭任何一家診堂藥鋪售賣甄太醫的三清丸,則一律為偽造。

白若林動用了另一個渠道上的關系,也把天恩診所的底細打听的一清二楚,也是稍微有點江湖背景的人,只不過是在東北老家惹了人命大事,怕被對方做掉才攜家帶口來到流雲,祖上行過醫,不過懂的些皮毛罷了。以往沒銷三清丸時鮮有顧客盈門,差點就要關張了,後來甄寶玉從家里偷出了甄太醫的草錄,就依方子做了些,實際上他們並不知道,那只是個不成熟的驗方,不但少了一味藥,而且藥量也不對。

百草堂貼出協議的第二天,天恩診堂一大早就擠滿了人。不過都是頭幾天從他這里買了三清丸來退的。

已經吃進去的肉都消化了豈有再吐出來之理?

那老板為這三清丸賺了十幾個大洋,就添了幾件家具,合家買了幾件衣服,吃了幾餐好的,那里還有力量一一退錢?虧以前就是出來混的,讓自家兒子手里拿了刀子站在診所的門口,自己就是咬死了不退。

正鬧得不可開交,二姨太安排南苑街的賬房先生來了,後面跟著兩個小伙計抬著滿滿一大袋子三清丸,聲明飯在天恩診堂買了三清丸的,均可以換百草堂的三清丸。

亂糟糟的隊伍立即沸騰起來,有好些人不禁叫起好來,再過了幾分鐘,大家都自覺地排起了長隊。

只花了不到一個時辰,所有人手中的藥都換成了百草堂的三清丸。

那診堂老板又是氣憤又是嫉妒地在旁邊看著。

他在此處開診堂的時候就有人告誡說離百草堂太近了怕沒生意,他還不相信,如今卻不得不信了。

「老板,我們掌櫃的要見你!」賬房先生眼楮也不抬一下,說完了轉身就走。

那老板以前在家鄉也風光過,如何受得了這種氣?但思量了一回,還是領著二十幾歲的兒子去了。

彼時瑞雲正帶著人在庫房里點貨,所以那倒霉父子足等了一陣子。

正當他兒子火爆子脾氣要發作,瑞雲方從後面出來了。

父子二人均是一愣,以前沒听說掌櫃的是個女的呀。

瑞雲一身端莊的深綠色金線裙褂,頭微微昂著,也不招呼他們,有些居高臨下地說。「天恩診所我百草堂出一百大洋買了,你們去別的地方做些營生吧,既然不懂醫,就別再開診堂,還不如開個小吃店來的實在。這是協議,你們簽了字,立馬就可以去櫃上領錢了!」

瑞雲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只是低頭翻著桌子上的庫存流水。

旁邊的小伙計把協議遞給老板父子。

那父子二人你瞧我我瞧你,並沒仔細看協議,而是被那一百大洋給吸引了。

整整一百大洋呢,自從家鄉出來,手里還從來沒有這麼多錢呢。

那老板不猶豫了,草草看過協議,在最後一條︰以後不得以任何名義,在任何地方售賣三清丸,或與三清丸成分類似的成藥,也不得以任何名義,任何地方出售或轉讓曾售三清丸的方子。心里稍微遲疑了一下子,但還是立即簽了字,並按了手印。

小伙計眼疾手快地一把接過來。

瑞雲就手看了一眼就放在一邊,吩咐另一個小伙計。「去把李師傅叫來!」小伙計趕緊去了。

那父子二人還在門口站著不知所措。

原來那個小伙計沖他們急了個白眼,道,「還在這里做什麼?去前面櫃上領錢吧!」

二人放回頭土臉地去了。

白若林覺得這兩天過的真快,簡直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時間就是這樣捉模人,當你希望它快的時候,往往慢的要死,當你希望它慢下來的時候,它卻又分秒不差。

他心里既希望,又抗拒著接下來的南京之行。

副掌櫃就姓副,原來是金掌櫃的副手,後來白若林看他與自己年紀相仿,人又非常機靈能干,去外地的時候一般都帶著他,這幾年下來,已經用慣了的,是不可能輕易辭退的,只是,這一次不可能讓他跟著去南京了。而且他還要提放著他。

故而這兩天白若林去各個鋪子日常巡查的時候,總是無意間說自己過幾天仍然要去曹縣,因上次有件事情沒辦妥,也送過去一些細料。

副掌櫃自然也听說了,還以為是那件事情,就信以為真。

其實金掌櫃能干,雲乾錄得百草堂有他一個人就夠了,所以副掌櫃平日里很是悠閑,這一天上午九點他才來到鋪子,已經是顧客盈門了,金掌櫃有條不紊地管著,小伙計們各有各的忙。

見他進來。卻不像往常給他派工,只擺了擺手,道,「白老板一早過來照應過,讓你回家歇息三天,听說你老娘病了,正好回去陪陪老人家,用得著什麼藥只管在鋪子里拿,別忘了記賬就好!」

副掌櫃喜不自勝,連忙開出一個他**常吃的方子讓伙計包了有十幾付,自提著家去了!

副掌櫃休息的第二天,也就是他躺在老家溫暖的土炕上不願起來的清晨六點鐘左右,白若林已經起來了,讓石韋等檢查了滿車的細料及行李,到母親院子逗了逗鳥,才又回到自己院子,這時白薇也起來了,正在梳洗更衣呢。

大約八點鐘左右,二人同高家小姐芙蓉,帶了石韋,寄奴,還有白若林托人找的師傅砂仁及方赫,二人都是以前清源鏢局的師傅。都有些功夫,後來鏢局撐不下去了就回家種田,白若林找他們費了點力氣。再就是護院孫成與牛黃。

白若林在前面開著汽車,後面細料的馬車是孫成與牛黃趕著,再後面一輛車,卻是砂仁及方赫,車里放了一些行李。

汽車開得快些,就提前他們到了南京。

正是第二天黃昏,夕陽西沉,大概再過一兩個鐘頭天就黑了,白若林用征詢的目光看了看白薇。

白薇想了想。一路上風塵僕僕不說,他們幾個人都有些累了,到了舅舅家不免還要硬撐著,客套總是要有的,再舅舅第一次見到白若林,恐怕也要擺個家宴,這個時候不聲不響地去了,只怕舅母和下人難做,就笑著答,「算了,我累了,咱們找個好的飯店住下來,明天再去吧,也不急這一時!」

白若林點點頭。

因石韋一個男子不好坐在後面,卻是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而白薇高芙蓉寄奴則擠坐在後面。

高芙蓉想要說句什麼,略一遲疑,終還是沒說出口。

白薇想了想,南京好些的飯店也就那幾家,道,「若林,咱們去寶善街的揚子飯店吧,

那里挺不錯的!」

白若林手里的方向盤滑了一下,車子往里歪了一點,幸虧路上沒有別的車子,人也不多。

他擔心了半天,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寶善街與雲霞路蘇瑾華的公寓只隔了一條街,若真的被她撞見了怎麼辦?蘇瑾華那里無所謂,關鍵是怎麼對白薇講?

難道要告訴她,自己這個外室是早就有的,在娶她之前。

這種話他說不出口。

而且一直以來,雖然蘇瑾華娘家曾經也是大戶人家,但在他心里卻覺得不夠清白,連舒雲瑞雲那樣的小家小戶也比不上,總之雖然她是以處子之身跟著自己的,但畢竟是姚太太親自調理出來的。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而且誰都知道,姚太太沒嫁給姚先生之前,是有名的交際花。

所謂交際花不過是個美稱罷了。

是以他雖然也寵著蘇瑾華,卻並沒想過讓她進白家的大門,哪怕是以姨太太的身份。

白薇覺出他的不自然來,反問,「怎麼,那個飯店不好?」

白若林趕緊搖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忽然想起了上官局長,有些緊張!」

惹得一旁的高小姐都笑了。

一行人在揚子飯店開了房間住下,又去內設的西餐廳吃了飯,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白若林的心里始終有些忐忑,碾轉反側,一直到夜深了才睡著。

第二天一早二人穿戴整齊下去吃了早餐,高小姐與寄奴已經在了,吃完飯,白薇說,「芙蓉,你同我們一起去我舅舅家吧。」

高芙蓉搖搖頭,堅決不去。

她這個態度反而讓白薇多了心,若他們都去上官公館,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里,若出了什麼事情可就不好收場了,再說高小姐為了行事方便,一個丫鬟都沒帶。便堅決地說,「不行,你一定要去!」

高芙蓉看白薇冷了臉,想著此行還要依靠她,怔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點頭。

白薇放下心,又吩咐寄奴,「等會兒去了公館,多照應些高小姐!」

寄奴忙答應了。

又下樓給舅舅家打了個電話,是舅母宋金枝接的,說舅舅去了警署,不過應該一會就回來了。

因為之前已經發過電報這一兩天就到了,故而上官雲這兩天只是一早去警局點個卯就回來。

一行人不一會兒就來到上官公館,大門處已經有下人出來迎接。

走至廳堂,一個大丫鬟挑了門簾子,白薇與白若林等進去。

宋金枝穿了一件紫色銀絲的旗袍,頭發做了卷又盤起來,脖子間掛著一串昂貴的鑽石項鏈,雍容華貴地坐在西式真皮沙發上,見白薇兩口子進來也不過是略微抬了抬身,滿臉笑容地招呼,「快進來!」

她女兒雲琴卻是站起身,幾步走到白薇身邊,拉著她坐下。

白若林只看了宋金枝一眼便趕緊低頭行禮。

宋金枝仔細打量了他一番,人看起來還算精明能干,長的也十分不錯,只是年紀略大了些。

便說,「不要客氣,快坐下!」

雲琴卻笑嘻嘻地盯著白若林看了個夠,又笑著說,「白先生,你去了我表妹,那你應該叫我什麼?」

白若林瞟了她一眼,年紀也就和白薇差不多,頂多年長一兩歲,按規矩自然他應該叫她表姐,不過,他實際年齡比她大好多歲,實在是叫不出口,便笑著說,「听小薇常提起她二表姐,說你是留過洋的,見多識廣,沒想到一見才知道是這麼優秀的小姐!若白某稱呼上官小姐「表姐」未免有些不合適,這麼年輕出眾,白某已是中年,倒把上官小姐叫老了!」

這一番回答雖稱不上巧妙,但也算是得體了。

宋金枝不由微微點頭,看白若林的目光就格外順眼了些。

她這個女兒,確實有些沒大沒小,也不肯講一些規矩禮數,若白若林真順了叫她表姐,那豈不是太可笑了?

現在是民國了,什麼都講究個新式,以前的老規矩都破了。

若真按規矩,就她自己娘家的門第,根本配不上上官家。

所以她這個人也十分想得開,看得開,除了錢財。

雲琴不服氣,還要說些什麼,宋金枝趕緊斥責道,「琴兒,不準胡鬧!」

雲琴不把她母親放在眼里,撇了撇嘴,依然說道,「白先生,若你不叫我表姐,那叫我什麼?不然我稱你妹夫?」

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白若林卻哈哈笑了,深藍色綢緞長衫襯得他格外年輕些,頭發也修理得十分精神。

「上官小姐是新派人,怎麼總按老式規矩,若上官小姐不介意,請直呼我的名字好了!」

宋金枝微皺了眉頭,正要再斥責自己女兒,外面已經響起了上官雲的聲音。

「小薇已經到了?」

白薇與白若林趕緊站起來,高小姐原本一直安靜地坐在角落里,時不時好奇地瞅上官太太一眼,但一听到上官局長回來,卻臉色微微一變,更加蒼白無血色了,不過因為人多,她又是跟著過來的,並沒有人注意到。

「舅舅!」白薇叫道。

白若林也趕緊低了頭跟著叫了一聲舅舅。

上官雲身上還是一身警服,臉上哈哈笑著,用銳利的眼光看了白若林兩眼。

然後大步流星地的走向主位。

這才看見剛才站在白薇身後的高芙蓉。

他的眉頭不由皺了一下。

高芙蓉察覺到他不悅的目光,把頭低的更低了。

宋金枝卻突然想起了什麼,道,「上官,我隱約記得你原來手下有個高隊長,與這高小姐……」

不等上官雲回答,高芙蓉就直接說,「上官太太,家父以前是在上官局長手下做事。」

上官雲不置可否,轉移了話題。

「小薇,你家派來的商隊昨天到了,我都看過了,如今在外頭住下了,明天你也去安排安排!」接著問了一些百草堂的情況,白若林都畢恭畢敬地答了。

之後又說起白藥的事情,一問才知道原來還有白若林的股份在里面,便把事情利害與他交代了,白若林趕緊點頭稱是。

中午上官家擺了家宴,上官大小姐也帶著夫婿回來了,還帶來一個三四歲的孩子。

白若林自己沒有孩子,看到孩子就格外親,自己封了個大紅包給他,又示意白薇也給個貴重的見面禮。

這孩子白薇不是第一次見了,也不是第一次給見面禮了,寄奴取出早準備好的一只小孩子戴的金項圈。

下午兩點左右,白若林從上官公館告辭,他先要去看看岳父家的商隊,領頭的芒硝他認識,是個能干的人。

然後還要去百草堂南京總號看看,再細料也差不多該到了,有的是瑣事要安排。

由于喝了不少酒,白若林就沒有開汽車,而是找了一輛黃包車先去了黃橋旅社。

蘇謹華花了高價收買副掌櫃,有關白薇的情況就源源不斷地傳到她這里。

「出身大戶人家,娘家在安國是赫赫有名的白家,母親是上官家的小姐。」

「自小受了良好的教育,中西醫藥貫通,還曾經去法國留學。」

「不但人聰明,也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兒,十六七歲就當家了,把父親的幾房姨太太管的服服帖帖。」

「嫁過來沒多少日子,原來一直得寵的五姨太死了,三姨太吃了牢飯,肚子里還懷著老爺的孩子。太太不但已經替二姨太當了內院的家,也管了百草堂的總號,老爺現今被她迷住了,什麼都听她的,連老太太都……」

蘇瑾華越听越覺得壓力大,怪不得上次白若林對她如此冷淡,原來他竟娶了這麼厲害的太太!

想來想去,特別是听到最近那些消息,一個姨太太死了,一個關了牢,這個白家小姐還真是狠毒啊,不由就覺得後背發涼。

白若林是個好男人,她不敢想要獨佔他,做他的太太,但分掉他一點感情不過分吧?

她實在是需要他的疼愛,需要他的錢。

若被白若林甩掉了,父親一定會再給她找男人。

若不走運像她三姐那樣,想想都不要活了!

蘇瑾華窩在床上好幾天,卻也沒想出個萬全之策來,她的朋友不多,能說這事兒的更是沒有,倒能給她三姐說,但三姐那人,還沒她有見識呢。

只好揣了兩只金手鐲去找姚太太。

姚太太收下了她的禮,卻不肯出主意,吸著煙笑道,「哎呀,蘇小姐這麼年輕水靈的人怕什麼?沒有了白老板,我還可以給你介紹趙老板李老板嘛,你放心,保管比白老板還有錢!」

蘇金華的臉色稍微變了變,勉強擠出笑臉,又從衣內掏出一張銀票來,姚太太一把接過去仔細看了數目,才覺得差不多了,就似笑非笑地說,「這還不簡單?他喜歡讀過醫書的,你年齡還不大,花幾個錢去學校不就行了?」

蘇瑾華眼楮一亮,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可以讓白若林刮目相看。

第二天就帶了更多了銀票給姚太太,姚太太從中周旋了幾日,居然把她塞到了醫學學校女子初級班。

蘇瑾華本來在家也讀過一些書,後來家道變故才不得不退了學,她雖然比其他女學生打了幾歲,但因為生得小巧,也看不出來什麼。

白若林坐著黃包車穿過民江路,這條街兩旁梧桐樹高大濃密,南京有幾個學校就在附近。

路上三三兩兩有一些學生走過。

忽然前面有個女學生吸引了她。

玲瓏的身材,陰丹藍細布旗袍,燙過的長發剪短了,側面看秀氣的臉上一點點脂粉也無。

盡管蘇瑾華的改變很大,白若林還是一眼認出了她,就停了車。

蘇瑾華腋下夾著一本書繼續往前走,她並沒看見白若林。

「謹華!」白若林著急地喊了一聲。

蘇瑾華回頭,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他,然後就嫣然一笑,嬌美的臉上全是幸福。

他終于來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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