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回擴產
吃完了中飯，白薇有些不放心。讓櫃台上的王梁清點了三清丸的數量，今天是讓利九分錢一副，有很多人聞訊遠路特地來買，天熱了，嗓子疼牙疼火眼都是不可避免的，這三清丸吃上兩副就能好，很多人就是趁便宜買了備用的。
「太太，還有四百二十一副！」王梁擦了一把額頭的汗道。
白薇點點頭，剩的藥丸還是不多了，昨天夜里一共做出了八百多付藥呢，還是只夠當天的銷量，如此下去晚上伙計們又要加班了，雖然說是沒人兩個小時的加班時間，她多付了一倍的工錢，還額外又好的吃食，伙計們都是樂意加班的，但今天中午她偷偷觀察了一下，凡是昨晚加班的，都多少帶點疲倦。
更不用提兩眼烏青的紫蘇了。
這樣加班不是辦法。
而且她打算再過一些日子讓其他五個鋪子也銷三清丸，這麼個產量，哪能供得上啊？白薇算了一筆賬。政府要求買的募捐債是十萬，白若林只交了五萬，一個月的時間靠這一個鋪子募捐五萬怎麼也不可能，也太招眼了。
白若林睜開眼，發現旁邊是空的，白薇不知道是早起來了，還是根本沒有午睡。他匆匆洗了把臉便踱到辦公間，白薇也不在，只有石韋端坐著看厚厚的賬本。
「老爺。」石韋恭敬地叫了一聲，待要站起來。
白若林擺擺手，又去了前廳，這次看到白薇正笑吟吟地同櫃上的大伙計王梁說著什麼。
不知為何他心里有一絲不悅。
「若林，正好我有事情同你說！」還未等白若林開口，白薇已經向他走來。
二人走至後面的院子。
「若林，剛才王粱說隔了一條街的桃花胡同，有個陳家的院落要賣，因他們要搬到省城去，那院子有兩進，那陳家是書香門第，家里收拾的極為清爽，院落也大，我想著那地方隱蔽，不如咱們買下來，招些伙計在里面做丸藥，吃住也在那邊，只早晚過去取藥，也不會擾了鄰居！」
白若林心里也贊同。沒想到白薇做事行動如此之快，便笑著說，「我把流雲這幾個鋪子都交給了你，自然這些事情都由你做主，以後這樣的事情不用問我的主意！」
白薇聞言笑了，道，「只要是鋪子的事情，我都可以做主嗎？」。
「當然！」
「那如果有一天我要把這些鋪子全關門，你也同意？」白薇刁難他。
白若林卻覺得心里甜絲絲的，哈哈一笑，道，「當然！」
白薇也不由笑了起來。
二姨太瑞雲趁著中午顧客少來總號拿點自己的東西，剛走到後面穿堂，就听到了二人說的話與後來有些放肆無忌的笑聲。
瑞雲心里一陣泛酸。
自己與老爺，從來也不曾這樣，或者說，她從來不曾和任何一個異性如此親密無間地開玩笑。她那個表妹舒雲，听說嫁到白家前與一個叫孫，瑞雲皺著眉頭想了一回，才想起來好像是個叫孫成的相好過很長時間，據說這個孫成。是舒雲這邊兒一進白家的大門，他那邊就離家走了，一直也沒個音訊。
想來與表妹是真心的，可惜就是家里太窮了，舒雲過去鐵定要吃苦頭。
因藥匣子里的三七不多了，王梁去後面的庫房領三七頭，一眼看見二姨太在走廊里發愣，心知躲不開，便打了個招呼，「二姨太！」
瑞雲這才回過神來，擠出一點笑容就頭也不回地向後院走去。
「小薇，這邊就交給你了，明天我要去外省曹縣看看，那邊兒情況不太好，上個月還蝕了本。」
白薇點點頭，道，「听說那邊又鬧災又鬧荒的，賺的少時應該的，不過總還不至于蝕本，你去看看也好。」
白若林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她這麼急切地讓自己出門，難道真如別人說的，天下女子皆重前夫？那個趙瑞德雖不是什麼夫，但畢竟好了那麼長時間。
白薇一進門的時候，也確實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老爺，太太！」二姨太听見辦公間里沒有說話的聲音了，才小心翼翼地進去。
白若林與白薇均有些驚訝，白薇笑著問，「怎麼過來了？快坐！」
太太的語氣比往前熱絡了很多。瑞雲心里好受些，也擠出笑容道，「來拿點東西！」說完又恭維道，「太太比我能干多了！我方才進來時櫃上的小伙計告訴我這兩天生意比以前好多了！」
面上雖然夸著，心里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店里生意當然比以前好了，那會兒坐診的是個普通大夫，沒有名氣，診術一般，如今的大夫卻是甄太醫！能一樣嗎？差別不是一點半點，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這就是妻與妾的區別，太太要來管鋪子，老爺就不惜重金請來了名醫，好讓外人夸贊太太能干，一對比，倒顯得自己以前管得不好了！
真真是人走茶涼，就說方才她進門，只有兩個伙計給她打了招呼，其余的都忙著配藥裝作沒看見，換到以前，伙計們哪敢這樣啊，她走動啊哪兒，看到的都是笑臉。
「二姨太講錯了了，這兩天顧客多都是因為甄太醫的名頭！」白薇照實說道。
瑞雲心里又舒服了一些。看來太太還算謙虛。
白若林見她倆少見的和睦，也放下心來，但也不耐煩听她們之間的客氣話，便出了屋子，開了汽車再去其他百草堂分號巡視一遍，畢竟他明日一走，至少要大半個月才能回來。
二姨太拿了自己的衣物，與白薇閑談了幾句，但二人之間可說的話實在是太少了。
白薇忽然就想起晴文來，便問，「最近去牢里了嗎？」。
二姨太搖搖頭。道，「晴文妹妹性子烈，大概心里還記恨著我，我隔幾日就讓丫頭送些吃的用的，只說是老太太給的，看守那邊也疏通了，應該不會受太大委屈，連翹天天大早上過去服侍她，天黑了才回來，說是前日老太太請人診了胎，說是一切都好！」
白薇點點頭。
瑞雲看她臉色似乎有些倦了，就站起身，道，「太太，你剛接手事情多，也別太操勞了，我先回去了！」
白薇笑了笑，答，「好。」
白薇安排好下午的日常事宜，從賬上支了銀票，讓葛根從外面叫了一輛車，帶著石韋，王梁等人奔了桃花胡同。
王梁家就在這一帶住，與要賣宅子的陳家管家相熟，簡單做了接受，那皮管家覺得白薇是個不錯的買主，還讓了一百塊錢，作價三千塊把宅子賣給了她。
陳家人早走*了，皮管家因為歲數大了，不願意背井離鄉才留了下來，既然宅子易了主，他也該走了。
白薇卻一眼看出他是個忠實可靠地老人家，便笑著攔住了他，道，「皮管家，不如你還是留下吧，仍然在這里做管家如何？」
皮家幾輩子在陳家為奴。皮一平在這個院子里長大，娶妻，生子，這個院子里承載了他人生太多的記憶，他也確實不願意搬出去。
便允了。
白薇很高興，道，「皮管家，論年齡，你和我父親差不多，以後有什麼地方不對了，你說就是。」
皮一平那受的起這樣的話，連忙低了頭，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大禮。白薇連忙擺手，一面吩咐，「皮管家這里你最熟，如今也不瞞你，我買這個宅子卻並不是為了居住，是百草堂那邊地方太小了，準備在這邊設個大些的加工間，別的還好，就只粉碎這一樣略有些動靜，粉塵也大，需找個通風又好，又僻靜的屋子方好！」
皮一平只略想了想，便帶著白薇等人去了第二進院子的東跨院，里面有四間正房，左右分別兩間廂房。
皮管家指著外面高高的院牆說，「這里本是桃花胡同最深處的一出宅子，這院牆外面再沒有人家了，外面不遠就是流雲河，莫說在這里安粉粹機，就是搭了戲台子唱戲，我看外人也未必能听真切！」
白薇仔細打量著這個青石鋪就的院落，房子雖然舊了，但修葺的很好，同樣用青石壘成的院牆足有兩丈高，這個地方卻是很不錯。
她笑著點點頭表示滿意。
石韋就問，「小姐，是現在把機器拉過來，還是晚上？」
白薇卻回答，「不用了，我已經另外買了機器！」
石韋驚訝，怎麼這事兒他一點都不知道呢？
葛根笑了，邀功般地道，「石先生，在安國的時候我認識一家貿易行的師傅，他們專門賣這些做藥的機器，那是小姐還準備進他們的大機器呢，也是巧，前兩天我去街上給小姐買米糕，就踫上了那個師傅，說是流雲一家藥行訂了他們的機器，送來了又不要了，正犯愁呢，我就告訴小姐了，尋思著小姐認識人多，沒準兒能幫上他忙……」
「好了好了，葛根，你出去叫輛大車，陪著石先生把機器拉到這里來！」白薇打斷了他顯擺。
葛根吐了吐舌頭，拉著石韋就走了。
接著又吩咐王梁，「三清丸需要的藥材品種不多，先少拿些，夠今天晚上用的就行了，也雇輛車送來！」
王梁答應著走了。
白薇又看看寄奴，寄奴搶著說，「小姐可是讓我去采買東西？」
白薇笑了，道，「你倒巧！」
寄奴笑了笑，答，「再巧也是跟小姐學的，咱們是先去家具行還是百貨商店？」
白薇剛才專門留心過了，陳家的東西雖然收拾的很干淨了，但笨重的平常家具還是留下了，這邊不需要太多家具的，只要有些簡單的桌子凳子就夠了，再伙計們住的床櫃之類，陳家這些也差不多夠了，倒是一些日常物品需要多買。
便對寄奴說，「咱們先去百貨商店吧，先買些門簾子毛巾蠟燭之類急需用的！」
「是！」寄奴一邊答應著一邊跑出去叫車。
一個時辰後，白薇與寄奴兩個人打包小包地進了門，石韋與王梁兩個也把東西運過來了，機器與藥材都放在院子里，王梁領著兩個伙計正在做清潔。
其實這個院子以前是陳家大少爺的書房，已經很干淨了，但王粱等人還是認真做了清潔，屋子牆壁包了木板，天花板也是潔淨的木板，地下是大理石地面，向陽，通風極好，房間是三間打通的，單獨的一間正好可以粉碎藥材，外面可以團藥。
可惜的就是屋里沒有灶頭，需要另盤了。
「小姐，西廂房里有個灶頭！」白薇正在惋惜這里今天夜里開不了工了，寄奴興沖沖地跑過來說。
「真的？」白薇一亮。
寄奴用力點點頭，白薇過去一看，可不是個挺干淨的灶頭嗎，上面用白色的瓷磚砌了，打開一看，里面的鍋卻有些銹了，葛根在旁邊躍躍欲試，道，「小姐，你差人去買口好鍋，你葛根兄弟會砌，保管半個時辰就換好了！」
「好，你別只大話說在前頭，若砌不好，我罰你三天不能出門！」
葛根跳著腳去找家伙把那口舊鍋先拿下來。
至太陽西沉，院子里一片昏黃的時候，院子里一切終于收拾停當了，白薇嫌外面買的不好，讓寄奴家去一趟，拿了一些嶄新的被褥過來給伙計們用。
沙參等好奇紛紛來看，看院子寬敞，每個房間里都只放了一張床。他家里一共兄姊六人，只三間屋子，他和哥哥擠在一張小床上睡了十幾年了，便動了心，瞅了個旁人不在的時刻求白薇。
「太太，這院子真好！我也想搬來可使的？」
白薇看了看他，一雙大眼楮里全是渴求。
她也喜歡這個小伙計的機靈，也料他家道必定艱難，自然同意，便笑著說，「怎麼不使得？走，我帶你去前院，他們都在看機器，還沒有一個人跳屋子呢，你先去挑！」
沙參連忙低下頭說，「不用了，太太，我只要有一張床誰就行了！」
白薇看他那卑微的樣子，倒生出了更多可憐。
「也好，那你今天先回去吧，回去告訴你爹娘一聲，明日再搬來，這里吃住都是免費的。」
沙參听了連吃飯都供應，心里更高興，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只沖太太深深行了個禮，轉身一溜煙兒地跑了。
白薇不禁搖搖頭。
真是個孩子。
這邊一切安排妥當，白薇讓葛根出去買了些肉餅，包子與米粥當做簡單的晚飯，自己也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個包子，便去了鋪子。
顧客明顯少了，甄太醫也已經走了，她便從櫃上抽走了三個人，又去家里找來幾個丫鬟，還讓人去叫了二姨太辭退的那四個人，出了一個已經轉到其他藥行，其余三個都過來了。
其中包括原來櫃上的大師傅遠志。
白薇又是一番安排，看看天色不早，且小姐臉上一臉的疲倦，寄奴便催促她早些回去，白薇見沒什麼事情了，就依了她。
二人剛走出胡同要叫車，冷不防那邊開出一輛轎車來，差點把寄奴給撞了，她猛倒退幾步，真要分辨，卻看見車門一動，老爺笑著從車上下來。
寄奴趕緊低下頭。
白薇卻忍不住斥責道，「黑乎乎的嚇人一跳！怎麼連燈也不打？」
白若林仍笑著，挽著白薇坐進車里。
寄奴卻不敢跟著上去，仍拘謹地站在原地。
白薇沖她找了招了招手，道，「還傻站著干什麼？你不回家了，快上來！」
寄奴這才坐在了後座上，低著頭，避嫌似地。
白薇看了一樂。
這丫頭老實的時候也真老實。
孫成的父親母親一大早就吵開了，貧賤夫妻百事哀，為的自然是錢。
孫成這些年在外面雖然跑了很多地方，但每年都往家里捎一些錢給爹娘，錢雖然不算多，日常生活也夠用的了，偏孫成父親愛喝酒，沒錢的時候沒辦法，如今手里有了一點點錢，酒癮越發大了。
這不，昨天說是拿了錢去買米買油，結果下午喝的醉醺醺地回來了，錢花的一個大子沒有了，米油一樣也沒買來。孫成母親一頓氣罵，但老頭子喝醉了，根本不听。
過了一個晚上，本來老婆子的氣消得差不多了，早上起來熬米粥，一掀米缸是空的，火氣又上來了，把老頭子叫醒便劈頭蓋臉地罵起來。
白家的兩個媳婦帶著重禮來到孫成家的時候，二位老人把個窮家折騰的亂七八糟，臉盆毛巾撒了一地。
老頭子悶頭吸煙，老婆子正趴在桌子上哭啼。
其中一個媳婦與珍珠的關系不錯，眼光就有些鄙夷，只說這個孫成家里窮，沒想到是這樣窮的！
便有些居高臨下地問道，「你們是孫成的老子娘吧？」
孫成父親緊盯著兩外一個媳婦手里沉甸甸的包袱看了兩眼後，賠上一副笑臉說，「是，是。」
老頭子兩只手來回搓著，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樣子。
媳婦懶得羅嗦，道，「我們家老太太給孫成找了一門好親家，連聘禮都準備好了，你們趕緊收拾一下，去姑娘家里提親！」
孫成父母均大吃了一驚，不顧的生氣了，相互看了一眼，不敢相信這種好事回落在自家頭上。
那媳婦不耐煩了，道，「還愣著干什麼呀？還不趕緊收拾收拾？」
孫成母親先反應過來，連忙撿了地下一地的東西，抹了凳子請媳婦坐，又沖了兩杯茶末子茶。
「大娘快些吧！」另一個媳婦催促道。
「好，好，好。」老婆子忙不迭地答應著，在一只舊衣櫃里翻了半天，才找出兩件稍稍體面地衣裳來。
一行人來到珍珠家，珍珠母親已經得了信，在家里擺好了茶果等著了。
誰知白家的兩個媳婦帶進來一個糟老頭子並老婆子，打扮的寒酸極了。就有些看不上，連個招呼也沒有。只同相熟的媳婦說著客套。
提包袱的那個媳婦想起老太太的囑咐，便解開了包袱，眾人一看，除了有上好的兩匹衣料，中間還放了個首飾盒子。
打開一看光芒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