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雲知道此事自己干系不了。早想走了，便笑著說，「娘，我先回去了！」
白李氏微微點了點頭。
舒雲又親自給三人上了一道茶才走，白薇吃了一口，是熱的。
白若林心里有些不自在起來，原來白薇竟然是問母親珍珠的去留，這珍珠服侍了母親好幾年了，離了她，白李氏一天都不能過的，是以以前二姨太當家，好多大丫頭都放出去了，獨這個珍珠沒動。
也想過給她在家里的下人里面找個合適的，無奈這珍珠平時仗著老太太，又自持自己品貌不錯，眼光高的很，一般人根本就看不上，而條件稍稍好些的，比如以前王管家的兒子，因了解她的底細，又看不上她。嫌她不干淨。
這一點，其實白若林心知肚明，都是自己當初喝醉了酒惹下的禍，再有幾次卻是貪了新鮮，他想著便覺得有些恥辱感，不敢相信自己以前竟是那麼的荒唐。
白薇見老太太不說話，便轉頭笑著對白若林說，「若林，你覺得珍珠姑娘應該是去是留？」
珍珠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她知道盡管太太已經答應了，但如果老爺不允，也是無用的。
白若林臉色有些不自然，白薇分明是話里有話，難道是誰告訴了她自己與珍珠的事情？他心里打著鼓，看看母親，又飛快地掃了一眼一旁臉紅得能滴出水來的珍珠，緩緩道，「娘，小薇，我看這樣吧，珍珠確實年齡大了，咱家里自然知道是你離不開她，但外人看了終歸不好，不能耽誤了她，但也不能隨便配個人了事，自然是找個自家里的妥當，我看新來的幾個護院都不錯。可能有的還沒成家，不如把霍管家叫來，問問他們的底細，再從中選個好的。」
珍珠听了如同晴天霹靂，身子瑟瑟發抖。
她為了太太得罪了二姨太，這些天瑞雲和墜兒看見她那眼神都恨不得生吃了她，沒想到卻原來還是這個下場，還是要嫁給奴才。
白李氏看了看珍珠蒼白的臉，知道她心里不願意。
其實那些風言風語早傳到了她的耳朵里，她也暗中找人測了珍珠的八字，與白若林不合，而且，雖然白李氏喜歡她伶俐能干，把自己院子里打理的井井有條，清清爽爽，但卻有些不喜歡珍珠的面相。
珍珠是圓臉，大眼楮，皮膚也很細女敕白淨，處處透著大方得體，就只一樣不好，顴骨有些高。這樣面相的女人是有些克夫的，自己兒子本來就有些福薄，可不能娶了她做小。
所以也就裝糊涂，心里拿定了主意，若是白若林主動來同她要珍珠，她就勸著兒子克夫的女人不能娶。
當然，只有一種情況她可以妥協，那就是假如珍珠懷了白家的孩子，那就另當別論了。
可惜白若林既沒跟她要人，珍珠也沒有福氣懷孕，白李氏冷眼觀察兒子，看不出白若林待珍珠有什麼不同。
想來這丫鬟如同那個時候的媚紅，可惜她還沒有媚紅的運氣好。
兒子今天又說出這樣的話來，又如此小心翼翼地看著媳婦臉色，白李氏心里有數了，便笑著吩咐木紅，「你去叫霍管家來！」
木紅笑嘻嘻地去了。
珍珠一個人站在老太太身邊更加不自在，為了避嫌，喚了門口的露珠兒進來伺候著，自己卻一溜煙的走了。
白李氏假裝沒看見那丫鬟鐵青的臉，指著她的背影，笑著說，「你看她倒害羞，躲遠了！」
白薇和白若林相視一笑。
珍珠剛走出院子，眼淚就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自己盡心盡力地服侍了她這些年，她對自己親娘也沒這樣用心，難道老太太就沒看出自己的心思？珍珠越想越委屈，老爺既然不喜歡自己。何苦當日糟蹋了她？事後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虧待她，她當時以為就是要抬了自己做姨娘，沒想到是句空話。
老太太裝糊涂，老爺不要她，再配個奴才小子，自己還有什麼臉在眾人面前威風啊，珍珠一路抽抽噎噎地回到下人院子里，此時天還沒有黑透，院子里靜悄悄地，不知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要在往常，小丫鬟們都下工回來了呀。
珍珠更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
她進了屋子也不點燈，寬了外衣，躺在床上痛哭了一陣，覺得肚子有些餓了，就從床底箱子里拿出一些點心吃了幾塊，又覺得口干了，待要起身倒水，卻看到桌子上放著滿滿一杯，也不知道是誰倒了沒喝，也不嫌涼，端起來一口氣喝干了。
喝了水也不知怎麼的，一會兒就覺得眼皮發沉，朦朧一會兒便睡著了。
霍管家很快過來。對三人行了禮，白薇讓人拿了凳子與他坐。
白李氏先開口，「叫你來不為別的，我屋子里的一個大丫頭到年齡放出去了，我舍不得她，預備在家里找個人配了，看你那幾個護院都還精神，這里頭都有誰沒成家室？沒成家室的這幾個，哪個最好？」
霍管家見老太太問的鄭重，便仔細想了想，道。「有五個人尚未成家，是昆布，秦皮，蘇木，路通，孫成五人。論品貌，孫成和蘇木二人最好，只是，二人家境都有些艱難。」
白李氏點點頭，道，「若家境好的，這個年齡早該娶了親的，這個不怕，只要他忠心，白家必不會虧待了他！」
白薇便笑著說，「娘，不如您做主，明天早抽空讓珍珠見見這兩個人，看她中意哪個，別委屈了她才好！」
白李氏笑著應了，白若林看此事已經有了定論，心里大大松了口氣，就轉移了話題，說了好些藥鋪子的事情給母親听。
白薇也隨口說了幾句，說到百草堂因為生意好，不得不連夜加班，白李氏听了立即說，「做丸藥是個力氣活，也需要手巧，天還早，不如讓家里的丫鬟吃了飯去幫著做兩個小時的工。」
白薇眼楮一亮，立馬同意了白李氏的建議，正好這個時候廚房傳晚飯了，她便吩咐，「在院子里擺兩張桌子，讓各處的丫鬟都過來吃飯，存的金華火腿切幾盤子來。今兒給她們添菜！」
廚房的小丫頭欣喜地去了。
兩桌子人熱熱鬧鬧地吃了晚飯，只留下幾個粗使小丫頭在白李氏院子里，其他都跟著虎杖葛根二人去了鋪子。
葛根前兩天夜里不小心受了涼，得了風寒，是以白天沒去藥鋪。其實他燒還未退盡，但誰也攔不住他。
也只好隨他去了。
今兒是孫成值前半夜班，他在下人廚房吃過了飯，又洗了把臉，把在集市上買的匕首掖到懷里，便前院後院地巡視起來。
不知不覺就來到四姨太的院子門口。
他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因為剛才他親眼看見了秋香與其他丫鬟去了鋪子。
現在應該是舒雲一個人在家。
這兩天礙于丫鬟秋香，他一直再沒機會過來，早就想舒雲了。
想來這男女之事也像吸鴉片，只要開了頭，便不容易戒掉。
何況是舒雲那樣的美人。
孫成美滋滋地向屋子里走去，腳步故意輕輕地，也不敲門，直接推門就進去了。
掀開里面臥室的簾子，一股子淡淡的女人香氣撲面而來，他有些陶醉地吸了兩口後，才發現屋子里並沒有人，但是卻能听到有隱約的水聲。
他兀自笑了起來，向里面的淨室走去。
水霧朦朧，舒雲果然在大木盆里洗澡。
木盆里灑滿了玫瑰花瓣，四姨太仿佛漂亮的美人魚。
孫成覺得自己鼻血都要流出來了。
上前幾步就要把舒雲從澡盆里抱出來。
舒雲卻嚇了一跳，本能地躲了。臉紅紅地說，「你快出去！別讓人看見！」
這個時候孫成那里會听，還是不管不顧地欺身過來。
舒雲顧忌著白若林在家，雖然明知道他不會上自己院子里來。便眼疾手快地拿了掛在旁邊的一件衣裳遮住羞，厲聲對孫成說，「我讓你出去！听到沒有？」
孫成有些愕然，一雙手停在半空中。
記憶一下子回到幾年前，舒雲在河邊說要同自己分手嫁到白家，用的也是這樣的語氣。
不容商量，沒的選擇。
他的心一下子變得冰涼，不再看舒雲一眼，默默地走出了院子。
舒雲慢騰騰地擦干了身子，換上一套嶄新的衣服，沒有了球星的陪伴，正覺得無聊，一個小丫頭子突然過來叫她。
「老太太和太太請四姨太過去！」
舒雲連忙道，「我換件衣服就去！」
暗自慶幸，幸虧剛才把孫成硬趕走了，不然這會子可要出大丑了！
心里不由一陣後怕。
孫成懨懨地回到下人院子，猛然想起里面西跨院主的是丫鬟，今兒都去了鋪子沒人，自己也應該巡視一下比較好，就拐彎進去了。
院子里果然靜悄悄的，他仔細查看著每間屋子的門窗，走到第四間屋子，卻愣住了。
房門大開著，在月光下可以看得很清楚，一個丫鬟只穿了肚兜短褲躺在床上，大片大片的肌膚著。
孫成一下子看呆了。
剛才在四姨太那里生出的火氣又蒸騰上來了。
珍珠做著夢，夢見被白家趕出了門，白若林看都不看她一眼，她苦苦哀求，「老爺……老爺……」
孫成听清楚了那丫鬟嘴里的話，她在叫「老爺」？難道這丫鬟與白若林不干淨嗎？白家老爺有幾房姨太太了，再加上新娶得太太，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怎麼還不滿足，還要背地里糟蹋丫鬟呢？
想到這些孫成又添了幾分氣憤，便上前幾步仔細看了兩眼，認出是老太太屋里的珍珠。
怨不得這丫頭平時是那麼趾高氣揚，原來里面還有老爺的原因。
孫成本來想轉身就走，可不自覺地就撫模了珍珠的臉。
珍珠把他當成了白若林，緊緊抱著他不放。
孫成咬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極力配合著珍珠。
直到後來珍珠覺得不對，老爺今天似乎換了個人似地，極為粗暴，而且，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竟如處子般，撕裂般地疼痛。
她想讓白若林動作輕些，卻也不敢，怕掃了老爺的興，只得咬牙忍著，但堅持了半天還是如此，心里忽然想到什麼，便一下子睜開了眼。
屋里不知何時已經點上了等，一個陌生的男子正在身邊。
她眼楮都直了，大聲尖叫一聲，從枕頭底下模索出剪刀，指著孫成說，「你是誰？快滾！」
孫成本來就有些忐忑，看她那個樣子也怕真引來了人，便一聲不吭地出了院子。
珍珠低頭看著自己，又失聲痛哭起來。
自己怎麼會做那樣的夢，怎麼會讓那個男子平白無故沾了便宜？
如果今天不是太太要給她配人，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說起來，這事兒都怨太太。珍珠哭了一陣，恨恨地想，自己就忍了這口氣，等著日後再報今日之仇。
第二天一早，白薇與白若林吃過早飯一起去了鋪子，石韋找人做了募捐及讓利的條幅之後，果然鋪子里的顧客都擠破了門。
白若林自己又開著車查看了其余幾個鋪子，生意果然也很紅火，便高高興興地揣著五萬的支票去流雲衛生局。
老太太一早起來沒看到珍珠，露珠兒伺候她洗漱更衣，便有些不習慣，問，「你珍珠姐姐呢？」
露珠兒連忙說，「回老太太的話，珍珠姐姐早起就說頭疼，讓我給老太太請一天假，我一著急，竟忘了。」
白李氏料她肯定還是為昨天的事情心里別扭，昨天是兒子與兒媳在場，她不好問什麼，便吩咐，「你讓她過來，我這里有治頭疼的好藥丸子！」
露珠兒答應著去了。
珍珠昨天半夜才睡著，早上就懶得起來，覺得渾身都沉沉的，心里更是一點要強的心沒有了，躺在床上半挽了頭發，正思慮著如何同老太太開口告假家去，露珠進來了，見她這副樣子，道，「姐姐還沒起來呢，老太太離了你一刻也不行，我們都笨手笨腳的服侍不好，老太太叫你呢，說有治頭疼的好藥給姐姐，姐姐快起來吧！」
要在平時，珍珠早還她一段嘴了，今兒卻沒興致。穿好了衣裳，頭發只攏了幾下，也不洗臉，就跟著露珠兒過來了。
白李氏一眼看到她臉上的憔悴，料定晚上一定是沒休息好，便生出了一絲歉意，支走了屋子里的其他丫頭，道，「珍珠，你跟了我好幾年，如今你大了，自己到底是個什麼主意？」
珍珠淚眼朦朧地看著老太太，卻並不說話。
白李氏心里嘆了口氣，說出實話，「這里沒有外人，我也不瞞你，其實你的八字我早讓人去看了，不合，天意如此，這個念頭你就不要想了！」
珍珠一臉錯愕，原來老太太早看出來自己的心思，而且還找人合了八字！
她心里的委屈稍少了些，老太太原來還是對自己有心的。
只是自己的八字竟然與老爺的不合，只能怨自己沒有那個福氣了。
白李氏默默等了一會兒，看珍珠的臉色好了些才說，「你是知道，我用慣了你，自然舍得你出去，昨兒你們太太說的話，也有道理，只要你一天不嫁人，就堵不住其他人的嘴，女孩子家最重的就是聲譽，說起來你們老爺有些對不住你，你在護院里挑個中意的，你結親時，我賞你一處院子！」
珍珠心里想了一回，既然不能抬姨娘，再即使做了姨娘，像三姨太五姨太也沒落個好下場，如今二姨太和四姨太的日子也並不好過，現在她也只有听從老太太的安排了。
想通了便撲通一聲跪下，含淚道，「謝老太太！」
白李氏擺擺手讓她起來，又吩咐木紅把那兩個品貌好的護院叫進來。
孫成和蘇木兩個恭恭敬敬的給老太太行禮。
珍珠躲在里面的竹簾子後面偷偷打量。
兩個人一米八九的個子，俱是相貌堂堂，只一個皮膚黝黑，一個皮膚白淨。
珍珠覺得白淨的那個更好些。不免多看了兩眼。
怎麼覺得有些面熟似地？
她猛然間想起這個就是昨天晚上那個人，心里頓時又氣又羞。
如果選他，豈不是讓他沾了個大便宜？不過不選他，他到處亂說怎麼辦？
珍珠心里亂糟糟的。
二人走了，老太太看珍珠還是呆怔著，心里便有些不悅，說起來再好不過是個丫鬟，她這樣待她已經是難的的福氣了，怎麼還寒著一張臉？
「珍珠，你覺得那個好？」
珍珠回過神來，一眼看出白李氏的不耐，便陪著笑臉道，「老太太說好的人，我看著都好！」
白李氏听出她明顯是敷衍之言，心里更加不悅，追問，「都好？那你總要挑一個吧？」
珍珠不能不回答白李氏的話，張口結舌了半天，才低下頭，心一橫，道，「喜歡那個白淨些的！」
她的名聲本來已經壞了，可不能再留一個把柄在別的男人手里。
白李氏滿意地點點頭，問旁邊的露珠兒，「那白淨的叫什麼名字？」
露珠兒也覺得白淨的好，有些羨慕珍珠。
「叫孫成！」露珠兒忙答道。
「好，既然這樣，你去叫兩個媳婦子，備了禮，去他家接了孫成的娘，去珍珠家里求親！」
露珠兒對珍珠擠眉弄眼，一溜煙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