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立字據
白薇睜開眼。兀自笑了笑，說，「你剛才說采買了丫鬟婆子？」
「是，統共六個丫頭，四個媳婦，兩個老媽子。」寄奴趕緊回答。
白薇听了心里一動，這麼多？難道是已經謀劃好了？就問，「想好怎麼安排了嗎？」。
寄奴慌忙低了頭，說，「奴婢怎麼敢擅自安排？一切听大小姐的。」
「不妨，你說說看。」
寄奴沒有再推辭，也存了很長時間的心思，著實想賣弄一下，好叫大小姐對自己另眼相看，道，「先說咱們院里，我們丫鬟一共是六個，比老太太屋里還多出一個，知道的，明白是小姐的陪嫁，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麼著。所以先給老太太屋里補上一大一小兩個丫鬟，再就是二姨太太那邊，雖然是客，難得和小姐投緣，二姨太太只帶了個媳婦子來，挑一個丫頭給青梅姑娘使。再就是廚房里缺兩個粗使丫頭，漿洗上缺一個粗使丫鬟。媳婦子老太太屋里一個，咱們這里一個，那兩個讓廖管家分配。老媽子咱們院里一個，老太太院里一個。」
說的倒也頭頭是道，白薇想了想，覺得老媽子嘴碎，手腳也不利索，家里又沒有小孩子，就免了吧。便說，「你說的也不差。這樣吧，老媽子退回去。老太太屋里送去兩個丫鬟，豆蔻也給老太太送去，媳婦子也都給老太太，我這里不要。其他就按你說的罷。」
老太太已經遣珍珠來過一次了，點名兒要豆蔻這個丫鬟，專門給老太太一個人的一日三餐。
寄奴慌忙答了是，就去那邊兒柴院去找石韋，沒看見石先生，倒是葛根殷勤地從房里
竄出來，問，「姐姐什麼事？」
「石先生還沒回來？」
葛根搖搖手。答，「沒有，姐姐要有急事兒，我去前面叫一聲？」
寄奴心說不用，卻用力點了點頭。
出了葛根，石韋等三人都去了前面，故葛根一走，整個柴院靜悄悄的。寄奴站在院子里的梧桐樹下等，沒一會兒站的累了，便坐在樹下的石凳上，又覺得石凳子有些硌了，便推開院子中間的屋子，預備找個墊子。
一眼就看出了衣架上掛著的衣服正是石先生的，寄奴不好意思再往里走，卻也舍不得離開半步，怔怔地打量起這間屋子來。
因是老房子，住進來的又急，牆皮來不及重新收拾，大小姐讓買了許多青布黏在牆上，倒也顯得既干淨，也舒適。地面是鋪了青磚。可見這里原來是住過人的，後來才做的柴房。一張單薄的眠床，上面的被褥俱是青布的，再就是一個桌子，一把椅子，連個衣櫃都沒有，衣架上放滿了衣服，再就是有個破舊的藤條箱。
心里待要幫他收拾，又有些不好意思動手，正思量著，突然後面有人說，「姐姐，你站在那里干什麼？」
她有些羞愧地回頭一看，葛根正捉狹地笑呢。便關上門，幾步走到樹下，罵道，「你個死小子，我讓你去叫石先生，到底去沒去？」
葛根不回答她，笑嘻嘻地追問，「姐姐剛才站在是石先生的門口做什麼呢？」
被一個小子取笑，寄奴登時拉下了臉，說，「那是石先生的屋子？我不知道。葛根兄弟去得太久了，我要找個墊子在石頭上坐著，誰知你們這里根本沒有！」
葛根見她鬧了，有些不好意思，說，「姐姐莫急。才去前面告訴石先生了，石先生說再有一會兒功夫就來了，讓姐姐再等等。」
話音剛落，虎杖已經進了院子，後面是柴胡，石韋走在最後面。
寄奴不知怎的有些扭捏了，只低著頭簡單說了一句，「太太讓明天把采買的丫鬟媳婦子帶進來。」
石韋點點頭，正要同她商量明日幾點去，那寄奴卻一句話也等不得，轉身就走了。石韋看了兩眼她匆匆走出院子的背影，想要叫住她，又覺得算了，反正都是已經定好的，小姐又放了五百銀元在他這里，不如明兒就叫了虎杖一起去罷。
第二天一大早，石韋就把丫鬟等領了進來，六個丫鬟分別是︰雪見，凌霄，連翹，卷丹，蔓荊，石燕。兩個媳婦子分別是杜仲家的與杜衡家的。是兩個妯娌。
白薇仔細看了六個丫頭，都是秀氣的小姑娘，里頭雪見長得最是標志，年齡約十三四歲，看著也伶俐，就點點頭，再看看連翹和凌霄年齡大些，就指著她們道，「這三個給老太太送去！讓豆蔻領著去！」
紫蘇不等吩咐，連忙叫來正在廚房做菜的豆蔻。
豆蔻眼楮紅紅的，雖已經知道了要被調到老太太院里。也只服侍了大小姐一個來月，但那邊一個人不認識，心里不舍佔了一半，不安也佔了一半。
白薇當眾勸解她，「也是一般的大姑娘了，哭什麼？又不是去別處，是去老太太屋里，別人想去還不成呢，你去了，屋里的事情一概不用管，只每日擬好了老太太的菜單子去廚房做便可，每樣兒只做老太太的份例，哪里照這樣好事兒去？在這里你可是要做十口人的飯呢。」
眾人也都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起來，剛來的丫鬟里連翹最是個機靈的，主動說，「豆蔻姐姐，我去廚房給你打下手如何？既然是專給老太太做飯，肯定手藝了得，也同姐姐偷學兩個菜！」
說的眾人都笑了，豆蔻也破涕為笑。
笑過一陣，白薇指著連翹，眼光在蔓荊與石燕兩人身上猶豫了一下，看那石燕細皮女敕肉，且有些瘦弱，蔓荊卻是大上幾歲，身材粗壯。便選中了石燕，道，「你們兩個都去廚房干活兒，蔓荊去後面漿洗上找錢媽媽。」
蔓荊點點頭。
「太太，二姨太來了！」分配好的丫頭們剛走，白薇待要安心看幾頁書，就是上次從地攤上淘來的線裝醫書，一直沒工夫翻呢。
「讓她進來吧。」
香薷打了簾子，二姨太笑容滿面地進來，小丫頭墜兒跟在後面如影相隨，手里提著兩個紙包，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小木匣子。
「二姨太快坐！剛從鋪子里回來？」白薇趕緊招呼她。臉上的熱情看著有八分，其實身子一動未動，心里不耐煩，連視線都沒有完全從書頁移開。
瑞雲行了禮，才才謙虛地坐下了，寄奴給她倒了茶。
「別人都說太太淵博，真沒說錯！我看太太屋里書架子上的書比老爺正經書房里還多呢！不知太太太太看得什麼書這樣入神？」
二姨太看出她的心不在焉來。
白薇撂下書，笑道，「沒什麼，二姨太可有什麼事情？」
二姨太笑意更濃，讓站在一旁的墜兒上前來，拿過兩個紙包，道，「太太，這是瑞雲祥今年的新花樣，這顏色特別襯太太，就買了些送給太太，四姨太也有，改天咱們叫卓衣坊的老板來量身裁衣。」
不過是兩塊布料子，也不值什麼，白薇示意紫蘇收下，紫蘇不客氣地接過來。
白薇正要象征性地說聲謝，二姨太卻又喜滋滋地抱過來匣子子，打開了，站起來走到白薇跟前，原來匣子里是五六條珍珠，閃著溫潤的光。
不等太太問，二姨太先解釋，「南苑街鋪子的坐診大夫是個老太醫，前兩天醫好了鄭家大少爺的暴病，鄭家是做珍珠生意的，就送來了十幾條珍珠，老太醫自己留下了六條，剩下的再不肯拿，那邊掌櫃的就送過來了，我說不如送給太太。」
白薇看了看，沒說什麼，卻示意紫蘇去里面。
不一會兒紫蘇也拿出一條珍珠鏈子來，比二姨太匣子里的珠子還大些，且是粉色的。
二姨太盯著那鏈子有些眼直。
從沒見過這麼好的粉色珍珠呢。
白薇接過來，笑著說，「衣料我收下了，珍珠鏈子就不用了，你給那個店里掌櫃的回送兩條，剩下的同四姨太分了罷。」
二姨太有些訕訕地，點點頭。旋即卻又笑容滿面，只同白薇閑扯。
白薇料她有事兒，便讓丫鬟都出去，道，「什麼事？你說罷。」
二姨太早等著這句話，怕過了這個點兒再難張口，沒有半點猶豫道，「太太，就是我過繼三姨太孩子的事兒，不如咱們立個字據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