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歌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情動

作者 ︰ 林秋漪

第八十一章情動

二殘子搶在一品前頭說話。且萬分直接,「宋公子,喜來吵著要見你。」

清歌的屋子一片黑暗,一品吶吶,「想是清歌睡下了吧,要不我們回去同小喜說一聲,明日再談如何?」

二殘子眼不抬,聲不揚,道︰「喜來說,這是你同他之間的事,你有氣有怨直接沖她發就是,這般躲著像什麼。」

「清歌是男兒家,自己去說這些話哪里合適?」

二殘子仍是那副死人臉,「話我已帶到,去不去是公子的事。」說完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折回頭,「公子確定她知道自己哪做錯了?」

一品喊了幾聲都不見二殘子回頭,忿忿罵了聲兔女圭女圭,扭頭看著緊閉的房門,長嘆口氣。

「清歌,桑姨知道你還沒睡下。也知道你現下心里不好受,桑姨是個粗人,不懂那套安慰人的話。」說到這里頓了頓,「別的我不會說,只是想讓你知道,那丫頭自睜開眼第一件事就吵著要見你,那樣子比沒得玩還急切,我們同她說你不想見她,她當時那神情,你是沒見著,嘖,就跟失了魂似的。」

「我也知老拿她年紀小來說嘴,特讓人見笑,可旁的人就算了,你是知道她在人情世故上有多迷糊,簡直比春丫還不如,不是殘子她們偏袒她,是她真沒開竅。」

「但你放心,若你不願,桑姨定不會讓她有機會騷擾到你。」

門「吱呀」一聲打開,黑衣黑帽的男子站在邊上,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一品看得心痛,這個年紀的男兒家,哪個不是鮮衣豐食供著,每日里相妻教女其樂融融,可她家清歌卻總孤單一人獨嘗寂寞。

所以對那個瘋鬧的丫頭動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桑姨,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是隨心慣了,想到什麼就做什麼,且我也有不對,要不是我縱著她,哪里會……」

一品看得暗嘆。這副手腳無措的樣子,哪里有半分傳聞里的穩重可言。

「我不怪她,真的不怪,只是……」

一品滿臉的柔色,慈愛地看著他。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就是心里堵得難受,她看著我我難受,她不看我也難受,看不得她笑,惹她生氣了我也難受,我真不知道我怎麼了……」

一品這會真是哭笑不得了,這傻孩子……,也罷,反正都想將他們送作堆了,干脆做得徹底些。

「那丫頭怕也是這樣。我覺得吧,她說得有道理,這是你們倆的事,你們坐下好好談一談,一起找找到底哪不對了,等弄明白了,就都不難受了。」

清歌搖搖頭,「桑姨你是知道的,她那人最不正經,幾時跟我好好談過了?話說不到幾句,不是使詐就是挖苦,氣都氣不過來,哪里還能好好談,也就睡下的時候讓人舒坦些……」

靜了一會,「可看她睡久了心里也不舒坦……」

語氣比風還輕。

「一次談不好,就談兩次,反正你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談就是,這種事急不得。」一品暗笑,最好談一輩子。

「好了,夜了,先把事放下,好好睡一覺,正好晾那丫頭一晾,治一治她的臭脾氣。」

不待清歌有反應,一品就替他將房門關上。

小院靜悄悄,只間幾聲蛙叫。

清歌睜著眼楮躺在床上數著蛙鳴,突地想起,某人心里有事。絕對不會安心睡覺,不折騰人,只折騰自己。

不知數到第幾聲蛙鳴,緊閉的房門再次被打開,來不及讓人反應又快速關上,一閃而過的黑影,令人惹不住懷疑其實是自己眼花產生的錯覺。

總而言之,老人家還是早睡早起的好。

夜一深,院宅子就只有錢院的某間廂房會點著燈,尋著那微微的光亮,定是某人所在。

在喜來的堅持下,春丫跟老沖睡在正兒八經的床塌上,兩架床塌離得極近,端是為了安便照顧她。而今晚倆祖孫被二殘子幾個趕到隔壁去了,說是由她們來照顧就好。

可哪里尋得到她們的影子。

大頭輕輕噌了下喜來的右臉頰,那長長的睫毛撲閃兩下,下一瞬,晶亮的雙眸準備地對上另一雙鳳眼。不偏一分不差一厘,對個正著。

鳳眼下的薄唇微抿著,與那略微不穩的氣促,兩者相加,讓人覺得它們的主人局促不安著。

桃花眼里銳利的鋒芒慢慢散去。

「我都病成這樣了,你怎麼能不守在我床邊?」

清歌動了動嘴。看到桃花眼里的血絲,終是什麼都沒說。

「叫你掀了讓我看下,死活不肯,將我氣成這樣,現下又自己掀了,怎麼那麼愛折騰。」

清歌默默不語,伸手幫她把脈。

「別把了,難受的時候又不見你,這會疼都疼過了。」

清歌收回手,掏出銀針,解痙。舒氣。

某個食指出來湊趣,指著他下針的那只手,「這,這,這,看到沒,全是針眼,知道是誰造的沒?」

清歌低下頭,不語。

「你想針就針,我又說不願竟,可你躲什麼躲?」

終是不得不開口,「先睡一會,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我又不困,睡什麼睡,誰知道你明天還躲不躲。」

提插,輕捻,收針。

見他將銀針包裹起來,喜來忙急切地伸出另一只手,「治病能這麼馬虎的嗎?管了那邊就不管那邊?」

清歌手一頓,低聲說,「我明天一早過來。」

就听到喜來不情不願地說了聲「好吧」。

「好像剛剛你收得太急了,有一根插歪了。」喜來指著他手上的布包。

清歌輕應了一聲唔,欲轉身打開布包,喜來忙將自己的被子拉過一些,「你做事太粗心了,我幫你檢查。」

清歌又低應一聲,將布包攤開,憑由喜來挑挑撿撿,也不知重新擺了幾遍,只到清歌見那邊銀針有兩根被喜來玩彎了,才收了起來。

又在她殷切地叮囑下,慢慢包好。

「你手指蠻好看的。」

清歌「嗖」的一聲抽手藏于身後,兩人俱呆。喜來哼了一聲,清歌才將手重新放到床邊,微微蜷縮,微微發抖。

「有什麼了不……」後面的話被喜來生生咽下,清咳一聲。「你看我的手好不好看。」

然後眼晴晶亮地看著清歌,清歌別過頭去,「嗯,好看。」

又後道︰「夜了,我先回去了。」

喜來假裝看了下天色,「這才幾點啊,大頭都還沒睡,再坐一會。」

無話。

也不知哪來的風,拉著燈影在床邊上那雙修長的手來回撫模,看得喜來心癢癢。

喜來眨了眨眼,動了動自己的手,忽想到二殘子她們念叨了幾百遍的「輕薄」一詞,抬起的手又放下,想了想又覺得不甘心,將手慢慢挪到床邊。清歌的手略縮了一縮,見喜來沒來前進的意思,方不再動。

也就隔了一條指縫的距離。

清歌手上的溫暖越過間隙渡了過來,喜來舒服地眯著眼,清歌卻于之相反。

「一下夜你手就發冷,快縮回被窩去。」

喜來假裝沒听到,眯著眼楮養神。

清歌遲疑了會,起身幫她把被子拉好,差了些許,清歌捏出喜來的袖角,將手提拉過去,輕輕被背子覆上去。

「我先回去了。」

喜來睜眼瞪著他,眼里血絲滿布,觸目驚心,清歌心尖顫了顫,勸道︰「早些歇息,明日我再過來。」

喜來不樂意了,「我又不累,今日都睡上一整天了,我怎麼可能睡得著?」又眯著眼恐嚇,「定是你動的手腳,不然我怎麼會睡得像死豬,說,該當何罪?」

清歌默了幾默,「我明早過來給你道歉,你先睡一覺。」

「你非得氣我是吧,都說不累了。」

說到這里,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你在氣什麼?」

清歌一呆,在喜來的逼視下,不敢與之逼視,「沒氣什麼。」

又急急加了句,「現在真不氣了。」

喜來撇嘴,「難怪春丫說你們男人麻煩,一會氣一會不氣的。」

清歌「騰」的紅了臉,手握了又松,終不再言,轉身欲離去。

喜來急了,「看吧看吧,又生氣了。」

清歌僵住身子,道︰「我沒氣。」

「沒氣你還走?」

清歌轉身,「我累了,要回去歇息。」

「你不是說練武之人不會累,只需打坐,幾日不睡都沒問題麼?」

「那是你說的。」

喜來瞪眼,「現在學會倒打一耙了?真真長出息了。」

清歌抿嘴,喜來本想趁勝追機,看他這樣,突然就停了口。算了,先不跟他計較,這個男人忒小氣,一發脾氣等下又走人了。

清歌等了許久,都沒見喜來說話,頭一抬,就見她爍爍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那種別扭的感覺又來了。

心里慌亂得厲害,像是害怕,像是不安,可又不完全是,不自在的動了動,可還是沒能減少絲毫。下意識的想叫喜來別看他,眼底卻劃過那雙疲憊的眼眸。

領事說,她怕是不知自己錯在哪。桑姨說,要好好同她說,

清歌將手攥著發白,當初面聖也沒這麼緊張過。

「你別看我,你一看我就難受。」又怕她生氣,想解釋又解釋不出,惴惴地用眼角瞄著她。

「為什麼?我怎麼你了?」

清歌緊張得連頭都不會搖了,半晌後又被她弄個呆愣。

「可是我不看你就難受。」

「你一個大男人,那點難受忍忍就過去了,我是病人,你要讓著我,別惹我難受。」

清歌咬牙,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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