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歌 正文 第十六章 真假可憐

作者 ︰ 林秋漪

老沖依舊是二殘子送回來的,喜來到的時候剛好看到那倆人在喝酒,那酒有個令喜來很是熟悉的名字——女兒紅,她屁顛屁顛就想過去喝一杯,卻被眼尖的春丫攔了下來。

喜來在故鄉是個能喝的,在這里換了具身體體質就變得不一樣了,即使是最淡的「微燻」她也只能喝上三杯,三杯過後準倒,好在酒品倒是不錯,醉了就乖乖在一旁呼呼大睡。可這也很頭疼,一睡她能睡上一兩天。有次在紅富那喝了一次,任憑別人怎麼叫就是不醒,春丫從那以後就不讓喜來踫酒。

現在?那就更別想了,明天還得上工呢。

任憑喜來如何裝痴扮傻,春丫都冷著臉不為所動。

靠在牆根角的二殘子對著一直笑呵呵的老沖感嘆,「瞧這倆,不知情的還以為春丫頭是小喜的娘呢。」

老沖看看喜來又看看春丫,笑呵呵地點頭表示贊同。

春丫被雷得無法思考,只得僵在原地,突然被喜來一個猛撲,推倒在地,喜來聲嘶力竭的叫了聲,「娘,給我喝一口吧,就一口……」

二殘子和老沖嘴角俱抽,這是什麼臉皮。

春丫更是忍無可忍,利落地抽身、起身,然後一個漂亮的飛踢,「吵死了,滾去洗漱!」

被踢中的喜來,就真的在草地上打起滾來,一路滾到廟口,然後怪叫一聲「哎喲,彈回來了」,然後整個人就又滾著回來,春丫被她激得雙目噴火,咆哮起來。二殘子跟老沖踫杯,繼續喝她們的酒,哎,這樣的戲碼整日整日上演,都看膩了她們。

其實在老沖的眼里,喜來就是個聰明善良但又有些任性的寂寞小孩,雖說自家孫女老被她戲耍著玩,但她並沒有生氣,她覺得喜來並無惡意,況且喜來對她們祖孫極好。她年齡也大了,不知哪天眼一閉腿一蹬就離開了,現在有喜來在春丫身邊,她走的時候也安心。

最後春丫還是被喜來磨得同意她先吃飯再洗漱,在一旁觀看的二殘子忍不住又嘆氣,她實在不明白這種小事有什麼值得爭那麼久的。

「我說老二,為什麼這酒要叫‘女兒紅’?」眼巴巴看著那酒的喜來突然問道。不同的時空卻有相同的名字,這種巧合令她好奇。

春丫把埋進碗里的頭抬起來,瞪了喜來一眼,「笨!」

喜來立馬向春丫諂媚,「娘請說。」

那邊的二殘子立馬一腳踹過去,「夠了吧你。」嘿嘿,她想踹這丫頭很久了。

喜來也不甘示弱,重重反擊過去。是誰先說春丫是她娘的?

二殘子吃痛叫出來,「哎你怎麼能欺負殘疾人?太沒人性了。」

這話是喜來幫一個被平民欺負的男乞解圍時說的,被二殘子听得後,差不多都快成為她的口頭禪了。

「那是,我是神,神哪來的人性?」又連踢了兩腳,踢得二殘子連忙向春丫求救。

誰也不知道春丫是怎麼出手的,只听得喜來痛呼一聲,才知春丫已經雙手掐在喜來腰間的女敕肉上,我們的英雄春丫適時化解了一場戰爭,被解救的百姓(二殘子)終于站起來了……

「你就不能好好吃頓飯!」春丫氣急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神明的事不可亂說。」

這次就連老沖都出聲了,「就是就是,喜丫,不可以隨便拿神明開玩笑。」

二殘子看著喜來模模鼻子,乖乖吃起飯來,不覺得有些訝異,這丫頭這次怎麼這麼乖,居然也不回嘴?要知道平時別人一句她都要頂上十句的。

二殘子不知道的是,春丫倆祖孫對神明的敬畏幾近走火入魔,喜來剛來這個世界不久時,有次說了對神明不敬的話,春丫跟老沖怕她得罪神明,沖廟里那殘破的佛像嗑了整整一晚的頭,嘴里念叨著都是同樣一句話︰喜來(喜丫)不懂事,菩薩莫怪,信女願替她頂罪。無論喜來怎麼拉都不起身,且喜來越說她們嗑得越重,最後還是喜來跪下「誠心誠意」沖神明道歉,春丫她們才安下心來。

從那之後,雖然喜來仍不迷信這些,卻從不敢在那倆祖孫面前表現出來。她被她們嚇住了。

春丫跟老沖仍舊喋喋不休,看著乖巧挨訓的喜來,二殘子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也覺得那倆祖孫太小題大做了,于是出聲幫喜來解圍,「算了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她本意是好的,可惜不會說話,不知道她面前這兩位是神明最虔誠的信徒,于是一向和氣的老沖難得的瞪起眼來,「這還不是大事?」

數落的對像一下子成了二殘子,埋頭吃飯的喜來在心里直樂,該,叫你害得挨批!

春丫倆祖孫要求喜來跟二殘子向佛像嗑三個響頭道歉,二殘子不願,辯駁說話又不是她說的,但在喜來的提醒下,倆人都覺得要不是她先挑事,喜來也不會說出大不敬的話來。最後事情以喜來歡歡喜喜拉著她去佛像前,恭恭敬敬嗑頭落幕。

喜來先「咚咚咚」利落的嗑完頭,然後起身將「不情不願」的二殘子強按著重嗑三下,力道很夠,但老沖跟春沖都說她心不誠,于是可憐的二殘子又被喜來強按著嗑了幾下……

由于喜來認錯的態度良好,春丫給喜來講起了「女兒紅」的故事,這才讓喜來明白,春丫為什麼說她笨,因為這個故事跟她故鄉的白雪公主之類的童話一樣廣為人知,連三歲小孩都耳熟能詳的事她卻不知……

據說很久很久以前,男人跟女人地位相當,無所謂尊卑。

某天,心懷鬼胎的男人們想要將女人控制在手里,將女人當成他們的奴隸。可男人與女人的力量相當,打起來男人也佔不了便宜。

于是男人們便想了一個陰毒的計謀︰在水里下毒。善良的女人們哪里會知道這些朝夕相處的親人會那樣對她們,她們毫不猶豫地喝下了男人們送來的水,不一會兒便發覺不對勁,周身刺痛還使不上勁,而這時更令她們驚駭的是,男人們拔劍對著她們,一場屠殺就這樣開始了。

男人們將力量最強的女人都殺死,幸存下來的女人也都被他們喂了藥,有做苦力奴,有做性|奴,好一點的,便做些輕細活,但依舊沒有尊嚴,倍受欺凌。

大地之母悲痛萬分,她的女兒們都在流血流淚啊。

慈悲的大地之母召喚來了雨神,送來了甘露,幫女人們解了毒。女人們的力量比以前更強了,她們將男人打敗,為死去的姐妹報仇。

不用說,那甘露就是在這個異鄉上只有女人才能喝的女兒紅。

喜來眨巴著眼楮問,「為什麼女人不把男人都殺了?」

回答她的是二殘子,「大地之母慈悲,雖然男人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但不忍將他們趕盡殺絕。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大地之母便讓男人世世代代為女人傳宗接代,彌補昔日放下的錯過。」

喜來忍了忍,最後繃不住,笑場了。居然是男人為女人傳宗接代,哈哈,這太好玩了。

喜來捧著笑疼了的肚子,問道︰「那不怕有一天男人們反抗麼?」

二殘子不屑的撇嘴,「那也要他們有這能耐才好。」

經過二殘子的解說,喜來大致了解了這個異鄉的男女之間的不同。

例如,女人普遍可以活到七八十歲,而男人,活到六十就算長壽的了。女人從十八歲起便有生育的能力,且五十生子也時有發生,而男人,雖十五歲便有生育能力,但二十五歲後基本就絕育了。

又例如,男人力氣小,個子矮,身體差,女人力氣大,個子高,體壯。

男人不能讀書識字,不可登科做官,男人不可隨便出門、拋頭露面,不得隨意飲酒,一男不可侍二女,不得多口多舌。

喜來覺得最好玩的一個是,女人能喝的女人紅,男人是絕對踫不得的,說是喝了便會月復中絞痛,生不如死。話說,她好想見識一下……

「我說,你怎麼什麼都不懂?」

喜來笑眯眯,她已經沒了初到異鄉的那種恐慌,加上她怪異的地方多些去了,再怎麼掩飾都會露出馬尾,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怪著怪著身邊的人說不定就習慣了。「又沒人跟我說過這些。」哪,她可沒說謊喲,真的是沒人跟她說過這些事的。

「怎麼會沒……」二殘子說到一半就住了口,像是想起了什麼。

三人看著喜來,心情復雜,想說什麼又覺得不說的好,氣氛一下子僵了起來,最後還是春丫趕著喜來去打水洗漱。

喜來知道她們在想什麼,但並不解釋,聳聳肩打水去了。利用別人的同情讓她們更愛自己,卑鄙麼?反正她就是這麼卑鄙的人,只要能抓住給她溫暖的人,她不介意用任何手段。

喜來一出破廟,春丫便往老沖懷里鑽,「女乃女乃……」尾聲拉得長長的。

老沖模著乖孫的發頂,發出了一聲長嘆,「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

是的,三人都覺得喜來很可憐,「女兒紅」的事在每個女娃曉事時,便會有長輩跟她詳說,目的是告誡此女娶夫當娶賢,不可輕信男人。

而喜來不知道說明什麼?或許是家中沒有長輩,或許是家里對她不夠重視,不然這些應該由母親或女性長輩跟她說的事情,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

春丫想到有一次喜來听到她提起父親這個詞,冷笑了一聲,當時覺得奇怪,現在想來,心口微微泛疼。

喜來是恨她的父親麼?為什麼呢?

她很想問喜來家里的事,可是女乃女乃說了,不能問,那恐怕是喜來最深最痛的傷口,挖了,說不定那麼愛笑的喜來就再也不會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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