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悔改
少年睡著後，兩人退出了臥寢。
廊道里。玄鳳陽背手而立，望著那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女敕綠葉片，心情卻沉郁之極。
馬德福躬著身子站在他身旁，瞄了眼那沉靜的側臉，小心翼翼開口，「皇上，奴才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玄鳳陽余光微掃，淡淡道︰「說」
「那、請皇上恕奴才斗膽直言。」
玄鳳陽眉峰輕挑，側頭看著他眼，然後點頭示意他繼續。
深呼吸，馬德福沉聲開口，「前段時間，奴才一直跟在五皇子身邊，所以五皇子的一切奴才都看在眼里，五皇子他……活的很痛苦。」
玄鳳陽臉色微變，垂下眼簾，「是朕……疏離他的那段時間嗎？」。
「是的」馬德福面上閃現一絲痛惜。
兩人靜默不語，好一會兒，馬德福才再次開口。
「奴才看的出五皇子對皇上您來說很重要，但是奴才不明白。既然很重要，那您為何要那麼對五皇子？」頓了頓，他又說︰「奴才明白這不是奴才該問該管的事，但奴才不要腦袋也還是想說，皇上，您今日所受冷待，根本不及那段時間五皇子所受之苦的十分之一啊！」
說完，馬德福撲通就跪下，低著頭不再言語。
玄鳳陽緩緩轉身，冷眼俯視他。
身為帝王，他並不喜歡被人指責，更何況指責他的只是個奴才，但反過來想，向來膽小的馬德福能這樣直言不諱維護少年，卻讓他有些驚訝。
沉默片刻，他沉聲開口，「起來吧，這次就算了，不過，沒有下次。」
「是，謝皇上、謝皇上！」馬德福連忙磕頭行禮。
其實沖動說完那些話他就立刻後悔，畢竟，他是很怕死的。
站起身偷偷瞄了男人一眼，看出他沒有特別生氣，馬德福思索一番，恭敬道︰「皇上，奴才有個提議。」
「嗯？」
「芝華宮兩女傷勢已痊愈。皇上若把她們調來侍候五皇子，五皇子一定會很開心的。」
見男人皺著眉頭沒有說話，他趕緊說，「皇上，五皇子雖醒來，但您應該看出他心結未解，若將兩女調來這里，他定然能感受到您的真心，對您的態度肯定也會慢慢改變。」
男人眉宇漸緩，但依舊沒有言語，馬德福再接再厲。
「春雪和小紅是沐皇妃的貼身侍女，看著五皇子長大，他們之間親如姐弟，春雪是個本分知禮的女子，有她在，小紅不會說多余的話，若您不放心，奴才會交代春雪一番。」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
「是，奴才定不辜負皇上的信任。」
「嗯，若是日後朕和陌兒和好，朕會記你一大功。」玄鳳陽望著他。淡淡說了句。
馬德福微楞，隨後苦笑一下。
以前他做任何事的確是想邀功，但這次完全是心疼少年才如此做，剛想解釋，卻又覺得解釋反而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左思右想，他開口，「皇上，功勞奴才不敢當，奴才只請、」偷偷看了男人一眼，他咽了口唾沫，「請皇上您好好待五皇子，不要再傷他的心了。」
玄鳳陽輕嘆，轉身望著天際，良久才說了句，「放心吧，朕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意，再不會像先前那般對待陌兒。」
「那奴才恭祝皇上您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听到這話，玄鳳陽忍不住失笑，「你說得朕好像要和陌兒打仗似地，還旗開得勝呢！」
看出男人心情好了不少，馬德福呵呵陪笑，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日，兩女就被馬德福帶到了鳳陽宮。
當看到低著頭靜靜坐在床上，看起來虛弱不堪的少年時，兩人忍不住疾步上前。
「五皇子，您還好吧？」
突然看到兩女，玄子陌不禁愣住，回味過來。眼圈一紅，眼淚頓時就掉了下來，「春雪姐、小紅姐，真是你們？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小紅哭的泣不成聲，春雪邊抹淚邊說︰「別說傻話，我們這不就見面了，以後也會天天見的。」
玄子陌不解，這時馬德福出聲，「五皇子，皇上已把她們調來侍候您，以後她們二人就是您的專屬侍女了。」
「真的？」
少年不可置信的表情落入眼中，馬德福輕嘆，點點頭，「是真的」
又看向兩女，見兩女也直點頭，玄子陌這才真正相信，心情不禁復雜起來。
他明白男人這麼做的用意，但是他已沒辦法再相信接受那人，一次次的傷害，讓他對那人已心灰意冷。
他覺得好累，只想著哪日那人大發慈悲放他出宮，找到娘和翠姨，然後平平靜靜的過日子。就足矣。
「你們有段日子沒見面了，好好聊聊吧。」馬德福笑呵呵道︰「對了五皇子，听說您早膳半碗粥都沒吃完，要不要吃什麼點心，奴才去叫人準備。」
玄子陌搖搖頭，「我不……」
「半碗粥都沒吃完？」小紅睜著桃子般的眼驚叫起來，「都瘦成這樣還不好好吃飯，這怎麼行？」
玄子陌看了笑呵呵的馬德福一眼，「我真的不太餓。」
春雪嘆氣，不贊同的搖頭，「奴婢听馬公公說您躺了近一個月。身子本就虛，怎能還不好好吃飯，以後可不能這樣了，知道嗎？」。
兩女都一臉堅決，玄子陌無奈的點點頭。
春雪彎起唇角，「離午膳還有會兒，奴婢去給您端些芙蓉糕來吃，好不好？」
玄子陌著實不餓，但不忍拒絕女子的好意，再次點頭。
馬德福見目的達到，立刻開口，「你們別動，我叫人拿來就好，你們多陪陪五皇子吧。」
春雪起身盈盈行了一禮，「那麻煩馬公公了。」
馬德福笑著擺擺手，轉身出了房間。
巳時四刻，玄鳳陽一下早朝就立刻趕回了鳳陽宮。
還未進門，就听見里面的歡聲笑語，心里一陣不舒服。
深呼吸，平穩心情，他面帶笑容走進，卻看到兩女在揉捏少年光果的小腿，火氣頓起，他還是無法容忍別人踫少年。
注意到他進門，春雪立刻起身，順便也把小紅拉起，二人一起行禮，「奴婢見過皇上。」
「免禮」玄鳳陽沒有表情的揮揮手。
他知道少年很在乎兩人，所以他將那份不悅深深埋進了心底。
少年從他出現就又低下頭沉默起來，玄鳳陽明白他是不想見到自己，心中雖不好受，但面上依舊掛著笑容。
「陌兒」坐到床邊，看著少年光潔的小腿，捏了捏，「腿不舒服？」
少年立刻縮腿，沒有回答。
春雪怕男人惱怒，急忙解釋。「今日五皇子起身走動說腿上無力，便叫來太醫診治，李太醫說五皇子是躺的時間太長，身體太虛還有缺乏鍛煉所致，便交代先前開的湯藥繼續吃，還要奴婢二人每日給五皇子推拿一個時辰，來緩和這種癥狀。」
「原來是這樣。」玄鳳陽看著少年的腿，喃喃道︰「這倒是我疏忽了。」
靜默片刻，他突然站起身，單腿跪床將少年抱起。
玄子陌頓時渾身僵硬，剛要推開他，男人卻又將他放回了床上，只不過由坐變成了橫躺。
心中疑惑，不由自主就看向男人，看到他對自己笑玄子陌立刻偏過頭，耳根卻紅了起來。
這孩子還是這麼害羞，生氣也這麼可愛。
玄鳳陽壓下想將少年抱進懷里的沖動，站直身子，月兌下繁重的朝服，只著一件淡黃色單衣坐到床邊，然後抬起少年的腿放到自己膝上。
玄子陌當即就要縮回腿，卻被男人按住。
「乖，你想早些下床走路吧，那就別動。」說完這話，男人便捏著他的腿腳按了起來。
玄子陌心情極為復雜，卻沒有再掙扎。
身為帝王的男人竟然會侍候人？
小紅瞪大了眼，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春雪則若有所思的看著男人，靜默不語。
男人的手指按到哪，哪里就有熱熱的酥麻感傳出，有時候還有針扎般的脹痛感，讓玄子陌難受的忍不住直往後縮。
而每當這時，男人就會輕聲哄勸，「好了好了，再忍一下，乖！」
明明那時恨死了這個男人，就算現在他也沒原諒這個男人，但听到他的話卻忍不住感到心安，便咬著牙忍了下去。
整整一個時辰，兩人都出了身汗。
玄鳳陽盯著面色潮紅、氣息絮亂的少年看了一陣，便移開視線，吩咐兩女，「去準備熱水，順便倒杯茶來。」
「是」
沒有再看少年，等茶水送來，玄鳳陽才扶起他喂茶水。
出了不少汗玄子陌的確很渴，也不管是男人喂他，咕咚咕咚就喝完一杯，然後舌忝了舌忝唇。
剛平息的燥熱又涌出，玄鳳陽眼神一暗，立馬扭過頭，「再去倒一杯來。」
「是」
喝完水，沐浴的熱水也準備好。當玄鳳陽抱起少年朝屏風後走去時，少年又僵住了身子。
玄鳳陽在心中輕嘆，柔聲道︰「只是洗澡，不要多想。」
但這話卻沒什麼效果，少年依舊很緊張，待他要給少年月兌衣服時，少年忍不住輕顫起來。
看到他這樣子，玄鳳陽心口一陣刺痛。
但害怕少年著涼染上風寒，便裝作沒看到，快速月兌了少年的衣服，然後將他放進木桶里。
卷起袖子，他拿起棉巾開始為少年擦洗身體，漸漸的，少年放松下來，卻依舊不看他也不跟他說話。
玄鳳陽沒有在意，因為他知道，想要獲得少年的諒解，再次獲得少年的信任，就一定要花比以前多兩倍的心思和耐心才行，而他，自昨日少年醒後就做好了這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