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珠落入李滄厚實的懷抱里。
衣襟上酒香濃郁，小手被大手握著，分開了五指，緊緊扣住。
落日將院中竹影斜斜拉長，染些霞靄顏色，顫巍巍送入簾縫窗欞來。屋檐下玉馬兒叮當親昵，踫撞出細碎吟鳴，合著遠處若有若無的絲弦，飄繞梁間。
適合huan愛的好天氣啊，李滄摟住霏珠。
霏珠「嗡」地怔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李滄撫上霏珠肩頭秀發，好心想要舒緩懷中人僵硬的身形，忽然頸間一熱，痛楚隨即而來。
石霏珠狠狠咬了他，趁李滄吃痛，拼命要掙月兌出他的懷抱，腳踢肘推，不想把事鬧大，低聲連連說︰「放開我，不然我就喊了。」李滄本沒打算怎樣，現在被咬在了脖子上，怎肯松手。他倒吸著冷氣緊緊箍住懷中又踢又打的霏珠，腿下用了勁，踢開椅子，站起來挑了門簾，快步走到床前。
霏珠不管不顧的又咬下去，這次不再浪費力氣去踢李滄，只在牙上用勁，用行動表示對李滄的憎恨和反抗。李滄忍著痛坐在床沿，攥緊了霏珠的手腕子，咬牙問︰「為何咬我？」
霏珠嘴里嗚嗚兩聲，仍舊鍥而不舍地咬住不松口。
李滄不敢強拽，萬一這女人發瘋咬下一塊肉，留個疤遮都遮不住。他放柔了聲音說︰「我給你雙份銀子，你松口。」霏珠搖頭嗚一聲。
「那你要什麼？替你贖身？我府里不會收你。」霏珠搖頭又嗚。
李滄想不出來霏珠到底有何所圖，對著她耳邊商量說︰「你先松口，告訴我，你要什麼，然後你再咬上去，我保證不動，如何？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李滄說話算話。」
霏珠嗚嗚嗚了一長串含糊不清的音節。她才不會答應這種要求，一松口，豈不是前功盡棄被他推dao。說什麼再咬上去，咬一口容易麼，皮又厚。她不信李滄會傻到還讓她再咬一口。
李滄盯著伏在自己肩頭的霏珠，耳垂和頸肩都因為用了力而泛著粉，格外秀色可餐。他索性不問了，貼被褥靠在床上，就這麼抱著霏珠，耐心等對方先敗下陣來︰「肥豬，其實你一點都不肥，而且豬是指大豬，你該改名為瘦豕瘦豚。豕知道嗎？小豬也。」
霏珠愈發用勁去咬李滄。她感覺應該快咬破了。李滄又說︰「再過一會兒我弟弟和小廝丫環過來，我讓他們幫忙把你帶走。你是主動松開還是等別人來？」
如果梅子姐姐松子姐姐進來，看到自己和李滄在寢室親密接觸，還咬了李滄，那她們會怎麼想……完了，得罪了李滄公子了……一個月出堂別指望了。霏珠越想越沮喪，把沮喪都化為了力量，咬住李滄。「輕薄了我，想讓我出丑就陪著我一起出丑吧！本姑娘一定要咬下一塊肉來叫你沒法見人。」
李滄只覺得越來越痛，看霏珠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霏珠一時想不出月兌身的辦法，力氣又比不過李滄，越想越悲憤，沒有水汽滋潤，加上沒吃晚飯，月復中饑餓，
在艾湖里她是全湖最聰明的珍珠姑娘，是受全湖居民尊重的助手姑娘，何曾受過這樣委屈。不知不覺兩行熱淚就滾了下來，沿著臉頰，一直淌到李滄肩膀脖子上去，凝成兩顆小珍珠，落進綢緞被面里。
李滄見過的女人都是沖他笑，還沒人哭喪臉。感覺到霏珠哭了，手足無措起來，忙問她︰「是不是有人逼迫你來咬我？你只管說出幕後主使，我們兄弟會替你報仇。」
霏珠含著淚嗚咽不停，仍沒忘了死咬著李滄。
李滄覺得很有可能是被迫，松開攥著霏珠的手哄她︰「別哭了，我給你銀子，你遠走他鄉吧。」頸間一涼，霏珠果然送了口，跳下床抓過桌上的花瓶抱著作為武器，含淚怒視李滄。
李滄模模脖子里，一片口水，沒血跡。無奈地看著霏珠︰「幸虧你虎牙不鋒利。有什麼隱情就說，公子我不計較。」
「隱情就是我不知你是這種之徒、流氓、色鬼、小人。」霏珠壓低了聲音詛咒著李滄︰「我是個清白的丫環，柳姐姐明明告訴過你，我還沒出堂，你為何佔我便宜？虧我還把你當君子看，你當年真該摔狠一些，永遠作今天早晨那個傻愣小伙子最好！我真是恨死自己了，怎麼會挑中你作服侍對象。」
李滄莫名其妙地反問霏珠︰「你不願意？」
霏珠別過臉去哼了一聲:「色鬼，你哪個耳朵听到我說願意了？何時听到我說願意了？雖然斜雨樓是青樓楚館，但，色鬼李滄你听清楚，我石霏珠的清譽，豈容你玷污。將來我可是要掛清花牌的，賣藝不賣笑，懂麼。」
「……我拉你的手，你又沒反對。」李滄怏怏地低了頭，判斷失誤，這個丫環不是以前那種丫環。
「拉手怎麼了。拉一下手又不是以身相許。色鬼就是色鬼，你別狡辯了。」霏珠抹干淨淚，睬都不睬李滄，雖然在拉手這件事上她也犯了錯誤，默許了李滄吃豆腐－－－霏珠以自己所揣測的價值觀與接待待物的準則來應對著這個朝代，進了斜雨樓又沒學夠一個月，也難怪她會默許。
一個是逛青樓的客人，一個是主事姑娘帶過來伺候著的小姑娘，郎有意，妾不據，似乎不發生點風花雪月實在對不起這個雅間。柳心弦派梅子松子來時，還囑咐過她們機靈點，畢竟霏珠表示過願意出堂。清花牌姑娘跟相好的熟客私下里卿卿我我也不是什麼大事，大家素來是面兒上不壞規矩就一切風平浪靜。
霏珠噘著嘴望屋梁，李滄整了衣衫，彎腰作揖給霏珠賠禮。他這會兒沒糊涂，因自己會錯意，誤會了這個小丫環，還惹哭了她。李滄誠懇地道歉︰「在下酒後失德，跟姑娘認個錯，願賠銀十兩給姑娘壓驚，霏珠姑娘莫怪。」
霏珠一听有銀子賠，心情也轉過來，剛才真不該給他倒酒，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對，酒是色媒人。
她放下花瓶，伸出食指在李滄面前擺了擺︰「滄公子知錯就好，本姑娘就不追究啦，以後少喝點酒，省得禍害我的姐妹們。」想到十兩銀子似乎不是什麼大數目，霏珠抬頭問李滄︰「銀子賠償換成其它賠償可以嗎？比如幫一次忙之類的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