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宮斗 卷二 風華 070 邀寵

作者 ︰ 寧氏佳人

心事重重,鳳清鳴來到了靜宜宮中。

虞青荷見她到來。顯得非常高興。

「清鳴,快來,今日我釀的菊花酒正好起封,咱們一起嘗嘗吧!」虞青荷招呼她。

于是,兩人坐到靜宜宮的小花園里,煮酒賞月。

「什麼?娘娘讓你去參加選秀?」虞青荷大吃了一驚。

鳳清鳴疲憊地點了點頭。

「本想著引開聖上的注意力,以後便能宮中自由許多,沒想到最後還是躲不開這選秀之路。」她有些垂頭喪氣。

「選秀本就是官家女子必經之路,你雖不願,又怎能避得過去?本想著等你父親歸來,早早幫你指一門婚事;但是如今有皇後在前頭給你把關,恐怕你縱使不想入選,也是不可能的事了!」虞青荷嘆道。

鳳清鳴听了,心情更加郁悶。

虞青荷見狀,開導道︰「清鳴,難道你真的沒考慮過將來?三皇子他英俊儒雅,允文允武,也許就是你的良人。」

鳳清鳴愣住——良人?

「我們女人,說到底,總歸要有一個歸宿——皇上也好,三皇子也罷;總之。你年以及笄,總會有一個人娶你,保護你,成為你的終身所依。」虞青荷說道。

鳳清鳴听了,又羞又窘,臉飛紅霞︰「虞姐姐你好壞!」

「呵呵,正經跟你討論事情,別害羞。清鳴,你可有真正喜歡之人?」虞青荷壓低聲音,湊到她耳邊認真問道。

鳳清鳴又一怔——真正喜歡之人?

「就是可以保護我、讓我依靠的人嗎?」。她問。

虞青荷挑挑眉︰「也可以這麼說。」

于是,女孩的腦子里快速地閃過了一些身影,但分外清晰的,卻是自己的父親。

小時候,她最喜歡的人便是父親。

父親是輔國大將軍,是人們眼中的大英雄,也是娘親最喜歡的人——但是,他可是娘親的良人?

不。

她搖了搖頭。

娘親便是因他而死,他絕不可能是娘親的良人。

但是,倘若連父親那樣的英雄都不能成為良人,那麼自己的良人,又該是什麼樣子呢?

她又想起了黎若軒曾說過的話——那一次,在鳳府冰冷的池水中,他看著自己,堅定地說道,我可以保護你的!

他黑曜石般的眸子閃著熱烈的光。

但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

那時候大家都還是小孩子。

她還想起了二皇子臨走時的那一刻——他也曾對自己說過,我來幫你報仇。

他想幫我報仇。是為了保護我嗎?

可是,那晚他喝多了酒,有幾分是真心的呢?

想起幾次與他相遇,自己都被整得很慘——與他相伴,無異與與虎謀皮。

于是,女孩搖了搖頭,茫然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誰是我的良人呢!」

她轉而又問虞青荷︰「虞姐姐,皇上他可是你的良人?」

虞青荷微愣,沉默片刻,眼中劃過一道落寞的光。

她水蔥般的手指捏著白玉小杯,一仰首,飲下了整整一杯菊花酒。

酒是溫的,微微有些辣,于是她便被嗆出淚來。

「曾經我以為是的。但是……好像又不是。」她咳嗽幾聲,仰首望著明月,神情有幾分茫然。

鳳清鳴心中微澀,問道︰「皇上最近沒有臨幸靜宜宮?」

虞青荷點了點頭。

鳳清鳴長嘆︰「姐姐嫁與了心儀之人,卻仍不確定是否是自己的良人,那麼這世上,究竟有沒有值得托付終身之人呢?」

說著。也跟著飲下一杯酒。

「也許,是有的吧。」虞青荷輕輕應了一聲。

看她有些惆悵,鳳清鳴忍不住問道︰「姐姐,皇上為何總去杜修媛那兒?」

虞青荷說道︰「大概是因為杜修媛擅長論詩作對,皇上近來對此比較有興趣吧!他對琴藝沒了興致,我嘴拙,又不懂得承歡邀寵,所以他才不愛來我兒了吧!」

「那姐姐要怎麼辦?」

「不過是過一日算一日罷了!」

虞青荷嘆息︰「嫁入宮中,當時便作了這種準備——君恩似流水,朝向東來暮朝西,我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又怎能奢望太多?如今,宮里又要選秀,待年輕嬪妃們一入宮,皇後定會重新物色貌美的女子服侍皇上;如我這等過氣嬪妃,也與那夜昭容差不多罷了!好在這些年幫娘娘做了不少事,我們虞家現在總算在太學院里站穩了腳跟,家兄也已晉升為太學博士——我的使命,至此也該完結了吧。」

說著,神色落寞,伸手又要去倒酒。

鳳清鳴見狀,伸手按住她手腕,道︰「姐姐難道對皇上,真的不抱任何希望了麼?」

虞青荷睫毛一顫,低低道︰「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我縱使滿心熱切,又有什麼用呢?皇上他心不在這兒,我縱使簪花帶笑,也不及那殿角的寒鴉。」

又道︰「倘若妹妹真的能進入後宮。為嬪妃也好,為皇子妃也罷;對我來說,有你相伴,總好過一人度過這宮中的漫長歲月。」

見她說得悲涼,鳳清鳴只能嘆息。

酒多了,話也多,虞青荷飲罷,卻又嘆道︰「只是,皇上若是真心喜歡杜修媛,那也就罷了;只要他開心,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可是,我見他雖然時常寵幸別的嬪妃,但眉間總有一絲憂郁——我知道,他心里是不痛快的,他總是不痛快……」

說著,幾乎要落下淚來。

鳳清鳴見狀,心里慨嘆——雖然,皇上並不專寵虞姐姐,但是虞姐姐對皇上卻是一片真心!倘若虞姐姐能進駐他的心間,他是否就不會那麼不痛快了呢?

「他心里有別人,得不到,自然會不痛快。」鳳清鳴想了一想,說道︰「那玉珍。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虞青荷目光一動,問︰「妹妹為何這樣講?」

鳳清鳴不便把自己的身世告知她,只答道︰「你想呀,皇上他位臨天下,若玉珍只是一個普通女子,怎會娶不到呢?他思念成狂,而那玉珍總也不出現,可見她只存在于他的回憶之中,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虞青荷听了,更加難過︰「那怎麼辦呢?難道就讓皇上一直這麼傷心下去?」

鳳清鳴心里一動,道︰「姐姐若想引起皇帝喜歡。妹妹倒是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姐姐不是說,杜舜英最近寵盛,是因為常與皇上論詩作對的緣故麼?姐姐也可效仿呀!」鳳清鳴說道。

「我才疏學淺,即便勉強應對,也只會落得個東施效顰,徒添笑柄罷了。」虞青荷搖頭。

鳳清鳴問︰「那姐姐可還記得馮昭儀?

「當然。」

「馮昭儀當年在芍藥園吟了一首詩,引得了皇帝的注意,並且從此寵冠後宮。我雖不知道她吟的哪首詩,但你倒是可以用另一首詩試一試。」

「真的?」

「當然。我想,皇上喜歡杜舜英,重要的不是她多會吟詩,而是吟什麼樣的詩!」鳳清鳴高深莫測地說道。

虞青荷微愣。

「只是,姐姐可想好了——皇上他待你如此薄情,你真的願意這樣過下去麼?」鳳清鳴問。

「只要能讓皇上開心,能為他分憂,無論做什麼,我都是願意的。」虞青荷眼里閃著執著的光。

鳳清鳴心里心底微嘆——到底是一個痴女子。

也許,她真的能感動皇上吧?

于是,便揀了母親生前最喜歡的幾首詩詞抄下來,交給虞青荷。

既然母親是玉珍公主,曾與皇帝青梅竹馬般長大,那麼她生前最喜歡的那些詩,總有幾首能得皇帝的歡心;只要虞青荷吟唱這些詩,一定會得皇帝歡心的。

另外,她又將母親生前的一些喜好和習慣,慢慢說給虞青荷听。

「清鳴,這些你都是從哪兒打听來的?」虞青荷有些驚訝。

「妹妹在長樂宮做了這麼久的殿侍,總會有些收獲的。其他的姐姐就先別管了,下次遇到皇上,你盡可以用這詩詞試一試!就算不對皇上的胃口,想必也不會引起他的反感。」

虞青荷半信半疑,接過那張紙一看,開頭一首,卻是一曲《相思詞》——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過了幾天,皇帝出去散步。

鳳清鳴預先通知了虞青荷,叫她到必經之路等著。

于是,當皇帝信步踱到御花園的柳巷里時,便看到了一襲白衣的虞青荷。

當時,她正站在一株柳樹下,對著月光,低吟淺唱《相思詞》。

深秋的風,吹她輕逸的長裙,沐霜臨風,衣袂飄飄,嬌怯多姿。

朦朧的月色罩在她的身上,如夢似幻,仿佛穿越了時光流年。

皇帝在那一刻眉目震動,停下腳步。

他痴痴地凝望了她許久,然後,撇開眾人走上前去。

他牽起了虞青荷的手,把她帶回長樂宮。

接下來七天,皇帝每天都把虞青荷留在長樂宮中,這幾乎是宮中從未有過的盛寵。

直到七日後,虞青荷怕後宮專寵引來非議,再三勸皇帝要雨露均沾,皇帝這才去了皇後宮中和何貴妃宮中各宿了一晚。

只是,皇帝待虞青荷,從此與眾不同了.

就在虞青荷如日中天的時候,杜舜英突然傳出喜訊,她懷孕了!

宮中自天瑜公主誕生之後,雖也曾有過兩位小皇子降世,但都沒過多久便夭折了。算起來,宮里已久無喜事。如今杜修媛突然有孕,各宮娘娘心思各異,而表面上,自是一片熱鬧歡欣、喜氣洋洋的樣子。

于是,皇帝的心思立刻從虞青荷轉到了杜修媛那里;玉秀宮的日子,有了聖眷優容,就如那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一般。

一連數日,皇帝、皇後的賞賜源源不斷地送到玉秀宮里,貴妃及其余嬪妃亦送了禮。

這一日,連久居別宮的太後竟也去皇家寺院求了一尊送子觀音,賜給杜修媛;不過,她早已不理宮中事,于是讓皇帝轉交。

皇帝得了命,便讓鳳清鳴給杜修媛送過去。

鳳清鳴到達玉秀宮時,恰巧踫到杜修媛會客。

「修媛妹妹,你一定要多注意保養,多吃酸少吃辣,這樣生龍子的機率大些……」

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在玉秀宮里響起,倒令鳳清鳴微感意外——夜昭容,她來這兒干什麼?听她那討好的語氣,莫非對何貴妃還沒有死心?

自毒蠍子事件之後,夜昭容受到了皇帝冷落,曾一度嚴重失勢;無奈之下,她也曾低聲下氣地求過何貴妃,請求幫助,然而何貴妃惱她牽連了四皇子,從此對她不再搭理。

夜昭容是西夜小國的公主,在大興國無依無靠;失勢後,她曾想了許多辦法邀寵,但都被皇後不動聲色地擋了回去;加上沒有何貴妃撐腰,她的風光早不如從前。

此時,她又來到玉秀宮,莫非是想通過杜修媛,以修復與何貴妃的關系?

「多謝姐姐提醒。」一個不咸不淡的聲音回答,正是杜修媛。

杜修媛近來地位穩固、日漸驕縱,怕是不會把夜昭容放在眼里。

然而夜昭容並不死心,依然絮叨地說著︰「不客氣,不客氣!記得當年我懷天瑜那會,總是愛吃辣的,結果生的便是一個公主……」

話未說完,杜修媛已冷淡地打斷了她︰「怎麼?姐姐這是想咒妹妹生不出皇子麼?」

夜昭容啞然,愣了一會才惴惴答道︰「姐姐不是這個意思……」

兩人聲音說得極大,鳳清鳴隔著簾子亦中得清清楚楚。

不過,她不願再听下去,于是清咳一聲。

那杜修媛雖是何妃心月復,但對皇帝的女官到底不敢怠慢,立刻撇了夜昭容出來迎客。

鳳清鳴依例行禮,說了一些皇帝關心的套話,又與杜修媛寒暄幾句,便將禮物交給了她。

杜修媛听說這是太後特地送她的送子觀音,臉上立刻掛滿了笑,拆了禮物欣賞——送子觀音用潤白的和田玉雕成,通體玉潤,極是精美。

杜修媛又說了些感恩的話,並熱情地挽留鳳清鳴用茶。

鳳清鳴目光一掃——夜昭容和天瑜公主俱在,但是兩人桌前連茶都沒有一杯,可見杜修媛此人毫不念舊。

她不願在此多呆,每每看到杜修媛,心中便會想起慘死的馮昭儀。

于是,推說皇上和太後等她復命,不敢逗留。

杜修媛也不強留,因身子行動不便,便令宮人相送。

不過,未等鳳清鳴一行人走出玉秀宮的大門,突然身後傳來了一聲碎響——

「呯!」

玉器碎裂。

听到這聲音,隨行的兩個小宮女臉上立刻露出了微慍的神色,連鳳清鳴亦有些驚訝——雖說杜修媛是何貴妃的心月復,與自己也頗有不和,但她也不該當著自己的面,摔碎太後親賜的東西呀!

對太後不敬,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她面有慍色地回到客室門口,卻見杜修媛怒氣沖沖地揪住了夜昭容和天瑜公主,而那送子觀音,已裂成一地碎玉。

「對不住!修媛妹妹,瑜兒她不是故意的……」

夜昭容驚慌無措,一手把天瑜護在身後——看樣子,倒好像是天瑜公主打壞了送子觀音!

果然,天瑜公主揚著眉,不屑一顧地說道︰「母妃,你不用跟她道歉!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尊玉雕嘛,回頭賠她就是了……」

好大的口氣!

鳳清鳴倒吸一口冷氣。

這邊,杜修媛听了此話,止不住柳眉倒豎。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夜昭容竟然打了天瑜公主!

「住嘴!還不給修媛娘娘道歉!」夜昭容厲聲高呼。

天瑜公主委屈極了,自她出生以來,幾時受過這樣的罪?她立刻捂著臉奪門而逃,差點撞到鳳清鳴身上。

這時,屋內一眾人方看到鳳清鳴。

夜昭容的眼里閃過一絲狼狽,卻朝鳳清鳴勉強笑了笑;這笑容里,甚至帶了一點討好的意味。

「天瑜公主摔碎了太後親賜的送子觀音,妾身要找皇後為我作主!」

杜修媛手撫著肚子,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夜昭容臉色大變,趕緊拉住杜修媛的衣袖,連聲道歉︰「妹妹,妹妹息怒!天瑜她還是小孩子,請妹妹多多包涵。」

這真是落草的鳳凰不如雞——夜昭容如今淪落,竟要向低她幾級的杜修媛低聲下氣地哀求!

想起她昔日的風光,鳳清鳴不由得微嘆一聲。

杜修媛卻不理會她,轉而對鳳清鳴說道︰「哼!天瑜公主的毒辣向來在宮中頗有名氣,剛才那玉觀音定是她故意打碎的——這一點,鳳殿侍早就深有體會,對嗎?」。

她暗指毒蠍子事件,同時,一雙妙目朝鳳清鳴瞅過來。

鳳清鳴淡淡一笑,依例又是行禮,卻並不接話。

這兩人窩里相斗,她怎會去攪這趟渾水?

听說早在幾年前,當杜修媛剛進宮、根基尚且不穩之時,便沒少吃過夜昭容的暗虧——那時她倆同在何貴妃麾下,夜昭容生怕自己第一寵妃的頭餃被杜舜英奪了去,因此沒少給杜舜英下套。

此時,杜舜英寵盛,又抓到了夜昭容的把柄,怎能輕易放過?

于是,杜修媛不依不撓,硬拉了鳳清鳴到未央宮,並讓宮人捧了那碎觀音,一狀告到了皇後面前,哭訴夜昭容指使天瑜公主打碎了送子觀音,咒她不得生子。

皇後听了,也動了怒,罰天瑜公主禁閉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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