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戰艦瑪洛斯號 杏壇

作者 ︰ 林

佔據每一名西點軍校生幻想的,基本只有兩件東西︰一件自然是夾在褥子底下的最新一期《公子》雜志,而另外一件,則是漂浮在外太空的星際戰艦杏壇號。

西點軍校生學生生涯的最後半年,都會在訓練艦杏壇號上度過。進行了四年魔鬼軍事訓練後,在杏壇號上,年輕的軍校生們將踏出他們漫長軍旅生涯的第一步。當然也可能是最後一步——從登上戰艦的那一刻起,軍校生們的畢業考試就已開始。無論前四年的成績如何,如果在杏壇號上的表現差強人意,都面臨著被直接開除的危險。

在回憶軍校生涯時,很多功勛彪炳的海軍名將都會承認,直到他們功成名就之後,還常常做關于杏壇號的噩夢。午夜夢回,他們又成了那初出茅廬的菜鳥愣頭青,面對層出不窮、匪夷所思的測試任務,大腦空白,冷汗漣漣。

盡管每位海軍軍官軍旅生涯中,各有心中最難割舍的戰艦,杏壇號卻永遠是他們共同的初戀情人。——登上杏壇號的,不過是毛頭學生,而踏出杏壇號的,則是臂徽閃耀的海軍軍官,合眾國最年輕的天之驕子。

因此,當杏壇號不僅沒有覆沒,而且也許就在附近的消息傳來時,整個瑪洛斯號上下,都處于一種極其詭異的亢奮狀態中。

但說實話,沒有幾個人真是因為杏壇號的歷史和傳奇而振奮。

七層中控甲板的工作人員是希望能多有幾個替換的人手,這樣他們就可以恢復朝九晚五的工作狀態;十五層行政甲板的女文員是听說杏壇號上有大票的六塊月復肌新鮮多汁的帥哥;二十層甲板的飛行員們倒是真的想念老教官小學妹,但更多的也還是希望杏壇號能夠給他們帶來更強大的空中火力,從而保證他們在艦外執勤作業時的安全。

盡管得悉杏壇號也處在同一星域,但實際能夠尋獲這艘同樣在逃命的合眾國戰艦的幾率,仍然只不過稍稍高于大海撈針。向全艦廣播杏壇號的消息,瑪洛斯的指揮層不過是希望能夠鼓舞瑪洛斯低落的士氣。搜尋杏壇號的頭五天,瑪洛斯全體人員的確精神振奮,興致高昂;而第二個五天,大家已經開始焦灼不安,疑慮重重;等到了第三個五天,瑪洛斯的運行效率明顯變得緩慢,因為所有人都進入了一種枯坐苦等的頹唐狀態。

其中最苦悶的當屬謝元亨和安妮。

謝元亨的忙碌很好理解,無非是疊衣服洗床單收拾臭襪子,刷浴缸掏廁所刪除手機短信息,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上級領導——妻子孔真,的到來。

而安妮的焦灼則當然來源于戀人司徒文晉——的前女友,杏壇號指揮官,西點教官長梅弗兒-伊斯特少校。

隨著杏壇號成為瑪洛斯唯一的精神支柱,關于指揮官的八卦也成為了十五層行政甲板女文員們生活的最大樂趣。什麼現實版的孤星血淚啦,什麼政治大丑聞的引線啦,什麼前總統和暗娼的私生女啦,狗血種種,不一而足。而待到安妮轉去向近幾年畢業于西點的年輕軍官們旁敲側擊,軍官們的反應卻總是真誠卻無趣的「了不起的飛行員」,「伊斯特教官是我非常尊敬的人」。盡管安妮的小腦筋轉得快,最擅長幻想編故事,通過這些人口中得來的細瑣片段,安妮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幻想出這位早過而立之年的西點女教官長的性情模樣。

在此事上,倒是謝元亨幫了安妮的忙。

一日安妮和司徒文晉在卡瑪卡爾約會被謝元亨撞見。之後安妮有些惴惴地問戀人的老同學,是不是不贊成兩人在一起。正忙于家政工作的謝元亨倒沒說不贊成,只是一邊皺著鼻子刷馬桶,一邊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大少爺的口味重得很。」

這句話是提點還是警示,安妮想不通。她腦中給伊斯特畫的那張小像,卻隱隱有了個虎背熊腰的彪悍中年女金剛的形象。

安妮自力更生,調出伊斯特和司徒文晉的個人檔案,發現兩人一個在遠洋科考艦和重金屬運輸艦上蹉跎時光,另一個在頂級海軍戰艦上平步青雲,除了西點四年同學之外再無交集,又看到司徒文晉這些日子照常飛任務,照常和自己約會,並沒有因為杏壇號的消息而有什麼異樣。攬鏡自照,看到自己碧綠如湖水般的眼楮,蜜桃般粉女敕的肌膚,玫瑰色柔軟的嘴唇,安妮對著鏡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隱隱放下心來。

而真正得到杏壇號的信息,則又是半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11月2日。距離內戰爆發四個月。

14:00,瑪洛斯號七層甲板,中央控制室。

一個月搜尋無果,司徒永茂和卓奉安已經在考慮放棄搜索杏壇,前往別的星域了。對杏壇號頗有執念的年輕通訊官洛曼諾自是千百種不願意,因此在空間中檢到大大超出常規的金屬塵埃時,洛曼諾幾乎是沖到指揮單元去獻寶。

彌天的金屬塵埃,自然意味著戰艦間的猛烈交火。

11月4日,15:00.

兩天後,當瑪洛斯溯著塵埃飄散的方向趕到交火點時,正看到訓練艦杏壇號在兩艘敵艦的夾擊下,盡管火力全開,卻已是遍體瘡痍,搖搖欲墜。

洛曼諾不待長官指示,已迅速接通了瑪洛斯與杏壇號的通話連接。

司徒永茂接過洛曼諾遞來的對講話筒,自報家門,「這里是合眾國戰艦瑪洛斯號,指揮官司徒永茂中將。」

無線電那頭可以清晰地听到近戰炮火擊中杏壇號艦體時的巨大爆炸聲,以及中控室嘈雜的指令聲。

間隔數秒後仍未見杏壇號的應答,司徒永茂正待再重復一遍,卻听到戰火轟鳴中,一個清晰和緩的女聲響起,「合眾國戰艦杏壇號。梅弗兒-伊斯特。」

听到那熟悉的清冽倫敦口音,通訊官洛曼諾第一個大聲歡呼起來。謝元亨也隔著听筒,揚聲向伊斯特問好。

大戰在即,瑪洛斯上下卻一片歡騰。

听到瑪洛斯的震耳歡聲,無線電那頭的炮火嘈雜中似是有一聲笑嘆,卻遠遠地听不真切。

又過了十數秒,無線電那頭方才又傳來伊斯特的倫敦腔,「阿萊索-洛曼諾,你要麼閉上嘴要麼把听筒拿遠一點,耳膜都要被你震碎。元亨安心,阿真和我在一起。司徒中將,杏壇號損毀過重,屬下請求杏壇號全員在瑪洛斯掩護下棄艦。」

「這是瑪洛斯號的無上榮幸。」

二十層飛行甲板上,司徒文晉的虎鯊早在出艙口蓄勢待發。

瑪洛斯號全速前進,火力大開,少頃便穿插到傷痕累累的杏壇號側翼,為杏壇阻擋住火力較強的一艘敵艦。杏壇號在伊斯特的指令下,勉強將艦體略轉,將受傷最重的左舷交由瑪洛斯號保護,振奮精神,集中火力同另一艘敵艦抗衡。而在兩艘友艦之間較為安全的空間里,開始有運輸機在殲擊機的護航下,將杏壇號的人員與緊要物資轉移向瑪洛斯號。

兩艘敵艦見此,立即派出大量殲擊機,集中火力加以阻撓,而杏壇號上軍校畢業生們,也紛紛跳上戰機,彈出艦體,同瑪洛斯號的飛行員們共同御敵。

盡管早有耳聞,但真正看到最新一期軍校生們殲擊機機身上噴涂的小兔圖案,瑪洛斯號的飛行員們的大腦仍然有一瞬間的短路。機身涂裝可笑歸可笑,而這批軍校生的實戰能力,卻頗出乎老飛行員們的意料。盡管飛行技巧仍然青澀,但年輕的飛行員們令人驚訝地臨危不亂,在敵軍強烈炮火的緊逼下,無論是單機追逐,還是組隊圍殲,都人人奮勇爭先,同時卻又秩序井然,仿佛這不過是一次軍事演習一般。

時間飛逝,隨著越來越多的物資從杏壇號轉移到瑪洛斯,兩艘敵艦也逐漸意識到合眾國海軍是想要放棄重創的杏壇號,因此改變策略,放棄攻擊杏壇,而將火力集中指向瑪洛斯號。瑪洛斯號頓時吃緊,好在杏壇號的編制並不龐大,整個轉移行動已接近尾聲。隨著最後的幾家運輸機從杏壇號啟航,杏壇號彈出最後一架殲擊機,隨即轉入自動控制模式。

最後彈出的那架殲擊機流線身材,頭頂長鋸,牙齒鋒利,目光嗜血,正是一條鋸鯊。司徒文晉心中終于一松。鋸鯊,正是西點軍校教官長梅弗兒-伊斯特戰機的涂裝。

鋸鯊遠遠望見盤旋的虎鯊,右邊鯊鰭略一傾斜,劃出一道凌厲弧線,似是同老友打了個招呼。伊斯特作戰風格凌厲狠辣,在無線電中又基本從不說廢話,因此有「女巫伊斯特」和「沉默的伊斯特」這樣的外號。然而今日,盡管無線電里人聲嘈雜,司徒文晉卻在耳麥中清楚地听到了伊斯特的聲音。遠隔著百公尺,司徒文晉完全看不見伊斯特的面容神情,卻听到那久違的聲音輕輕在他耳邊打了個招呼,

「Hey.」

不像是彌天戰火中的重逢,卻像是夏日青草坪邊的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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