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管家紀事 上部 紫霄紀事 五十八初入都城

作者 ︰ 杏花微影

梅思玉笑道︰「這俚曲我只會這一首,我唱其它的給你听吧。」略一頓唱道︰「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少年中性的聲音柔和悅耳,雖然聲音不大,卻引得那文士所坐一桌的人俱凝神靜听。

曲畢,那文士擊節道︰「妙啊好詞好曲這可是小兄弟的手筆?」

梅思玉笑道︰「不是我寫的,這是——嗯,這是一位古人寫的,我只是偶然讀到而已。」

文士笑笑,並不追問,又談說了些民俗風物,便和同桌的數人告辭而去。同桌的數人衣衫雖然普通,身上也未帶什麼名貴飾物,但梅思玉在兩世中見慣了珍寶諸物的眼楮卻看得出,這些人皆十分富有,例如其中一人的黑色馬靴,扣子皆是黑珍珠制的,不注意卻看不出來。還有一人握了一柄小玉扇,看那玉的成色絕非凡品,這些人掃了梅思玉一眼,始終並未說話,只有那文士甚是活躍,笑著和梅思玉道別。

梅思玉與眾人也散了,便回到紫淵住處,梅思玉的住所是紫淵臥房的外間,設了一張小榻,方便值夜侍候,只是紫淵一般晚上並不叫人做什麼,所以梅思玉的值夜也頗為輕松,有時想若是自己打呼嚕,是不是會免了值夜的差事。

到了房間里,只見里間燈火亮著,忙沏了茶送入,又服侍紫淵換上輕便衣服,這時,一名灰衣人從外間進來,呈上了紙卷樣東西道︰「是七剛送來的。」紫淵展開看了,瞥了梅思玉一眼,梅思玉這時正半蹲著為紫淵系衣帶,並未留心,只听紫淵道︰「倒是雅的俗的都到了極致,有趣」揮手讓灰衣人退下。

梅思玉系好衣帶,又再整整床褥,見一切妥貼,便請紫淵歇息,紫淵擺手道︰「夜還早,睡不著,你彈一曲琴我听。」

梅思玉跟著紫淵學了一陣,雖然進步很快,但也只是初學者的水平,便道︰「小的彈的不好,不如讓——」

「本宮想听你彈,看看你可有長進。」紫淵打斷了梅思玉的話。

梅思玉只好听令,取了瑤琴,慢慢拔弄。

紫淵微閉了眼,听著那不太熟練的琴曲,似是在閉目養神,梅思玉一曲彈畢,偷眼見紫淵並無反應,便趁機施禮告退,生怕這宮主再生事端。

紫淵瞑目片刻,緩緩問道︰「龍一,你怎麼看?」

靜了片刻,暗處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音色純淨,心無雜念。」

紫淵哦了一聲,又問道︰「其舉止與來歷不符,以影堂的力量,居然現在也無法解釋原因,這倒讓本宮為難了。」

暗處聲音道︰「宮主若喜歡,屬下讓他服下伏龍丹,留在身邊無礙,若不喜歡,屬下便處置掉。」

紫淵搖頭笑道︰「龍一,你總是這樣干脆,我難得找到個孩子可以解悶開心,若是用了伏龍丹,只怕以後只有敬畏害怕,沒有這天真自然了,何況他還救過我。」

暗處靜了一會兒,忽道︰「宮主喜歡他?」

紫淵一愣,旋即笑道︰「還真是有幾分。」

暗處又停了一會兒道︰「皇宮中有珍藥‘幻塵’,服後盡吐真言。」

紫淵目光一閃,未再說話,暗處也隨之沉寂。

在路上晃了五天後,紫淵的車隊已接近京城,遠遠可望見城樓的輪廓,人馬停下來,錢總管命稍加休整,紫淵也第一次進到馬車里換衣,梅思玉服侍著換好衣物,又沃了手巾給紫淵淨面,取出玉梳重新梳了頭發,見一切妥貼,便欲出去坐在車轅上,紫淵喚道︰「在此陪本宮坐坐。」

梅思玉應了,老實地坐在車廂一角,轉頭看向紫淵,驚訝的發現紫淵面上表情變幻,似乎陷入了什麼回憶之中,覺察到梅思玉在看,紫淵轉頭問道︰「思玉,你說,父母之恩當如何報答?」

梅思玉不假思索道︰「孝敬父母,奉養終老。」

「哦?若父母拋棄,當如何報答?」

梅思玉道︰「雖無養育之恩,終有生養之情,自當不計前嫌。」

紫淵微笑道︰「若是,父母欲殺卻孩兒,孩兒應當如何?」

梅思玉不知道這宮主哪來這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父母怎麼會殺孩子,但宮主大人問話,也不能不答,只得胡亂答道︰「父母若想——嗯,肯定有他們不得已的苦衷,這個,如果殺死了,兒就是想應當如何也不能了,如果沒殺死,嗯,那日後定要問問清楚才行。」

紫淵哈哈一笑道︰「不得已的苦衷,有理,問問清楚麼,也有理。」笑畢,轉頭從車內暗格中取出鐵簪遞給梅思玉道︰「你母親的遺物好在本宮還沒弄丟,還給你罷。」

梅思玉大喜,忙說了聲謝謝宮主,剛才紫淵問的莫名其妙的話早拋在了腦後,將簪子插在頭上,正想拔下玉簪,忽想起自己當面換簪子,好象有些掃了紫大宮主的臉面,便索性也不拔下,這小動作早落在紫淵眼中,紫淵輕笑一聲道︰「你母親的遺物自然該戴著,那玉簪你收起來便是。」梅思玉不好意思地依言取下玉簪。

紫淵上下打量梅思玉一番,從身上摘下一枚剔透的碧玉佩,緩緩伸手系在梅思玉腰帶上,道︰「本宮身邊的人,怎能如此素淨。」

梅思玉只得又稱謝,低頭看那碧玉佩,不用細看也知道價值不菲,這位宮主身邊用的就沒有便宜東西。

這時車隊已到了城門口,車外傳來叫賣吆喝聲,紫淵微微閉目道︰「天龍都城,城樓壯麗,我們入城之處是北門,名為昌和門,四圍雕刻百獸飛禽,此景值得一觀,你去看看吧。」梅思玉答應一聲鑽出車外去觀景,心道︰「他定有心事,把我支使出來了。」

梅思玉坐在車轅上,從城門往上看去,被那壯觀的城樓著實震驚了一把,要是有相機,肯定會狂拍一番,高逾二十多丈的城門樓,宏偉壯麗,建工精美,這昌和門還只是普通的一個城門,若是里面的宮門候府,還不知更會如何。車隊很順利的進了城門,守衛城門的軍兵看到旗幟還很恭敬地施禮。

城中街道甚是寬闊,俱是大石板鋪就的,兩邊民居商鋪也都建得很齊整。商業發達,市井繁華,叫賣盈耳,車水馬龍,梅思玉還是頭一次接觸這個世界的繁華都市,頗有目不暇接之感,不住地左右扭頭觀看。心情也有些興奮激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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