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管家紀事 上部 紫霄紀事 九、高級園藝課程

作者 ︰ 杏花微影

梅思玉所住的地方是七營,花匠老張住的是三營,也就是第三排房屋,每排房屋前有一大片院子,所以雖然隔了四排房屋,距離也不近,自己是張花匠的學徒,便需提前去等師傅,不能等師傅來叫自己上工,匆忙背了工具簍子,向三營奔去,奴僕營側旁的主干路上,已有許多和自己一樣的學徒在匆忙奔走。

梅思玉正急走著,快到三營時,「嘩啦」一聲,路邊矮樹叢中鑽出一個人,嚇了梅思玉一跳,仔細一看卻是曹六,也是一樣的背著工具,曹六歉意的笑笑道︰「出來得急,解手都顧不上,只好在旁邊方便方便了,沒嚇著你吧?」梅思玉笑笑說聲不妨事,繼續向前急走,曹六也匆忙向四營方向奔去。

到了三營院子,老張已在整理工具了,見了梅思玉,打量一下笑笑道︰「你這娃子晚上沒睡覺麼?怎麼熬個兔子眼。」

梅思玉上前一面幫忙整理一面笑道︰「師傅,您老兒眼神厲害,我昨晚上可不算是沒睡麼,昨晚上去照顧那個凝露了,可折騰了近一宿。」

老張一驚,忙問道︰「你自己去的?有沒有告訴管事?」

梅思玉笑道︰「徒兒可沒那那麼笨,我找李管事拿了條子去的。」

老張這才回復了常態,點頭道︰「嗯,你娃兒機靈,倒是知道要拿條子,哦對,那個凝露其實也不必擔心有事兒,宮中藥師給治過,若是有事兒,他們也要擔責的。」

兩人一邊低聲說話,一邊收拾了工具向宮內走。

梅思玉道︰「師傅,您老兒還說呢,凝露說晚飯都沒給他送,發著燒的人,連水都沒一口,若是真有事,藥師還給償命不成。」

老張笑道︰「這事兒你別信口胡說,昨日我也听得真真的,既然說了有人送飯,絕對是錯不了,若是真無人送飯送水,從上到下都要問個罪的。」

梅思玉听了心中疑惑,又想起凝露狡猾多變之態,情知定是自己被凝露耍了,模模懷中的饅頭,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兩人路過金蕊宮,梅思玉向老張說了聲,便匆忙進去看一眼,果然,看見凝露正坐在廊下,面前擺著一碗米粥和一碗藥湯,因雙手筋脈剛斷,無法動彈,一名僕役正喂給他吃。凝露見了梅思玉,笑了笑道︰「小花匠,又來干什麼?晚上再來給我換藥吧。」

梅思玉無奈地道聲︰「好吧,我晚上再來。」便匆忙跑出去尋老張。老張見了梅思玉神色,笑道︰「怎麼樣?是不是正吃著呢,你師傅我說得沒錯吧?」

梅思玉點點頭道︰「我晚上再來照顧他吧。」

老張笑道︰「你這娃子倒是心善,來便來,只是記得與李管事要條子。」

兩人說話間七拐八繞的來到另一處偏殿,建築樣式與方才的金蕊殿相同,應該是對稱的兩座偏殿,殿上匾額寫著︰「玉沁冰菡」,玉沁殿一進門左右是兩座對稱的抄手游廊,游廊中間鋪的是白色雲石,左邊是一座小花廳,配著廳前藤蘿架子,右邊則是一片荷池,配了亭台小閣。

梅思玉對著這美景正看得感嘆,老張道︰「這是玉沁殿,咱們今日要做點細活,你要仔細學。」又打量梅思玉一眼道︰「衣裳倒還干淨,不過這頭發毛毛燥燥的,怎麼不梳梳。」梅思玉笑道︰「師傅,難道花匠還要講究頭發齊整?」

老張笑罵道︰「你知道啥,咱們今天是要打理花廳上的名貴花草,要上花廳,儀容也是要講究的,諾,衣服要干淨,鞋還罷了,襪子要干淨,頭發要梳整齊,手臉俱要干淨。」

梅思玉一吐舌,笑道︰「徒兒連梳子都沒有。」

老張從身上翻出一個小布袋子道︰「早給你備好了,算是師傅補送你的見面禮吧。」

梅思玉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柄新木梳,還有一雙新布襪子。忙笑著稱謝。老張熟練地解開梅思玉用布條隨意束起的頭發,快速梳整齊仍用布條扎好,道︰「好了,記著以後上花廳去一定要打理好儀容。」

老張帶著梅思玉來到花廳前,先從背簍中取出一只布包,打開布包,盡是一些精致的修剪工具,泛著烏鐵的光澤,已不知用過多久了,檢查過工具,用布包好帶著,兩人在台階下月兌去鞋子,只穿著布襪踏上台階,花廳里靜悄悄的並無人在,老張的聲音卻仍壓得低低的,道︰「記得規矩,咱們做奴僕的上花廳必須月兌鞋,不能弄髒了地面。」梅思玉有樣學樣,兩人上了花廳台階,里面鋪了淡米色織深紅色雲紋的地毯,一整套的檀木雕花家具,讓梅思玉看得眼直,雕工精美,古樸守拙,當年曾在北京一家酒店的總統套房見過一套廣式雕花檀木家具,拍賣要價1500萬美金,這一套可比那一套好多了,再看地毯,梅思玉一眼認出這是純羊毛的,也許還混了真絲,既堅韌又有光澤,自己在酒店陳設方面一向主張天然環保,這麼大的手工地毯應該至少價值100萬美金,啊呸,什麼美金,也不知美金對這里銀子的兌換比率是多少,嗯,反正肯定是巨貴。

左顧,博古架上非瓷即玉,右盼,純手繡的紗簾隨風飄拂,梅思玉連連吸氣感嘆,老張似乎料到梅思玉會這種反應,也不著急,待梅思玉終于把目光收回,方笑道︰「你這娃兒這回算開眼界了吧,早哩,這只是個花廳,若是你到了正殿可不該把眼珠子瞪出來。」轉身向花廳與玉沁殿相接的露台處走,一邊說道︰「第一回來這里的沒有不看傻了的,咱們這些鄉下人,幾世也修不來這樣的享用,看看也是福氣喲。」

那露台與玉沁殿的一個側門相接,露台上是幾個烏木花架,錯落有致的擺著五六盆一看便非凡品的花草。

「這是靈鶴蘭,花朵似仙鶴起舞,你看,這仙鶴頭頂上還有一點紅,這就是靈鶴蘭中最名貴的丹靈了,這一盆是去年萬花谷谷主送給宮主的,宮主甚是喜歡,現下是夏天,到了秋天這蘭花要搬到暖房里去。」老張說起花木來如數家珍。梅思玉听得有趣,不時詢問些問題,老張連連夸獎梅思玉問得好。

老張取了水緩緩澆了靈鶴蘭,又取了一只三齒的小鐵叉子松土。屏息靜氣的小心萬分,弄得梅思玉跟著也不敢大聲呼氣了。

打理完靈鶴蘭,便是旁邊的一盆菟絲仙蘿,縴細如絲的蘿蔓順著一支細竹竿爬到花廳側的美人靠,若是坐在美人靠上,正好可以觀賞圍繞在欄桿外側秀美而濃密的縴細葉子,有幾處已開了紅色小花,更是雅致月兌俗。這菟絲仙蘿與花廳環境設計得相得益彰。這盆花的打理卻簡單,只是簡單的松松土。

老張一一講解道︰「這花喜陰喜干爽,不能澆太多水,若有發黃的葉子,要用這個小剪子剪去,有貼在其它葉子上的落葉,不能用手,要用這個小鐵鑷子夾去。」

接著又打理了幾盆,這些名貴花卉打理起來果然費事,老張一邊打理一邊教授,安怡學得很快,不多時已能從打打下手變為自己動手,老張連連夸獎,道︰「你這娃兒可是心靈哩,一個月後的考較這回可放心了。」

梅思玉忙問怎麼回事,老張便介紹道,新收的奴僕由師傅帶了一個月後,便要由宮里考察干活的情況,例如劈柴的,便是一齊比試相同時間內誰劈得多,種菜的便是考較各類菜的種法,至于花匠,算是粗使雜役里的細活了,比較復雜些,考察各類花的花名、習性、種養方法等。今年分配來當花匠的只有梅思玉一個,倒不存在比試,但宮里也會派出人來考問的。梅思玉心道︰「自己從小到大,最不怕的就是考試,這也沒什麼。」自此更是留心記憶老張講授的種種花草習性和種法。

雖然只是五六盆花,但卻侍弄不快,一個上午很快耗完了,一點也不比打理庭院里的普通花草省時間。兩人小心地清理了地上的土跡水跡,退出了花廳,在廳外穿上鞋,打水清洗了工具,收拾停當,老張方吁了口氣道︰「行了,歇一會兒吧。」

兩人便找了一處花蔭坐下,太陽正當空,花蔭下陽光點點,涼風習習,梅思玉索性躺下,眯著眼從樹葉間看那斑斑光點,忽然撲哧一笑道︰「師傅,昨天那四個灰衣服的侍衛從我頭頂飛過,我還以為是——是——仙鶴」梅思玉話未說完,就看見頭頂又是那四個灰衣人象仙鶴一樣呼呼的飛過。

兩人忙爬起來,老張低聲道︰「這是宮主的近衛,快!宮主來了!」兩人手忙腳亂的整整衣服站好,這當兒只听那四個灰衣人已在游廊上伏地行禮道︰「恭迎宮主!」

片刻間,游廊上一行侍女和侍童出現,擁著紫淵和一位身穿粉衣的美少年,紫淵面上帶笑,攬著那粉衣少年低語什麼。

梅思玉和老張兩人照例在游廊下的花叢畔跪下行禮,這回梅思玉已熟悉了,待一眾人馬過去,便和老張爬起來尋地方站好。

紫淵和那粉衣少年進了玉沁殿,沒一會兒,侍從已在張羅備沐浴的熱水,又過了一會兒,一名侍女急忙出來,到兩人面前道︰「宮主有令,要各色鮮花若干,快快準備。」老張忙帶著梅思玉在玉沁殿周圍采了一大捧十余種鮮花,捧了給那侍女道︰「這位姐姐看這些夠麼?」那侍女點頭道夠了,又讓把月季上的刺全削干淨,這才捧在盤上進殿去了,片時又出來,向梅思玉招手道︰「這位小哥來幫幫忙!」老張忙讓梅思玉快去。

梅思玉隨那侍女到了殿前,不待侍女吩咐,自覺地月兌了鞋子,那侍女贊許地點點頭,低聲道︰「一會你听我吩咐便是。」帶著梅思玉進了殿,殿中帳幔全放了下來,只听見隱約的嬉笑聲。兩人在一處帷幔後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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