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管家紀事 上部 紫霄紀事 四、僕人的第一天

作者 ︰ 杏花微影

粗使奴僕住處是紫霄宮外,與紫霄宮還隔著圍牆,有一扇小門出入,這些粗使奴僕平日在宮中干活,晚上回這里睡覺,未經傳喚不得任意走動。這里果然如葛胖子所言,是十數排青磚瓦房,梅思玉隨著眾人向里走,一路行過一排排房屋,心中感嘆這里只能用「管理有序」來形容了,頗有點象軍隊營房,沒有雜物堆積,屋前屋後打掃得干淨,走動的人都是垂手快步,見到這些新人也並無人多看一眼。

走到一排房屋前,帶領梅思玉等人的那名年長管事笑著與一人打招呼︰「李主管,這些是新來的,共二十三個,名冊在這里,你點收下。」

李主管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模樣甚是精干,笑著簽了字,接著便給眾人分配房屋,雖然梅思玉是因為識字才被收留的,但現在卻好似無人理睬這一點,也無人安排梅思玉具體做什麼,分配住處也是一樣,一間大房,全是大通鋪,一人有一只木箱放在床腳下。

讓梅思玉比較欣慰的是一進來就有工作制服,且是新的,藍粗布的夾衣和褲子,黑布鞋,一條藍布腰帶,還發了兩套白色單衣單褲,來這個世界還沒穿過新衣呢,其它人也都興奮起來,有些急的馬上便想換上新衣,李主管制止了嗡嗡的議論聲,沉聲道︰「都急什麼?既然是紫霄宮的人了,便要明白規矩。」一擺手,旁邊一名小廝上前,開始宣讀一條條的宮規,什麼不能私結外人,不得在干活時東張西望,不得偷盜、不得私自逃離等,梅思玉認真听了,總結為四個字︰「恭敬順從」。這倒是符合這個時代對奴僕的通用要求……

紫霄宮主殿

錢總管笑著回稟道︰「這個月的收結便是如此,比上月多了九十萬兩銀子,還有一件小事稟告宮主,今日一共收下二十三名粗使奴僕,其中五人咱們早已知道來路的,一個是朝廷馮相的人,兩個是二皇子的人,還有一個是武林盟主白家派來的,最後一個是宮里柳煙公子的家里派來的。其余的都——算是沒問題吧。」說到最後一句卻有些猶豫。

懶洋洋坐在主座上的紫霄宮宮主紫瀾頗有些奇怪的看了錢大成——也就是錢總管,錢總管明白紫瀾的意思,笑道︰「除了一個小娃兒,其余的都沒問題,這娃兒有許多疑點,他爹是梅家村的鐵匠,他娘是識字的,他說是他娘教了他認字,我拿了首詩讓他讀,他幾乎是立即準確的讀了出來,斷句絲毫不錯,這可就相當不易了,可疑之處在于,我方才查知,他娘在他六歲時就故去了,他今年十三歲,且不說六歲的娃兒能認多少字,便是認得,這麼多年豈絲毫不忘,這是最可疑的,另外,他想預支工錢,這等引人注意的法子也很可疑。」

紫瀾轉過頭來笑道︰「長得怎樣?」

錢總管笑道︰「模樣只能說清秀,可不象是來取悅宮主的,比宮里現在的三位公子差遠了。」

紫瀾笑道︰「哦?難道是想獨闢蹊徑,難道不知本宮只喜歡美人兒麼?」

「呵,宮主,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沒有問題,一是很有問題,現下還看不出來,我倒希望是前者,宮主,你是知道的,我這里找個打下手的多難,宮中的奴才哪個不想習武,好的都被武堂堂主要去了,從外面找人,讀書識字的多又不肯來——」

「好了好了,你這話嘮叨多次了,那你就看著辦吧,底子干淨就用,不干淨處置了就是。」紫瀾又斜眼問道︰「方才你說到讀詩,是什麼詩?可是柳煙的新作?」

錢總管道︰「正要向宮主稟告,是柳煙公子今天讓人呈給宮主的。」說著將梅思玉讀過的那張紙送了上去。

「緩弄秋江曲,彈盡秋波綠,相思轉暗恨,簾下听叩門。」紫瀾俊美的臉上顯出一絲玩味,笑道︰「這是怨我冷落他了。」

錢總管笑道︰「這幾日柳煙公子可著急得很,宮主有五天未召柳煙公子了,加上柳家近日在朝中失勢,定要急著見宮主,那個,昨日柳煙公子還悄悄托宮中柳家眼線帶了皇宮中合歡的秘藥進來,嘿!宮主艷福不淺。」

紫瀾嘴角彎起一個優美的弧度,臉上現出邪邪的笑容,道︰「甚好,那今天就讓柳煙侍寢吧,這個消息要最先讓凝露知道。」

錢總管道︰「是,凝露公子必然在今夜動手,屬下已布置好了。」……

仲夏的蟲鳴在窗外響起,西北角的奴僕住所第七院子,新來的奴僕們皆按照規矩早早上鋪睡覺了。梅思玉穿著新發的白色單衣褲躺在鋪上還睜著眼,單衣褲還好發了兩套,一套權當睡衣了,方才同屋的諸人見他穿著衣服睡覺,都覺奇怪,夏天里這些漢子睡覺多是打赤膊的,只穿一條短褲或單褲,大家哄笑了一陣也就認同了梅思玉體弱怕冷的解釋,同屋的李大個子還道︰「真是的,這小兄弟這麼小就來干活了,身子骨這等弱,大家都照顧著些吧。」

勞動人民的感情是最純樸的,只一會功夫,大家便將梅思玉看成了這個「家庭」里需要照顧的老小,讓梅思玉心中頗為感動,前世和今世未得到的親情居然在這個特殊的地方得到了。

這麼早睡是梅思玉一直不習慣的,月亮還未升到中天,估計時間只有八點吧,燈燭都滅了,入了夜便不許隨便走動,只有巡更的人經過時從窗上晃過的身影。

忽然,紫霄宮方向傳來一聲尖厲的哨響,接著此起彼伏的數聲哨音響起來,那哨音尖銳得仿佛要刺穿耳膜一般,眾人都驚了起來,有人問道︰「走水了麼?這是什麼聲音?」沒人回答,因為大家都不知道。

哨音響了片刻,便消失了,窗外夜空中又閃過一蓬煙花,之後便再無響動。眾人又等了片刻,並無其它動靜,疑惑著又都倒頭睡了。一覺到天時再無其它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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