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爭雄之李元霸別傳 第一百零五章 留客南軒

作者 ︰ 弦戈

侍婢上來替李元霸斟酒。褒姒忽道︰「嗯,相公,看來今日楊公子興致很高呢。」看著李元霸,眨了眨眼,目光中全是笑意。

李元霸回頭去看褒姒,正要回答,只見一個侍婢手捧一張琴從側門走出,另一個侍婢則抱一塊紫色坐墊,與捧琴侍婢一起走到閣台上,臨水的欄桿邊下早設一張琴桌和一張矮凳。侍婢將琴和坐墊放好後,在旁邊一座小香爐上點了一炷細香。和風微微,煙霧裊裊,閣樓頓時彌漫一股淡淡的清香。

李元霸暗自稱奇,心道︰「這楊大小姐卻學得古人遺風,講究撫琴焚香,雅致得緊。」

這時,簾櫳動處,一只素手掀起珠簾,一個窈窕淑女從閣中款款走出,只見她發結高挽,素顏淡妝,身著淺藍裙裳,風拂衣帶,飄若仙子。

褒姒忍不住「咦」的一聲,忙用手捂住了口。李元霸驀然看見,眼前一亮,也不禁一愣。褒姒看見李元霸錯愕發呆的樣子,抿唇而笑。

原來「楊公子」從閣中出來,轉眼已變成了「楊大小姐」。只見她走到李元霸跟前,先緩緩道了一個萬福。李元霸也忙起身還禮。

「楊大小姐」盈盈笑道︰「適才為避嫌疑,假扮男身,出來見客,讓李公子見笑了。小女子事出無奈,並非有意相瞞,還請公子不要見怪!楊離給你賠禮了。」

李元霸忙擺手,笑道︰「楊小姐客氣了。在下不知令尊大人不在,冒昧造訪,竟得小姐屈尊接見,在下得睹芳顏,更獲賜佳肴美酒,實在誠惶誠恐,也幸而未曾唐突佳人。」

楊離見李元霸一本正經,也文謅謅說話,只覺有趣好笑。一時莞爾,顧盼之間,雙目熠熠生輝,輕道︰「公子卻不必如此咬文嚼字的。其實公子也是明眼人,因此本小姐也不想再加掩飾,還是還原我的女兒身罷。」轉身走到褒姒面前,笑道︰「你這書童,原來也和我一樣。只是你生得水靈靈的,穿起這男兒裝,愈發顯得嬌俏美麗,連我見了都要憐愛你的。不過,你的名字真的叫小寶麼?」

褒姒見楊大小姐過來,早站起身,見她先贊自己,又問名字,羞得低下頭,道︰「楊小姐,對不住了。我的名字叫褒姒,褒姒也不是存心要瞞小姐,扮作男裝,只因這樣隨元霸哥哥在外邊走動才方便些兒。」

楊離點頭笑道︰「原來你的名字叫褒姒呢,難怪生得這樣好看。」

褒姒咬唇不語,面紅如霞,扭頭望了李元霸一眼,又低下頭。

李元霸拱手道︰「褒姒妹妹假扮男裝,皆因我而起,還請楊小姐恕罪……」

楊離回眸一瞥,面對李元霸,笑道︰「何罪之有?彼此,彼此。今日楊離有幸得與李公子和褒姑娘相識,歡然對酒,實足慰懷。」走到酒桌邊坐下,捧起酒杯,和李元霸手中酒杯輕輕一踫,道︰「只因楊離不勝酒力,不能陪公子飲酒盡興。可是楊離卻能以曲代酒,以助公子之興。」說罷,輕輕抿了一口,放下酒杯。

李元霸欣然舉杯,一飲而盡,笑道︰「在下粗野之人,不識雅音……」

楊離站起身,轉對褒姒笑道︰「褒姑娘,請你移步,過來替公子一邊斟酒罷。」說著自走到琴桌前,緩緩坐下。

褒姒擔心李元霸身上之傷,卻不願他多喝酒。見楊離興猶未盡,卻不知元霸哥哥身上有傷,還要彈琴以助酒興,真想月兌口道︰「楊小姐,元霸哥哥身上有傷,再不能多喝酒的。」可是見李元霸也興致勃勃,便不忍掃了他的興,才忍住不說出來。她走過來,坐到李元霸身側,一邊替他斟酒,一邊在他耳邊輕聲道︰「你身上有傷,少喝些罷。」

誰知李元霸本來嗜酒,幾杯下肚,酒興更濃,見褒姒關心自己,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好妹妹,別擔心。哥哥我自有分寸,這幾杯酒下肚,正要熱身療傷呢。」

正在這時,一道琴聲響起,如泉水叮咚而出,清脆悅耳。李元霸和褒姒兩個听了,心神竟為之一振。

楊離坐在琴邊,身子側對李元霸,臨水撫琴。兩只縴縴素手在琴弦之上撥弄,琴聲隨之揚起。

李元霸看楊離端坐在那里,凝神專注,雙手彈琴。琴聲一起,便覺似曾相識,忽然醒悟她彈奏的正是《鳳來儀》。

先是琴聲悠悠而起,令人心曠神怡,仿佛散步于山泉之畔。轉而低回往復,又如步入幽林曲徑之中,不知所往,忽又另闢蹊徑,風回路轉。進而高亢,如登臨極頂,俯瞰大地山川,氣度恢宏,曲韻變化千萬。

褒姒雖不知音樂,也听出楊離琴技高超,她手執酒壺,也忘了給李元霸斟酒。李元霸更听得入神,渾然忘了身在何處,只覺心馳神往。

細香燃至一半,忽听琴韻一轉,清越轉為凝重。只見楊離面色有變,雙手顫動,不時來回撫弄,節奏加快,曲聲加高,突如其來,令人耳鼓震動,心魂為之激蕩。

李元霸隱隱听出琴韻中又現隱憂,正驚疑間,只听「 」的一聲,琴聲嘎然而止,原來琴弦斷了一根。楊離正彈得入神,听到弦斷聲響,仿佛從夢中驚醒,長嘆一聲,將琴一推,站起身來。

將袖一甩,笑道︰「有你這個高人在側,弦斷止聲,理所固然。咯咯,楊離琴技拙劣,弦斷了也好,不然公子听來卻也遭罪。」

李元霸站起來,作禮道︰「楊小姐過謙了。真是神乎其技!在下若未听錯,此曲大有《鳳來儀》之風也。」

楊離走過來,在李元霸對面坐下,微揚起眉,望了李元霸一眼,驚道︰「如何公子說此曲有《鳳來儀》之風?」

李元霸笑道︰「乍听起來,以為正是當年在下听過的《鳳來儀》,可是再听下來,又似是而非,也不知楊小姐所彈是什麼曲子?」

楊離目中帶笑,道︰「我不過亂彈而已,也不知叫什麼曲名。公子卻說有什麼《鳳來儀》之風,是給我面子呢。」

李元霸捧起酒杯,道︰「雖為無名之曲,卻有王者之風。多謝楊小姐一展琴技,令在下大開耳目。來,我借主人的酒,還敬主人一杯。」

楊離笑盈盈的,卻不去拿酒杯,瞥了一眼褒姒,說道︰「適才我听褒姑娘說,公子身上有傷,可是真的?」

褒姒見問,點頭道︰「楊小姐,當日在開封,李公子為了護我,被他小師妹的師兄從背後打了一掌,身上受了重傷……」

楊離听得納悶,奇道︰「甚麼他小師妹的師兄?他為甚又要打公子?」

李元霸淡淡一笑,道︰「說來話長。在下和江湖上的白羽派有些淵源,也有些過節,因此身上略有些傷痛」

楊離歉仄道︰「楊離不知公子身上有傷,尚請公子飲酒,真是對不住了。」說著,伸手將李元霸手中的酒杯拿過,放在桌上。

又道︰「我家也有家醫,不如便請他來診視一下。」

李元霸忙道︰「楊小姐不用費心,在上之傷卻不打緊,只須靜養幾日便好。」他本意是不願驚動楊府家醫,誰知楊離听了,卻接口道︰「既如此,今日的酒不喝也罷。公子用過餐後,若不嫌這里簡陋,不妨多住幾日,也好靜養療傷。」

不等李元霸回答,褒姒拍手喜道︰「如此甚好。元霸哥哥正要找個地方兒療傷呢。」

李元霸擺手道︰「不必。在下本來送信到此,便即告辭。不想楊小姐盛情,設宴款待,已令在下感激不盡。如今又要留下叨擾,實在不敢多擾,在下……」正要說出告辭之話,只听楊離微微一笑,張口道︰「公子此言差矣。你受師傅之托,不辭千里送信給家父,楊離代父留客用飯,也是人之常情。雖然楊離不知父親和乃師交情如何,可是當日也曾听家父提起,他和一位歸隱蜀山的高人有深交,又說異日這位高人若是來訪或有書信來家,囑我和哥哥幾個一定要厚禮相待……」

李元霸听了,道︰「我也听恩師說起,楊恩公于恩師有大恩。我代師送信,也不過義當之舉,楊小姐不必客氣。」頓了一頓,笑道︰「楊小姐既還有哥哥,如何卻要你出來見我?」

楊離听他問起,噗哧一笑,道︰「咯咯,說來說去,李公子信一送到,便急著要走,原來是嫌我這個小女子代父迎客?」

李元霸忙道︰「豈敢。在下不過順便問問而已。在下初見楊小姐以男妝從門中走出,還以為楚公竟是如此年輕的一位公子,誰知……」

楊離搶道︰「誰知竟是一位又丑又笨的姑娘不是?」說著莞爾一笑。

褒姒一旁月兌口道︰「楊小姐真是說笑了呢。若是像楊小姐這樣的一個大美人竟算丑了,那麼褒姒便是一個丑八怪不止了。嘻嘻。」

楊離見褒姒出口贊自己美貌,心中也自歡喜,道︰「褒姑娘不但人美,口齒竟還伶俐,招人憐愛,你的元霸哥哥有你在身邊,心里真不知要高興成什麼樣子。你看,他早不耐煩跟我說話交道,竟是急著要走……」

褒姒臉上一紅,搖頭道︰「楊小姐,我和元霸哥哥也有半年不見了呢。前幾日我們在開封城重逢,元霸哥哥見我一個人無依無靠,便帶我跟著來了。我們……」

楊離點點頭,笑道︰「你既跟你的元霸哥哥來了,他身上既有傷,又因你而起,你便要他留下來,好好服侍他,讓他早日康復罷。你的元霸哥哥康復之後,你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如此不是更好?」

褒姒听了,臉紅到脖子,看了李元霸一眼,欲言又止。

李元霸見楊離打趣自己和褒姒,正要開口說話,只听楊離又先他而道︰「李公子,實不相瞞,楊離尚有兩位哥哥,可是他們都在上月隨家父往黎陽督運去了。父兄在家時,楊離每日只知在山莊里讀書彈琴,一向不問俗務。誰知父兄去後,留下我一個在家,每日打理。我家上下,連佣人家丁,少說也有千人,我一個弱小女子實在力不從心,雖有老管家協助,可是大小之事,也須過問。這幾日又遇諸多疑難雜事,不知如何決斷,簡直心力交瘁,不能堅持。我正要寄出書信,要求父親快些讓一個哥哥回家,好將我從家政俗務中解月兌出來。正巧李公子送信而來,楊離喜出望外。李公子雖然年輕,卻歷練不淺。不幸公子身上有傷,這幾日姑且留下,靜養療傷,楊離心中尚有許多疑惑,也好順便向公子請教,如此也是一舉兩得。公子便只留住幾日,也算幫了我大忙呢。」

李元霸听楊離說出這許多緣故,心下不禁遲疑。心道︰「龜蛇乃玄武秘笈,江湖上皆知在我身邊。我身上有傷,確需找個地方好好靜養。療傷之際,也好一邊參悟龜蛇身上所藏之秘,一邊練功,早日領悟邵王二師所教武功心法。何況這里乃深宅大院,江湖人物難以涉足,我暫且隱居不出,也好躲避虯髯客和黃龍教追蹤。事到如今,只好順其自然。」想到這里,微微一笑,道︰「在下隨師修行,浪跡江湖,不諳人情世故,只怕也幫不上楊小姐什麼忙。只是,楊小姐若需在下出力,在下萬死不辭,甘效犬馬之勞。」

楊離見他松了口,喜道︰「李公子若肯留下,也不要你做什麼犬馬,也不要你萬死不辭,只要你動動口舌就行了。我問你甚麼,你有問必答好了。咯咯。」

褒姒也喜形于色,道︰「楊小姐,謝謝你了。你不是說有家醫麼?能否請他來瞧瞧元霸哥哥的傷?」

楊離笑道︰「當然可以。」不等李元霸說話,當即喚來侍婢,快請家醫虞太醫。原來這虞太醫本在皇宮中為御醫,因楊離祖父楊素乃先朝重臣,又助隋帝登基有功,隋帝特賜一名太醫專門為楊家看病。此事表面上是皇上恩典,實則是隋帝派來在楊家監視的人。這虞太醫雖為隋帝臥底,可是醫術卻也高明。他來為李元霸診視後,斷為傷及內髒,開了幾付藥,要當日熬湯來喝。又囑須靜養,切不可多動,戒酒戒葷。如此,留下來在楊府療傷更是順理成章,李元霸也不再推辭。楊離一面讓人去抓藥熬湯,又命侍婢撤去酒葷,再上幾個素菜,陪李元霸和褒姒用餐。

用過餐後,楊離微笑起身,道︰「李公子,褒姑娘,你們隨我來。」說著轉身,走出閣外,離了「釣魚台」。

其實,日近未時。李元霸和褒姒隨她而去,只見她親自在前引路。兩個貼身侍婢遠遠跟隨在後。沿著玉石徹成的小徑,分花拂柳,繞過幾座假山,兩座小橋,走了半盞茶功夫,來到一處小庭院前。李元霸看院門上寫有「南風軒」三字。楊離走到院門前,早有僕人上前開門。

楊離卻止步不前,回頭笑道︰「李公子,這里是我家平日貴賓留宿之所,安靜得很,這幾日你和褒姑娘便住里邊罷。軒中自有侍婢僕人伺候,你們若需甚麼,只要說聲就成了。」

李元霸拱手道︰「一切听楊小姐安排。」

楊離望他一眼,笑道︰「待會自有人將熬好的藥湯送來。公子便安心住下罷,好好療傷。我也累了,要歇歇去。晚餐我就不陪你了。明日再請你喝茶罷。」說著,嫣然一笑,轉身去了,侍婢也隨她而去。

李元霸和褒姒作禮致謝,目送她去,待她身影看不見,這才進了「南風軒」。

軒中早有兩個侍婢和一個男丁等候。兩個侍婢躬身側行,請李元霸和褒姒進到一間十分雅致的房間,珠簾處處,薄帷深深,一入房中,便聞一股甜香,沁人心脾,不覺沉醉。

侍婢道︰「請公子和姑娘歇息罷。奴婢去了。待晚餐時辰會有人來請。兩個若要甚麼,請呼玉兒、小倩就來了。」

李元霸見房中雖大,臥室似只有一間,心下疑惑,便道︰「你家主人安排了幾間客房我們住?」

侍婢道︰「就這一間了。奴婢不打攪公子和姑娘了。」說著,倒退而出,回身將門輕輕掩上。

李元霸和褒姒兩個看著侍婢退去,一時心下恍悟,明白是楊離有意將他兩個安排在一間房住。兩個心照不宣,不禁同時轉臉相看,李元霸微笑不語,褒姒的臉卻頓時紅了。

真是神乎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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