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爭雄之李元霸別傳 第一百零四章 有鳳來儀

作者 ︰ 弦戈

李元霸醒來時,天已大亮。睜開眼,見自己躺在褒姒懷里,隱約記起昨晚自己不覺睡去,褒姒為使自己安然入睡,竟抱了自己一夜。心中感動,見褒姒也累得歪睡草席上,雙手仍緊抱著自己,輕輕拿開她的手,坐起身來。

輕手輕腳推門出去,走到院子,仰頭看時,日已上了三桿。只見主人老農正拿草料喂馬,老農婦則在後院天井曬衣裳。

老農回頭見他,忙道︰「公子早呵,可睡得好?」

李元霸躬身謝道︰「老伯早,真是打擾了。這里清靜得緊,好久沒有睡得這樣香了。」

老農哦哦兩聲,又自去喂馬。這時老農婦也走過來,笑容可掬,悄聲對李元霸道︰「公子,昨夜你可是跟你家妹子說了大半夜的話呢,也不知幾時才睡下,怎的這麼早便起身了?」

李元霸听她這樣說,心想昨夜這老人家半夜睡不著,定然偷听了他和褒姒說話。微微一笑,道︰「阿婆,昨晚有老鼠出來到處亂跑,你也一夜沒睡好罷?」

老農婦嘆道︰「唉,那老鼠鬧麼,倒也罷了。只我家這老頭兒一挨枕頭,就打呼嚕了。我老人家近來老毛病又犯了,一到半夜便睡不穩呢。」說到這里,忽道︰「喂,我說公子呵,你家妹子可真是溫柔貌美,你往後要待她好些,可不能欺負她……」

話未說完,只听身後有人笑道︰「嘻嘻,阿婆,多謝你了。以後我這個哥哥若欺負我了,我便回來告訴你,你替我作主……」李元霸回頭一看,只見褒姒斜倚柴扉,笑靨如花。

老農婦見褒姒也起來了,過去拉起她手,笑道︰「好閨女,阿婆一看見你,就打心里喜歡你。你這樣好的女兒家,你哥哥若舍得欺負你,你來告訴阿婆,阿婆一定替你罵他就是了。」

李元霸笑道︰「阿婆,你還有兒子沒有,你若喜歡我這個妹子,我將她留下來給你作兒媳婦兒,好不好?」

不等老農婦回答,褒姒早跑過來,輕輕扯住李元霸的衣袖,嗔道︰「好呀,原來你嫌我跟在你後邊礙手礙腳的,想把我送了出去不是,我可不依。」

李元霸哈哈大笑。老農婦嘆道︰「哎喲,阿婆哪里會有這樣好福氣哦。我雖生有兩個兒子。可是老大生下來便是個瘸子,老二生得倒也牛高馬大,長到十八歲,竟也無災無難,可上月卻被官府征兵去了。老大天生殘疾,倒也因禍得福,得留家中盡孝。」

李元霸見自己無意間觸動老農婦的心事,不覺歉仄,心道︰「阿婆的大兒子若不殘疾,如今也定被官府征兵服役去了。」

正想對老農婦安慰幾句,老農在天井打起一桶水,招呼李元霸和褒姒兩個過去洗漱,一邊催老農婦道︰「老婆子,你里唆作甚,快去看稀粥煮好了沒?」

李元霸和褒姒洗漱完畢,回頭見老農婦已捧出一盆地瓜,放在飯桌上,冒起騰騰熱氣。李元霸和褒姒看見地瓜,不禁愕然,相視一笑。再不敢吃地瓜,只喝了兩碗稀粥。

看天已近午,李元霸又拿出五兩銀子,遞到老農婦手中,要告辭出門。老農婦起初不肯收下,後見李元霸言辭誠懇,才喜滋滋的收下了。一再挽留多住幾日。

老農將馬牽出,套上馬車,對李元霸道︰「公子,馬已喂飽了,既然你們要趕路,也就不留你們了。一路好走。」說著將韁繩遞過來。

李元霸接過韁繩,拱手道︰「多謝二老殷勤款待!」

老農婦見李元霸和褒姒要走,早到院子將晾曬的衣裳收起,疊好捧來,遞給褒姒道︰「閨女,這些衣裳晾了一夜,今天又得日頭曬了半天,也干了。」

褒姒道︰「多謝阿婆。」接過衣裳,放入衣籃里。老農夫婦將他們送出門,李元霸牽過馬車,扶褒姒上車,兩個向老農夫婦揮手告別,才駕車而去。老農夫婦倚門而望,以目相送,依依不舍。

李元霸駕馭,褒姒陪坐在側,驅車向西而行。不敢走大道,只往偏僻小道走。如此行程緩慢,一路問路,到了申時才見一個小鎮。進入小鎮集市,李元霸買來些五色漆料,將馬車外廂涂成雜色,以掩人耳目。又買了些干糧茶水,然後上路。

離了小鎮,繼續西行。走了一個多時辰,途經管州城。想起曾答應和王蟬兒在管州城東門下會面,心下思量,暗道︰「明日小師妹在那里等我不見,定然又大大生氣。可是,我身邊有褒姒妹妹跟隨,我若去見小師妹,卻比不見還要糟。說不定會射來毒針,可就不玩好了。事到如今,相見不如不見。我先將信送往洛陽,以後有機會再向她解釋罷。」如此計定,卻不入城,繞城而過。

時近黃昏,見道上不斷有人三五成群,或牛車而行,或手推獨輪車,結伴而行,往北而去,獨輪車上皆為袋裝糧食。李元霸向行人打听,才知這是運軍糧往遼東,官府限期送達,役夫們唯恐誤期,日夜兼程,正急沖沖趕往黎陽會合。

見有一家三口,年輕夫婦二人帶著一個小兒,年約三四歲,居然一起上路送糧。夫婦倆也知路途遙遠,不得已才帶了幼子隨行。只是小兒豈知父母之憂,見能隨爹娘而來,一路坐在獨輪車上,竟是嘻笑不斷,興奮異常,也令夫婦倆稍慰愁懷。坐得累了,便歪在獨輪車上睡去,小臉被日曬得黑黝黝的。李元霸和褒姒看見這小兒隨爹娘遠行送糧,小小年紀竟受此苦,心中不禁感嘆。

褒姒眼中有淚,手牽李元霸的手,嘆道︰「唉,這可是什麼世道呢。官府老是征役,讓百姓不得安生,這樣的苦日子也不知幾時才到頭。」

李元霸也道︰「是,如今天下無道,官府欺壓不斷,受苦受難的總是平民百姓。」見道上送糧役夫大都汗流浹背,面有饑色,心中嘆道︰「今上親征遼東,苦役多出,勞民不止,難怪天下盜賊蜂起,時勢將變,人心離散,但願早些有個了局。」

又兼程而行,待天色向晚,到了洛口倉。洛口倉乃隋朝大糧倉,李元霸和褒姒路上所見役夫運送之糧,皆從這里派出。

是夜,李元霸和褒姒進到洛口鎮一家客棧落腳。褒姒本意想省些銀子,想開口說只開一間客房,她可象當日一樣睡吊床,但見李元霸開了開兩間客房,卻喜他是個持禮君子,便由他安排。

褒姒自去隔壁客房睡去,李元霸一心要發憤用功,一進房間,便即打坐練氣。那龜蛇二仙日間藏伏在褒姒帶的衣籃里,晚上則出來伏在牆角一隅。褒姒見它們視李元霸為主人,對自己也甚友好,便安了心,也敢靠近龜蛇了。

在洛口鎮客棧住了一晚,次日又行。一路不停,走到午時,終于到了東都洛陽。從東城建陽門入城,所到之處,皆人頭攢動,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派繁華景象,熱鬧非常。

城中街坊寬敞而長,李元霸怕露了行藏,先將馬車趕去集市賣了。買來一條書囊,將龜蛇裝入,讓褒姒斜背在肩。又去坊間打了一張名帖,順便打听楚公府所在。原來楚公府乃是昔日當朝權貴楊素家族府邸,卻在洛陽城西,離坊間尚隔七條大街。楊素被隋煬帝顧忌,心懷憂懼而死。如今楊素之子楊玄感承襲楚公之位,因其生得高大英俊,面有胡須,世稱美髯公,洛陽城百姓皆識其人,口碑甚好。

李元霸打听到楚公地址,想到是代恩師去拜會當今巨族,不可草率,須稍作修飾,注意儀表,以顯恩師之教。褒姒帶來的衣籃兒里恰有一套錦袍,顏色如新,他穿上之後,儼然一個富家公子,氣派非常。可是他卻嫌俗氣,干脆又穿回顏萱親手縫制的青衫。他穿上青衫,頭戴綸巾,看上去卻多了幾分書卷氣,倒顯得清爽灑月兌。褒姒則穿一套短衫,將長發束起,扮成一個書童,可是顯得太過嬌美,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個女扮男裝。

李元霸笑道︰「褒姒妹妹,你女扮男裝,恰如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罷了。如此也罷了。只是我在人前喚你,卻不便再叫妹妹了,你須起個名字,我好叫你。」

褒姒歪頭想了一下,忽然拍手道︰「好呀,以後你就用我哥哥的名字叫我好了。」

李元霸搖頭道︰「你模樣兒俊俏,把叫你作褒雄,卻不甚貼切。不如將就你的姓,換個音兒,便叫你小寶罷。」

褒姒听了,點頭道︰「這名字好听。那麼以後你就叫我小寶兒罷。」忽然打量起李元霸,忍不住嘖嘖而嘆,道︰「哎呦,元霸哥哥,你穿上這件青衫衣裳,競顯得斯文有禮,人也顯得老成了許多。」

李元霸見褒姒夸自己,心里高興,索性順道走進一家字畫鋪,賣了一柄折扇,拿在手中,更象個書生。他順手一張,將折扇輕輕搖了幾下,兩手負在身後,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小寶兒,天色不早,快背了書囊,隨吾往楚公府拜訪楊大人去也。」

褒姒見他搖頭晃腦,神態儼然,忍不住咯咯而笑,躬身道︰「是,相公。」

兩個一邊說笑,徑往楚公府行去。不覺走到一個街口,只見街口立有一座石牌坊上,雄渾高聳,上書「御賜國公街」五個字。石牌坊下,不斷有來往車馬,皆衣著華麗,無非洛陽城內的達官貴人,或進出采買的府丁家奴。

李元霸和褒姒將走近楚公府,才知楚公府竟佔去了兩條大街。沿著楚公府院牆下一條青石鋪成的道路行走,仰頭看院牆高聳,與四周低矮民宅恰成對比。正自感嘆世間貴賤有別,忽听牆內有琴聲隱隱傳出。

琴韻清越高亢,儼然超塵出世,又不失纏an悱惻,婉轉悠揚。李元霸听來甚覺動听,似曾耳熟,不覺沉醉。褒姒也听得出神,不禁嘆道︰「元霸哥哥,想不到這高牆大院之中,也有這人能彈出這樣好听的樂曲。你能猜出彈琴的人是男是女?」

李元霸笑道︰「我猜多半是個女的。可是琴中竟彷徨低回之意,彈琴者心中定有隱憂。」

褒姒驚道︰「元霸哥哥,你真行哦,連這樣的曲意你也能听出來麼?」

李元霸搖頭道︰「哈哈,我也不過瞎猜而已。」

繞過圍牆,走到楚公府大門前。見大門朝南而開,門戶緊閉,兩側開了小門,左進右出,兩邊小門各有四名身穿錦袍的家丁看守。左邊小門一側還設有一座小涼亭,擺放幾張石凳。

李元霸攜褒姒走近左門,上前問訊,到明來意,遞上名帖。說道故人有書信,須親自交給楚公。

一個年長的家丁接過他的名帖,見上面寫道「蜀山牧道人門下李元霸敬上」字樣,又見他氣宇不凡,談吐得當,便請他和褒姒在涼亭稍坐等候,一面叫喚府中一名小童僕進去通報。

過得半柱香功夫,小童才出,在老家丁耳邊說了幾句,老家丁便親自引他們進去。

一進楚公府,褒姒便被府中豪華氣派所震驚。原來楚公府內竟是寬闊幽深之極,儼然皇宮王府一般。滿眼雕梁畫棟,繁花老樹,假山流水,小橋亭榭,隨處可見。

二人隨老家丁轉了幾個大院走廊,再經一個湖泊,走過幾座小山,才到一處雅致的小閣樓前。遠遠又听見琴聲,李元霸心道︰「原來琴聲卻從這里發出,難道楚公楊大人竟如此風雅。」正思之間,忽聞琴聲嘎然而止。

老家丁將他們引進客廳,早有一個侍婢出來,笑道︰「老管家,客人到了麼?」原來這個老家丁竟是管家,只听他道︰「快去稟告主人。貴客已在客廳等候。」侍婢答應了,進去通報。

李元霸和褒姒進了客廳,並不入座,只站在客廳上。他想見過楚公,呈上書信,並轉告一語後即離開。

早有兩個眉清目秀的侍婢捧上茶水,送到座側桌上。老管家對李元霸恭敬道︰「請公子稍坐喝茶,我家主人換了衣裳,立刻便到。」

李元霸點點頭,只好坐下,聞到一陣茶香,只好坐下,拿起茶杯泯了一口。心道︰「好清香的茶,定是茶中極品。」他叫褒姒也坐下喝茶,褒姒掩口一笑,悄聲道︰「哎喲,我現下是你的書童隨從,怎能坐下呢。相公,你自己喝罷。」

李元霸舉杯又飲,只見簾櫳動處,從里面走出一個青年公子來。身穿黃衫,目如秋水,舉手投足,風度翩翩。令人看去,頓生月兌塵之感。

李元霸驀然回首,眼前一亮,心下驚訝,暗道︰「莫非楚公卻是如此年輕俊秀的公子?」忙起身相迎。

只見那位青年公子笑吟吟的,過來拱手道︰「失禮、失禮。竟讓李公子久等了。」

李元霸一見之下,只覺這位「楚公」肌膚容貌不像男子,原來竟與褒姒一般,也是女扮男裝,作禮道︰「在下受恩師之托,前來送信。說來慚愧,只因路上耽擱,卻來得晚了。」

青年公子笑道︰「公子不辭辛勞,千里送信,真是有勞李公子了,在下代家父致已,感激不盡!」

李元霸躬身道︰「敢問在上可是楚公楊大人?」

青年公子忙躬身回禮道︰「不敢。楚公乃是家嚴。在下姓楊名離,公子直呼我姓名字可矣。請坐。」

李元霸道︰「原來是楊公子,失敬了。」心里卻道︰「當呼楊大小姐才對。可是她既以男身來迎,我也只好順水推舟。」

楊離和李元霸分賓主坐下,褒姒則站在李元霸旁邊。楊公子看了褒姒一眼,微微一笑,道︰「公子請用茶。」

李元霸從懷里拿出一封書信,道︰「不知楚公可在府上,在下受恩師之命,若得其便,想當面將此信交給楚公楊大人。」

楊離道︰「今日不巧,家嚴有公務在身,此刻正在五百里之外,恐不能當面向公子致謝……」

李元霸听了,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麼便請公子轉交也是一樣。」起身將書信遞給楊離。楊離起身來接,作禮道︰「在下代家父謝過乃師致信之情,並感公子送信之德。」

李元霸道︰「楊公子不必見外。楚公楊大人乃有大恩于在下恩師。恩師托在下送信,也是稍盡關切之意。書信之外,恩師要在下代轉一語給楚公楊大人,即‘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一並請楊公子轉達。在下感激不盡。」

楊離證重接過書信,見封面寫有「洛陽楚公楊恩公親啟」,落款「牧道人拜上」五個小字。又道︰「既然家父不在,在下姑且代為一觀,卻看乃師牧先生有什麼話要說。」

李元霸笑道︰「楊公子請便。」

楊離當即將書信拆開來看,看完之後,神色轉為凝重。

李元霸拱手道︰「在下來得晚了,但願未曾誤事。」

楊離緩緩將書信收起,塞入袖囊中,笑道︰「李公子一路趕來,真是辛苦了。書信雖短,則情誼殷殷。在下無以致意,恭請公子入席一起小酌幾杯,如何?」

李元霸忙道︰「楊公子不必客氣。在下將書信和話送達,便要離去,不敢打擾。」

楊離笑道︰「李公子千里迢迢送信至家,豈能不讓在下略盡地主之誼便去。若公子不肯賞臉,家父回來問起,一定責怪在下失禮。在下已備下幾樣小菜,便請公子及這位小書童隨我來。」說著起身,伸手作請狀,也不等李元霸答不答應,自己先在前引路。

李元霸見這位「楊公子」有心留客,自己再推遲也不好,又想月復中已餓,不妨也順其自然。當下和褒姒一起隨楊離走出客廳,曲折前行。褒姒走在李元霸身邊,悄悄在他耳邊道︰「嘻嘻,元霸哥哥,原來這位楊公子也和我一樣呢。不過,她生得好文雅呢,若換回女兒衣裳,不知有多好看。」說著又吃吃一笑。

轉了幾個回廊,來到一處亭台,上書「釣魚台」。只見亭上早擺了兩桌,均上了酒菜,更有兩三侍婢回來走動,在旁伺候。亭台三面臨水,原來在這楚公府中居然別有天地,尚有一湖,北面有一山環抱,四面有樓閣隱約碧樹花草中。

李元霸和楊離分賓主入席,相對而坐,褒姒則另設一席坐下。

楊離笑吟吟坐下,李元霸看她伸出之手,縴細白膩,確信她十足一個女子無疑。見她親自拿起酒壺幫自己燙酒,心想︰「畢竟是大小姐,喝酒卻要燙熱了才喝。」想到自己也算出身鼎食之家,可是離家太早,也未享受多少豪奢生活。只是見到這樣庭院排場,也司空見慣,不足為奇。褒姒興奮之余,又忐忑不安,便覺如至皇宮仙境一般。

楊離見褒姒俏媚可人,忽道︰「李公子這一路過來,雖然路途遙遠,可是有此書童相伴,也不寂寞了。」說完,掩口一笑,不覺流露女兒之態。

李元霸見她已看出褒姒是女身,也微微一笑,道︰「不錯。這是在下的書童,人頗機靈,名喚小寶。小寶,還不過來見過楊公子?」

褒姒忍住笑,站起身,過來向楊離作禮道︰「小寶見過楊公子。」說到楊公子,卻故意加重了語氣,語含揶揄。

楊離點點頭,頷首笑道︰「果然機靈乖巧得緊。來,在下敬你二位一杯。」說著先捧起酒杯,自飲一杯。

李元霸見她爽快,倒合了自己脾氣,雖身上有傷,舉起酒杯,也欣然而盡。褒姒卻微皺眉頭,用唇在酒杯邊上泯了一小口,便放下了。李元霸笑道︰「在下這個書童,天生不能飲酒。這樣罷,楊公子敬的酒我都喝了罷。」

楊離喝下一小杯酒,臉竟紅了起來。她見李元霸居然幫褒姒喝酒,笑道︰「李公子真是仁愛及下,居然肯幫下人飲酒。哈哈,在下佩服。不過,公子若真肯幫你得書童飲酒的話,在下喝下一杯,你須連喝兩杯才是。」

李元霸見她不依不饒,事到如今,也只好硬著頭皮答應,道︰「既然楊公子有興致,在下也樂于奉陪。」

楊離見李元霸為了替褒姒飲酒,居然滿口承應自己的要求,頗出意外,當即又連喝了兩杯。李元霸也一連喝下三杯,正要喝第四杯時,褒姒按耐不住,起身過來阻攔,月兌口道︰「元霸哥哥,你別……」,說到這里,忙改口道︰「相公,楊公子所敬之酒,還是讓小寶自己喝罷。」

李元霸哈哈一笑,道︰「小寶,你坐下。今日楊公子既然有心請咱們喝酒,豈能掃了他的雅興?這酒乃佳釀也,相公我還能喝幾杯。」

楊離喝下三杯燙酒,臉頰早已赤如晚霞,可是她興致不減,眼看李元霸,嘆道︰「李公子真是俠骨柔腸,令在下欽佩。來,我、我再敬你一杯……」說著拿起酒壺來篩酒,手指已微微顫抖。

李元霸酒量甚好,幾杯下肚,只作等閑。他見楊離不勝酒力,卻要和自己痛飲,不禁奇怪︰「她分明是個大小姐,看她酒量,卻非善酒之人,可是她卻連飲三杯,似乎也是借酒排遣而已。」

這時,楊離又捧起酒杯,仰脖要飲下,李元霸見她已顯微醺之意,忙伸手攔住,笑道︰「楊公子,多謝你盛情款待。杯中之物,真是極品佳釀!只可以你我兩個這樣喝悶酒,未免無趣……」

楊離听了,點頭道︰「對了。我倒忘了,請李公子這樣風lu儒雅的才士喝酒,豈能少了助興之樂。我家也有幾個樂優舞姬,不如叫她們出來,即興為公子表演一番,也好助興如何?」說著,要叫侍婢過來。

李元霸伸手攔住,笑道︰「楊公子,請听在下一言。今日飲酒,卻不必叫舞姬跳舞罷。倒是適才在下前來貴府,將近庭院之外,听見府中有琴聲叮咚,大有可玩味之處。在下也喜听琴,飲酒若要助興之物,不如請出府中琴師,彈奏幾曲……」

楊離听他說到聞琴之事,一時竟忸怩起來,眼神迷離,望著李元霸,道︰「原來你、你也喜听琴?」

李元霸笑道︰「在下隨師多年,也走了不少地方,遇見不少奇人異士。想當年,在西域听一琴師撫琴,印象深刻。他琴技固然高明,更奇的是,他所彈奏之曲,竟是魏晉朝的天下第一名曲。」

楊離睜大眼楮,面露訝色,道︰「什麼天下第一名曲?」

李元霸道︰「世間只識嵇康的《廣陵散》妙絕天下,久已失傳,卻不知是其師孫登更有一曲,曲意更高,便是傳說中上古失傳名曲《鳳來儀》……」

楊離聞言大驚,不禁站起,細細打量李元霸,道︰「你、你整日習武,也知世間失傳的名曲《鳳來儀》?」

李元霸笑道︰「我也是听西域那位琴師所說。當時听他彈奏此去,只覺心曠神怡,如在林泉間游,似有百鳥來集…….」

楊離嘆道︰「這曲《鳳來儀》,名出自《尚書》︰‘簫韶九成,鳳皇來儀’。當年聖人孔子游齊過,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于斯也。此曲佳妙如此。可是,你居然有緣得聞,那西域琴師姓名叫什麼,如今卻在哪里?」

李元霸道︰「我听恩師與他以道友相稱,其名不知,但听恩師呼他作皇三叔。听說他也出身皇族,只是歸隱多年,卻與當今皇族同姓。」

楊離心下暗驚︰「原來會彈此曲的也是我們楊家的,可是我卻從未听說族中哪位前輩已飄然歸隱,真是奇了。」對李元霸笑道︰「想不到李公子風雅如此,今日得與你識,真是幸如何之。公子來時所听琴聲,可知是什麼曲名麼?」

李元霸想起曾听皇三叔彈過,也大概記得曲名,沉吟道︰「適才所听琴韻,似為失傳多年的魏晉朝名曲,叫《麥秀之歌》。」原來《詩經》有詩︰「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彼狡童錫,不與我好兮。」卻是上古名臣箕子所作,他乃殷朝遺臣,當年途經殷朝古都朝歌,看到昔日宮殿已然毀壞,遍地野生麥黍,心生悲涼。感嘆當日殷王紂不听勸諫,以致有亡國之痛。

楊離听見李元霸說出曲名,當即離座,站起身來,向李元霸深深一揖,說道︰「適才公子所聞琴聲,乃是在下閑來亂彈,不成其調……」

李元霸笑道︰「曲意高亢,竟顯落落寡合之姿,只是韻含隱憂,悠悠杳杳,不可尋跡。楊公子生于富貴之家,一切無憂無慮,如何有此曲意?」

楊離見他居然一語道破自己曲中之意,一時爽然自失,月兌口道︰「原來公子竟也听出在下曲中之意……」不禁若有所思。

吟吟一笑,語轉柔和,說道︰「公子若不嫌鄙陋,在下願再撫一曲,以娛公子,只是怕有辱尊听。」

李元霸聞言一驚,頓時站起,躬身陪禮道︰「原來此曲竟是公子親手所彈,在下有眼不識,不解風雅,又胡言亂語,真是得罪了。」

楊離目視李元霸,笑道︰「公子實為高士,不必過謙。請稍候,在下換了便衣再出。」說著起身退去,自進了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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