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城邦到帝國 第四章 神棍

作者 ︰ 陳瑞

希洛所住的軍帳內約有二十個鋪位,由樹技與干草鋪成,再蓋以亞麻布,家境好的戰士用羊皮鋪上,躺上去既柔軟又暖和。

希洛根本無需詢問塞西托,很快就判斷出哪一張是自已的床,因為床上放著盔甲和武器。

一根約兩點五米長的矛,一尺長的短劍,直徑約一米的盾,明亮的青銅胸甲,科林斯式頭盔,明光閃閃的護脛,還有牛皮制成的盔甲內衣,這是一套標準的重步兵制式裝備。

希洛興致勃勃的欣賞著這些原本只能在書上才能看到的裝備,拿起那面大盾,卻險些摔跤。這東西也太沉了,約有二十斤。中間是堅硬的木心,外面包了一層青銅,它的正面繪了一副圖案︰一個肌肉壯碩的**男子正與一只憤怒的巨獅搏斗。

希洛想起了赫拉克勒斯擊殺尼西亞巨獅ヾ的故事,看來這幅身體的前主人還蠻有追求嘛。

他試著將左臂伸過它背後中央的金屬箍,然後抓住貼近邊緣的皮圈,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仿佛這圓盾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愕然間,立刻明白,這是「希洛」的記憶,日日苦練而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肌體的記憶。

這一發現讓他欣喜若狂,他原以為手無博雞之力的自己成為這個希洛,如同手捧巨金的嬰兒,在這個亂世,隨時都有生命之憂。現在突然間發現自己原來能使用盾矛,會與人搏斗,生命無疑多了一份保證。

如果不是體力還未完全恢復,他真想立刻與塞西托打斗一場。

……………………………

「快看!是希洛!他們說的沒錯,希洛真的活過來啦!」

希洛被巨大的聲音吵醒,睜開眼,看見一個男子蹲在他面前,伸手向他模來。

他下意識的一把抓住。

立刻听到那男子驚叫︰「快松手!快松手!我沒有惡意。」

希洛在記憶中找到了他,忍不住笑道︰「米斯科農,難道你不是想和我扳手腕?」

米斯科農慌忙抽回手,嘴里小聲咕嚕︰「該死的,真希望赫拉克勒斯下來把這頭蠻牛揍扁。」

周圍一片哄笑,希洛環視這些圍在自己身邊的人,最後對正前方一位大漢說道︰「隊長,我回來了。」

皮科斯點點頭,像其他人一樣,目光直直的盯著他胸前的傷疤,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听說你得到了阿斯克勒庇俄斯的眷顧,這是真的嗎?」

眾人都瞪大眼楮,急切的等待他回答,其表現和傷兵營的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是他們親手將這個奄奄一息的年輕人抬到了傷兵營,如今他活生生的坐在他們面前,這個震撼是相當的大。

希洛沒想到這消息會傳播這麼快,但他沒有驚慌,他早已經決定要充分的利用這個「神跡」。

「我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了醫神的救助,就在你們將我送到傷兵營後不久,我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輕飄飄的飛起來,可我發現床上還躺著一個‘自己’,當時我嚇壞了。」

「影子ゝ!那是你的影子!」有人大叫,立刻挨了旁人一掌︰「別插話,好好听!」

希洛暗笑,看來大家的心神已經完全被他吸引︰「就在我害怕的時候,在我的頭頂上方出現了一個黑暗的門,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整個吸進去……在我面前的是一條灰蒙蒙的路,一眼望不到頭,我走啊走,非常的疲勞,可不知為什麼就是不想停下來休息。而且,時不時刮來一陣冷風,那風吹在身上,讓我立刻就被凍僵,過一會才能恢復正常……」

希洛邊說邊配合以動作和表情,讓眾人感同身受,不時發出「噢,啊」的驚呼。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好像永遠都走不完這條路的時候,在我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條河……」

「阿克隆河!ゞ」有人忍不住喊了一聲,忙又把嘴捂上。

「那河很黑很寬,而且發出很難听的哀哭聲,听得我非常的難受,可是我卻不由自主的朝河邊走去,眼看著就要走進河里——」希洛故意停頓一下,見眾人都伸長脖子,屏住呼吸,緩緩說到︰「這時候,灰蒙蒙的上空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就像巨雷在炸響‘回去,這不是你待的地方’,然後刮來一陣狂風,將我卷起來……等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發現我又回到了傷兵營。」

擁有幾千年的知識精華的希洛足以將故事編得繪聲繪色,軍帳里一片沉寂,眾人都還在回味,良久有人問道︰「希洛,那在空中說話的神是誰?」

希洛故作茫然的搖頭。他故意設置這樣的情節就是為了制造一個懸念,使整個故事更加真實,同時避免被追問細節而遭到懷疑,比如救他的神長什麼樣子等等。

「我想應該是偉大的宙斯,別的神怎麼敢在黑帝斯大人的領域里救人。」

「照你這麼說,偉大的波塞冬也有可能啊。」

「為什麼就不會是黑帝斯大人自己讓希洛回來的呢?」

……

眾人相互爭論,希洛松了口氣。他編出這個故事,心中也是有些不安,怕遭人懷疑。在信奉奧林匹亞眾神的希臘,想當神棍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真讓人嫉妒啊,能得到神的祝福!等回雅典後,我看希洛去神廟當祭司,再合適不過。」米斯科農羨慕的說。

「你有沒有腦子,以希洛家的財富,當祭司有什麼意思。」有人反對。

「呃,你怎麼罵人——」米斯科農立刻跳起來,被皮科斯拉住︰「都別鬧了!希洛的傷剛剛好,讓他好好休息,你們有什麼話以後再說,現在都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看得出皮科斯很有威信,大家雖心有不甘,也不得不離開。

眾人散開,希洛的目光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一個年輕人的身影。

「提瑪蘇斯!」他喊了一聲。

年輕人轉回頭,臉上擠出笑容︰「嗨,希洛,很高興看到你回來!」

「我也很高興能再次見到你!來,今天咱們兄弟倆好好聊聊。」希洛熱情的說。

「兄弟」一詞對提瑪蘇斯觸動很大,他沒想到以前一見面就吵架的希洛會這樣說話。

他猶豫了一下,隨即走過去。

備注︰

1.按照宙斯的約定,赫拉克勒斯成神所完成的12件大功,第一件就是扼死銅筋鐵骨的尼西亞猛獅。

2.古希臘人認為人死後,人的影子就會到黑帝斯統管的地獄中去,類似古代中國人所說的鬼魂。

3.阿克隆河,希臘神話中地獄里的一條河流,只有渡過它,才能進入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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