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的自我修養 往日的寵物

作者 ︰ catia

我拍雪的動作不由一頓,正猶豫著,肩上又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我當即瞪圓眼楮,問時典︰「又是那畜生?」

時典笑著點頭。我哼一聲,叉腰發狠道︰「我初來乍到做小伏低是應當,但若被只白毛猴子欺負也太沒臉了些!這個場子,我怎麼都要找回來!長老且在這兒等我!」

說罷也不待他答應,自己先一步往林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蹩去。邊走邊在齊膝深的雪中掏了兩把攥出個拳頭大的雪球,又轉頭沖時典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時典笑著向我擺擺手,表示一定遵從組織安排。

要的就是他這個反應。我做戲做全套,繼續貓著腰,以野戰軍的動作向林間緩緩前進。

然而進了林子卻沒見著白猴子的蹤影,我左顧右盼一番,除了皚皚白雪便再見不到別的。不由失望萬分,剛要轉身回去,余光卻突然見著白影一閃,我反應不及,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記,一時間眉毛鼻子上都是雪,端得是狼狽之極。

我閉著眼跺腳大叫︰「死猴子!灑家跟你勢不兩立!」說罷將手中雪球胡亂扔出,又以我最熟悉的馬步姿態就地團雪,一連扔了五六個出去。因我動作倉促,雪球便不太實,扔到半路便已經散做一片雪霧。一時間眼前白煙彌漫,看不清動靜,我趁亂又向林間跑了幾步,時典在外頭笑道︰「小姐小心,窮寇莫追!」

不追怎麼躲得過你!我一邊留心注意著林外動靜,一邊又掏了兩團雪捏成個足球大的雪團,撇著嘴惡狠狠地高聲放話︰「死猴子,受死!」

一片寂靜。

雪霧漸漸消散,只見一只扁嘴闊面的黑臉白毛大猴子在不遠的大樹後頭探出小半個身子,看著我眨眨眼楮,突然呲著黃牙一樂,手腳並用地轉身向林中跑了幾步,停下後又扭頭看看我,沖著我極風騷地拍了拍。

我擦!

阿四兄,你是單純寂寞了還是真的有正經事找我啊?

我內心長嘆一聲,認命地拔腿跟上,口中仍舊高高低低地叫罵︰「死猴子你給我站住!有本事咱倆光明正大地打一場!」

轉過兩三棵古樹之後,白猿終于一坐在地上,慢條斯理地摳起鼻屎來。

……惡,四哥,您該注意下個人衛生了。

我忍著惡心將手中雪球砸在它腿上,估模著時典看不著我們動作,于是將手置于胸前,迅速摘下手套,做了個藥先生常用的召喚動物的手勢。

白猿鼓著鼻孔哈哈幾聲,當著我的面從身旁古樹的樹洞里摳出個兩指寬、一指長的小木片插在雪上,又就著插入的位置團了個碩大的雪球,揚手向我扔來。

雪球正正打在我前胸,一時間雪沫四散,我裝模作樣地捂著胸口跳腳大叫︰「倒霉猴子!有種你站著讓我打!」說完又是摩拳擦掌,暗地里卻將那木片偷偷塞進右手手套戴好。

趁著叫罵的當口,我在手套中簡單婆娑一遍木片,感覺到一面上刻著三個字,應該就是藥先生傳遞給我的消息了。

我頓時激動不已,心情振奮得仿佛地下黨終于找到了組織。嘴上叫罵得更加起勁,內心卻道阿四我愛死你了,下回給你找個母猴子配對!

白猿完成了傳遞任務也是振奮非常,對著我又是呲牙又是捶胸,嚎叫得比我還響。我不肯服輸地跟它一邊比著嗓門一邊打著雪仗,直到時典憋不住進來找我,我倆才意猶未盡地收手。

論資排輩起來,它也算是我前輩啊!

時典看著我直笑︰「瞧小姐這滿頭的汗一身的水!快些回去換衣裳罷,別再凍著!」

我點頭答應,又沖白猿放話︰「死猴子!這場子我會找回來的!」

時典大笑︰「還以為小姐少年老成,原來也是童心未泯!」

我也笑︰「在人前須得顧及臉面,在畜生面前可不必管這麼多。這雪仗我也是好久沒玩,若不是這畜生皮糙肉厚,我早贏了它!」又稍斂了笑容央道,「求長老千萬別將我的丑態傳出去,只說你來我往了三四個回合便好,多了我也嫌丟人呢!」

時典笑著向我眨眨眼楮︰「小姐之命,在下莫敢不從。」

當下出林返程不提。

我伏在昆侖奴背上,右手手指不住模索著木牌上刻的字跡。雖只刻著寥寥三個字,因字體不同,我模起來十分費勁,待到快到山頂時才分辨清楚︰第一個是小篆的藥字,第二個是楷體的藥字,第三個則是行草的藥字。

藥藥藥?

我還切克鬧呢!

我啼笑皆非,趁著從昆侖奴身上下來的當口將木牌藏在靴筒里,心里一個勁的琢磨︰藥先生就算再怎麼欠,也不至于麻煩自己的前寵物傳個rap來消遣我的,因此雖然這三個字相同,但每一個字應該都有對應著各自的意思才是。

我雙眼放空,在腦中重組三個藥字的樣子,發現第三個藥和藥先生平時的畫押差不離,和前兩個字離得稍遠,應該就是他表明身份的落款罷了,沒什麼特殊含義。

那麼前兩個藥呢?

不能吃藥?找倆姓藥的?藥不能停?

……靠,這是在考驗我和他的默契度嗎?

苦思不得,不由沮喪萬分。腎上腺素消退之後,身上因出汗和雪仗所致的濕冷黏膩也愈發明顯,我不覺面上微苦。時典見狀忙也加快腳步,經由來時的三層甬道將我送回東方儲的住處。

然而將要下第三層甬道時,守門那壯漢卻攔住了我們,平板道︰「教主室內尚有訪客,請長老和小姐稍候。」

我身上正濕嗒嗒地難受,听他如此說,便多嘴問了一句︰「依大哥看,我們還要等多久?」

那壯漢抿了抿嘴唇,猶豫一下才道︰「一般來說,還得一個時辰。」

我疑惑︰「一般來說?」

壯漢垂下眼皮再不答話。

于是只好等著。時典引我到附近店鋪門口坐下,向掌櫃要了幾塊干手巾遞給我︰「小姐先擦擦。」說罷自己先如老僧入定般坐在一旁,自動待機了。

對于魔教這些破事,我其實並沒什麼旺盛的好奇心,畢竟已經身處險地,再平白增加個「你知道的太多了」的危險系數未免不值。于是便也不再追問,擦干淨頭臉之後就呆滯地看著地上,將腦子里的小人兒們一個個放出來,熱熱鬧鬧地圍著篝火開茶話會。

誰知剛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壯漢便閃身到一邊,從洞口里頭讓出個人來。

是個女人。

是個長得很好看的、與夏涵星有幾分相似的年輕女人。

她面上尚殘留著春情點點,眼楮迷蒙而明亮,腳步拖沓綿軟,顯然是剛剛做了些什麼。

或者說,被做了些什麼。

我恍然大悟,不由笑道︰「原來訪客卻是位芳客。」心里又小聲補充一句,原來東方儲這幾年也沒閑著啊。

嘖,男人就是男人。嘴上說著唯將永夜長開眼,實際上卻是取次花叢懶回顧。

我說話聲音並不大,然而那女人卻立即看過來,只愣神了片刻,便施施然走來向我欠身行禮︰「樂堂堂主樂心兒,向小姐請安了。——昨日听說小姐回家,原打算立刻便來拜見,但一是顧及小姐旅途奔波,二也怕教主怪屬下擾了父女相會,這才耽擱了。沒想到卻是相請不如偶遇!」

我忙也站起回禮,笑道︰「堂主折煞我!」

這位堂主的反應很有意思。她一開始似乎想要無視我,但片刻之後就轉了態度,與我面對面時雖然笑得熱情,然而眼中一點激烈的情緒都沒有,似乎就是把我當成個陌生人,不得已才過來寒暄。

敢情她只把東方儲當伴?

然而看她這副懷春模樣,也不太像啊……

正尋思著兩人復雜的男女關系,樂心兒又從袖中掏出枚黃銅的小印來,雙手托著遞到我面前,含笑解釋︰「妾在教主面前不敢擅稱,然而女兒家的心事還是女兒家最懂,若是小姐有什麼不願麻煩教主的瑣事,便用這印章蓋個印子叫教眾轉交給妾,心兒自是隨傳隨到。」

我接過那銅章一看,上頭卻是刻著個陽文的篆體字,于是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堂主掛心!」說話間突然靈光乍現,忙問她,「敢問堂主,這章上的樂字,是指堂主的姓氏,還是樂堂的簡稱?」

樂心兒掩唇一笑︰「小姐有所不知,魔教堂主需拋棄過往,一心為教,因此堂主一旦繼任,姓氏便會改成各堂的名號。妾名叫樂心兒,刑千虯,烈皖城,工巧言和藥何渙便是另外四堂的堂主。」

「原來如此!」我向她客套地笑笑,內心卻是翻江倒海︰藥堂藥何渙?

這是不是就是那兩個藥的意思?

藥先生說他師兄叫什麼來著?……何浣棠?

對上了!

我不由一喜,然而一喜之後很快就是一愁︰我這邊對上不管用。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我與藥堂堂主見面時定然是在問診,我身邊也定會有人陪著,這個人不是東方儲就是時典,也許還是兩位同時。這兩位仁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心眼都跟海綿似的,我怎樣才能夠在如此高瓦數電燈泡的照耀下,跟那位藥堂主對上暗號?

長江黃河,還是天王地虎寶塔蛇妖?

可是咱又沒有主角光環,我能听得懂想得到的,倆人精也必然能想得到啊!

唉,難難難!

作者有話要說︰想吃元宵,但是木有賣……

一臉血……

于是打開電腦更文……

然後……

留言好少,謀有激情……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龍套的自我修養最新章節 | 龍套的自我修養全文閱讀 | 龍套的自我修養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