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套的自我修養 體罰還是告狀

作者 ︰ catia

我夢見我被楚修竹的男人殺了。

我大睜著眼楮躺在床上,滿腦子里就只剩下這句話循環往復,小心肝砰砰跳個不停。

誠然我經常被噩夢驚醒,但3D效果如此逼真的夢境我還是第一次經歷。當劍鋒刺入我的胸膛時,我甚至感到巨大的疼痛和金屬穿過我皮膚脂肪及肌肉時的冰冷和阻力。

莫非是作者親媽終于看不過去我的遲鈍,決定把自己親閨女正式介紹給我,並大發慈悲地向我劇透我的悲催下場?

我抖抖索索地模模胸口,確定完好無損之後才忍著肌肉酸痛咬牙起身,就著冷汗把順手揣回來的炊餅一口口啃完。

胃袋填滿之後,我那飽經驚嚇的靈魂也終于借由食物的力量重新歸位,開始理智地思考起剛剛那個夢的可信程度。

原則上來說,廣播總歸要比家庭影院省錢的。如果那位喜好押韻的作者當真想讓我知曉楚修竹就是女主角,她直接同我再押一段快板就是,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地制造一個畫面,還要費事給男人臉上打碼,一次性完成不是更經濟?

人都是有惰性的,那唐僧牌噩夢好歹也堅持不懈並令行禁止了八年,沒必要一夕之間改了風格走劇情路線。

先本著嚴謹的科學態度拒絕接受。以作者以往八年所表現出來的執著程度,我若是不相信,他會反復重復到我深信不疑為止的。

我虔誠地等待著。

然而接下來幾天,我都一夜無夢,安睡到天明。

而夢中的女主角、楚修竹小朋友卻愈發照顧我,每日習武之後,她都先把我送回房間,幫我按摩肌肉、從廚房拿吃的、倒水給我喝,一應需求都照顧到了,才匆匆回去繼續練劍。

周到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兩相一印證,我不得不承認,那活靈活現的噩夢不過只是我潛意識中的龍套之心作祟而已。不怕吃虧就怕佔便宜,人家一對我好些就忙不迭的編排以後會怎麼還回去,受害妄想一樣,想想還真挺犯賤的。

也是,男主角都沒出現呢,我這是著的哪門子急?還是先擺正心態,好好練功好好做人,在師父堪比軍訓教官的罵聲中堅持鍛煉身體,虛心接受再教育。

楚修竹小前輩果然沒有說錯,大半個月之後,我逐漸開始適應如此高強度的訓練。雖然操練完之後仍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鳥樣子,但起碼可以自己走回去,歇息一會兒之後還能慢慢磨去廚房吃飯。

師父也開始不滿足于單純要我跑圈和扎馬。他給我腿上綁負重,又教我听他鞭響,鞭子在哪個方向響我就要往相反的方向跑;扎馬的難度也慢慢提高,一次次加碼之後,我現在蹲馬步時還要兩手舉著水碗、腦袋上頂著盤子,盤子不許落地,碗中水不許灑。

我琢磨著,照這個尿性練下去,就算絕世神功與我無緣,以後沒飯吃了在街邊擺個攤賣個藝還是可以的。

三個月之後,師父開始教習我內功的口訣。

還好青陽派的內功心法不像「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那樣神經,入門的口訣只是如何呼吸吐納,如何感知體內的「氣」。

我感知了近一個月,唯一感知到的就是即將破體而出的屁。

所謂粑氣外漏。

太傷感情了。

楚修竹安慰我說,修煉內功的進境雖然因人而異,但開始時總是要經過一段量變到質變的過程。我現在雖然還沒有質變,但總歸是尚在積累,假以時日定然能夠一日千里。

我扯扯嘴角不予置評。這將近三個月里,我並不只在累死和累得半死不活之間做受迫振動。起碼趁著吃飯的功夫,我和青陽派的廚房大媽以及掃地小僮們很是交流了一番派中八卦。

他們都說,楚修竹是青陽派中繼程錚之後天分第二高的弟子,也是唯一一個被韓掌門親自長期關照的弟子。自習武以來,她受到的關注就從來沒間斷過,韓掌門甚至會時不時拐過來欣賞一下她練劍的風姿,並囑咐師父一定不能帶歪了祖國的幼苗、未來的希望。

雖然韓掌門和師父之間的談話內容不可考,但我的確親眼看到過他紆尊降貴前來視察。掌門師爺看向楚修竹和看向我的目光明顯不同,那小眼神兒,慈愛得能滴出牛初乳來,而且絕對是不含黃曲霉的那種。

既然掌門都對我這師姐青眼有加,因此一日千里什麼的,大概也是因人而異的。我不奢求多麼戲劇化的進展,別總讓我原地踏步我就阿彌陀佛了。

然而那位喜好押韻的作者大神顯然也喜歡跟我對著干。我雖然每天得了空子就盤腿打坐感受體內氣場,但每次都是以希望起以失望終。我甚至不信邪地央了楚修竹借來醫書詳細研究穴道位置以免誤操作,然而還是沒有用,一切的努力都是白搭。

不會連內功也會看人下菜碟,看我是龍套就故意欺負我。

我著急,有一個人比我更著急。

又是一個月過去,當師父檢查我內功修習情況,得到的答案仍然時毫無進展時,他氣得渾身真氣暴漲,,袍袖飛舞,連發帶都直直飄了起來︰「你小時候腦子被驢踢了還是被水淹過?都兩個多月了丹田還是空的,你丫根本就沒好好練是不是?」

我無法辯駁,只得低頭不語。

師父唰地一聲抽出劍來,怒道︰「抬頭!看我的劍!意走于行御劍于氣,你肚子里連個屁都沒有還練個毛的劍!小竹!」

楚修竹小聲應是。

師父猙獰地︰「把劍給她!教她拔劍!劍刃要是不能直起來就一直練!」

我二人躬身應是,站在原地恭送師父。

楚修竹安慰地拍拍我,給我一個我也是這樣過來的眼神,耐心地教我如何拔劍。

我還沒有佩劍,楚修竹所配的教習用軟劍比一般的軟劍要短且硬,方便初學者學習招式,只是不能像普通軟劍那樣裝進皮套封入腰間,而是直接用木質的劍鞘收著。

拔劍的動作倒是十分簡單,說白了就是利用軟劍的柔韌性,將劍柄彎折成銳角從劍鞘中迅速抽出,借著劍身的一彈之勢快速出招,攻其不備。然而難就難在如何讓軟劍拔出後直直向著前方,而不是像彈簧一樣左搖右晃,甚至打到自己手臂。

而直起來的秘訣,就在于內力對劍刃的控制。

所以師父讓我學會拔劍,就好像強求一位先天陽痿的患者不借助偉哥的力量一夜七次一樣,如果沒有神跡,就是純粹神經。

但明知神經也還得練。身為主角,就算天天模魚也能通過中毒落崖或者路遇貴人的方式增加一甲子功力,而龍套的苦逼之處就在于,就算是排名第一的天機老人,也會被莫名其妙地一招K.O。通俗點說就是,苦練尚且會死,不練那就死定了,拉到火葬場都比別人燒得快。

沒有內力就練動作,我持之以恆地用軟劍抽自己,心情不是不悲壯的。

兩個時辰之後,楚修竹同情地望著我︰「這樣練也不是辦法,我幫你望風,你歇一會兒揉揉手?」

我苦笑一聲︰「我向來懂得勤能補拙的道理,多練練總不吃虧。——師姐先去吃飯。若是遇著師父,幫我再同他賠個不是,順便向他解釋一聲,我確是每日呼吸吐納不敢怠慢的,只是我也不知為什麼,就是半點沒有進展。望他莫要生氣,再容我些時日,我加倍努力就是。」

楚修竹還沒答話,師父卻已先一步陰著臉從樹後頭轉出來︰「你看見我過來,故意說給我听?」

經過三個月的魔鬼訓練,我早已形成條件反射,見到師父拉下臉就大腿抽筋手心出汗,手上不覺一滑,軟劍嘩地劃出一道拋物線優雅地飛出去。師父臭著臉看我一眼,輕輕巧巧地伸手撈回來,拎著劍若有所思地走到我面前。

我趕緊低頭認錯︰「師父我錯了,我不該讓師姐幫我求情。」

師父不說話。

我腿抖得更加厲害,用盡全身力氣才克制住就地扎馬步的沖動。

師父靜了好一會才道︰「我今年三十有七,加上你,一共教了整二十個弟子。二十個弟子中,資質有高有低,你不是最出挑的那個,但也不是最差的。然而論內功的進境,你卻是最晚的。」他面無表情地低頭看我,「剛剛我還想著,若你根本無心習武,只是迫于我的威嚴無法反抗,我也不願強扭,早早向掌門人稟明一切,才算是兩不耽誤。現在才知道,是我錯怪了你。」

他是在向我道歉麼?我受寵若驚,趕緊表忠心︰「嚴師出高徒,師父的用意我都省得。」

師父扯了扯嘴角︰「頭一次听你說那麼多話,我還真有些不習慣。」

楚修竹撲哧一聲樂了︰「誰叫師父總是那麼凶?如期怕您也是理所應當。」

師父嗔她一眼,又看著我道︰「我統只教過你們兩個女徒弟,也不知道你們究竟想些什麼。小竹是個話簍子,倒還好些,你卻是個悶葫蘆,怎麼折騰都不吭聲。我這心里也沒個底,再加上你這內功……我尋思著,還是等你師叔爺回來,我完完本本地同他說,問問他的意思。」

我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程錚,不由訝然︰「師叔爺不在山上?」又賠笑道,「莫非還是徒兒太頑劣,師父逼不得已,只能向師叔爺告狀?」

雖然經過月兌褲上藥之後,我在程錚那里應該沒幾分臉面剩下,但我仍不願意小帥哥覺得,我就是一爛泥扶不上牆的廢柴。

龍套也有龍套的自尊啊,就算對他沒肖想,我也不想破罐子破摔。

師父張了張嘴,將要說什麼時卻拱手向我身後一禮︰「小師叔。」

回頭,程錚可不就正正站在我身後,他牙白的衣衫上還沾著塵沙,臉上明明白白寫著疲憊,然而腰桿仍是挺得筆直,面沉似水地回答我︰「現下在了。」

又看向我師父︰「要同我告什麼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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