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相依 第二卷 今生漠看綿綿情 第六五章 父 子(2)

作者 ︰ 夜旖旎

好吧,看來就得自己解決了,晶心想,慢慢走到若德的身側,「德親王,我們進屋子里去吧。」院子里太陽實在太大,然後伸出手,按在了若德的肩頭上。

手掌下,若德的顫抖,是那麼明顯,晶心不知道,若德這到底是怎麼了,「德親王,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叫御醫來?」

若德突然一把抓住了晶心的手,緊得讓晶心一陣鈍痛,若德抬起頭來,看了看晶心,問,「晶心……,你,你身子可大好了?」

晶心萬沒想到,和若德的再次見面是這樣一種情形,更沒想到,若德見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惦記著她的健康,不覺聲音柔軟起來,「好了,我早就好了,全好了。」

「真的嗎?」不跳字。若德又問。

上午熾烈的陽光下,若德比以往消瘦很多的臉,蒼白異常,一側的臉頰上,還有條傷口,正滲著血絲,配上他亂蓬蓬的頭發,布滿血絲的眼楮和青虛虛的胡茬,絕不是一般的憔悴。

身上的袍子原本還算整潔,可是不知怎麼刮出了一條大口子,若德跪下的時候,又沾了一些灰塵,怎麼看,都狼狽得很。

「若德,我們進去吧,好嗎?」不跳字。晶心又一次請求,真是熱,也真是看不得若德就這麼跪著。

若德顫巍巍地站起來,眼楮一直盯著晶心,仿佛怕她憑空消失了一般,芳蘭來攙扶若德,被若德躲開了,只好作罷,可晶心的手,若德一直牽著,不肯松開。

屋子里有些亂,桌子和凳子都翻倒在地,木碗、木杯滾落一地,看看若德刮破的衣裳,和臉上的傷口,晶心想不明白,剛才若德為何會那般急切。

芳蘭忙著整理屋子,石福、石祿侍候著若德梳洗,晶心這才發現,原來若德身邊,連一個侍候的人都沒有。若德臉上有傷口,晶心也不知道問誰去拿藥,後來,還是月影,從身上拿出瓶常備的傷藥,芳蘭幫若德抹了。

屋子里的茶都是冷的,還有吃過了沒收拾的剩飯,一股子怪味兒,除了進門前,若德和晶心再沒有對話,晶心實在不知道,面對著這樣的若德,她該說些什麼,她突然很懷念,以前那個囂張跋扈的若德。

晶心受不了屋子里的悶熱,更受不了這種沉默相對的氣氛,等到收拾好了以後,便起身告辭,若德呆呆地看著晶心,直到晶心走到門口,才又一次拉住了晶心,「你還來嗎?」不跳字。

「來,我還會來的。」晶心用力地點頭,聲音哽噎。

若德痴痴地看著她,「你真的來過嗎?」不跳字。

晶心再也忍不住,淚水一顆顆地落了下來,「若德,你不要這樣,我不想你這樣的……」她撲進了若德的懷里。

若德一手擁了晶心,一手用手指,小心地勾起晶心的一滴眼淚,放到嘴邊,然後伸出舌頭,舌忝了,過了一會兒,才說,「晶心,你不要哭了……」

「嗯嗯,」晶心應著,離開若德的懷抱,「我下次來,給你帶……」

「公主……」芳蘭打斷了晶心的話,然後對她搖搖頭。

晶心會意,不再說了,提步往外走,院子門被關上的時候,晶心看到,若德還站在院子當中,愣愣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目光蒼涼。

一出了王府,晶心就大喊道,「去宮里」她要去求見皇上,畢竟,若德是他的親生兒子,是皇子,他不能這麼對待若德。

晶心身邊的人相互看看,最後還是沒有出言阻攔。

坐在馬車里,晶心覺得胸口悶悶的,石福、石祿都在車外,只有芳蘭和月影坐在車里,一路上,晶心不停地說話,都是為若德委屈的。

月影照例不出聲兒,芳蘭不時的插上一句,說的話听起來象是回答晶心的問題,其實都是勸解晶心的︰

「王府那麼大,圈與不圈,有什麼區別,也不好戒備,德親王是自幼習武的……」;

「院子里沒人侍候,是怕有人傳遞消息,或是和王爺說話,圈禁,原本就是讓人靜靜思過的……」;

「衣袍和屋子那般干淨,想來每天都有人進去侍候的,不過是剛踫翻了桌子而已……」;

「圈禁期間,傳話或是夾帶私物,都是大罪……」

「沒有瓷器,恐是怕王爺傷了自己,聖上還是顧念著王爺的……」

就這麼說著,也就到了宮門前,要下車時,月影突然冒出一句,「德親王那般關心公主的身子,是怕聖上降罪。」

晶心看著月影,月影卻垂著頭,不肯再說了。

晶心到時,剛散了朝,聖上立刻宣了,不大的偏殿內,聖上已換上了家常衣服,晶心剛要跪,聖上已開口道,「免了。」又賜坐、上茶。

晶心惴惴地坐在那里,思量著怎麼開口,忽然覺得,她太莽撞了,上位者的心思,不是她能揣摩的,皇家的規矩,也不是能因她而破的,或許,她應該先行回府,找袁亦墨商量一下再來的……

「怎地這般安靜了?你在侯府,不是無法無天的嗎?就是在這宮里,不也是個頂淘氣的?……」不知何時,聖上已走到了晶心的面前,正低著頭,笑呵呵地看著她,面容和煦得如同鄰家老伯。

這還是晶心第一次單獨和聖上在一起,以往都是有旁人在的,晶心想起,聖上每次見她,雖然有些疏離,可總是很親切,未曾有過一句叱責的話,或嚴厲的表情。

晶心不由心情放松,嘟了嘴道,「我這不是長大了嘛,再說,有時候,總要裝裝樣子的。」話語平白,小女兒態盡顯,一如聖上記憶中的小妹,如意。

「呵呵,」聖上輕笑出聲,給人的感覺,心情大好,「那就是說,如果你裝不住了,朕也不應怪罪于你嘍。」

晶心的頭,微微側了側,兩只大眼楮看著聖上,眨呀眨,就是不說話。聖上殿里的太師椅很高,晶心坐實了後,兩只腳微懸。此時,她的兩只腳尖不安份地,相互輕輕踫撞著,那瓖在軟緞繡鞋上的一對赤金小魚兒,便嘴對嘴地發出細微的「嚓嚓」聲,泄漏了晶心的緊張。

聖上抬手,捏了捏晶心女敕女敕的小臉兒,「你呀听說,你很會賺銀子……」

晶心知道,她這次來的目的,聖上一定一清二楚,听聖上扯開了話題,不禁有些失望,又見聖上已轉過身子,背對著她,往前走了一步,急忙從那椅子上跳下來,扯了聖上的袖子,討好又哀求地說,「我可以幫你賺很多很多的銀子,求求你……」

晶心的話只說了一半兒,就在聖上認真地俯視下,沒了聲息,她覺得自己在這目光中,越縮越小,變成了一只小螞蟻,皇上啊,帝王啊,果然沒一個簡單的,偏生剛才自己還忘了用敬語,居然對聖上稱呼「你」,嫌命長了,是不是?

晶心正暗自懊惱,聖上已轉了目光,看向遠處,語氣平平地問,「我要是不答應你,你就不想幫我賺銀子了?」

晶心有些意外地抬起頭,聖上他,沒惱她,不僅沒惱,居然也換成了和她一樣的稱呼,不再自稱「朕」。

晶心看著那張有些熟悉的臉,猛然間,產生了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聖上明明就站在她的身旁,她的手里,還扯著他的一點衣袖,可他給晶心的感覺,卻是那般的遠。

聖上的面容依然平靜,不動聲色,不辨悲喜,可一種濃重的哀傷,從他的全身彌散而出,形成了一層看不見的霧,將他和晶心都包裹在其中,比千萬顆眼淚,更讓晶心覺得傷感。

這讓晶心,瞬間想起了,站在尼姑庵墓地中的若賢,她的心立刻抽痛,忘了此行的目的,只想要他不再這樣難過,如此孤單……

晶心一下子抱緊了聖上的手臂,月兌口道,「不是的,你應不應,我都會幫你的,不光幫你賺銀子,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會為你去做……」

聖上復又低頭看去,晶心小小的身體,偎在他的身前,象是依靠,又似支撐。

原本暴烈的夏日正午陽光,穿過窗欞,柔和地灑在她揚起的小臉兒上,那張和如意一模一樣的臉,稚女敕中帶著特有的堅毅和絕決,如此美麗,那般熟悉,縱然已經隔世,卻永不能從他的記憶中抹去……

有一刻,晶心看到聖上笑了,那種只用目光,不變表情,和若賢一樣的笑,她,又見到了。可下一秒,這恍然的笑,又被濃重的哀傷所吞沒,就如同,被若賢的心疼,所吞沒一樣,讓晶心空落落地難受。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聖上這樣說,「無需再為我,苦著自己。」

晶心緩緩地松開了,抱著聖上的手臂,垂下頭,她知道了,月影和風十一說的都對,聖上待她,勝似親生,她本該開心,可不知為什麼,她高興不起來。

「我今天去看若德了。」晶心說,只是陳述事實,不想再求什麼了,她要走了,或者,她本不該來。

一股怒氣,爬上了聖上的眼角眉梢,「好好的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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