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公子馴化論 不奸不詐 第九十四章 刃初露(十四)

作者 ︰ 妃色琉璃

多日來陰沉沉的天空終于被太陽的光輝照亮,雲層散去,天宇淡藍,屋外旁听的三個人卻無精打采,心里堵得發慌。

樂平最先起身,很不是滋味兒地看看猶在怔忡的流香和夏侯楚焱,轉身快步離去。

流香回過神來吸吸鼻子也要走,剛走到轉角處,夏侯楚焱追上來扯住了她的袖子,扭頭看看那邊緊閉的屋門,欲言又止。

流香皺眉甩月兌他的手︰「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娘明兒就要嫁人了,今兒要做的事還多著呢,沒空陪你扯皮」

惡聲惡氣,一出口就是「老娘」,分明氣得不輕,卻不知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在生夏侯楚焱的氣。

夏侯楚焱愣了一下,又扭頭看看那邊緊閉的屋門,猶豫數秒,還是把話問出了口︰「這樣不好吧?他們倆的事到底還沒過明路,大白天的關著門,屋里就他兩個……」

流香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抬手指著他的鼻尖咬牙罵道︰「怎麼不好?有什麼不好?你們這幫子所謂的親人算計了凝寶十八年,有讓她舒舒服服過過一年開心日子嗎?你們能做到都不肯做的事,瑞明替你們做到了,至少凝寶現在有個可以說心里話的人了,怎麼著,你倒看不慣了?你口口聲聲說疼她疼她,你怎麼疼的她?嗯?老娘不想揭你的底,你倒跳出來跟她計較好不好了?我問你,你跟你二哥素日里親得很,好得很?你年前在公帳上落下那麼大筆虧空,你二哥理你了嗎?他跟你五哥一樣怕你丟官入罪拿銀子出來給你填窟窿了嗎?沒有吧?那你是怎麼跟你二哥那麼親那麼好的?凝寶到了北宣了你不知會你五哥,去王府找打之前卻巴巴地叫人給你二哥送信?老六,你別當老娘是天聾地啞」

她 里啪啦一個咯 都不打,眨眼工夫就罵出一大串來,聲音還不小,驚得夏侯楚焱頓時變了臉色,伸手就想去捂她的嘴巴。

流香哪里會讓他近身?她一擰腰游魚般滑開去,因為他的舉動更是怒火中燒,惡狠狠地沖地上唾了口唾沫,冷笑道︰「敢做你就別在事後裝孫子啊她被你那好二哥胡來亂整弄病了,樂平照顧她,你就拉樂平去過招,該你照顧她了,你就讓樂平替你去,你家老頭子受點驚嚇你卻在王府里守了他一天一夜,你為的什麼?嗯?老六,你就是這麼疼你佷女兒的?你就是這麼報答你大哥的?你虧心不虧心吶?」

夏侯楚焱的臉脹得幾近紫紅,雙拳緊握,嘴唇顫抖,卻是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流香罵夠了,罵舒服了,立馬調頭走人。

她明天就要進夏侯家的門了,這一家子小人多不假,她那個夫君夏侯楚翔卻還是好的。哪怕夏侯楚翔護著這個家的面子不好親自過來照顧凝寶,他也知道了她被偷襲的事,可她出門的時候他還是千叮囑萬交代讓她務必忍耐,不要在凝寶面前提及家里的這些齷齪不堪讓凝寶煩上加煩。凝寶現在有個能夠守護她支持她的人了,她犯不著再留在這里,在大婚的前一天跟這起子小人置氣。

只是,當她撐著繃著回到鳴翠別苑,在偏廳見到默坐看兵書等著她回來的夏侯楚翔,那眼淚就嘩地一下下來了。

大驚失色的驍騎將軍丟下書沖過來,看著她臉上不斷滾下的淚珠,手足無措。

她撲到他懷里,緊緊抱著他的腰,泣不成聲︰「我對不住大姐和姐夫,大姐清醒的時候,我明明答應過她會幫她好好照顧凝寶,可我、可我……我明明覺察到不對了,可我還是選擇相信七爺,我真的、我真的以為那是為了凝寶好……」

夏侯楚翔輕撫著她的長發,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別過臉去看著門外籠罩了庭院的和煦陽光,神情卻黯然。

他也是一樣的。在七爺激北宣王夏侯臨輝說出他的真實身份之前,他也是明明察覺不對卻不問不查,選擇相信那個將他撫養成人的爹,以為自己從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凝寶好。

結果呢?

流香是棋子,他也是。流香是幫凶,他也是。這些年來痛苦的確實不止凝寶一個人,然而最痛苦的,唯有她。

沉默中,只听得見流香嚶嚶的哭聲。

兩個人不知這樣站了多久,夏侯楚翔才舌忝舌忝發干的唇,拍著她的背,輕聲道︰「別難過,我已經在盡力彌補這個錯誤了,連你的份一起……」

流香愕然,好容易止住了眼淚,吸著鼻子仰臉看他。

不知為何,頂天立地的驍騎將軍臉上浮起了可疑的紅暈,目光閃爍不敢與她對視,訕訕地干咳了一聲,猶豫片刻,方咬咬牙,小聲說道︰「對不住,流香,我想到他們可能會去捉弄老爺子和老2替她出氣,沒想到他們會大中午跑來捉弄你……」

流香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猛地將他推開,淚都顧不得擦,咬牙切齒地從隨身荷包里拿出暗青色的鮫魚皮手套戴到右手上,然後自荷包里拈出一顆五色小藥丸,揚起手來,怒瞪著他,慢慢逼近那個已經退到八仙桌後的男人,氣極反笑,俏麗的眉眼也籠上層煞氣︰「夏侯楚翔,你剛才說的什麼?他們?他們是誰,嗯?夏侯楚翔,你膽子不小啊,老娘明兒就要嫁給你了,你居然還敢幫著別人來作弄老娘?」

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驍騎將軍畏縮如鼠,賠笑求饒。可是很快,鳴翠別苑的下人們都清楚地听到了來自正廳里的慘叫……

夕陽的余暉被昏暗的夜色吞噬殆盡的剎那,夏侯楚焱家的大門被個黑袍黑裳的奇怪訪客推開了,他的頭上戴著頂大大的斗笠,斗笠四周垂下一圈黑紗,將臉全部藏住,但夏侯楚焱一看他那昂藏的身形就知道來的是誰了。

他沒有迎上去,只是站在正廳門口呆呆地看著那個男人走近。

那個男人在離他僅有兩步的地方停步,右手一揚,他條件反射地瑟縮著閉緊了眼楮,那只手卻只是不輕不重地在他的左肩上拍了一下。

「羽……凝寶呢?」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黑紗後飄出來,那個男人似乎喉嚨不舒服,說了幾個字就不由得咳了兩聲,又用力咽口水,連夏侯楚焱都清楚地听到他喉間發出的咕咚聲。

夏侯楚焱詫異地偷瞟他,帶著些怯怯,那一聲「五哥」憋在嗓子眼里就是出不來,指指通往二進院的角門,低聲道︰「東廂最後一間……不知道她醒了沒有。」

「還在睡?」夏侯楚翔推推帽檐,黑紗被呼吸吹得輕輕起伏,見六弟點頭,又問︰「宗政二少呢?他在哪兒?我有事找他。」

夏侯楚焱遲疑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擋住他投向角門的視線,搖頭︰「也睡著呢,守了一夜,累了。」

黑紗後的桃花眼眯了眯,薄長的唇就悄悄揚起個愉悅的弧度,夏侯楚翔略一頜首︰「那我等他們睡醒好了。」攔住要去通風報信的夏侯楚焱,笑道︰「咱們兄弟兩個好久不曾在一起飲茶閑聊了……怎麼,水也不給我一口,就這麼站在這兒聊到他們醒?」

親熱一如往昔,夏侯楚焱卻因著心虛哆嗦了一下。夏侯楚翔一直沒有取下斗笠,他看不到夏侯楚翔的表情,只好強壓下不安與惶然,勉強擠出笑容來把夏侯楚翔讓進正廳里。

之前沏的茶已經涼了,他想以去後院廚房燒水為名,趕緊把那兩個還窩在一處的小輩叫起來給他解圍。他心里還抱有一絲僥幸,流香斥罵他的聲音那麼大,凝寶也沒有出屋來看,也許那時候她已經睡著了,什麼都沒有听見。

夏侯楚翔卻不讓他去,自己拿茶杯斟了冷茶來喝,還笑說︰「這樣挺好,喝點涼的正好壓壓心里的燥。」

說者許是無心,听者豈能無意?夏侯楚焱只道五哥此來就是特特要尋個兩人獨處的機會發難,心頭一緊,話都說不利索了︰「我、五哥、我、我不是……」

他想說他不是存心的,他想說他只是一時糊涂,他更想把所有責任都推到二哥夏侯楚恩身上……可,他能嗎?

且不說瑞明的推心置月復、流香的劈頭痛斥,單想想凝寶前前後後受了那麼多罪還怕他為著沒銀子安置遭遇火災的百姓的事發愁,跑去那兩處府上打秋風幫他弄銀子,他再如從前般度人行事,只怕真要鬧到眾叛親離的地步。

只是要他這麼就認錯,他不願意。他可以對大哥認錯,對凝寶認錯,但在夏侯楚翔面前不可以,一直以來,他都是把這位五哥當做對手來看的。

能同時得到北宣王位和家主之位的人,在夏侯家族的歷史里只有夏侯臨輝這麼一個。太上皇宏倫帝和今上懷然如此看重凝寶,凝寶承襲家主之位後,他們是絕對不會容許她再繼續北宣王位縮在北宣的。而夏侯臨輝收養的長子明月公子夏侯楚狄二十年前便自毀前程再無角逐王位的權利;次子夏侯楚恩喜歡銀子更勝過權力,早是月兌離夏侯家,如今只擔著個虛名;三子夏侯楚文八年前就放話放棄北宣王位繼承權,扎根戶部替夏侯臨輝做內應;四子夏侯楚峰一心治理矩河,難得回來一次也是住不了幾天就走,能不見夏侯臨輝就不見,全沒有爭奪繼承權的意思。

唯有夏侯楚翔,他雖已官拜驍騎將軍,深得今上器重,卻從未明白表示過要放棄北宣王位的繼承權。自從他培養出的兩名副將皆可獨當一面之後,他很少親自帶兵出戰。今年八月因著剿滅祈火教的大功他又得今上嘉獎,風光一時無兩,眼紅的文官們暗地里議論紛紛,不乏造謠生事者,他順水推舟上書一封請今上允他暫時回家照顧病重的老父,今上一松口,他便將兵權丟給他的兩個副手,自己則回到北宣,時常揮退左右與北宣王夏侯臨輝密談,一談就是幾個時辰……

夏侯楚焱定定神,索性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陪著夏侯楚翔就著冷茶閑聊起來,話題不是最近發生的那一連串針對夏侯家的怪事,就是明日夏侯楚翔迎娶流香的事,小心翼翼,謹慎非常。

他不提凝寶和惑神法,夏侯楚翔也不提,兩人有說有笑,一時間倒當真有點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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