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女忐忑記 正文 二百八十、噩

作者 ︰ 肥孢子

裴孜匆忙撇下葉語回國的原因,便是那份神秘投遞到他手中的檔案。里面詳細地羅列著裴紹那樁投資巨大的南美項目,只是在投入了如此巨大的人力和物力之後,項目竟然還是被一家跨國公司奪去了,而那家公司正是當初談判時MH最大的競爭對手。

裴孜對裴紹的能力有充分的了解,只要裴紹決定的事情,幾乎無一遺漏都能馬到成功。那麼這麼大的項目,怎麼可能會半途夭折?而且,裴紹在發生波折後還親往京城做了足夠的活動。所以,當他看到這一份報告時根本不能相信。特別是報告最後一行結論,讓他驚訝到來不及多思考別的,只想盡快當面問個明白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出賣集團?」這個疑惑一直盤踞在他的心頭,直到裴紹的口中吐出那個讓他羞愧的名字。

一直隱瞞著的秘密,原來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裴紹用他近一半的股權為他賠罪。

不,這只是開始。事實的真相不能被公之于眾,所以MH將會面臨眾多議論和猜測,一次絕的投資失敗,將給MH帶來怎樣的影響力?不可估量。

裴孜被自責掩埋了情緒,如果不是他,裴紹會認輸?再加上他匆忙地離開,而導致了葉語身陷他處,更讓他痛恨自己。多年前他就做錯了事情,這個錯誤一直持續到現在,現在更是錯上加錯。

但是,漸漸的他覺得有有些不太對勁,但這只是基于感覺上的問題,他並不清楚怪異在哪里。直到昨天裴敖請他到她的房間,說了一段話。

「對不起,你和裴紹都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沒有辦法份出你們誰更重要,所以你不要責怪姑母。」

沒頭沒腦的一段歉意後,裴敖伸出手,就像安慰一個被拿走玩具的小孩一樣,抱了抱他,寓意不明地拍了拍他的肩頭。

裴敖的舉動讓裴孜完全模不著頭腦,但裴敖接下去的話讓他震驚。裴敖居然要趕裴紹下台,由她代理董事長一職。

裴敖沒有給他解釋離開了,留下被震驚和不解攪渾了思緒的裴孜。她最後的那句話完全和她開始的那一番話完全背道而馳。裴孜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他立刻就明白里面一定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波折。

這個答案既然從裴敖那里得不到,那麼裴紹是唯一的途徑了。

「對不起,我跟蹤了你。不過到大堂後我跟丟了,只知道你在這個樓層,然後我看見了他。」裴孜站在門口,目光中帶著歉意,口中卻致意地說著他的目的,「也許是我感覺有了問題,可我覺得你在躲我,有一些事情你在瞞著我。」

裴紹面色僵硬,他沒想到裴孜會找到這里來,看來是他太不小心。

「我說,有話好好說,看在好歹算是我領你過來的份上,你那把可愛的小刀能不能離開我遠一點?」斯沃站在倆人之間,忍不住開口插科打諢,「其實就是你不用刀,我也會乖乖帶你過來的,你知道我對你們裴家的人最沒有抗拒力了。」

誰都能看出他們倆個有問題,這個時候只有他這個「外人」能稍稍緩解一下氣氛,而且,他的小腰確離那把小刀太過近了一些。

裴孜轉過臉,秀氣的面孔上微顯歉意,將一直抵在斯沃腰間的手縮了回來。

「抱歉,如果不這樣,我怕你騙我。」

「不用不用,我可以理解。」斯沃一自由,便馬上恢復了不正經的面皮,「其實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不可以好好說的呢?裴紹你也真是的,難道你的計劃就沒有跟Dylan說麼?要是我有這麼鐵的兄弟,早就和他說了。當然,我是獨子,如果有兄弟估計也是和我搶男人的……」

裴紹突然歪著頭,盯著裴孜的目光轉向了他,「斯沃。」

「……競爭對手,什麼?」斯沃听到裴紹叫他的名字,立刻從喋喋不休變成了熱切地期盼,要知道這個男人可是從來沒叫過他的名字,除開迫不得己地介紹。

「閉嘴。」

一盆涼水,透心涼。

讓斯沃閉嘴後,裴紹再次轉過頭來,「我們走。」

但裴孜卻倔強地站在門口,不肯邁步,「我跟到這里,便是想听實話,裴紹。」

裴紹的眉頭擰了起來,他知道當裴孜直稱他名字的時候,便是他在生氣的時候。

但是……這里不是適合的地方。

正當裴紹準備再次開口,突然門內傳來了聲音,「你們還要在門口站多久?怎麼回事?」

隨著一陣腳步聲,艾卿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她不知道這兩個男人待在門口到底在干什麼,說話聲音很低,她便想走到門口來看一看。

對很多男人來說,這甜美的聲音如同天籟一般,甚至不用看到聲音的主人,便能想象到她的美麗。但,對于某個特定的人,那不是天使的聲音,而是可怕的地獄之路的開始。

手指微微一曲,鋒利的刀刃抵住了皮肉。緊握,手掌加注在手指上的壓力越來越大,刺痛的感覺只來得及剛剛產生,便被傳導痛楚的神經切斷。

裴孜的臉色煞白,但目光中卻綻放出妖艷的光芒,閃亮得讓人害怕。

只一瞬間,裴紹便做出了反應,雙手猛地伸出,抓住裴孜的腦袋,緊緊地揉進自己的懷中,冰冷而從未有過的粗魯從口中無法抑制地**而出,「進去」

艾卿被他的暴喝聲嚇傻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她,一次也沒有,但今天他那猙獰的面孔讓她不自覺地倒退好幾步。斯沃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狂暴起來竟是這樣駭人,他被嚇得猛地一顫,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他粗魯地撞開了身形。

裴紹半抱著裴孜的腦袋,將他壓在牆壁上,急切的聲音不斷地重復,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贖聲,「沒事,沒事放松,放松」

但是懷中的身體還是慢慢佝僂了起來,顫抖的身體似乎連靠著他都辦不到了,抓著他胳膊的手指,就好像尖利的尖刺一般插進了他的皮肉間。

「你們,出去」裴紹猛地回頭,對著站在門口的斯沃和艾卿大聲呵斥道。

等不及他們做出適當的反應,裴紹猛地抓起裴孜往房間內沖去。

「砰」,沉重的大門被他踢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有沉重關門器的酒店房門,竟然能被他一腳就踢上,其中的氣力該有多大?斯沃有些後怕地看著闔上的房門,他這是什麼蠻力啊?甚至門楣上還有一些粉狀物簌簌而下。

旁邊的門陸續打開,有人探頭出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被關在門外的斯沃,只好充當起了解釋的任務,一個勁地鞠躬道歉。好容易安定了周圍,斯沃抹了抹前額的冷汗,不禁向和他一樣被趕出來的艾卿抱怨道,「這家伙瘋了麼?發什麼狂?」

身後沒有人回應,斯沃不解地扭頭一看。

艾卿貼身站在牆角邊,捂著嘴拼命抑制住聲音,而淚水早已傾瀉而下。

艾卿一直無聲地哭泣著,直到雙腿無力支撐身體,跌坐在地。如果她不哭,心底深處那股一直往上冒刺、頂得她五髒六腑都叫囂的疼痛,就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視線緊緊落在那扇隔開他們的門上,久久不能挪開。她的臉色和門內的人一樣蒼白,顫抖的嘴唇被自己的雙手死死地捂住,否則她一定會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這才是真正地絕望。

……

門被打開了。

裴紹走了出來。

剛才還是衣冠楚楚的男人,顯得有些狼狽。高級定制的襯衫被扯破了,衣襟處的紐扣也不翼而飛,打理地整齊的頭發凌亂地飄蕩在額前。他緩步走出來,疲倦不堪。

他走到斯沃面前,低頭說了句什麼,斯沃藍色的眼楮微微一閃,點點頭,邁步走進了房間。

裴紹看著房門再次關上,才緩緩走到艾卿面前。伸出手,低聲道,「擦一擦眼淚。」

艾卿毫無形象地用衣袖胡亂地抹了抹臉,抬起臉望著他。裴紹看著這個痛哭後無助的女人,在心底暗暗嘆了一口氣,俯下腰拉她起身。

「哪一間是你的房間?」

「2607。」

裴紹沉默地在前面走,艾卿低垂的眼瞼在後跟隨。

十多年的時光,她以為自己已經修煉了一身盔甲,不論是在商場上還是私事上,都沒有什麼能讓她慌亂,能讓她失措。

但今天,她知道她大錯特錯了。

只一眼,甚至連看他的面容都沒有看見,她便知道所有的信念土崩瓦解。

裴紹凶狠的模樣、暴烈的口氣、粗魯的動作,所有的一切只說明了一件事情。

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只慘白到如枯枝殘葉般的手上,手背上根根暴突而出的青筋,手指以一種非常人能做到的角度歪斜著,痙攣著。雖然裴紹寬厚的背遮擋住了一切,但她依舊能想象到在這之下掩藏著怎樣不堪一擊的靈魂。

裴紹將有些木然的艾卿推坐到沙發里,他現在也很疲倦,暫時也想不出任何安慰她的話。他知道任何人看到這一幕都會吃驚,更何況她還是那個一直和他牽絆不斷的人。

艾卿將臉深深地買進膝頭,再多的言語也不能表達她此刻的心情。

房間內一片沉默。

最後還是裴紹打破了沉默,「意外。」

他沒想到裴孜會跟他到這里,所以沒有意料到此事帶來嚴重後果。

「他……怎麼樣……」艾卿的聲音顫抖著。

「安定了,暫時睡著了,我讓斯沃看著他,一醒過來他會通知我。」

艾卿點點頭,除開點頭,她還能說什麼?

倆個人各懷心事沉思著,這時一陣震動聲從裴紹的口袋中傳出。

裴紹有些驚訝,以為是斯沃的電話,想這次裴孜醒來未免太快了一些。但屏幕上跳出的是一個陌生號碼。接起電話,有人在說話。听著對方的話,裴紹本意微皺的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臉色變得極為凝重。

直到他放下電話,他的眉頭也沒有松動的跡象。

「怎麼了?」艾卿強打精神問道。

裴紹用指月復在眉間狠狠地揉了幾下,才說︰「沒什麼,我們的事情繼續,但必須要加快。裴敖那邊,我會負責,你等我消息。」

說完不再解釋什麼,站起身徑直走出房間。

看著闔上的房門,艾卿失神起來。

走廊中,裴紹猛地一拳砸在牆壁上,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裴孜還在隔壁的房間中沉睡著,但他最擔心的事情,已經開始冒頭了。腦海中不停地翻滾著剛才那個公事公辦的聲音。

……

「喂,裴紹先生?華清遐女士的尸體找到了,不過,我們希望你過來配合一下我們的調查,立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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