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女忐忑記 正文 二百六十七、得或失

作者 ︰ 肥孢子

每一個人在意的東西各不相同,總體來說男人總是愛權利和財富,而女人則在意所謂的感情一些。但不管性別上的差別,這些東西都是人類最喜愛的。經歷過最底層或者說最乏味人生的葉語自然也是喜愛這些東西的,但這些並不是不可缺。

沒錢的日子,躲著房東,吃著泡面度過了;在公司做著小巴辣子的活,被權不大卻是頂頭上司的男人或者女人頤指氣使;在愛情上更是爛帳一筆。那些頗具文藝氣質的東西早就在生活的模爬滾打中消失殆盡了,而另一部分卻又在生活的艱辛中再生了。

比如,父母的思念、師兄們的情誼、還有那人無畏到癲狂的誓言,這些不是可以被外力掠奪走的東西。

至于裴園或者其他什麼,對她只是海市蜃樓或者沙灘上的城堡,早就做好了隨時消失和坍塌的準備,這些是無所謂得到的東西,自然也就無所謂失去。付之一笑,這些看著金碧輝煌的東西和人類最沖動的,便能在笑意而發皺臉皮間夾個粉碎。

裴一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知道想讓眼前這個流落在外的孫女乖乖听話,不適用那些往常的手段。雖然他警惕著她與裴紹的關系,但這時候他並不介意拿來使用一二。裴紹這個孫子越來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對他的感情裴一也有些矛盾。一方面震怒于他敢違抗自己,另一方面卻對他表現出來的勇氣也不得不有所承認。在這個世界上敢違背自己的人不多,而位于其下者更是罕見。但是,承認歸承認,他並不會就此罷手。無論他們有多勇敢,這一樁事情不僅有礙他的計劃,更是為社會不容。所以,他站在了不敗的角度。

「你不想听听他舍棄了什麼嗎?」。裴一盯著葉語的眼楮說。身為一名叱 風雲的人物,裴一深諳審時度勢的重要,知道對方的弱點和缺點,才能在談判中穩立中軍。這是一種真正的智慧,只不過幾秒,他便改變了戰術,冷靜地開口道。

葉語一直盤腿坐在床上,雙目低垂,手指間玩弄著床上靠枕的蕾絲花邊。她知道眼前的大人物太過精明,也許只從一個眼神中便能清楚自己的想法。剛才的一番話,只是得利于他不適應這種無賴的口氣罷了,顯然他已經調整了方向,接下去想讓他順著她的思路走那是不可能之事。雖然不能讓事情朝著她希望的方向發展,但葉語也不願意束手就擒。目光有意的低垂,便是一種防範的態勢。她自付做不到不動聲色,那麼便在姿態上有所調整。

果然,他提到了那個讓她心中一動的名字。

裴紹是她的堂兄,這一點她已經開始承認,因為即便是做一只埋頭沙堆中的鴕鳥,這一事實也無法改變了。既然如此,不如開始試著接受。這一態度的轉變,不得不說裴紹的那番讓人目眩神迷的話在其中起了推波助瀾的效果。

葉語知道他們這樣的關系走下去,必將是一條死胡同。沒有人會給這樁愛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哪怕他們舍棄了一切。只要身上還流著相同的血,他們便永遠不可能挺立在陽光下。但是,裴紹不願回頭。他已經表明了一條胡同走到黑的決心。葉語不知道他這樣的決定會持續多久,一年,十年,還是一輩子。但是既然他拼著頭破血流也要往前走,她又有什麼理由做半路的逃兵?不要說在人格上每個人是平等的,但在這件事情上,裴紹失去的將比她多的多。她失去的最多的幾年的光陰,但裴紹失去的可能就是一切,名譽、榮耀、財富、光陰以及所有的可能。

正像她跟裴孜說的,既然大人物都願意瘋,那麼她這個小人物有什麼不行的?她願意,更願意等那不知名的一天,大人物清醒了,她便可以安心地離開了。這此之前,她願意陪著他走過那一段沒有陽光的長路,讓他不至于在黑暗中孤獨蹣跚而行。

對于裴紹,她不僅是作為一個沉陷在感情中的女人,而且還是一名願意背負一半枷鎖的戰友。人可能在愛情中患得患失,卻不會對同一戰場上的戰友離心離德,只是裴一不知道她這番心理。

「我是去年四月到裴園的。」葉語沒有理會裴一的問題,只是淡淡地開始陳述自己的問題,「那時候很是被你的葬禮震撼了一把,心想原來這就是那個離開我遙遠不可及的階層的派頭。當然,那時候我對你們那個階層沒什麼好感,自然包括你說的裴紹。只是,我認識的裴紹給我留下過很惡劣的印象,我想不管你現在再說出什麼來,也不會比那個時候的印象更加糟糕。」

說起那段日子的細節,葉語一直記得很清楚,甚至是愛上裴紹以後,反而更加記憶猶新。因為她清楚這個男人的真面目,所以不會產生被揭去光環後露出的可怕面目而流露出失望,她第一眼便是看見這個男人最冷漠的面孔。

「他舍棄了什麼,我也並不關心。因為這應該是在你‘死’之前便發生的事情,既然沒有參與,我自然沒有發言權,也不想為這個既定的事實買單。」葉語的嘴角掛著淡淡的嘲諷。

裴一的臉色終于鐵青了,沒有動靜的眉頭開始松動,簌簌緊擰,無數寒意生起。

然而就在這位老人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葉語又說了一段話,直接忤逆著這不可一世的老人。

「不要再試探或者交易了,就像你說的,我怎麼說也算是你的孫女,身上可能還有四分之一你的血液。把我惹毛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您是大人物,傳出去的名聲總是比我重要。說你渾身活每一個毛孔中都流淌著交換利益這種惡臭的氣味,怎麼還能讓人尊敬?你又不是皇帝,名聲這種事情有時候你比我更在意不是麼?」

「至于你說的什麼秘密和取舍,如果想告訴我或者借此警告我,不如大方清楚地說出來。也許這樣,我倒還敬佩您坦蕩。不久前我便請裴管家轉告過,不過好像他讓我失望了。沒關系,既然我們現在面對面了,我正好將我的想法告訴您,不借他人之口了。」

「我是個腦子簡單的人,沒有受過你們那些上等教育,所以不管是腦子還是腸子,要比你們短上好幾截。所以,有話直說可能還來得清楚明了一些。任何隱喻、暗示,可能到我這里要麼忽略而過,要麼弄個滿擰。別讓我猜了,我對猜謎這種游戲沒多少興趣。」

葉語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抬眼看那位老人。她既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也不想自己因為看見他給人無限壓力的臉而忘記自己要說的話。所以她沒有看見那只緊抓著龍頭拐杖、布滿老人斑的手,越來越緊,指尖越來越白,直到那壓在地面上的杖頭發出了輕微的咯吱聲。

裴一盯著葉語光潔的額頭,沉默了很久。直到胸中那不可抑制的怒火漸漸轉化為另一種凌冽的情緒。

「看來我當初的決定是錯的,如果知道你今天變成這樣,我該早一點把你送進貴族學校,讓你好好改一改這身上的野脾氣。」

葉語沒有回答,因為她知道這不可能發生,自然也無需回答。

「好,如果你有膽量,便跟著我。」龍頭拐杖一點地,裴一豁然長身而起,深陷的眼窩中,目光毫無他那種年齡的老人的混沌,閃著冷厲的光芒,「既然你听不懂我的話,我便讓你看看你能懂的事情。」

說完,不再理睬她,轉身出門。

葉語微微松了一口氣,要知道直面這樣的老人,她雖然說著渾不在意的話,但其實心頭卻壓著無比沉重的石頭。而他的轉身,給自己帶來了喘息的機會。

但是,他撂下的話卻又讓她在微一放松後警惕起來,他要帶自己去哪里?看什麼?看樣子,他很有自信,他相信接下去讓葉語看的東西會讓她驚訝、震驚,所以不再和她多費唇舌。

葉語趿上鞋,隨手抓了一件睡袍穿上,跟在他的身後往外走去。

不出她的意料,裴一出門後往走廊深處走了幾步,便拐上了上樓的樓梯。葉語這才發現這里的樓梯和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不同。台階上鋪滿了金屬條,只要穿鞋往上一邁步,便會發出叮叮的金屬聲。雖然他們都穿著室內的拖鞋,但一路走來還是能清楚听到這種不可避免的噪聲。

葉語微微不解,像裴一這樣的有錢人,求靜尚不可得,哪里還有道理把這條樓梯設計得如此「噪音不斷」?

沒等她想明白,他們便走到了三樓的走廊中。一到三樓,葉語驀然瞪大了眼楮,這里的場景她竟然覺得分外眼熟。老式的裝修、木格的地板,就連護牆板的顏色都那麼熟悉。

心中砰然,她想起了MH那層只有裴紹才有權上去的樓層。雖然定楮一看會發現,其實在很多方面這兩者還是有差別的,但是咋看之下,讓她產生了錯位的感覺。

「不用太過驚奇,這里的確很像你看見過的地方。」走在前頭的裴一沒有轉頭,便知道跟在身後的葉語會有怎樣的表情,「準確的說,這個地方和你看見的地方不過是像我在英國的老宅罷了,這兩處都是仿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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