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田喜地 最新章節 第二百三十四章 洞房花燭夜

作者 ︰ 無名指的束縛

大妝過後的茉莉就不能再隨意走動說話,被引著在自家炕邊坐定,雙腳踩在一個包著紅綢的小踏腳上,一雙簇新的大紅繡鞋端正地放在右邊,另一個紅盆放在左邊,里面裝著胭脂水粉、一雙合巹杯、針黹用物、一雙碗筷,表示新嫁娘以後漂漂亮亮的,會做針線,夫妻和睦。

齊五嬸兒檢查著盆里的物件兒,又取了幾條方方正正的紅綢,穿過簇新的頂針兒里,放在盆兒的右邊兒囑咐茉莉道︰「一會兒過橋的時候,或者是萬一遇見別的迎親隊伍的時候,我在外頭提醒你,你就把這個丟一個出去。」

茉莉趕緊用心記下,又模了模袖子里揣著的扇子,心道這成親果然是好大的規矩,卻听齊五嬸兒也感慨道︰「嫂子,要說這蔣家雖說是生意人,可這規矩可真是不比大戶人家少,不過這樣也是好事兒,越是鄭重其事的,越說明他家重視茉莉,一輩子就這一回,怎麼操辦都不為過的。」

方氏也點點頭說︰「可不是說,也虧得蔣家有心,提前讓郭媒婆來把規矩都跟咱們一一分說了,不然今個兒怕是也辦不周正呢!」

「老話兒說,三里不通風、十里不同俗,果然雖說離得近,可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呢!」齊五嬸兒把紅盆里的東西都裝好,用個紅綢兜住盆底對角地系好。

「蔣家也不是方莊子本地的人,似乎是從再東邊兒些的地方遷過來的,所以他家的有些講究也跟方莊子的不一樣呢!」方氏在茉莉的繡鞋腳心位置的鞋墊下面分別墊了個銅板,把東西都拾掇好,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把荷花打發出去攔著屋門,沒多久就听見外面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蔣世彥一身大紅,滿臉喜氣地翻身下馬,門口的孩子們頓時就鬧哄哄地圍上前去,討紅包的、要喜糖的抄作一團。

跟在蔣世彥身後的兩個儐相忙從手中的袋子里抓了大把的銅板和喜糖,對著不遠處撒了出去,孩子們頓時就轉移了注意力,都沖過去撿銅板和喜糖,蔣世彥便理理衣裳,邁步走到祝家門口。

博寧隔著院門瞧見,頓時在心里大叫狡猾,不過這會兒也顧不得多想,便頂著門閂道︰「想要進門,紅包拿來!」

杖子外面忽然就丟進來一大把包好的小紅包,洋洋灑灑的,栓子頓時就很沒有骨氣地去撿紅包了,一旁等著攔門的鄉親們也把博寧推開讓他去撿紅包,就伸手很順當地給開了大門。

蔣世彥得了便宜,手里的紅包更是不吝嗇,直接往開門的人手里塞了兩個,不過隨即又被荷花攔在了里屋的門外。他這回可不敢跟荷花嗆著說話,只能裝可憐地央告道︰「荷花妹子,我昨個兒一夜都沒睡好,瞪眼看著屋頂直到天亮,你就可憐可憐你姐夫,給我開門吧。」說著從懷里掏出個小孩兒拳頭大小的荷包,晃了晃說,「你瞧,我特意給你準備了一個大紅包兒呢!」

荷花瞥了他一眼,瞧都沒瞧那荷包,卻只是稍稍放低了聲音道︰「你給我記著,我家的人都盯著你呢,你若是敢對我大姐不好,那到時候我家可不管你家是有錢還是有勢,絕不會跟你罷休的!」

蔣世彥听了這話,面上的笑容稍稍收斂,神色變得鄭重了起來,對荷花說︰「不管是對你還是對你爹娘,亦或是對你大姐,我都是一樣的話,我既然誠心誠意地求她為妻,那就定然會視如珍寶,絕不會輕賤棄敝。」

「我可是會記得你今個兒說得每一個字的!」荷花說罷就伸手撥開了門閂,讓蔣世彥進門兒。

祝永鑫和方氏都在東屋的炕上端坐著,蔣世彥上前跪下磕頭改口道︰「泰山、泰水在上,請受小婿一拜!」說罷便跪倒叩頭。

兩人等他禮畢便忙伸手虛扶道︰「快快起身兒。」都把提前準備好的改口錢放在了蔣世彥的手里。

他身後的儐相拎了四條豬肋遞給方氏道︰「給您離娘肉。」

方氏听了這三個字,鼻子就陡然一酸,強打著笑臉伸手接過那四條豬肋,借著要去分肋條的工夫,回身抹去了臉頰上的淚水,到灶間把豬肋一分為二,用紅紙包了其中一份兒,出去又重新交給了儐相。

蔣世彥這會兒已經到西屋門口催妝,齊五嬸兒忙提醒方氏說︰「快去下面條。」

「哦,對對!」方氏這才想起還得煮面,又手忙腳亂地去灶間,好在面條是一大早就 好的,灶火也是現成的,只要熗鍋添湯煮面就是了。

迎親時候的面條都 得又薄又寬,鄉下就都俗稱叫寬心面,姑娘出門兒前吃了寬心面,以後到婆家就會事事寬心,不惹氣不鬧心。方氏端了寬心面進屋的時候,蔣世彥已經進了西屋,茉莉的蓋頭是早就蓋上的,所以也互相瞧不見模樣,可蔣世彥還是滿臉通紅,似乎手腳都有些不知往哪里放才好了,壓根兒沒有剛才的機靈和利索勁兒。

方氏端著碗上前道︰「來,吃了寬心面,以後日子越過越舒心,越過越敞亮。」

茉莉低頭從蓋頭下面夾了面條吃,蔣世彥也俯身兒特意夾了跟茉莉同一根面條,兩個人分著吃了,齊五嬸兒在一旁湊趣道︰「呦,真是好兆頭,小倆口分吃一條寬心面,以後過日子指定是一條心。」

博榮在門口站著,見寬心面吃完了,便邁步進屋,站在蔣世彥對面看了半晌,忽然抬手朝他肩頭搗了一拳道︰「好生兒地對我妹子,不然我的拳頭可不是吃素的!」

蔣世彥哪里有博榮的力氣和身子骨,雖說這一拳博榮沒有使出全力,但還是把他搗得往後退了兩步,疼得咧咧嘴卻也不敢有什麼不滿,只說︰「大哥,我肯定會對茉莉好的。」

齊五嬸兒看著時辰不早了,便催促道︰「咱們趕緊著點兒,別誤了吉時。」

方氏俯身給茉莉穿上新繡鞋,博榮在炕沿兒前俯身,茉莉被人扶著趴在了博榮的背上,被一路地背到了外面,齊老五的媳婦在一旁給撐著紅傘。

到了門口,蔣世彥和茉莉跪在染紅的草墊子上,給祝永鑫和方氏叩頭,起身兒後方氏端了金銀飯,盛了一口喂給茉莉。

齊五嬸兒在一旁道︰「吃了離娘飯,再入婆家門。」

茉莉伸手拉著方氏低聲地抽噎起來,方氏的眼淚也止不住地往下落,祝永鑫背著扭頭地看著遠山,博寧和栓子已經跟著一起哭了起來。

荷花一手抓著栓子,一手不住地抹去自己的眼淚,覺得別離前該說幾句話,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梗住似的,壓根兒都說不出半個字來。

齊老五的媳婦催促道︰「快,該上車了。」

蔣家來迎親的都不是鄉間隨處可見的平板車,全是帶著車廂的馬車,尤其是新嫁娘做的那輛,更是布置得很是華麗,博榮扶著茉莉讓她坐進了車里,又把那紅盆放在她的懷里抱著,左右看著都沒什麼問題了,卻還是不舍得放下手里的車門簾子,只要這麼一放下,以後再見面自家的妹子就已經是別家的媳婦了。

他的嘴唇囁嚅了幾下,似乎听到周圍有人催促自己的聲音,覺得有千言萬語想要叮囑和告訴,到最後卻只化作了幾個字,「有空多回家看看。」

齊老五的媳婦趕緊把他推開,不讓他再招惹茉莉傷心,大紅的車門簾子也飄然落下。

蔣世彥騎馬圍著馬車繞了三圈,這才催馬到前面去領路,茉莉記著齊五嬸兒的囑咐,把袖里藏著的扇子順著馬車的車窗丟了出去,啪嗒一聲掉落在地上。

方氏上前俯身把扇子撿起來,再抬頭車隊已經都出發了,只覺得旁邊不知道是誰往自己手里塞了個碗說︰「潑出去。」她便下意識地抬手潑了出去,碗都空了才發現自己潑了一碗米,從今往後閨女就是吃別人家飯的了。

祝永鑫也朝著馬車後面潑了一碗水,寓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方氏伸手拉著剛要跟上迎親車隊的齊老五媳婦,往她手里塞了個紅包說︰「她嬸子,那邊就都拜托你了。」

「咱麼還弄這虛頭八腦地干啥!」齊五嬸兒把紅包丟回方氏的懷里,自己雙手一撐便坐在了後面一輛車的車板上,「茉莉這不就跟我家閨女一樣的,不管是啥都有我照應著呢,你用不著擔心。」

茉莉坐在車上一直暗自垂淚,卻又怕弄到衣裳或是別的物件上,就只能扯著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心道不知道臉上的妝容會不會都已經哭得花了,便又強忍著不敢再哭,心里不知道該是歡喜還是什麼滋味,想起今後就要開始侍奉婆家的長輩,侍奉夫君,心里就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又有些莫名的慌亂和緊張。

半路上迎親的隊伍停下來休息,齊五嬸兒忙到前面車上去給茉莉補了臉上的妝粉,又叮囑她到了地方以後的一些要記得的事兒,這才又重新開始啟程。

隨後的大半段路程走得很快,茉莉在心里默默地算著路程,估模著應該是快到了,果然沒過多久,外面的吹打聲音猛然增大,也隱隱地傳來了人群的喧嘩聲。

茉莉剛剛放松的心情頓時又緊張起來,馬車慢慢地停住,外面頓時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齊五嬸兒挑開了車門簾子,扶著茉莉下車,依舊是頭頂紅傘、腳踩紅毯,走到大門口,齊五嬸兒揚聲道︰「新娘跨火盆,日子越過越紅火。」茉莉便跟著她的話,懷抱著紅盆低頭看腳下,抬腿穩穩地邁過去。

「新娘邁門檻兒,全家以後沒有坎兒。」

就這樣一連三次才算是被領著進了堂屋,眼楮只能瞧見自己蓋頭下面露出一點兒空隙的地面,被人引著走到一個位子,將手中的紅盆遞給了婆婆,由婆婆放置在新房中的最高處,而後站在堂屋內先听了大堆恭喜捧場的話,這才被人扶著跟蔣世彥拜了天地、父母,最後夫妻對拜,茉莉就覺得自己的手中被塞了一條紅綢,被人簇擁著就進了新房。

入洞房之後要坐福撒帳,齊五嬸兒把用大紅綢子裹著的斧頭放在新鋪蓋的下面,扶著兩個新人面對面地坐到上頭,男向右坐,女向左坐,然後她從後頭儐相的手里接過裝著了五谷、栗子、紅棗、花生、核桃等物的盤子,里面還攙著印了「夫妻偕老、福壽延長、弄璋添喜」之類吉祥話的金錢兒,她一邊抓著盤子里的物件兒往喜帳內的四下里撒,嘴里一邊念著撒帳歌兒︰

「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郁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

撒帳西,錦帶流蘇四角垂,揭開便見姮娥面,輸卻仙郎捉帶枝。

撒帳南,好合情懷樂且耽,涼月好風庭戶爽,雙雙繡帶佩宜男。

撒帳北,津津一點眉間色,芙蓉帳暖度春宵,月蛾苦邀蟾宮客。

撒帳上,交頸鴛鴦成兩兩,從今好夢葉維熊,行見蠙珠來入掌。

撒帳中,一雙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女神,紅雲簇擁下巫峰。

撒帳下,見說黃金光照社,今宵吉夢便相隨,來歲生男定聲價。

撒帳前,沉沉非霧亦非煙,香里金虯相隱快,文簫金遇彩鸞仙。

撒帳後,夫婦和諧長保守,從來夫唱婦相隨,莫作河東獅子吼。」

又有喜娘上前,遞給蔣世彥一個系著紅綢花的秤桿兒,讓他去挑茉莉的蓋頭。

蔣世彥緊張得滿手都是黏膩的汗水,連挑了兩次居然都從旁劃開了,好在那喜娘機靈道︰「自古好事都多磨,喜秤也來湊熱鬧,新郎即便再歡喜,可心急也吃不得燙豆腐。」

幾句玩笑話把屋里的人都逗得哈哈大笑,蔣世彥也穩了穩心思,第三次總算是把茉莉的蓋頭挑了下來,看著茉莉那含羞低頭的模樣,覺得心都要跳得從胸口躥出來了,呆愣愣地看了半晌都沒做個反應,把屋里的人又逗得再次笑個不停。

喜娘取了新開刃的剪子,在蔣世彥和茉莉的鬢邊各自剪下一縷頭發,巧手挽了個同心結,笑著說︰「男既分絲發,女亦剪雲鬟,綰作同心結,裝入錦囊中,百年同船渡,千年共枕眠,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最後便是喝合巹酒,一雙用紅絲線拴在一起的合巹杯,里面倒上了蜜酒,蔣世彥和茉莉一人持一杯,同時喝下了蜜酒,將合巹杯交還給喜娘,那喜娘在手中悄悄將兩個杯子調整了姿勢,俯身順勢丟在地上,正好一仰一覆,便道喜說是大吉,得了喜錢兒之後便退了出去。

蔣世彥出去招呼喜宴,齊老五的媳婦陪著茉莉在屋里繼續坐福,趁著沒人給她拿了點兒提前揣著的吃食,因為這一整天都沒法吃東西,所以怕把茉莉餓著。匆忙地吃了兩塊點心,又灌了杯茶,便忙收拾了衣裳又補了胭脂。

茉莉有些擔心地問︰「嬸子,等下還有啥事兒?」

「之後就是鬧洞房了,蔣家是正經人家,不會有啥事兒的,至于晚上……」齊老五的媳婦吃吃地笑著說,「你娘該是都跟你說了的,若是還不明白……」然後又抬手指指那炕琴上的箱子壓低聲音說,「那里頭不是還有壓箱底兒的物件在嘛!」

茉莉的臉頓時漲紅如同要滴血一般,齊五嬸兒說的壓箱底兒她自然知道,昨晚方氏也拿著給她看過,是一疊十折的春|宮圖,還有一只外頭看著如葫蘆的瓷玩意兒,中間打開里面是一對男女交疊在一起的模樣,這些東西都是以往听都沒听說過、想都無法想到的,昨晚听方氏說到時候要跟蔣世彥光溜溜地做那種畫上的事兒,茉莉簡直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更別說是認真听進去了幾句,連那畫兒都只偷偷地瞄了一眼,只瞧見個男人赤果的脊背,就嚇得再也不敢去看了,這會兒見齊五嬸兒也說起那壓箱底兒的東西,才知道原來別人都知道自個兒今晚要……要做什麼羞人的事兒,更是羞得難以抑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用不著這麼擔心,誰家閨女嫁人不都得有這一遭,沒啥好擔心的,今晚過了你也就明白了,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兒罷了!」齊五嬸兒安慰茉莉道。

「嬸子,我……」茉莉更覺得羞臊,但最後卻還是擔心地問,「我、我昨晚就听著我娘說會很疼的,是不是啊?」

「別瞎尋思了,第一次的時候難免是有點兒不得勁兒,以後就好了,你啥都別瞎想就是了,到時候……」齊五嬸兒到底也還是個長輩,又不是自個兒的親閨女,所以也不好腆著臉說太多,「倒時候你就只管躺著,由著蔣家小哥兒就是了。」說罷掀開床頭的被垛讓茉莉看那里面夾著的白絹道,「記得那……之前把這個鋪在身子底下,明早兒可是要驗落紅的。」

這個方氏昨晚也千叮嚀萬囑咐過,畢竟新婚初夜有沒有落紅,在許多人的眼里,幾乎可以說是女孩子這一生的第一等大事兒。茉莉越想越是緊張,雖說齊五嬸兒也安慰了半晌,可都是吞吞吐吐語焉不詳的,讓她听得更是覺得心里不太踏實,卻也不好意思再問,心道只要自個兒躺著就是了,左右那蔣世彥應該是懂得,這麼沒完沒了的問,倒像是自己有別的心思似的。

外面的喜宴從晌午一直吃到天擦黑才陸續地散場,跟蔣家關系好的人留下到新房來準備鬧房翻床,蔣世彥的姑姑做了鬧房人上前翻婚床,把撒帳時撒在炕上的果子一一翻出給家人分吃。邊翻邊念叨︰「一翻金床得貴子,二翻珍球鋪滿床,三翻三元及弟,四翻子孫滿堂,五翻五子登料,六翻黃金萬兩,七翻仙鹿獻瑞,八翻吉福呈祥,九翻一禾九穗,十翻世代團圓……」

齊老五的媳婦見蔣家鬧洞房果然是沒什麼低俗惡劣的玩笑,就也最後地放下心來,看著蔣家的親友把翻床翻出來的果子分吃了,就也都識趣地準備離開,她起身兒跟著蔣夫人把親友都送出去,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是落了地,雖說這一天從頭跟到尾累得著實不清,但總算是沒辜負方氏的囑托。

蔣夫人對齊老五媳婦也是十分的感激,特意包了個厚實的紅包給她,嘴上說得十分謙虛︰「今個兒真是勞煩了,我家若是有什麼做得到不到的地方,也要幫著在親家面前描補描補才好。」

「您可真是客氣,操辦成這樣若還有做得不到的,那旁人家可都不要辦喜事了,羞都羞死了。」喜錢是不能推月兌的,所以齊老五的媳婦也就把紅包收了起來,就準備告辭回家。

蔣夫人許是在生意場上打滾多年,做事十分的周全老練,老早地就讓家里的車夫趕著車在門外候著,就等著送齊老五的媳婦回家,一直送到門口還說了幾句叮囑的話,雖說知道不過是面子上的客套,但是也讓人心里很是舒坦。

齊老五的媳婦回到齊家村,先來不及回家便直奔祝老二家,見方氏果然還點燈等著自己,便把今個兒蔣家那邊擺喜酒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跟方氏說了,讓她把心好端端的放回肚子里去,不要自個兒瞎擔心了。

方氏這一天也是累得不輕,雖說早早地就把茉莉送出門了,但是自家的喜宴還是要里外的張羅忙和,晚飯吃過了便強撐著精神等齊老五的媳婦回來,這會兒听了她的話,總算是覺得心里踏實了許多,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兒地道謝,不過見她也是一臉疲憊的模樣,就也不再多留她,見時候太晚了便跟枝兒一道把她送回去,回來的路上,方氏看著枝兒忽然有些感慨地說︰「枝兒啊,不是嫂子又念叨你,不過你也不過比我家茉莉大不了幾歲,難不成就真的這麼過一輩子不成?以往的事兒,這麼多年了,還有啥擱不下的?」

枝兒一听這話腳下頓了一下,隨後低頭道︰「嫂子,其實都這麼長時間了,我也不是當真擱不下什麼了,只是自己一個人過得習慣了,男人的嘴臉……不想再去沾染罷了。」

「唉,你這丫頭倔得跟什麼似的,算了,你不愛說我也就不提了,只不過你也得為自己以後考慮考慮,不然學著大姐的樣子,抱一個孩子來養也是好的。」方氏嘆氣說。

「嗯,我以後尋思尋思再說。」枝兒這回倒是很柔順地點頭應道。

回家後誰都沒有精神再說什麼,全都各自回屋睡下了,方氏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地跟烙燒餅似的,最後把一貫好眠的祝永鑫都吵醒了揉著眼楮問︰「咋了?不舒服啊?翻來覆去大半夜的了。」

「我沒事兒,快睡你的吧!」方氏自己心里也很是煩躁,便有些沒好氣地說,「沒見過你這麼沒心沒肺的,女兒今個兒過門,你還有閑心這麼蒙頭大睡的。」

「……」祝永鑫被說得莫名其妙,撓撓頭問,「那你到底鬧心啥啊?今個兒是閨女大喜的日子,咱家閨女又不是那種不檢點的,你有啥可擔心的?」

「呸呸,有這麼說自己閨女的嗎?」。方氏聞言啐道,「跟你說啥真是……啥都能讓你給扯得風馬牛不相及的。」

「誰還不都得走這一遭啊,當初你新嫁過來的時候,你還記得不記得,我伸手去解你的衣裳,你身子僵得跟那凍僵了的花鼠子似的,月兌了外衣之後就抓著我的手不許我再解了,非讓我把蠟燭吹了去……我說那是喜燭要燒一夜不能滅的,你就自己死命地閉上眼楮啥都不看,一副死到臨頭的樣兒,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伸手踫你了……」祝永鑫翻身趴在方氏的耳朵邊兒悄聲說著。

方氏被他說得大窘,伸手去擰他嗔道︰「要死了你,這麼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你咋還記得恁清楚?你說你記得那麼清楚干啥?」

「我這不是突然想起來的嘛!」祝永鑫結結實實地被擰了一把,好在是擰在了肉厚的地方,隨後就把方氏的手抓住說,「你看,如今老夫老妻的也都習慣了,也都開始對我動手動腳的了,當初你連個手指頭尖兒都不敢踫我的身子,若不是我家的炕壘得解釋,我看你都能縮到炕洞子里頭去。」

「你這個老不正經的,都做了爺了還滿嘴的花花……」方氏氣得捶了祝永鑫的胸口一記,扭身背對著他說,「趕緊睡覺,明個兒把家里都收拾利索了,茉莉後個兒還要回門呢!」

這會兒蔣世彥和茉莉卻是有些大眼瞪小眼地坐在炕上,壓箱底兒地春|宮圖被蔣世彥扯開鋪在了兩個人面前,擰著眉頭不知道在研究什麼,茉莉坐在一旁覺得啼笑皆非的,這會兒都不知道自己是該害羞還是該無奈。

蔣世彥雖說表面上裝得很是嚴肅認真,但是其實汗都把里衣濕了個透,他自小跟著爺女乃一起長大,也沒有什麼狐朋狗友的能出去鬼混,結果大婚前蔣家老爺拿著個什麼歡喜禪的機關玩意兒,就像是有狼在後面攆他似的,語速飛快地將了幾句什麼不清不楚的話,他自個兒沒听懂但是也沒敢再問,只好想自己下去琢磨琢磨,但是那些春|宮圖什麼的,關鍵的位置都被紗幔或是衣衫遮住了,到底該是個什麼樣子,他一時間也拿捏不準,只能對著春|宮圖做沉思狀。

茉莉在一旁沒事做,便轉身跪在炕上,展開了喜被鋪好了床,手心兒里捏著那方白綢,正尋思著該鋪在什麼位置合適。

蔣世彥扭頭就看見茉莉穿著貼身兒的紅色綢衣綢褲,貼身的剪裁、薄軟的料子,把茉莉那少女的身段兒勾勒的起伏跌宕,尤其是如她這般跪伏在炕上鋪白綢,飽滿的胸|脯隨著呼吸微微起伏顫動,接下來猛地收緊出縴細柔韌的腰肢,延伸向下卻又再次裹出圓潤挺翹的臀,綢褲服帖地在後臀處勾勒出一條細縫兒,隨後便伸展出修長緊閉的雙腿……他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地一聲,剛才看那些東西已經被勾起的血氣都直沖腦門兒,伸手抄起那疊畫冊丟到炕稍,轉身圈住了茉莉的楊柳細腰,往自己懷里一扯。

茉莉猝不及防地跌坐到蔣世彥的懷里,臉頰驟然漲紅,里衣的薄貼根本起不到任何的阻隔作用,反倒像是催|情|劑一般摩擦出了更多的燥熱難耐,她伸手想推開蔣世彥的胸膛,卻被他直接翻身壓在了身下。

雖說沒有經驗,但是那種沖動的本能讓蔣世彥在茉莉的身上摩挲親吻,希望獲得更多的慰|藉和釋放,卻又越來越不滿足于淺嘗輒止的親昵,本就所剩無幾的衣物就在糾|纏間一一被剝月兌,肌膚相親帶來的愉悅只持續了片刻,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渴求和難耐。

茉莉不知所措地任由他親吻、撫模,身子里像是有一團火球,慢慢地從心里往外熱出來,胳膊也不知什麼時候纏上了蔣世彥的肩頭,發絲間滲出細密的汗珠,她覺得自己的身體里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沖破束縛一躍而出,唇間卻在無意識間溢出了綿軟的申吟,那種嬌柔又帶著輕顫的聲音讓她覺得羞惱,貝齒緊咬住下唇,似乎是在懲罰自己為什麼會發出那樣的嬌吟,但是下唇瓣隨即就被蔣世彥噙住,那吻從本能的吸吮漸漸延伸為更激烈的索要,讓她只能無力地跟著他的節奏,在親吻的間隙中發出呢軟的輕吟。

蔣世彥初嘗到少女的香甜,無論是嬌女敕的櫻唇還是小巧圓潤的肩頭,亦或是如花苞綻放般的豐腴還是緊致軟韌的腰肢,都讓他反復品味、流連忘返,而身體里的熱流從四肢百骸漸漸匯聚,從涓涓細流變成江河奔騰,對下月復進行一波又一波的沖擊,他已經完全被本性和愉悅所左右,跟隨著身體的本能,漸漸模索到了那嬌羞顫抖的花蕊。

茉莉的身子猛地一抖,從未被人踫觸過的所在格外的嬌女敕敏感,她下意識地按住了蔣世彥繼續探索幽谷的手指,不知是難耐還是羞澀地扭動著縴腰,卻不知自己如今肌膚緋、眼波迷離的模樣,不管是什麼舉動,都像是在做無聲的邀請。

「茉莉……」蔣世彥的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平素清朗的聲音中染上了情|欲的沙啞,在紅燭搖曳、喜帳輕擺的背景下,讓人格外容易迷醉。

茉莉的手抵上他起伏越來越劇烈的胸膛,感受著他蓬勃的心跳,覺得自己的心跳也都與他成了同一個節奏,幽徑中的不適和酥麻感同時傳來,讓她像是被夾在水火中間的一尾游魚,左右搖擺也無法動彈分毫,只能張開櫻唇努力地呼吸。

喜帳中兩個人的氣息混雜在一起,似乎連呼吸間都滿是情|欲的味道,吸得越多越是讓人沉溺,就在的不適漸漸被愉悅所取代的時候,茉莉忽然就覺得有什麼滾熱的堅|硬|抵在了自己的柔軟上,似乎從下面一直燙到了她的心里,讓她的喉間滾動著嚶嚀的喘息。

蔣世彥覺得自己身體里的江河的沖擊力越來越強烈,讓他模索著想找一個能夠發泄和釋放的地方,也許這就是陰陽的互相吸引,拋開了任何的雜念,那種純粹的兩性相吸,讓他能夠無師自通地尋找到自己想要被包繞和溫暖的所在。

他俯身含住了茉莉胸前的紅櫻,另一只手卻墊在了她的腰下,堅硬的欲|望似乎已經忍耐到了極限,他伸手把茉莉摟向自己的懷里,同時腰部用力一挺,隨著茉莉「啊」地一聲痛呼,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所在,滾熱柔軟的緊致不住地收縮扭動,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一陣如野獸般地低吼,俯身吻去了茉莉眼角迸出的淚花,卻已經下意識地輕輕律動起來。

茉莉只覺得撕裂般的痛楚還沒完全過去,就又開始輕輕摩擦扯動著,讓她忍不住想要加緊雙腿,無法控制地收緊著幽谷,腰肢用力地挺著,脖頸卻向後仰去,整個人繃緊如一張精致的弓。

她越是收緊蔣世彥就越是難耐,忍不住想要前後抽|動,卻又被她緊緊地夾住無法有太大的動作,體內的沖擊越發的難以收拾,他俯身下來從肩窩處開始親吻茉莉的身體,雙手也不住地摩|挲,茉莉終于漸漸地放松了身子,雖說還是有些隱隱作痛,但卻勉強能隨著他的沖擊而上下擺動。

一波又一波的熱浪從幽谷中慢慢地蔓延蕩漾開來,茉莉難耐地輕哼著,小月復處聚集了太多的熱浪,似乎馬上就要炸裂開來,讓她情不自禁地挺起腰肢迎合著蔣世彥,這樣的行為無疑是最好的邀請,蔣世彥的力道也越來越大,一時間喘息和申吟聲交織在一起,隨著律動高高低低地奏成一曲和諧的樂章。

茉莉覺得蔣世彥的身子越來越熱,灼灼地燙著自己的身子,燙著自己的心,酥麻感從身體的中心蕩|漾到四肢百骸,她雙手無助地抓著身下的喜被,連白玉般的腳趾都緊緊地蜷縮在一起,像是一排小巧精致的貝殼。

蔣世彥的動作越來越快,力度越來越大,茉莉就像是在狂浪中上下顛簸起伏的小舟,唇齒間無意識的申吟斷斷續續,更是勾人心魄,忽然小月復中的灼熱猛地一緊,隨後在身體里炸裂開來,渾身所有的毛竅似乎都被沖得舒展開來,她「啊……」地一聲長吟,後背猛地繃緊,脖頸如折斷一般向後仰到極致,一粒粒汗珠從白皙的皮膚中緩緩地滲出來,在燭光的招搖下閃著溫潤的粉色光澤,所有的沖擊消退之後,整個人就如同一彎清泉般癱軟下來,似乎連申吟都再也提不起力氣。

「茉莉……茉莉……」蔣世彥摟著茉莉癱軟如水的身子,用力地沖擊了幾下,也終于抵擋不住洪流的奔騰,那種宣泄的快感讓他猛地摟緊了茉莉的身子,從胸腔深處低吼出顫抖的喜悅。

茉莉被他的熱浪沖得幾乎魂飛天外,所以的意識和感受似乎都被沖出了七竅,腦中幾乎一片空白地癱軟在了蔣世彥的懷中,兩個人身上的汗水交匯在一起,順著身體的曲線滑落到身下的大紅喜被上,灑落成點點深紅如血的零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蔣世彥從茉莉的肩窩處抬起頭,又開始輕吻她的脖頸和耳垂,在她耳邊吹著粗重又濕熱的氣息。

茉莉不知自己是沒有力氣躲開,還是壓根兒就不想躲開,只覺得那酥麻的氣息從耳中被吹進了自己的心里,蕩起一圈兒一圈兒的漣漪,她想開口說話,但是嗓子里干渴得幾乎要冒煙兒,嘴唇只囁嚅了幾下,半個字都沒吐出來。

蔣世彥卻直接把唇覆在了她的唇上,這次卻沒有起初的急進,只是溫柔地用舌尖描繪著她的唇齒,追逐著她的香舌,吻得她嬌喘連連,雙手再次無措地攀上了他的肩胛,擔心他會再次索取,卻又覺得自己壓根兒就無法拒絕。

不過蔣世彥還算是克制,只跟茉莉又溫存了片刻,便伸手抓過炕邊的繩子扯了兩下,門外響起了兩聲鈴鐺的輕響,茉莉不知道這是要做什麼,低聲問道︰「你拉的什麼?外面怎麼有響動?」

蔣世彥再次湊近她紅潤的耳廓,輕笑著說︰「都是一身的汗也沒法睡覺,我叫人燒水咱們洗干淨再歇著。」

茉莉聞言就覺得所有的血氣都沖到了臉上,滾熱的簡直都可以直接燙酒,她捂著臉把頭埋在被褥間,心道這樣豈不是等于告訴全家他們兩個……她只能抓著被子含混地說︰「你……這麼羞人的事兒……你自己去洗,我才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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