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顏細妝 上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誰為君主卷土來

作者 ︰ 迷你小短裙

這個看起來懷舊老老又安詳的校園,會把我的心擠的滿滿的,道路不寬,單車相擁,大樹蔥綠,繁花滿地。熙熙攘攘的狹窄,總讓匆匆走過的時候心是滿滿的,平緩的。

陌傷,陪我一起在這里穿來梭去。

我是典型的雙魚座,我不太成熟,還很幼稚,總是發呆,幻想著。是個十足的路痴。

我總是喜歡熙熙攘攘的亂七八糟的集市,喜歡去那些總是有和藹大嬸的小吃鋪,喜歡像條泥鰍穿梭在人群,滿世界都是各式各樣的人和滿耳都是噪雜的生活的味道。我甚至愛上討價還價的你來我往。

陌傷跟我一起逛街的時候,總是背著很大很大的一個包。襯著她不太高的身體有點怪異。

走過人潮涌動的街頭,過馬路的時候,陌傷會像往常一樣伸出手,拉著我,她的手軟軟的小小的,我有時候總是想,陌傷,如果有一天,沒有人這樣牽著我,怎麼辦呢?陌傷總是訓導我,長著眼楮干嘛呢?出氣呢?恩?……而我理所應當的接受了她的照顧。

我現在時常想起第一見到陌傷,第一次和她出去的時候,走到路口的時候,他扭過頭,手很自然地伸過來,眼楮像星星一樣亮,她說,我拉著你吧我當時卻很矜持的說,不用了。就一個人很快的走過去。如今,我卻時常站在馬路邊,發愣,很想很想如果還是那個晚上,有一雙伸過來的手,那雙手溫暖安全,它屬于一個笑起來很好看的女孩女說,我拉著你吧……我拉著你吧……那個在黑夜里顯得單薄的女孩,眼楮那麼亮,勝過了漫天的繁星。

而我卻說,不用。

不用……

我甚至在懷疑那兩個字是不是從我可惡的嘴里蹦出來的。重放的鏡頭,我一直喋喋不休的再說,那兩個沉甸甸的字

不用……

不用……

再重來一百次,我還是說了不用。

陌傷拉著我的時候,我卻還恍惚的認為,陌傷還是第一次的她,她會拉著我,拉著我一直走下去……即使只是走過一個馬路的時間也會如一億光年綿長纏繞著未來的分分秒秒。

可是我的旁邊再也不會是那時的她了……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是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說,陌傷你背那麼大的一個包干嘛?陌傷對我撇撇嘴,雙手抱著胳膊,一副得瑟的模樣,拉著我上了公交。

坐在公交上的陌傷側過臉看著略有點暗淡的風景。細密縴弱的睫毛不那麼翹蓋下來遮住了她的眼楮。有點羞澀慵懶的味道。

我說,陌傷,怎麼總是背那麼大的一個包,恩?

陌傷拿過她的大包,拉開,一邊翻騰,一邊給我說,包里真是什麼都有啊,一個憨厚的泰迪熊,一本雜志,一包金絲猴女乃糖,雜七雜八的。

「你不會把全部家當都帶來了吧?」

「沒啊,這些都是有用處的……」陌傷說。

「我要隨身這些,因為它們對我很重要啊,所以我不覺得麻煩啊」

以前的時候,年小魚問我,為什麼女生都要背個包,而他們整天一身輕,上課夾一本書,兜里塞一根筆就呼呼的去上課了。

我會說,因為包會給人安全感啊

陌傷是一個很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

我像她一樣,是個孩子,我一直很懷念以前背著個破書包奔跑的時候,很久很久的時間里,包在我的概念里只是一個裝東西的袋子而已,我也不明白姐姐們一直頻繁更換包的貪婪。因為長大,我被影響被渲染,我要喜歡高跟鞋,我要迷戀淑女裙,我要有品位,我要妝容精致……真的會在某一個時候,會真切的感覺到,僅僅是一個包會讓你化朽木會神奇,甜美可愛的淑女包,瀟灑帥氣的牛仔包,休閑舒服的田園包,高雅迷人的麗人包……我會想擁有,于是我說,我的包包怎麼老是不爛啊?背著精巧細致的包,以為自己可以風情萬種……

看著陌傷,我開始想念自己的大包,以前我也會在里面塞一本自己喜歡看的雜志,放幾包自己喜歡的零食……可是現在能放下什麼,長大意味著就里自己越來越遠麼?我說,

陌傷,明天我也要背一個大大的包。

「好啊,要不咱們比一比看誰能變出好玩的東西白?」陌傷笑著說。

陌傷戴著一條西瓜紅的圍巾,看著身邊蒙著一層白霧的車窗說「冬天好像來了……這麼冷……」

我望著車窗外,想起來他,「那個怕冷的孩子,不知道是否溫暖?

「應該會吧……」自己對自己說。

他的身上好像沒有一點溫度一樣,抱著他的時候也許會硌到我,那麼瘦弱,皮膚和骨頭之間好像沒有一點脂肪一樣。雖然眼神暖暖的,手心暖暖的,懷抱乖乖的,卻沒有一點溫度。他笑著說,我很拍冷的。

那時的我會說,沒事,有我你就不怕冷了。

現在,我發現自己的手心也是冰涼冰涼,怎麼可以去溫暖別人……

陌傷從來不嘲笑我,當我幻想著他的時候。

這一年冬天,我和陌傷,都沒有了愛情。

卻都開始了想念。

陌傷是一個孩子般的想念,她會想念很多東西,很多事物,很多她不值得想念的日子和形形色色的人,

而我不是。

我想起了幾米的話,

那年的冬天特別寒冷,

整個城市籠罩在陰濕的雨里,

灰蒙蒙的天空,遲遲見不到陽光,

讓人感到莫名的沮喪,

常常走在街上就有一種落淚的沖動。

陌傷是個孩子,因為她不曾遇到那個泡泡糖男孩。而我不一樣。陌傷從我手中接過了他,而我遇見了小安。

我們悄悄埋下的種子,不懂得體諒我們卑微努力地付出

不知道我們曾經天真的幻想

死一般的睡著,或許不再醒來,或許不經意的翻身,可那時早已忘記了睡在這里虔誠過,嘆息過,傷感過……

我是陌傷,我是季末

這時的季末還是一個人,身邊沒有我陪她,但我知道她所有的事,因為季末把心愛的小安給了我,幾乎耗盡了她的所有。我就像哈利波特里的攝魂怪一樣,掠去了季末弱不禁風的過往,那個叫做小安的男孩子,以後是她的全部。以後的季末,愛他如生命。

我知道那一刻,季末生命里的花前一秒還在努力熱烈的壓滿枝頭,一瞬間就大朵大朵的凋零,灑滿了坎坷疼痛的青春。

孤獨寂寞的晴天里,季末單薄的就像風干的花朵,步履清晰卻很疲憊。那是一種長途跋涉的旅行。對于不諳世事,不曾走出家門的季末來說,那真是太遠了。

季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她好想馬上就要見到小安。季末一天都沒開口說一句話了,她很累,陌生的城市讓她很害怕。

小安的學校很漂亮,盛開著大片的薔薇花,錦緞一般。

季末坐在那片花前面,握著手機,發呆……

她就靜靜地坐著,她想知道坐多久自己才會有勇氣。

腦子里空空的,死死地,被洗過一樣。

季末心里想見他。

想著想著季末就哭了。眼淚涼涼的,悄無聲息的濕了臉頰。

季末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漸漸模糊地人和物,她站起來默默地走出校門。在公交站牌那里等著班車。

季末去見她的小安。

沒有見到。

就回來了。

季末總是在等,等花開,等清晨,等轉身,等駐足,一直擁有一樣的心情,一樣的歡喜,一樣的自己。

季末沒有哭,沒有鬧,她想了一會

淡淡的說,那好吧

可是現在的她卻來到小安的城市,一個她自己的城市,來了也沒有勇氣去看他一眼。

我是季末,回來之後,我把小安給了陌傷。我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季末了。

我開始喜歡那些漆黑的夜,如天真孩童般的瞳目,純粹的黑,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層刷的均勻完美的薄膜一般,夜很重很重。

我和陌傷輕快地跳過好玩的石頭,然後沿著路燈照著的小路慢慢的走著,鑽進茂密安靜的樹叢,大多數只是靜靜地看著遠處像演皮影一樣躁動的同學,就像他們離我們很遠很遠一樣。

沒有看清的容顏,沒有听清的低語,還有沒有回音的惆悵,那不知會踩到什麼的草地,軟弱的似乎承載不起那慌亂的腳步,輕輕搖擺的樹葉小聲的嘀咕,是在猜測掠過的身影是否走錯了地方,在這里我擁有巨大的安全感。

我第一次看到陌傷,留下心疼的淚水,心疼的默默流淚。她那麼憔悴,疲倦瘦弱。我小心翼翼的抱著陌傷,她似乎還沒有習慣的學會,僵硬顫抖。

她靜靜地不說話。我說陌傷,我會牽著你的手,慢慢的掠過軟軟的草兒,長長地走廊,即使最黑暗的角落也不害怕,陌傷蒼白的臉泛出桃花跳躍的緋紅,她的笑美好而柔和,膽怯弱小的陌傷。

我曾經希望在某一個時候,我可以在後來在想念我的青春時,它會像小時候藏起來的糖果,即使悄悄化開也會淌著黏糊糊甜甜的汁水,浸滿周圍的一大片地方,當我真的回去時,那里卻只有,一棵蒼白孱弱的樹。

周圍是望不到頭的荒原,干淨的仿佛抹得粉底過後的瘦弱的戲子的面孔,為什麼都要擁有這甜蜜而悲慘的憂傷,直到一點一點的長大。大霧彌漫的荒野,為什麼這麼讓人想流淚,跋山涉水也不會感覺累。

為了找到陌傷,我盡管衣衫襤褸,枯瘦如柴,但仍然堅持的睜著渾濁的雙眼,陌傷才站在我的面前,淺淺的笑,淡淡的眉如遠遠地絲雲,天真流露在清澈的雙眸,清晨第一束澄澈的陽光正好照在她的嘴角泛起的動人的漣漪,

我說,陌傷,我把小安給吧

陌傷說,你舍得麼?

我說,你會替我記得他,等他不是麼?

陌傷狠狠地點了點頭。

我從此再也不是那個擁有小安的季末了。

我還在呆在曾經有過小安的校園

這里現在又開滿了郁郁蔥蔥的小百花,所有春天的風都帶著清溪的透徹,所以樹上的花朵都擁有春天的美妙,而我總是看到陌傷寂寂的眼神模糊了每一縷的四月天。

陌傷和我站在長廊的盡頭,一起听著校園廣播里一遍一遍播放著的那首我曾唱給小安的歌

那個男孩|干淨的面孔|美麗的所有啊

那個男孩|孤單的王子|可愛的表情啊

那個男孩|清郁的氣息|壞壞的笑容啊

我碎碎的心情|眼中沫沫的淚水

不是因為陰雨|是因花落

我呆呆的表情|小小的嫉妒

不是因為迷茫|不是因為惆悵

而是因為你啊

那個男孩

那個男孩|那個我愛著的男孩啊……

陌傷會給我說小安,她說

每天走在小安的身後,陽光在他的發梢泛著親切的色彩,他的臉頰粉撲撲的,永遠沒有過多的表情,安靜的像涉世未深的孩子,淡淡的像朵紅的溫暖的小花,不喜歡陽光,不喜歡朝露,只有清晨林間恬淡的氣息……

在陌傷的眼里,小安安靜,小安親切,小安溫暖,小安善良……

盡管小安不背吉他,不拿畫筆,不憂傷,不叛逆,不穿白襯衣

不是學生會主席,不是籃球隊隊長

不會寫詩,不會唱歌

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男孩子。

有著孩子般純淨如初的安靜與美好的笑容,不管時間多久,一點也不會變,不會有日子劃過的漣漪……

當陌傷站在擁擠的公交車上,她總是眼楮不眨的盯著小安,她甚至都可以听到小安的呼吸,車里燥熱而鬧哄哄的,他朝著一個方向目不轉楮的看著,陌傷看到頭上掠過大片大片的梧桐葉還有路上的琳瑯滿目,車子在繁華的街道一起晃晃悠悠,小安總是比陌傷早一站下車,朝陌傷微笑,然後跑回家去,斜跨的書包在小安身後如跳躍的蝴蝶……慢慢的消逝在陌傷的視線里。

坐在教室里的時候,陌傷總是一抬頭就看見小安俯下的身影,好像告訴他休息一下吧,窗外的花開的正好呢,小安總是很聰明,在陌傷覺得是天書的理科題在他手里馬上就迎刃而解,小安很瘦弱,打籃球的時候,陌傷總會擔心他的身體會受傷,所以她沉沉的包里總是裝著齊備的藥,就像小安要她保管的一樣。

小安有時候會生氣,像個憤怒的小獸,陌傷會想原來生氣的樣子也不太好看啊

在食堂,小安和朋友在一起跟餓壞的小孩狼吞虎咽,一點也不注意形象。

……

小安喜歡籃球,每當看到小安在操場上瘦弱的身影,卻那麼努力地身影,總是讓人覺得心疼,小安總是會抱著籃球坐在籃球架下,一動不動的等到黃昏與黑夜,出神的望著遠處的天空,安安靜靜,像一幅畫……

陌傷大部分都在給我講她的小安,那個曾經屬于我的小安……

我靜靜地听著,很少笑,很少說話,就像在听別人的故事一樣。那些失去小安的日子,明媚里的我,鮮活的小安,滿目瘡痍的風輕雲淡,明朗單純的笑容,失去嘩啦啦的開閘,一股腦仿佛流的干干淨淨,我有點慌亂的看著,卻沒有一點辦法……

陌傷說,季末,你還記得小安對麼?

我搖頭,心里卻隱隱作痛。

陌傷,

花開在眼前,已經開了很多遍,每次我總是淚流滿面,像不曾經歷的小孩……

我是陌傷,我有一個傷感的名字。

我只擁有十八年的記憶,不會再有了。只能每天重復記憶,翻來覆去的渲染,心里也只有小安一個人。

我愛笑,心里卻安安靜靜。對每一個接近我的人都退避三舍,對于每一個讓我心悸的風景都會流淚。

我以為長大了就可以忘掉想忘掉的事,誰知忘掉的早忘了,剩余的都得繼續背著……

小安說,當我們憂傷的時候都是在自己保護。我承認。

我總覺得我是那麼容易哀傷。當我有次路過一個電子秤旁時,她上面的數字莫名的跳動,竟然顯出了價格,我突然就流下淚來,我的悲傷那麼盛大,就值一塊五毛錢,雖然它是以那些香噴噴的餅來計算的。當我說給小安听的時候,他就說,陌傷啊,人都說是那叫氣場,可以來秤的啊我們家陌傷有氣場。

我總是在操場上一圈一圈的走,直到走累了,夜里的天空那麼晴朗那麼透亮,一個人坐公交回家,不合同車的人說話,一個人早早來到學校坐在寢室里看陽光越來越好看,一個人在教室里低著頭看喜歡的書,一個人在大街上晃蕩著,一個人在公園里看一個漂亮的男孩子……

我總是笑著願意纏著別人,試圖加入別人熱鬧的談話,每天笑如桃花,可是一會就會感到莫名的失落感……

在遇到小安之前,我總是對自己說,以後再黑的路我也要一個人走,再美好的風景我也一個人看,再燦爛的心情我也一個人體會……

可是遇見了小安

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從來不知道在我的生命會遇到小安,遇到我曾經想去用生命愛的人。

萬人從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

在同學眼里,我像大小姐一樣,我有好看的衣服穿,我有疼惜我的父母。我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我愛笑,我性格好,我懂得怎麼討的老師的喜歡,怎麼和同學打鬧成一片。

可是實際上

我沉默,我孤傲,我甚至孤僻,不相信每一個人。

我心里不愛說話,我幾乎都是一個人。

在初三的時候,我在陽光心里治理室互幫小組里遇到了小安,他是一名志願者,而我是一個接受心理治療的病人。後來知道他也是我的同學,不是一個班。

我是互幫小組里最安靜的一位,我從第一天進去的時候都會哭,就像在每次上幼兒園的孩子一樣。哭累了就一個人蹲在一個地方不說話。我不想和她們說話,因為我不屑一顧。

我對于她們互相揭自己傷疤的方式感到厭惡極了。那些傷痕累累的自己還要拿來觀賞的感覺跟當街被扒光有什麼區別。但我必須每天都來,因為我不正常,媽媽說需要接受心理治療,我沒有反抗,我乖乖的每個周末來這里消磨時光。

有一天,陽光特別的好,照得花圃里的石頭閃閃發光,我跟往常一樣蹲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看著那些漂亮的石頭。

旁邊有個影子蹲下來,我沒有看他是誰,甚至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一分鐘,十分鐘,半小時,一個小時過去了……陽光越來越微弱

我沒有管那個人是誰,但我在那一段時間卻突然擁有一種巨大的安全感,我的心安靜的像失聰了一樣,我就一直一直在鋪滿花瓣的路上走著,不會擔心踏空,不會擔心沒有盡頭,我清晰地感覺到我的心慢慢密實起來,不再像燈光下泛起的白霧散散漫漫,飄飄忽忽。我能握住它,觸模它,安慰它。

原來我一直想要一個人就這樣靜靜地陪著我。

我轉過頭,對他說,你也是蘑菇?

那個男孩就笑了起來,聲音軟軟的,

他說,「恩啊,丟了傘的蘑菇」

我也笑了。

小安的眼神清亮安靜,微微透著荊棘般的局促與單薄。但明亮溫暖,有著沁人心脾的花香一般。溫柔的看著我。

小安的耳朵上戴著一顆亮晶晶的耳鑽,漂亮極了,我就嘻嘻的笑起來了。

小安反而不好意思的笑起來。臉微微發紅。

「我不是在想自己是蘑菇」

「恩……那是什麼呢?小安的聲音慢慢的。

「是塊石頭!」

「石頭?「

「你知道石頭是什麼呢?」我歪著頭看著小安。

小安想了一會,「石頭是石頭白1」

「才不是呢,石頭是植物

「怎麼是石頭啊?人都說石頭會開花是天方夜譚」

「石頭是這個世界上壽命最長的植物,它有很長很長的生命,對于它們來說,我們的生命根本是曇花一現。你覺得?」

小安饒有興趣的听著,點了點頭。

陌傷說,「你來做什麼呢?」

小安笑了笑。「我是蘑菇啊,蘑菇就是和蘑菇在一起呆著啊」

陌傷以為他會說,我是來幫助你的,可是他沒有那樣說。

陌傷不再說話,還在那里一動不動的盯著石頭。

小安問他,你為什麼會讀那麼多的心理學的書?

「你怎麼知道?」

小安抿抿嘴,我就知道啊要不你怎麼知道蘑菇和石頭的故事呢!

「因為我想知道自己怎麼了啊?」陌傷漫不經意,似乎不願回答。

「那麼知道自己不是蘑菇,還在那里裝作一顆蘑菇麼?」

「哪有什麼關系呢?」

「沒有關系……」

「你真的也認為自己是蘑菇麼?」

「恩啊……」

陌傷第一次在那里和一個人說話,在溫和的陽光下,那個影子真的像緊緊長在一起的蘑菇。

那時候,她學習和生活一片淒迷,潦倒不堪。

最後卻考上了市一中。

她的老師說,真是個奇跡

陌傷說,如果說是個奇跡,是愛的奇跡

誰為君主卷土來。

心悅君兮君不知。

第二次見到小安的時候,在好友桃一一生日的聚會上。

那時她們已經高一。

季末穿粉紅色的泡泡裙,馬尾高高的扎起。臉粉女敕粉女敕的,跟洋女圭女圭一樣。桃一一和季末坐在一起,桃一一是季末最好的朋友,目前為止。

桃一一涂著淡紫色的眼影,襯著她一雙漂亮的鳳眼多情嫵媚,她化了淡淡的妝,皮膚暗暗的她在燈光下竟有了平常沒有的動人的美。

她坐在季末旁邊,給季末夾菜,讓季末多吃一點。桃一一是季末最好的朋友。

大家吃正酣時,桃一一站起來,她的臉因為喝了點酒微微發紅,她大聲的說,今天是我生日,很高興大家能來,我為大家唱一首歌吧大家都哄著鼓掌。

桃一一的聲音有點沙啞,不太婉轉

她唱的是季末寫的一首歌,叫《溫暖》

所有的花都為春天努力,所以的陽光只流逝在明媚

許多人都回憶曾經,但我卻回到過去

許多人都讓我相信,但我卻感到幻覺

所有的故事都有悲傷,所有的辛苦都會流淚

我有芬芳的春天

卻還如此的寒冷

啊……

如此寒冷……

下一個溫暖的春天

相信一次可不可以

相信一次……

季末听著,心慢慢的涼下來,那麼悲傷地歌詞卻有了一股微微的喜悅,周圍的人還在喧鬧不止,桃一一唱完還對季末眨了眨眼楮。在季末的心里,桃一一就像在泥濘的田間跳舞的孩子,當太陽出來很久很久的時候,就害怕弄髒大雅之堂的紅地毯,不甘心成為光著腳丫在田間奔跑的孩子,洗盡了菲薄的色澤,只剩下了自己也願意。

季末對她笑著。

桃一一一會過來,怕怕手,說,下面請我的好朋友,給大家唱一首歌好不好?旁邊立刻回應說好。

季末的心突然一緊,臉馬上紅起來。她馬上緊張起來。她看著桃一一,

「一一,我不會唱歌的。」

「沒事,隨便唱一首吧哪有班長不給我們這些平民面子呢」

季末馬上站起來,大方的說那好吧,

我唱一首《那年》。

那年初見你

你那麼小那麼小

微妙的笑是薄荷糖

神秘的話是迷迭香

啦啦啦……

季末唱著唱著突然听到吉他和弦的伴奏,這首歌雖然不是這個節奏,但因為在這場合顯得相得益彰。她抬起頭,看到另一個桌子上一個男孩子抱著吉他低著頭在彈奏。

季末停了一下。但馬上又唱起來。聲音顯得歡快很多。而且很配合了吉他清脆的聲音。

那年初見你

你那麼甜那麼甜

眼里的溫柔是朵開的最美的春天

牽我的虔誠是我記得最溫暖的依賴

拉拉啦……

你是個未知的世界

會在哪里停留啊

我怎麼才可以猜到

你驕傲清澈的夢想

如今的我已經長大

總是惦記初見你的驚艷

而你

早已不是那年的你

啦啦啦……

如今的我已近長大

總是懷念初見你的模樣

而你

早已不在我的身旁

啦啦啦……

唱完的季末在掌聲里坐下來,眼楮去在找那個彈吉他的男孩。

桃一一輕輕湊過來,「喂,找誰呢?」

季末沒有答話。

「找那個男孩子吧唉,我怎麼就沒那樣的福氣,有人和我琴瑟和鳴呢?」

桃一一故意嘆氣道。

季末就不看了,回過神吃東西。桃一一在一旁嘀咕,想不想知道那個和你高水流水的家伙是誰呢?

季末撇了撇嘴。

「算了,告你說吧,是藝術系的,叫年小魚,也不咋地,今天都來湊熱鬧,長的還可以,有味道。還有才」桃一一把手交叉放在胸前。

「一一肯定對他沒什麼興趣,對不對?你好像對什麼都沒有興趣’

「奧……’季末往嘴里塞東西。抬起頭的時候看到了小安。

小安坐在遠處的桌子上正看著她,旁邊的男孩子是桃一一嘴里的年小魚吧,身旁靠著一把吉他。

小安清晨般的安寂的眼神沉甸甸的望著她,眉目間掛著若隱若隱現得笑。他看著季末,就像從未認識過她一樣。

季末的笑一直掛在臉上,但看到小安後竟然笑不出來了。笑要走那樣的程序,腦子里搜尋不到。

年小魚踫了踫小安,低著頭對她說著什麼。季末也低下頭來。

年小魚最後唱了一首歌,年小魚個字很高,頂著一頭黃頭發,濃眉大眼,看起來乖巧溫和。對著人總是笑著。如暖暖的牛女乃。會包容所以東西一樣。

年小魚的聲音真是好听,他說給大家唱一首即興創作的歌曲,底下的人瘋子樣的叫喚。

「這首歌叫陌傷花開……」

始終不曾領略面如桃花

始終不曾觸目涉世未深

我如此的天真

過分的無憂

奧……

小的如此驕傲

美的不可凋落

晴朗清新的雙眸

卻想狂喜的擁有

奧……

當我無意的遇見你

好想對你說對你說

陌傷花開

可緩緩歸矣

奧……

可歸矣……

可是我怕啊

莊周夢上碟

蝴蝶不願意啊

奧……

台上的年小魚看著季末的方向,輕輕地唱著,季末在這一天遇到年小魚。這個在她生命力對她重要的年小魚。

而季末的眼里卻只看到了小安,暗暗地燈光下,喧鬧的歡聲里,坐在那里沉默的小安。

下午的陽光越來越容易憔悴,當季末又習慣的蹲在那里的時候,小安過來,

他說,「嗨,叫你蘑菇還是石頭呢?」

季末說,今天我是樹。

「呵呵,怎麼一會是這,一會是那呢?」

「那怎麼了,我樂意」

「沒怎麼啊……’

小安也不說話,就陪著季末。季末是他作為志願者輔導的第一個心理咨詢者。

小安走的時候給她一封愛心信。

這是他們小組病人和心理咨詢師的一種互動方式,季末以前都是隨手扔在垃圾桶里。可是小安的,她留下來了。

小安說,他說,

季末。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你好像只會哭,你的眼淚就一直流啊流啊……我都不知道你費那麼勁來哭,怎麼還有力氣去做別的事。

季末,是不是哭的太多了,你的眼神里什麼都沒有,空空就跟白紙一樣,不懵懂幼稚,不滄桑成熟,所有的顏色都是美妙而冷靜的,而你仿佛是從純白到藍紫的。

季末,你是一個多麼聰明的孩子。

所以清晰的才是永遠的第一次發現那麼藍的天空,雲彩卻如瘦骨嶙峋人上的肋骨,是X線下的純潔透影,而你站在在美麗的日子里,用了最性感的詞匯來夸大感覺。

季末,那天晚上,你知道麼?

我幾乎沒有辦法相信那個淡定的在眾人面前穿著泡泡裙,笑靨如花的唱著歌的是你。

你笑著,沒有一絲悲傷。

你大方,沒有一點害怕。

你的笑從眼底慢慢溢出,炫耀的讓我不知道怎麼形容。

可是我見到的季末,總是在一個人哭,不願意和被人說話,不願意交流,不會笑。

我不知道哪一個是季末,哪一個季末好。

可是我想知道怎麼才可以掩飾的那麼精妙而不會累。

季末看著那些字,像荒蕪世界里的野草,大片大片的圍在季末身旁,每顆草都是藍色的,溫暖細致的有著毛茸茸的小帽子,一點一點的開滿了白色的小花,花很擁擠的蔓延卻不會傷到彼此,一直一直的開著,開的全世界都是,都是……

季末會在學校里慢慢的發現小安的影子。

在你不認識一個人的時候,你會覺得即使天天見面也好像一輩子沒見過一樣。而你認識了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其實生活在那麼小的圈子里。

小安見到陌傷的時候,總會對她笑。

季末也會笑。

可是他們幾乎沒有說過話,在學校里在別人看來他們只是認識而已。

時間慢慢久了,季末開始習慣小安每天下午陪在她的身邊,即使不說話,也沒關系。

季末哭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季末一踏進心里咨詢室,好像條件反應似的眼淚就留下來,小安坐在她旁邊什麼也不做。

季末不讓他踫她,不要他遞過來的紙巾,剛開始他越勸她哭得更厲害,索性就什麼都不說了。

哭過了,季末就蹲在角落里。一言不發。小安就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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