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世王妃 正文 第一百八七章 落英繽紛

作者 ︰ 易雪心

謀逆一案,京城里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林林總總一共斬了九百八十一人,只要是和杜家有關的,一個也不曾逃月兌,僕婦丫環也不例外。一時之間,京城里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相對的,納蘭啟睿和納蘭啟明的葬禮,卻成了京城里最大的一件事。納蘭啟德下旨,將納蘭啟睿與納蘭啟明于皇陵風光大葬,並舉國致哀。

出殯那天,天上下著綿綿細雨,一路之上百官垂淚,哀聲四起。最傷心的莫過于段太後,幾度哭得暈了過去,最後不得不半途將她送了回宮,沒有行至皇陵。可奇怪的是,睿王妃素雪卻是出奇的平靜,在納蘭啟明入殮的哭得傷心欲絕,死去活來。對于納蘭啟睿,她連正眼也沒給一個,甚至還時不時投去鄙夷憎恨的目光。

天子的腳下總是藏不住東西的。國葬過後,整個京城都在傳說,傳得滿城風雨,猶如當初盛傳睿王妃的美貌與歌聲一般。那個才色雙絕的睿王妃瘋了,瘋得己經分不清睿王爺還是明王爺,也不知是錯把明王爺當成了睿王爺,還是把睿王爺當成了明王爺。同情者有之,竊笑者有之,更多的,是嗟嘆︰最美的紅顏終是禍水,誤的,卻是天下最尊貴的兩條性命。

國葬過後的天氣,一直是陰雨綿綿,仿佛是誰流不盡的淚水。可時間也象流水,不管誰再怎麼握緊了拳頭,它也終會從指縫里一點點溜走,留給人們的,只是婉惜。

轉眼間離國葬己經一月有余。人們漸漸淡忘了皇宮里的那些事兒,平民百姓的茶余飯後,也終于開始出現了新的話資,不再圍繞著睿王妃打轉兒了。

自國葬過後,段太後就一直臥床不起,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許多。這天,太陽終露出了久違的笑臉,窗外,日光如橘。段太後的精神,也似乎好了許多,笑著對李嬤嬤道,「今兒個天氣可真好,你攙我出去走走,哀家好想聞聞那花香,真怕以後的日子,再也聞不到哀家最愛的蘭花香了。」

李嬤嬤鼻子一酸,就要垂下淚來,終于還是強自忍住,勉強笑著逗她,道,「太後您又在說笑了,太後您啊,可不是別人,您是皇上的的親娘只要是太後想瞧,哪怕外面是寒冬臘月,白雪遍野,皇上也能管叫那蘭花開來給太後瞧。」

「哈哈,」太後真給她逗得樂了,笑了又嘆,「就你這張嘴會說。可真難為你了,自哀家進宮以後數十年了,你總在哀家身邊,才誤了終身。哀家也想過要放你出宮,可哀家是真舍不得你啊,哀家是自私,離了你,哀家可活不到如今了。哀家的日子,怕也是不多了,哀家啊,當好好安排你的下半輩子。」

李嬤嬤听了,再也忍不住,滴下淚來,道,「太後,您可別這麼說,您不過是一時傷心,過了這陣子,身子就會好了。您還要長命百歲的呢,奴婢不要太後安排,奴婢就跟著太後,不要出宮,奴婢哪兒也不去。若是,若是太後真的仙去,奴婢就跟著去」

「你真是,這脾氣拗的,跟年輕時一樣,怎麼一點變化也沒有呢?」太後嘆了口氣,伸指將眼角的淚抹去,「你沒有做過誰的娘親,你不知道,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啊」

「太後,不說這些個喪氣話了,您啊,一定會身子康康健健的活到一百歲。」李嬤嬤強自笑著,伺候著太後穿上了她最愛的纏枝菊花紋羅衣,然後攙著她慢慢的踱了出慈寧宮,往御花園去了。

「沒想到啊,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外面都己經是春暖花開了哦,你瞧,這桃花,開得多好。」太後的興致也高了起來,一路說說笑笑的,精神氣也好了許多,到後來己經可以不用人攙著,李嬤嬤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正要接話呢,卻听得太後惱怒的輕喝,「真是誨氣。」

李嬤嬤一驚,忙順著太後的目光看去,透過那落英繽紛,看見的是睿王妃一襲胭脂色的長裙,立于那滿樹粉紅的桃花樹下,仰著臉,伸著手掌,任桃花瓣兒落在她的臉上,手上,這情景,竟象是從畫中,從夢里走出來似的。李嬤嬤見了,也不由一陣慨嘆,難怪得,睿王爺明王爺,為了她,竟可以連性命也不顧。

「哼,」太後恨恨的哼了一聲,道,「不是說瘋了麼?哀家見著,她倒是清醒的很,盤算的很清楚。睿兒不在了,她竟是想賴在宮里不走了麼?這都一個多月了,她究竟為什麼還在宮里?」

「哦,太後,」李嬤嬤應了一聲,欲言又止。

「說罷,做什麼吞吞吐吐的,」太後皺了眉,又朝著素雪站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回過頭來看著李嬤嬤,說道,「這是又有什麼事兒了麼?說罷,哀家听著呢,哎,這皇宮,哀家生活了一輩子了,何曾有一刻消停過?」

李嬤嬤笑著扶了太後坐下,道,「哪有什麼事兒?奴才只是听說,睿王入葬以後,睿王妃的也一直在病里,所以這才一直住在宮里吧?太後多心了。」

段太後不語,彎腰拾起地上的一片桃花瓣兒,用兩個指尖拈著搓著,直到它滲出水來,才恨恨的用力一彈,將己粘成一團的花瓣彈出了老遠,這才抬頭瞟了李嬤嬤一眼,道,「你啊你當我真老了麼?你道皇上為什麼這麼快就將此案了結,為什麼又以國禮葬了睿兒?是作給她看的罷?什麼病了,什麼瘋了?哀家早就說過,她是紅顏魅世,會誤己誤人,這才誤了啟睿的性命。哀家還能再讓她誤了皇上,誤了映羅江山麼?」

「太後。」李嬤嬤輕喚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朝素雪的方向看了一眼,暗暗的嘆了口氣。皇宮里能有什麼秘密?關于皇上和睿王妃的曖昧,宮里早己傳得沸沸揚揚。那天,皇上是親手將睿王妃抱著進永和殿的,奴才們親眼見著的。永和殿呢自皇上登基以來,還沒有哪個妃子享過如此殊榮,這曖昧,不是明擺著的麼。她不曾對太後說起,倒不是想護著睿王妃,只是心疼太後,太後的苦,她最清楚。親生的兒子,不敢疼,不敢愛,好容易雨過天青了,卻又天人永隔,不能疼,不能愛了。

忽然一陣輕風徐來,搖曳了一樹的粉紅。

李嬤嬤將太後肩上的桃花瓣兒輕輕掃落,有些心疼的說道,「太後,回吧,有些涼了。」

太後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不礙事,不礙事。哀家倒是覺得好久沒有這麼暢快了。對了,我倒想起件事,鳳姑啊,張夫人如何了?」

「張夫人?」李嬤嬤一愕,很耳熟的名字,卻一下又想不起來。

「你啊,」太後笑了笑,打趣道,「你也老了麼?不記得張夫人了?啟明的生母啊,以前不是我的侍婢麼?」

「啊,對對對,難怪奴婢覺得耳熟呢,一下子沒想起來。」李嬤嬤先是笑了一下,接著目光暗淡下來,「哎,能怎麼著?瘋了前陣子听說總整天嚷嚷著要找明王爺,滿大街的亂跑,這成何體統?府里只好把她關了起來。明王不在了,這明王府啊就敗了,留了幾個貼心的丫頭們照料著,其他的,該散的也就散了。」

「哎,」太後也嘆了口氣,道,「也是個苦命的,只可惜的生了幾分姿色,無意中被先皇瞧著了,也只寵幸過一次的,從來也沒個名份。倒幸虧的得了個兒子,日子總算是有了靠。好容易盼著盼著,兒子長大了,封王了,這才過上幾年踏實日子,可如今,兒子又沒了。瘋了,以後的日子,也就離死不遠了。」

「哎。」說著,太後又重重的嘆了口氣,朝素雪的方向投去忿恨的目光,「真是冤孽啊」……

素雪在這棵桃花樹下己經佇立很久了,象一尊雕像一般的,甚至連仰頭看花的姿勢也不曾變過,目光空洞的穿過枝枝葉葉,落在了繽紛之外,似乎是若有所思,又似乎是什麼也沒想。花瓣雨飄飄灑灑的在她身邊落了下來,漸漸的,竟在她的身邊形成了一層一層的圈兒,而她就站在圈的中心。

如玉和香梅互相投去擔心的目光,可誰也不敢說些什麼,生怕一開口,就觸及小姐的傷心事。人們傳的,她們又何嘗不知道?其實,她們的心里也有些懷疑,小姐,是不是真的瘋了?王爺都己經葬入皇陵了,她卻一點兒不見傷心的樣子,口口聲聲說著,王爺沒死。每天將他的衣服收了又折,折了又收,床上的枕頭,也一定要並排擺著兩個,好象王爺隨時都會回來似的,可是,王爺又怎麼會回來?這都一個多月了,王爺若真的沒死,早就該回來了。

香梅的心里,更多的卻是傷感。她如今也不是剛去北疆時那個懵懂的小女孩了。哪個少女不懷春?只可惜,宮牆鎖了滿園春。她心里清楚,對于她從小就侍候著的小姐,她是比不得的,甚至連羨慕也說不出口的,畢竟那是她的主子,是她的依靠。可看著萬萬人之上的皇上,每天在子寧閣前徘徊,而每次被小姐以身體不適為由拒之門外,她小小的心里,竟會萌生一絲絲的快感。

香梅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查覺的微笑,轉過目光瞥過身邊的如玉,又變得憤憤起來,這個如玉,又算得什麼?身份跟她一樣的卑賤,容貌卻不如她的嬌艷,竟被王爺許給了將軍,如今將軍又封了候爺,轉眼間,這個卑賤的丫頭,就要是候爺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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