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鮮妻 最新章節 第229章 以毒攻毒

作者 ︰ 桂仁

拿定主意晚上去跟夏仲和道謝的張蜻蜓放下了心事,讓為了照顧她,勞累了兩日的周女乃娘安心在車廂里補眠,自己加了衣裳,坐在車轅上和趕車的追風他們說些閑話。

前面的士兵病倒了好些,安西和鐵華黎都給借走幫忙了,潘雲凱不願意無所事事在後頭呆著,也自告奮勇去了。

這邊就是追風追雷在掌著車,跟她報告,「雲凱少爺挺想從軍的,少女乃女乃您可得看緊點,別讓他跑了。」

張蜻蜓嘿嘿一笑,心說只要公公肯收,我還巴不得去呢正想玩笑幾句,卻是說曹操曹操到,潘雲凱急匆匆的趕回來了,「二嫂,我剛在前頭听說一個消息,有人說,二叔好象出事了」

什麼?張蜻蜓心頭一緊,眼見小廝們驚慌的臉色,先自鎮定下來,「雲凱,你別听人家胡說」

「是真的」偏潘雲凱不善辭色,只顧著著急,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就一股腦的把話全都說出來了。

原來方才他們經過一個市鎮的時候,知他們是押送糧草的軍隊,又經過了暴雨的苦楚,頗有些士兵生病,當地的官員在放行之後,又特意準備了雞蛋紅糖等物,派人隨後快馬加鞭的送來,本是好事,孰料那送東西來的小卒嘴快,在有人問起前線戰事時,一不留神說了實話……

潘雲凱听到這消息後,當時急得六神無主,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張蜻蜓,忙過來報信,「他們說二叔受了重傷,這都有好些日子沒露面了,這仗到底怎麼打下去,大伙兒心里都沒了底」

張蜻蜓听得心里咯 一下,難道還真的讓蕭老太太猜著了?

當胡浩然受傷的消息傳回京城時,蕭老太太就有些不信,曾經提醒過張蜻蜓,要她去打探打探宮中派出的御醫。

這個不是秘密,很容易就查到了。宮中派出的御醫姓柳,是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子,听說對治外傷很有一套。

只是蕭老太太得知後,有些不解,私下告訴張蜻蜓,「這宮中要論起治外傷的御醫,倒是孫御醫更好些。他家還有個幾個兒子,也在太醫院里供奉,若是真要派人,派他幾個年輕力壯的兒子豈不是好?這柳大夫雖然醫術也不錯,但他原是山里人,祖上原是寨子里的巫醫,對于制毒解毒頗有些獨到之處。恐怕武烈侯的傷還另有蹊蹺,我現說給你听,你且留個心。此去邊關,若是有什麼解毒防蟲的香料藥材,倒是想著多備一些,不要大意。」

張蜻蜓蒙她提醒,果真就去收羅了不少這方面的偏方秘方和各色藥材來,只是還不敢跟董少泉他們提起,怕他們擔心。如今听潘雲凱這麼一說,她不由得就想到,莫非是公公中了毒,拿胡浩然做的幌子?

但是當著眾人的面,她卻是把臉一板,「二弟,別人听了胡說八道,你怎麼見著風也就是雨了?別人不知道,咱們自家能不知道麼?公公是怎樣厲害的人,怎麼可能受傷?他要是受了傷,那不早就天下太亂了,還等得到這時候?」

她特意翻了老大個白眼,「這行軍打仗的事情,你不懂就別著人瞎起哄了。你以為都跟咱街頭打架似的,看不順眼了,就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沖上去,打一架了事?不可能嘛總得有個安排有個謀略啥的。再說,咱們現在又不是沒打,不過是暫時沒研究好該怎麼打而已,公公既然不露面,自然有他的用意瞧把你們一個兩個就急成熱鍋上的螞蟻的。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還男子漢呢,這麼沉不住氣,連我一個婦道人家都比不過」

一番話說得潘雲凱面紅耳赤,追悔不迭。連追風追雷听著都相視一笑,放下心來。到底是有二女乃女乃有見識,否則,差點給人嚇死要是老爺真出了什麼事,那潘家的天可真是要塌了。他們還去個啥的邊關啊,趁早打道回府吧

「二女乃女乃果然深明大義。」夏仲和不知何時也過來了,等在一旁听她把話說完,這才笑吟吟的出來,先給張蜻蜓見了個禮,才朗聲四顧道,「方才蕭統領還在前頭說呢,那傳話的小卒心地是好的,就是膽子太小,也太沒見識了本來他還怕有些不中听的話,傳到二女乃女乃耳朵里,惹您擔心,要親自過來解釋。正好我要來給大伙兒把脈,就主動請纓過來代他釋疑了。」

夏仲和微笑著看著四周紛紛注意過來的目光,神色自若,「要說潘大帥受傷,這可是不知從何說起之事。我在太醫院,最是清楚不過了。柳御醫走的時候,皇上還特意交待了,要一定治好武烈侯的,怎麼就跟潘大帥扯上關系了?要是扯上了,皇上總不可能不提的。想來只怕是在交待柳御醫,過來之後也要給潘大帥好好調養調養的話,給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以訛傳訛了。再或者,是西戎探子別有用心散布的謠言?這個可真得警惕」

因他是剛從太醫院出來的,有他這話作保,那可信度立即大幅提升。

潘雲凱倒是知錯能改,性情也耿直,知道自己這話影響不好了,當即紅著臉,抓頭道歉,「是我糊涂,听了人家幾句話,就當真了。幸虧二嫂和夏大夫明言,大伙兒可別象我這樣啊」

夏仲和呵呵一笑,「潘兄弟不過是關心則亂,人之常情。听到家里親人受傷,當然會慌,一時不辨真假也是有的。」

潘雲凱很是感激他給自己解了圍,張蜻蜓適時轉移話題,「夏大夫,那就麻煩你給我們再把把脈了。」

既然誤會盡釋,便沒什麼好說的。

夏仲和過來給張蜻蜓診脈,她也誠心誠意的跟人道了個聲謝,「夏大夫,這回真是謝謝你了,救了我兩命。這大恩不言謝,我從前多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勿怪罪。」

夏仲和見她這一病,下巴雖尖了些,但眼中已恢復了大半神采,眼里不禁藏了抹促狹的笑意,「只要二女乃女乃不再跟在下談那筆生意,別的都好說。」

張蜻蜓大窘,知他說的是那日在山坡上,讓他放過胡惜容,自己便撒手之事,難得的結巴起來,「其實吧……我……我也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夏仲和難得見她赧顏,笑意愈濃,「少女乃女乃不過是先小人後君子,怕在下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而已。」

他收斂了神色,正色解釋道,「不過此事在下全不知情,也絕沒有任何高攀之意,還請少女乃女乃放心。」

呼,雖然錯怪人家有些不好意思,但有他這話確實讓張蜻蜓安了不少心。此時再迎向夏仲和的笑容,都覺得親近了許多。

其實,一個人藏著什麼心思,眼楮里是最容易泄露的。夏仲和目光溫潤,沉靜清爽,實在和他姨娘姨父大相徑庭,從前張蜻蜓是不願意正視,這回認真的迎向他的目光,才發覺,這個夏大夫還是挺和氣良善的人。

夏仲和被她看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只覺耳根微熱,干咳了一聲,才讓張蜻蜓收回目光。

張大姑娘也不曉得要不好意思,反而放下芥蒂後,誠心誠意的贊了一句,「夏大夫,你真是個好人」

弄得夏仲和這麼個老實人更加不好意思,一張臉反漲得通紅,背上都熱出了一身的汗。那模樣,活象被人調戲了似的。忙不迭的就跳下車,去看下一個病人。

張蜻蜓這才發現,這位夏大夫臉皮挺薄的嘛嘿嘿,壞水頓時就冒上來了,下回逮著機會,再去欺負欺負。

她這里是沒什麼大礙了,胡惜容也繼續保養就是。只董少泉卻有些不妥,他初時不過是些小風寒,但一直還要分神照看自家事情,還騎著馬跟著一起顛簸,這就越弄越厲害了。畢竟底子薄了點,再加上前些天一路勞累,雖然仗著年輕,硬撐了下來,但畢竟是有些強人所難,夏仲和跟他一把脈,就瞧出底細,要求絕對上車休息。

胡惜容听說著了急,要他進來同車,但董少泉堅決不肯。

祝心辰的馬車寬大,便道,「惜容,你搬到我車上來吧,咱倆還可以做個伴。」

「不好。」謝素馨道,「你這成天嘰嘰呱呱的,惜容要養病,怎麼受得了?不如我過去跟你一車,惜容到我車上,這就妥當了。」

張蜻蜓擺手道,「你們都別動了,我到惜容的車上照顧她。少泉,你到姐姐車上來,這就妥了。這些天,你就不要操心了,好好養著身子,這邊的事情姐就全替你管了。」

祝謝二人雖是好心,但畢竟都是沒出閣的大姑娘,把她們的車直接讓給董少泉,總有些不妥。但張蜻蜓是少泉的干姐姐,她挪出來,也不用驚動胡惜容,最是便利。

況且這邊還有周女乃娘,可以照顧董少泉。在鋪子里也共事了有好一時了,董少泉跟她之間也並不陌生,如此安排便是最合適的。

董少泉心里也著急,恨不得一劑藥下去就好,偏是病去如抽絲,身子骨又沒那麼強壯,就是咳得停不住。于是不再推辭,上了張蜻蜓的車。

到底周女乃娘會照顧人,尋了帶來的燕窩,給他精心熬了粥補養,每日茶水粥飯的伺候,董少泉這才漸漸的有了起色。

張蜻蜓在車上悄悄把夏仲和的話轉述給胡惜容听,胡惜容卻並不意外,她人雖病著,但並不糊涂。

生病之機,是病人和大夫最容易接觸的時機,可是夏仲和跟在她身邊這麼多天,卻沒有半點逾矩之處。雖然他沒有明著來解釋過一句,但他的行動比言語更能說明問題。而且,還幫著他們把礙事的金嬤嬤給甩掉了。若是他心里尚有一分一毫的期待,必不至于如此決然。起碼會多些示好的意味在里頭,可是沒有。那麼基本就可以判定,他對自己真的沒意思。

張蜻蜓一旦對夏仲和消除了誤會,便生出幾分好感來,「惜容,我說句話,你別見怪。其實吧,這夏大夫也是個好人,你不妨考慮考慮?就算你家叔嬸討厭,但過日子畢竟是兩人個人的事情。只要你們過得好了,豈用擔心旁人?」

還有一點,他又是大夫,還會看病,這跟病怏怏的胡惜容,不是絕配麼?

胡惜容卻決然的搖了搖頭,「二嫂,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夏大夫,不可能的。」

「為什麼?」張蜻蜓不懂。

胡惜容有著將門之女的坦率,「他對我,應該沒有任何意思。」

如果男女沒有心生愛慕,那樣在一起又有什麼意思?沒有女孩會願意接受一個不愛自己的相公,就算是這輩子都嫁不出去,胡惜容也不會願意。

更何況,她的心里已經悄悄有了另一個青年的影子,就算明知道不可能,但也不能阻止女孩兒家純真的小小心思。

既然如此,張蜻蜓也不好勉強了。不過在相信夏仲和不是壞人之後,張蜻蜓便想找他求證一事,到底是不是公公受傷了?

不妥。張蜻蜓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這一想法。現在他們在路上,人多嘴雜的,上回跟董少泉說幾句話,就給金嬤嬤嚼了舌頭根子。要是私下跟夏仲和說話,更惹人疑心。就算沒什麼,恐怕也會讓有心人猜想些什麼出來。

還是不要了,忍著吧張蜻蜓看著窗外不停倒過的風景,眉眼之間隱含了一層愁色,大概還有七八天就到邊關,去竹林寺做場法事也耽誤不了兩天的工夫。到時就能到大軍中去一看究竟了,張蜻蜓按捺著急不可耐的心思,繼續上路。

潘雲豹都快急瘋了

御醫來了好些天了,可是他爹還是沒什麼大的起色。

柳如海明確的告訴二殿下李志,「潘元帥可以救,只是要時間。至少一個月,我需要一個完全不受打擾的地方,給潘元帥將毒素盡數化盡。若是我早十天來,恐怕也沒這麼麻煩,可是耽誤了這麼久,現在毒素已經深入五髒六腑,用了這些天的湯藥都沒什麼效果。唯今之計,只有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才行了。」

「什麼?」潘雲豹驚叫了起來,「要以毒攻毒?那我爹會不會有危險?」

「當然。」柳如海坦然告訴他,「此法極是凶險,故此施治期間不許任何人的打擾,否則,輕則前功盡棄,重則當場斃命。不過治好了,卻有一個莫大的好處。從此之後,尋常的毒物再也不能傷到潘元帥分毫。日後調養得當,自當益壽延年。」

那……那該怎麼辦?潘雲豹一時之間,也無法決斷了。老爹現在這條命不是他們潘家的,還關系到整個南康的安危,該不該讓他去冒這個險?

李志的眉頭也擰成一個疙瘩,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潘茂廣盡快醒來

自那日一場大戰之後,西戎人要休養生息,他們何嘗又不需要?還有被困在夕臨城中的大軍,就快食盡糧絕了。

前些天,借著大雨之機,龐清彥讓一隊死士沖了出來,遞出消息。城中老鼠樹皮都快吃盡了,連馬匹都開始殺了分食,若是再解不了困,那他們不用等人來打,先就全部餓死在其中了。

那日,錯失了突圍的最佳時機,龐清彥也是非常後悔,對自己益發的沒了自信。現在全部指望都放在潘茂廣的身上,希望他能再想出奇計來,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可是潘茂廣現在昏迷不醒,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哪還有多余的精力來替他們出謀劃策?

李志和邊關一幫謀士將領們天天是傷透了腦筋,可是左思右想,也沒有一個妙計能切實可行。怎麼論證都有莫大的問題,所以這些天按兵不動,也都是在等待一個奇跡,期待著潘茂廣能早日蘇醒,做出定論。

可是現在柳如海說潘茂廣還要昏迷一個月,那龐清彥的大軍怎麼還頂得住?可是潘茂廣又不能不救,怎麼辦?

沉吟良久,李志才抱著一絲希望問,「柳御醫,那有沒有辦法,在潘大帥接受治療前,讓他醒一次?」

柳如海想了想,「辦法倒不是沒有,只是時間不能長,醒過之後,我就得立即用金針封住他的穴道,帶人帶走了。治療的地方不要離此太遠,潘大帥經不起太長的顛簸,兩三日行程的地方最好,但要絕對保證安全。」

那送潘茂廣去哪兒呢?李志又發愁了,這邊關打得亂七八糟的,哪里能保證不受滋擾?

「不如送去竹林寺?」謝尚賁站出來建議,他自上次帶兵來幫忙之後,一直沒有離開,「那兒正好就在朔州與雲州交界處,久負盛名,最是清靜。就連西戎人也不敢得罪的,從這兒過去,抄近路只要一天一夜就夠了。要是有什麼事,我們兩地的兵馬,都方便調遣。」

李志頗有些遲疑,把人交到和尚手里,行不行的?

「殿下,就這麼辦吧。這一個月的時間,我們想法子頂住」此時此刻,唯一有資格說話的,就是潘雲豹了。他再看一眼老爹青白憔悴的臉色,緊攥雙拳,挺起了胸膛。

如果一個月的時間都不能給爹頂住,那他,也不配做潘茂廣的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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