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夢翩然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250章 峰回路轉

作者 ︰ 夏文暄

毫無疑問的,長鞭重重抽在頭頂,殷紅的鮮血從額頭滲出,染紅了聶清然素淨的面孔。周圍的一切突然安靜下來,就連肆虐的罡風也不見了蹤影,所有的打斗聲瞬間消失,只有她的心跳聲在這死一般寂靜的空間里越發清楚,一下,兩下,三下……

輕盈的身軀重重跌倒在地,揚起大片灰塵,落葉在她身旁飛舞,似在挽留她的生命。逐漸渙散的瞳孔里倒映出恢復晴朗的天空,大片大片的白雲中一個人的身影逐漸清晰,那個人還等著她拿解藥回去,可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清然,清然——

是誰在她耳邊溫柔的呼喚,是誰將她擁入溫暖的懷抱。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就連那個人的身影都看不清楚了。黑暗如潮水般從四面八方涌來,終于連最後一線陽光也被吞沒,她徹底跌入無邊的黑色泥沼中。

上官鶴收起長鞭,靜靜地站在聶清然身邊,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感情,既看不出高興也看不出傷心,就是淡淡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女子,淡的連五官都看不清晰了。許久之後,他突然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可是那步伐卻有著明顯的顫抖,不復往日的輕便。

聶清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又或許還活著?若是死了為什麼還有感知,還有思維,也沒有牛頭馬面來帶她去地獄。可若是活著,為什麼除了感知和思維,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就連動一下都不行?仿若在經歷一場夢,雖然知道是夢境,卻怎麼也醒不過來。

「清然,清然——」

耳邊又傳來熟悉的呼喚,自從她變成這種狀態後每天都能听見的呼喚,她知道那是屬于凌灝的聲音。

「清然,快起來了,要過年了,娘已經催我了,我們快回家過年吧」

「清然,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不該口不擇言,你就原諒我這次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清然,你知不知道,我怕了,我真的怕了,你快醒吧」

「清然,那些事,我慢慢解釋給你听好不好?追殺那兩人並非我的本意,董炎發現了董淑蓮的假死,他在派人秘密追查,我不能讓他查到任何蛛絲馬跡。之所以要派人追殺他們就是為了逼董炎的人現身,我的真實目的是要殺他的人,而不是他們倆,你的人橫加阻攔我不得不讓人對付,可我並沒有殺她們,只是把她們藏起來了而已。那兩個人也沒死,他們現在已經出了關,到塞外了,以後不會再有人能找到他們了,他們可以逍遙自在的比翼一起飛了。」

「清然,我句句屬實,我真的不會騙你,你醒過來好不好?」

凌灝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和哽咽,纏纏綿綿的哀傷與聲音混為一體,令聶清然也跟著難受起來。她想回應,她想問他毒解了沒,她想說他很想他,她想說在星月宮的這幾天她滿腦子都是他,她想說他來找她時她明明已經動心了,卻在假裝不原諒他。她最想說的是他擁她入懷的那一刻她就下定決心了,不管如何,她都會跟他回去了,她認定他了。

可是現在的她除了能听見他的話之外,什麼都做不了,她不知道怎麼張嘴,她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凌灝,凌灝,凌灝,我相信你,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大聲吶喊,只希望他也能听見她的心聲。

「凌灝,凌灝——」

聲若蚊吶的小聲呼喚從昏迷的聶清然口中斷斷續續的傳出來,守在床邊的凌灝听見這聲音之後欣喜若狂,他握住聶清然的左手,驚喜的叫道︰「清然?清然你醒了?」

「凌灝——」若蝶翼般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閉合多日的眼簾微微張開,清澄的雙眸中盈滿了淚水。她什麼都不說,只是小聲的一遍又一遍喚他的名字,「凌灝,凌灝——」

「我在,清然,我在」她喚一聲,他就答一聲,不知疲倦的一遍又一遍的回答。

凌灝不知道如何才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仿佛全天下的快樂一瞬間全都涌入他的心房,讓他徹底擺月兌前幾天的低沉和陰霾。

原來那日常袖舞突然接到上官鶴的傳書,讓她去山腳給聶清然收尸。待星月宮眾人趕到時卻發現聶清然還有一口氣,立馬將她帶回宮醫治,那道鞭傷雖然很嚴重但卻沒有要了她的性命,並且在單若水的悉心醫治下渡過了危險期。但是由于鞭傷在頭上,所以導致了她昏迷不醒,就連單若水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凌灝听聞此言便堅持每天都守在她床邊,一聲又一聲的喊她的名字,跟她說話,沒想到七天之後居然讓她奇跡般地醒過來了

待單若水給她全部檢查一遍,確認沒有別的隱患後,一眾門人就全部退下,房中又只剩下凌,聶二人。

「你口渴麼,要不要喝點水。」凌灝稍顯局促的站起身,準備給她倒水。

也不知道為何,聶清然昏迷的時候他能對著她說那麼多平日里說不出口的話,如今她醒了,他卻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房中氣氛格外尷尬,他只好找點話題來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聶清然也沒有拒絕,只是目不轉楮的看著他是身影。可是當她看到他沒有絲毫障礙的走到桌前,拿起茶壺倒滿一杯水,又越過凳子走到床前時,她驚訝了,即便他對這個房間再熟悉,也不至于能熟練到這個地步吧?難道他的眼楮好了?

「凌灝。」聶清然接過茶杯,突然喊了他一聲。

「嗯,怎麼了?茶太燙麼?」凌灝以為她有什麼事,忙問道。

聶清然搖搖頭,將茶杯放在床頭的小幾上,拉著他的手,讓他在床邊坐下,深深注視著他的眼楮,看見他黝黑的雙眸中倒映出自己蒼白的臉頰,眼底的薄霧不見了蹤影。半晌之後,她才試探性的問道︰「你的眼楮?如何了?」

凌灝聞言露出燦爛無比的笑容︰「我現在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你的樣子。」

「真、真的?」聶清然難以置信的問。

「真的」凌灝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我能看見所有的一切,包括我最愛的,即使在千萬人中也能一眼就認出來的你的眼楮我眼楮復明了」

「那你中的毒呢?那把匕首上的毒?上官鶴說那種毒無藥可解」

「單姑娘給我診斷過了,那種毒和我體內的毒相生相克,兩種毒相互抵消了,所以我的眼楮才能復明,而匕首上的毒也不用解藥就解掉了。」凌灝面帶微笑的耐心給她解釋著。

「太、太好了」聶清然熱淚盈眶的捂住嘴,在這個愛著她,她也愛她的男人眼前泣不成聲,所有的委屈和難過瞬間有了一個發泄的口子,壓抑了這麼久的內心總算得到釋放,「真的,太好了,你的眼楮總算復命了,上天待我們真是不薄,太好了」

凌灝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將她擁入懷中,安撫的拍著她的後背︰「別哭了,你重傷初愈,不宜情緒波動太大,所以我才沒第一時間告訴你,若是連累你出了什麼差錯,徐姑娘她們幾個估計會把我大卸八塊的。」

「我高興啊,這麼大的好消息都不告訴我」听見凌灝玩笑般的話語,聶清然破涕為笑,臉上還掛著淚痕,卻對著凌灝笑的燦爛無比。

「嗯,是我的錯,夫人在上,就原諒小的這次吧。」凌灝學著戲文里的書生,抱拳請罪道。

「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就原諒你隱瞞我你眼楮好了的事了」

「那夫人是不是也該消消氣,隨小的回家了?沒幾天就要過年了,娘親還在京城等我們一起過年呢」凌灝決定趁熱打鐵,盡快將媳婦帶回京城以絕後患。

上官鶴若是知道她沒死,肯定還會再有動作,若是再讓他知道他本想取他性命的毒藥卻誤打誤撞的解了他體內本就有的毒藥,讓他眼楮恢復光明的話,怕是他腸子都要悔青。到時暗影樓只會以更陰毒的手段來對付他們倆,為今之計只有讓聶清然不離開他身邊才行。臨近年關,顧辰涼肯定還會再有動作,他一定要回京城應對。

聶清然狡黠一笑,指了指被包得嚴嚴實實的頭,苦著臉說︰「你看我現在這樣,怎麼回京啊?」

凌灝愣了愣神,隨即立馬反應過來她的意圖,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無妨,我派人立即回京帶八抬大轎來帶你回京,絕對不讓任何人看見你包成包子的樣子。」

「你才被包成包子了。」聶清然沒好氣的捶他一拳,齜牙咧嘴的瞪著他。

「好吧好吧,是我娶了一個被包成包子的女人,那位也就是個包子男人,這樣總行了吧。」未免嬌妻再生氣,凌灝決定還是自己吃點虧,也承認自己是包子好了。

「哼」聶清然偷笑的鑽進他懷中,尋找那份久違的溫暖。

找回從前的感覺真好,不要太過計較對方在氣頭上的話,只要用心去體驗對方的心就好了。再華美的語言也不如行動來的真實,兩個人相處,重在信任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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