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夢翩然 半緣修道半緣君 第53章 解蠱

作者 ︰ 夏文暄

「你醒了?」聶清然甫一蘇醒,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凌灝淡笑的臉龐,他臉色並不很好,有些病態的蒼白,怕是連日來照顧她所致。

「嗯,就是頭還有些昏沉。」她掙扎著坐起身,凌灝順勢在她背後墊上一個枕頭。

「無妨,彩女已答應為你解除蠱毒,她正在外面熬藥呢。」他的眼里有藏不住的欣喜。

「是麼?」聶清然揚起嘴角,牽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臉色不大好,怕是累著了吧,多休息下。」

「哪里是累到了,他為了讓我救你而答應我,給我養的那些蟲子吸血,一百條蟲子吸了他一個時辰,臉色好才怪。」彩女端著藥,掀開門簾走進來,「我叫他去休息,他卻非要守著你,怕你醒了無人照料。」

凌灝皺了皺眉,似有不悅,他明明要彩女別說出來,結果她卻來個竹筒倒豆子,全說了。

「你真是——」聶清然嘴巴張合數次,終究沒有說完這句話,眼楮卻紅了。

不是沒有人對她好過,只是因為這個人是他。

無關權勢、地位,只是凌灝而已。

「若你有三長兩短,我如何向你的部下交代。」聶清然終是說了句冠冕堂皇的話,掩去了心底那句話。

凌灝的笑容冷了下來︰「自是有人會打理,喝藥吧。」

「藥放這里,我還得去打理院子中的草藥,先離開了。」彩女看看奇奇怪怪的兩人,不明所以,索性放下藥碗離開,讓他們自己解決去。

「我這里有上回慕容公子給的乾坤補氣丹,你吃一顆吧。」說著她就要掏那小藥瓶,她知道他不高興了,只得想話題打破這個僵局。

「不要。」凌灝簡短的答道,隨手端起藥碗,遞給她,「喝吧。」

「你失了那麼多血,為什麼不要?」聶清然不解,「這個對你有用啊。」

凌灝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她半晌,突然把藥碗重重放到小幾上,頭也不回的走出去。聶清然撇撇嘴,不知自己哪里又惹他生氣了。雖然他走了,藥還在,必須吃。是以聶清然老大不樂意的端起藥碗,狠了狠心,一口灌進肚子,苦的她臉皺成一團,差點就吐出來。

沒有人進來搭理她,她只得又躺下繼續睡覺,不知為何,總是睡不踏實,稍微有一丁點兒響動就會醒,便是夢里也不得安生。她夢見自己在被人追殺,到處都是火以及血,還有死尸,有滿臉猥瑣的人在撕扯她的衣服,她不會武功,只得尖叫,希望有人來救她。

「你沒事吧?」噩夢驚醒,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凌灝的臉,淡漠的面容,眸子卻寫滿焦急。他住在她隔壁,剛剛正準備就寢,誰想這邊卻傳來她的尖叫,驚的他連外袍都沒套就跑過來,原來她是被魘著了。

「老毛病了。」聶清然擦掉額上的冷汗,無奈苦笑。又是這個夢,每次情緒很差時就會做這個夢,這麼多年了,仍舊是害怕夢中的景象,那是一種深入到骨髓的恐懼感,擺月兌不掉,掙扎不了,生生拉著她在黑暗的深淵沉淪。

「我在這兒陪你,你睡吧。」凌灝模模她的頭,濕漉漉的,應該是很害怕吧。

「嗯,好。」聶清然沒有同他客氣,若說不怕是假,既然他願意在這,那就在這里吧,左右好過她一個人呆著。

凌灝把兩張凳子拼在一起,做了一個簡易的榻,在她床邊躺下。

這一夜,兩人都睡得很安穩,不知是最近實在太累,還是因為那個人在身邊。

連續喝了三天藥,聶清然總覺得肚子不舒服,問彩女為何如此,她只道是正常現象,叫她不必多心。她無法,只得繼續每日忍受那又濃又苦的藥。

喝過第六次藥後,聶清然突然覺得月復如刀絞,疼痛難忍。凌灝連忙找來彩女,問她是怎麼回事。彩女卻笑盈盈的拿過一只木桶放在聶清然床頭,不再言語。見她如此不作為,凌灝雖是心急卻也不敢拿她如何。

就在此刻,聶清然突然哇的一口吐在木桶里,凌灝往木桶中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氣,木桶里滿是全身黑色,只有米粒大小的肉蟲,有些還在慢慢蠕動,令人毛骨悚然。不及他細看,聶清然又吐了一次,還是這種小蟲子。如此這般反復四次,她才終于止住,躺在床上喘著粗氣。

「這是什麼?」凌灝瞥了眼那幾乎快有半桶的蟲子問道。

「聶宮主體內的蠱蟲啊。」彩女道,「我用藥物使蠱蟲孵化成這種沒有攻擊性的蟲形,然後逼迫其從血肉中出來,現在吐出來後,聶宮主體內的蠱毒就算解了。」

「那她以後便沒事了?」

「自然沒事。不過尸蠱太過陰寒,她的身體多少還是受損了,日後會十分畏寒,需要好好調理,到了冬季更是要注意不要受涼。我想你們中原名貴藥材不少,調理起來很容易,我便不替你們操這心了。」

「多謝姑娘!」凌灝感激道。

「不用謝我,你不也幫了我一個大忙麼?」彩女端起那個木桶笑道,「我就不打擾兩位了,你們再休息兩日就能可以離開。」她帶上門,走出去,留下凌灝單獨看護聶清然。

呆了五六天後,兩人皆念著中原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便打算同彩女告別。兩人剛走進院子,正欲對擺弄草藥的彩女告別,一個濃眉大眼,長相憨厚的苗家男子挑著兩捆柴走了進來,朝彩女喊了聲︰「彩妹子。」

「青山哥?你怎麼來了。」彩女見狀忙接過男子肩上的單子,將他迎到一旁坐下。

「我——」男子局促的搓著雙手,眼神閃爍不定,「這幾天趕集都沒見著你,听說最近山里有老虎和狼出沒,我怕你有危險,就來看看。這柴也是幫你砍的,山上不安全,你一個女孩子就別上山砍柴了。這柴夠你用幾天,用完跟我說聲,我再幫你去砍。」青山似是鼓足了勇氣,才把這段話說完。

「這幾天沒去趕集是因為來了兩個朋友,忙著去招呼他們。」彩女給他倒了碗茶,「而且我早說過了,山上的虎狼傷不了我,你不用擔心。你砍柴養家也不容易,不用特意送我。」

「沒、沒事,我砍的柴足夠養活我和小草,反正也是要砍,多砍少砍都一樣。」青山見彩女準備拿錢給他,連連擺手拒絕。

「就是,人家一番心意,你就拿著吧。」聶清然笑著走過來,制止住彩女的動作。

「是啊,彩妹子,我還得給小草做飯,我先走啦!」青山茶也沒喝,連走帶跑的離開院子,生怕彩女要給他錢。

「人家青山哥掙錢也不容易,為什麼不給他錢?」彩女撅著嘴問。

「姑娘一顆心都在林小子身上,看不見別人對你的心啊。」聶清然嘆道,「那青山為何巴巴給你送柴來,其實也是幾天不見,想你了。又听說最近有虎狼出沒,怕你有危險。他是以送柴為名,見你為實。傻姑娘,有這麼個關心你的人在身邊,為何要想著那個心里沒你的林小子?」

「青山哥喜歡我?」彩女雙眼睜得大大的,似有不信。

「看他瞧你的眼神就知道了。」聶清然掩嘴而笑,「他定然不知你是武林中人吧,還怕虎狼傷到你?」

「嗯,青山哥只以為我是個賣草藥的。」彩女的臉突然就紅了。

「我瞧這人比林霽軒可靠。」凌灝也過來插話。

「不要說我啦,你們是想離開了麼?」彩女想轉移話題。

「是的,我們叨擾已久,中原還有一些事急需處理,所以想告辭了。」凌灝道。

「這樣啊,你們等等。」彩女轉身走進屋,不消片刻便出來,手里卻多了一個大壇子,似乎是酒。她把大壇子交到凌灝手里,想了半天才開口道︰「這是我釀的糯米酒,如果你們在中原見到小林子,就把酒交給他,他在苗疆時最愛喝這種酒了。」

凌、聶二人無奈嘆息,這個苗女還真是痴情。

「好,必不負所托。」凌灝道。

「聶宮主,我真羨慕你呢。」彩女微嘆,明亮的大眼中染上幾許愁緒,「待你見到小林子就跟他說,我們苗家女子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他不喜歡我,不願跟我好是他的事。我喜歡他是我的事,他不必介懷。如果有時間,叫他帶著他喜歡的姑娘來苗疆玩,我一定會好好招待,雖然我們沒有你們中原人禮節多,但也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怎麼說也算相交一場,不論發生什麼事,還是朋友。等到哪天我煩他了,就找個待我好的阿哥嫁了,不再想他,哼,倒是他求我我都不看他一眼。」

「好,我一定轉達。」聶清然心下十分佩服,苗疆女子果真大膽,喜歡一個人能如此干脆直接的說給別人听,轉念想想自己,總是顧慮多多,思前想後,是在反差太大。

「對了,記得凌公子說你是中了拜火教的蠱,那尸蠱是他們以前從我師傅手里偷的。他們不懂繁殖之法,所以蠱蟲應該不是很多。你把這個尸蠱王帶上,若他們再用蠱,你就把它放出來,它會把那些蠱蟲全部吃掉,然後自己飛回我這里。」彩女把一個沉香木盒交給聶清然,跟那晚她自小包里掏出的盒子很像,「我能幫你的也就這麼多了。」

「那我就先多謝姑娘了。」聶清然小心的把盒子放好,拱拱手。

「不用謝,你們要走就快點走,不然天黑之前出不了這樹林,起了瘴就不好走了。」彩女甜甜笑道。

「後會有期。」兩人朝彩女行了禮,向林外走去。

彩女站在院子中,滿是羨慕的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也不過就是這般光景吧。

那一百條毒蟲豈是泛泛之輩,任何一條都足夠讓普通人立刻死亡。雖然凌灝事先服了解藥和固本培元的藥物,但那失血的疼痛又豈是一般人能忍耐的。可是他楞是一聲不吭的扛了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的凌灝幾乎全身都是細小的傷口,臉色白的嚇人,就連站立都成問題。可他只是打坐調息了半個時辰,便又守在聶清然的窗前,不眠不休的照顧她。

彩女雖然身居苗疆,但她也听聞過定北侯的事,可她親眼見到的凌灝卻完全顛覆了傳言中的定北侯形象。這樣一個深情溫柔的男人真是傳說中冷血鐵腕的定北侯麼?還是,傳言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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