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押尊嚴的情人︰最是纏綿無盡意 【03】

作者 ︰

破敗的地下室,散發著常年不見天日的腐爛味道。

夕雪在看到蕭默澶在槍口倒下的瞬間,她的心,驟然間揪得很緊。

縱然沒有听到槍響,也沒有看到鮮血濺出,只看著他倒下,揪得便是那麼緊。

源于,他是為了給她買一杯埃及茶,是為了陪她早些回酒店休息,才會讓保鏢分散開來,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的。

那份揪緊隨著後頸被人用力一砸,在失去意識後,方暫時消散。

再醒來的此刻,她的手腕被一條粗粗的麻繩綁住,目可及處,放置著一些蔬菜和罐子,看來這里是用來儲藏糧食的地下室。

稍稍側了臉,在她的身邊,蕭默澶也被綁著,人還昏迷著。

她試著將身子挪過去,擔心地先去看他的胸口,確定沒有血跡時,揪緊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如果說,在被挾持時,她不知道這群人目的是什麼,現在,被他們押到地下室後,有一點是顯而易見的,那幫人要的,不是他們的命,求的,恐怕是財。

畢竟,這一次的蜜月行,使得平時根本不會出現在公眾場合的蕭默澶第一次去了鬧市區,對于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思緒紛紛,頭頂傳來一些動靜,緊跟著有人打開地下室的窖門,從上面放下一條繩梯,然後,是兩名蒙著頭巾的男子順著繩梯爬了下來。

他們蒙面的方式和她蒙法不同,是把整張臉除了眼楮之外,都嚴嚴實實蒙了起來。

此時,為首那名男子見夕雪已經醒來,打了個手勢,跟在他身後的男子從旁邊提起一桶水朝蕭默澶澆去。

這一桶冰冷的水讓蕭默澶清醒過來,也讓挨近蕭默澶的夕雪渾身一並被澆濕。

華麗的衣裙被水淋得緊貼在她的身上,她再瘦削,這麼緊貼,都是玲瓏畢現的。

她下意識地縮了子,醒來的蕭默澶很快意識到什麼,將她擋到了身後︰

「你們要什麼?」

沉聲問出這句話,換來那為首那名男子的陰笑︰

「蕭總果然是見過世面的,那我也不和蕭總繞著彎說。蕭總財大氣粗,就權當賞我們弟兄一口飯吃吧。」

男子開口,說的是地道的中文。

果然是有蓄謀的。

哪怕,蕭默澶此行往蜜月,沒有事先公布,但,這幫人竟很快就尾隨到了開羅。

很快就在部署好了這次的綁架。

是的,是綁架。

「要多少?」蕭默澶的聲音仍是平靜的,這個男子,似乎從來就沒有驚惶的時候。

不管多大的風浪沖擊,他永是巋然不驚的。

「蕭總這麼財力雄厚,要少了,不是不給蕭總面子?所以哥幾個合計了一下,怎麼著也得請蕭總賞個五億給弟兄們,當然,這些錢對蕭總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獅子大開口地說出這句話,原來他們要的是十億,所以對夕雪手上的戒指,根本都是不在意的。

而蕭默澶卻並沒有氣急,他還是淡淡地道︰

「可以。給我電話,我會吩咐人準備這些錢,但,這不是筆小數目,恐怕要籌兩天。」

「好,痛快!只要蕭總肯賞給兄弟幾個,兄弟們無所謂多等兩天,這兩天內,兄弟們也保準伺候好蕭總和蕭夫人。但,如果蕭總要使詐,那麼就休怪我把丑話說再前頭,到時候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可就不能怪我們了。」

說罷,為首的男子不壞好意地打量了一眼夕雪,接著,和後面那名男子一前一後走了上去。

隔了不多一會,後面那名男子下來,遞給夕雪和蕭默澶一份食物。

食物是一塊大餅和一桶水。雖然很簡陋,可,在這種環境下,不是挑剔的時候。

「噯,」夕雪在他轉身要上去前,喊了一聲,「給我解開繩子,可以嗎?不然,怎麼吃呢,默澶已經答應了你們,你們也答應會善待我們,所以,給我解開吧,我這樣一個女人不可能逃得掉。」

眼下,讓他們替蕭默澶松綁,顯然是不可能的。

但,倆個人,總要有一個人松綁,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好的。

「嘿嘿,這我可做不了主。」

那男子放下食物,吹了個哨子,先前為首的那名男子又從繩梯上爬下,這一次,他的手上多了一台手機,正是蕭默澶的手機︰

「蕭總,飯菜簡陋,還請見諒,現在,煩請您稍後和手機說句話,那麼,一切都好商量。」

說罷,那男子看蕭默澶頷首,旋即撥通號碼,緊跟著對電話那端說道︰

「蕭小姐——啊,是皇甫先生,沒關系,和您說也一樣。蕭總現在臨時需要一些錢周轉,還煩請皇甫先生配合,在兩天將五億元送到一個地址,為了證明不是我冒充蕭總要錢,現在,讓蕭總和您說幾句。」

那男子將手機遞到蕭默澶跟前︰

「Ken,照他說的,讓未央找大衛盡快籌五億——是,對。」

蕭默澶簡單扼要地說完,那男子將手機拿了回去︰

「好了,麻煩皇甫先生了,地址稍後我會再和你聯系。」

說完,男子收了線,既然能做綁這麼大一票的事,自然對反跟蹤是具備一定能力的,電話控制的時間和號碼都不會讓對方順藤模瓜找到這里。

而只綁了他們,沒有在他們口中塞東西,也顯然,這間地下室具備不錯的隔音效果,並且位置偏遠隱蔽,尖叫,根本不會有任何用處。

所以,那名男子在蕭默澶配合地通完電話後,也十分‘大度’地將夕雪的手松開綁,但在這時,蕭默澶卻移到他們中間,除了夕雪的手伸出來之外,仍將夕雪的身體掩在他的身後。

「能否給她一套干淨的衣服?」

在男子替夕雪解完綁住手的繩索,蕭默澶開口問。

「蕭總開口,當然有。不止蕭夫人,蕭總的衣服,都被我們剛才不小心弄濕了,我們一會就給您二位送下來。」

男子再次不懷好意地瞄了一眼夕雪,接著,拿出一副手銬,代替繩索銬上蕭默澶的手︰

「委屈一下蕭總了。」

顯然,是怕夕雪替蕭默澶松綁。

做完這一切,兩名男子又一起上去,這一次,過了十來分鐘才扔下來兩套衣服,一套男的一套女的,灰蒙蒙的布身,有些地方還磨破了,但,所幸是干淨的。

在窖口的繩索收了上去,夕雪看著這件衣裙,卻是有一絲躊躇的。

這地下室,雖然很隱蔽,可,不知道他們何時會再下來,而且,畢竟地下室內,沒有任何遮擋,還有蕭默澶在。

「到我身後換。」蕭默澶淡淡說出這五個字,身體挪動了一下,正好擋在夕雪和窖口當中。

「你呢?」

「你換完,再想辦法幫我換。」

夕雪背靠著蕭默澶,面對著牆壁,沒有再猶豫,解開頭巾,月兌下了濕漉漉的裙子,但,在身體的剎那,蕭默澶的身子稍稍移動了一下,她忙將衣服換上。

始終,還是心里存著芥蒂。

但,其實,蕭默澶只是挪動了一子,並沒有任何其他的動作。

卻從她的動作里,洞悉分明。

她拿起衣服替蕭默澶換時,因為他的手被反銬著,十分難。

但,幸好,地下室的溫度並不是很低,男式的那件也是這里特有的長袍款式。

這使得,夕雪把濕的那件衣服替他月兌下來後,干淨的衣服只除去手臂,在身上繞了幾繞,倒也能御寒。

也因為這一繞,她能更清楚地看到蕭默澶胸口那道疤痕觸目驚心地在那,她刻意別過臉去不瞧,蕭默澶的目光卻在她側過臉去時,睨了她一眼。

換完衣服,將大餅和著開水用下,接下來的一天,伙食有所改善。

晚上的時候,那名男子放了一條毯子下來,倆人合蓋一條毯子,是有些尷尬的,畢竟,以前雖然同床,可,總歸是各蓋各的被子。

但是,入夜的地下室是比較陰涼的,如果不想著涼,只能合蓋。

畢竟,在別人眼里,她是他的太太。

「睡吧。」他見她合蓋在毯子的一側,卻渾身僵滯,低聲說道,「昨晚,是我喝多了。以後,都不會再那樣。」

「嗯。」她應了一聲,背朝著他,閉上眼楮。

昨晚在他的強行停止之後,他只是替她擦拭眼淚,卻沒有說一句話。可,彼時,他的舉止,已經告訴了她這句話。

沒有想到,今天,他還是說了。

嫁給他,起初是協議,然後是脅迫,但,倘若不是他愛那名女子太深,恐怕根本沒有必要在她身上耗費這麼多功夫吧。

她長了一張像那名女子的臉,是幸,也或許是不幸。

只單從哪個角度看罷了。

可,這一晚,她仍沒有辦法睡熟,畢竟,現在的他們,是被人綁架,哪怕沒有經歷過,電視上,新聞中看到的,是讓人沒有辦法放松入睡的。

即便他把她周全地擋在里側休息,她還是睡得時斷時續。

第二天下午,那兩名綁匪男子在蕭默澶的跟前,發了一條信息去蕭未央的手機,約明天見面交錢的地點。

隨後,留下一名男子看著他們,為首的那名去了交錢的地點。

那是一個廢棄的停車場,在那里,錢會被放到指定的車內,而車的地毯下有一個洞,洞的下面是一個窨井蓋,于是,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把錢運走。

這是綁匪的設想,也並不避諱地在蕭默澶和夕雪跟前炫耀出來。

畢竟,在綁匪眼中,他們倆人目前是被禁錮的,身上的通訊工具也被搜走。

但,這個設想,在五個小時後,變成了為首那名男子窮凶極惡地回來︰

「媽的,耍老子!」

那名男子氣沖沖地從窖口的繩梯上爬下來,惡狠狠一巴掌打翻夕雪手里的水︰

「老子在那差點被警察抓了!」

蕭默澶的眉心蹙起,那名男子朝旁邊啐了一口唾沫︰

「看來,你要和老子玩陰的,那老子奉陪!」

說完,他使了一個眼色給旁邊的男子︰

「二鷹,來,把那女的給老子拉過來,讓你們知道耍老子的下場!」

喚做二鷹的男子立刻上來,要拽夕雪,夕雪的手雖然恢復了自由,可她的力氣怎麼抵得過一名男子。

「放開他!」蕭默澶哪怕手被反銬,仍用肩膀撞開二鷹。

「媽的,還真以為你還是蕭總!在老子這,沒錢,你就是個屁!你還不上錢,那只能委屈你的女人代你還了!」為首那名男子繼續罵道。

「是啊,蕭總,既然你還不上,用你的女人肉償,相信很多人會十分喜歡的。」二鷹被蕭默澶撞了一下,他順勢避過蕭默澶再次撞來,只用力狠抓住夕雪,將夕雪拖了過去。

這一狠抓,夕雪長袍的袖子隨著‘撕拉’一聲被拉扯了一半下來,雪白的胳膊露出來時,只讓二鷹露在外面的眼中閃過精光一抹,將夕雪順勢摁倒在地上。

「二鷹,你太心急了。但,反正這女人早晚是要肉償,你就嘗個鮮吧。」為首的那名男子不再罵,換了一種不懷好意的語調說道。

「大鷹,那我就先開葷了。」那喚作二鷹的男子用力要撕開夕雪的衣袍,此時的夕雪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冷靜,她尖叫一聲,卻流不出任何淚水,只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牙齒咬向二鷹要非禮她的手。

掙扎的強行場景是最香艷的。

這份香艷只讓蕭默澶被反銬的手握得咯咯作響,他奮力站起來,朝夕雪那挪去︰

「放開她!不就是五億?我出十個億,但現在,你們最好放開她,你們要清楚一點,不管我活或者死,你們這樣做,我身邊的人都不會放過你們!」

二鷹的手稍停了一下,夕雪奮力掙扎的手往他的手背抓出一道血痕,隨後,她捂住身子,狼狽地爬了出來,蕭默澶已挪到她跟前,將她繼續護到身後。

「喔唷,蕭總發怒了呢。」二鷹看了一眼手背上的血,聲音是陰冷的,「只是,蕭總已經讓我們失望了一次,這一次,我們怎麼相信蕭總呢?或者說,蕭總所謂身邊的人,是否真的想蕭總平安回去,還是就巴望著我們做些什麼,替他們鏟除障礙呢?」

這句話陰冷至極地說出,讓蕭默澶眸底一黯,也讓神經幾欲崩潰的夕雪听進了耳中。

無論怎樣,蕭默澶身邊的人,蕭未央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蕭默澶出事而在乎那些錢的。

但,當時,綁匪的電話是皇甫奕接的,如果說,皇甫奕根本沒有告訴蕭未央,那麼,自然不會有人帶贖款過去,綁匪惱羞成怒下,撕票是最有可能的。

這麼做,倘若說,別人不知道皇甫奕圖的是什麼,可,夕雪心里卻能想明白。

或許,正是另一場報復。

不光是基于她的報復,而是報復蕭默澶背後的謀算,使得他的位置不保。

因為,這,也是她懷疑的。

懷疑,蕭默澶除了要她嫁給他之外,在商場上要的,除了拓展市場之外,無疑就是錢財,只要將她拋盤一事作為籌碼,自然對皇甫集團執行總裁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的人,是願意支付一筆錢財獲得這個情報的。

所以——

夕雪的身子不自禁的瑟瑟發抖起來,在這層瑟瑟發抖中,她听到蕭默澶沉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你們要什麼才能放心?」

「譬如,委屈蕭總犧牲一體的某個部件,我想,真的有在乎你的家人看到,一定會很緊張,然後這件事才會順利吧。」二鷹陰笑著道。

部件——

「可以,其他部件,恐怕她們也認不出來,我的大拇指受過傷,有一處疤痕,我妹妹蕭未央是清楚的。你們要,就拿去,但拿去之前,我要你們放了她,我不喜歡別人威脅我。」

用他的拇指換她走?

這個男子,這個在她心里一直和可怕掛鉤的男子竟然說出這句話?

剛才崩潰的思緒漸漸歸攏,她清楚地听到,他說出這句話。

她停止瑟瑟地發抖,用手捂住自己的肩膀,抬起眼楮瞧向蕭默澶時,他凝向她的目光,有的,只是從前不會外露的溫柔。

這樣的蕭默澶,讓她更加怕起來。只是這份怕,不是先前那種怕的意味。

「好,蕭總爽快。二鷹,砍下蕭總的拇指,放他的女人走。」

二鷹從腰際取出一把匕首,走上前來時,夕雪卻突然道︰

「我不走。」

緊跟著,她轉身,望向兩只鷹︰

「即便你們拿了他的手指,正如你們所擔心的,萬一人家不認賬,怎麼辦呢?」

夕雪平靜地說完這句︰

「反正,你們只是求財,你們要的錢,我就可以給你們。」

「喲,我們怎麼忘記蕭夫人也是有身家的人呢?」

「給我通一個電話,我會讓人把錢轉到你們要的賬戶。」

「好。爽快!」

「小雪——」蕭默澶喚了她一聲,她已接過大鷹遞給她的手機,很快接通,她看著二鷹臨時寫在掌心的一串數字,對著電話報過去。

痛擊了皇甫奕,她的私募組織自然吸進了一筆錢,可,這筆錢說到底,大部分屬于投資合伙人,作為操盤手的她,能有的,只是一小部分。

這一小部分,不僅付不完十億,還會倒欠合伙人六個億,但她的合伙人是願意借出的,因為相信她會有能力償還。

哪怕,她不願意欠任何人任何東西,但現在,她要的,只是和蕭默澶的不相欠。

蕭默澶若斷了指,她就會欠他的。

她寧願欠合伙人的錢,也不願意欠他的。

報完數字,掛斷電話,那兩只鷹使了個眼色,暫時離開了地下室。

「何必呢?如果能出去,哪怕我出事,你至少還有這些錢可以傍身。」蕭默澶在旁邊悠悠地點出這句話。

「我不認為他們會輕易放了我。」

「是不認為,還是不想欠我什麼呢?」蕭默澶望了一眼地下室的窖口,「他們拿到你這筆錢,恐怕更不會輕易放了我們。」

是,這點她也想過,拿到這筆錢後,只會吊起他們更多的胃口。

但,他們去確定這筆錢的這段時間,能讓她做一些事。

她取下頸部的項鏈,這條在汗-哈利里市場,蕭默澶送給她的項鏈,因為其造型很細很硬,此時,有著其他的用處,她彎子,嘗試把蕭默澶的手銬打開。

現在,正如蕭默澶所說的一樣,如果綁匪拿到這筆錢,還不肯放過他們,那麼,再多的錢都填補不了綁匪的胃口。

等待他們的,或許只有死亡。

如果不想死,不管怎樣,要想法子離開。

一個人離開,顯然不是她能要的。

她叛逆的那段時間,為了從被反鎖的房間里出去,自己找鎖匠學過開鎖,縱然這麼多年沒有再用過這種技術,但,技術還是過硬的,只反復了幾次,那手銬隨著‘ ’地一聲,被開啟。

一個晚上的銬著,蕭默澶的手腕上有明顯的紅印,她替他稍稍活了下血,抬頭望向地窖口,如果不放下繩梯,僅憑他們,是沒有辦法利用現有的東西爬出去的。

但,當繩梯放下的時候,他們面對的將是兩個孔武有力的男子,或許,上面還有其他的綁匪。

畢竟,那天車上除了兩名綁匪外,還有一名司機。

而他們身上能用來做武器的,只有一枚夕雪頭巾下的扣子。

夕雪將那枚扣子打開,把那枚細細的針取了出來,此時,上面突然響起開啟窖門的聲音。

蕭默澶立刻將手銬握在手里,轉身,繼續扮作被銬住的樣子。

隨著繩梯放下,下來的大鷹滿臉含笑︰

「蕭夫人果然痛快。錢到賬了,我讓二鷹去取出來。但,這筆錢,怎麼說是蕭夫人給的,蕭總,你堂堂一男子漢,總不見得,讓夫人出錢,自己卻一毛不拔吧?」

「你怎麼能出爾反爾?」夕雪質問出這句,那枚細細的針,此時,她就放在手心,貼在地上。

「不是我出爾反爾,是為了蕭總的顏面著想,我想蕭總或許還是該意思一下的。」大鷹目露賊光,繼續盯向蕭默澶。

也在這時,夕雪起身,朝他走去︰

「好,念在我給了你十億的份上,我希望你不要傷害默澶。」

「蕭夫人放心,我也不想見——」

話沒有說完,夕雪的手心捏住那枚針直朝大鷹的眼楮刺去,她不想這麼狠毒,但這枚針那麼細,要給人造成暈厥的傷害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麼,或許,如果她速度夠快,能刺瞎大鷹一只眼楮,或者轉移大鷹的注意力,蕭默澶應該就能用手銬擊暈大鷹吧。

至于上面是否還有其他人,二鷹是否立刻會回來,都不是現在,她能去顧及的。

因為,一個顧及,一個猶豫,錯失的,就是先機。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大鷹的反應是這樣的迅猛,劈手奪過她的針,一個巴掌將她掀翻在地,緊跟著,在蕭默澶起身時,已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刀。

「媽的,想刺老子?老子這就讓你見紅。」

那柄刀眼看要砍到夕雪的身上,而夕雪被他扇到牆壁那,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再退。

眼看那刀就要砍來,她避無可避,可,沒有意想中的疼痛,卻能听到刀劈入身體的聲音。

她的眼前一暗,能看到的,是蕭默澶擋在了她的身前,那刀,深深地劈入了蕭默澶的身體。

蕭默澶?

蕭默澶!

而下一秒鐘,蕭默澶反手握住那把刀刃,赤手從大鷹手中奪過刀,只見銀光一閃,大鷹悶吭一聲,倒了下去。

「你沒事吧?」蕭默澶看了一眼懷里的夕雪,夕雪的眼楮能看到的,是此刻,蕭默澶眼底,真真切切對她的關切。

她搖頭,除了搖頭,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下意識手環住蕭默澶,他的身子卻在這時稍避了一避,而她的指尖已能覺到一手的黏膩。

是鮮血。

她不知道那一刀砍得有多深,只知道蕭默澶把她的手拉開,她的手上都沾滿了他手心的鮮血。

現在,素來淡定自若的他,語音是急促的︰

「快走。」

是,必須得快走,雖然大鷹暫時不會對他們構成威脅,可,離開的二鷹卻可能隨時會回來。

「我扶你。」夕雪不再去踫觸他背上的傷口,只用力扶起他,朝繩梯上走去。

現在的情況,應該是繩梯上未必有人,否則,下面剛才那些動靜,不可能不驚動上面的人,所以,他們要趁著這個機會趕緊上去。

但即便是這樣,夕雪還是提起那把刀,像大鷹那樣,圍在腰際,搶先爬上繩梯。

上面是一間貧瘠的民居,一如先前預料的那樣,民居內是空無一人的,只放著簡陋的床和桌子,但,門緊鎖著,四面也沒有一扇窗,只有屋頂有一個類似通風的口子。

此刻,並沒有多少時間再讓她打量周圍的環境,她迅速彎子,想去拉蕭默澶,他卻已經扶著繩梯爬了上來,瞧見她伸在半空有些尷尬的手,他的唇邊,這一次清晰地映現出一抹弧度︰

「我沒那麼虛弱。」

話這麼說,可,從他爬上來後,地上淌下的鮮血來看,怎麼會不虛弱呢?

她沒有猶豫,撕開自己的一條裙擺,在他將長袍復穿好時,簡單快速地包扎了一下他的背部的傷口和手上的傷口,他沒有拒絕,只是神情有些焦灼,畢竟,如果不包扎離開,一路行去,地上留下的血無疑就會泄露他們的行蹤。

而包扎的這段時間內,萬一二鷹或者其他綁匪進來,形式是不妙的。

幸好,包扎完,小屋周圍還是安靜的。

因為形式緊迫,如果從屋頂的出口出去,無疑是費時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從鎖著的門出去。

夕雪拿出項鏈,沒幾下,這扇門鎖就被她挑開了,屋舍外面,圍了零落的籬笆,顯然是廢棄很久的民居,因為地處在沙漠。

是的,沙漠。

從這里望出去,只能看到旁邊有些許的綠蔭,其余,則是一望無垠的沙漠。

黃土彌漫的沙漠,卻是綁匪選擇的最好綁架地。

因為,沒有水,沒有食物,也沒有駱駝的話,以他們倆人的體力,或許根本逃不遠,就會被捉回去。

也在這時,突然旁邊響起一陣窸窣聲,循聲望去,是當地一名婦女驚恐地望著他們,接著慌亂地逃離。

該是這間屋子的主人,現在,既然被她發現,他們逃了出來,或許,二鷹很快就會回來。

所以,容不得他們猶豫遲疑,便必須朝沙漠走去。

但夕雪還是朝婦女出來的地方奔去,沒一會,拿了一小罐子的水,沒有水進沙漠,是拿命去賭,有了水,至少還有希望,哪怕,眼下,僅有一丁點的水。

走進沙漠,眼前除了不遠處有些小山丘外,滿眼的,都是黃沙,不見有人的蹤跡。

蕭默澶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實際是瞧了一眼表盤上附著的指南針︰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你說我們朝哪個方向走?」

「你決定吧。」她擔憂地看了一眼傷口,沒有傷藥,果然傷口處又開始滲出血來。

蕭默澶玩味地瞧了一眼她,旋即決定了一個方位,徑直朝那走去。

幾乎是小跑著離開那間屋舍,待到翻過一個山丘,再也看不到屋舍時,才恢復大步朝前走。

在沙漠上走久了,就能覺到鞋底的燙灼,這種燙灼隨著每一步走下去,讓腳底生疼生疼,可,不趁著有體力多走幾步,等到沒有體力的時候,就只剩下被動的等待救援了。

可是她的力氣正在慢慢消逝,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他後面,他哪怕受了傷,卻都比她走得快,即便他後背包扎的那條帶子已經被血逐漸滲透。

「要休息一下嗎?」他稍停了一下步子,轉身望向夕雪,她的小臉現在因為行走加上太陽炙曬的關系,終于不是蒼白的臉色,甚至帶了潮紅,嘴唇卻是干燥得起皮,是月兌水的癥狀。

他解開她系在腰間的水罐︰

「先喝口水。」

她接過,卻是只用水潤了下嘴唇,便遞給他︰

「繼續走吧,一會天黑更加看不清路。」

是的,沙漠一到晚上,沒有月亮,則看不清路,氣溫也會降到很低。

他不是第一次發現她性子里的倔強,所以這一次,他接過水壺,只系在他的腰際,繼續朝設定的那個方向走去。

那是往東的方向,金字塔位于開羅的西南面,所以往東,不管怎樣,理論上,或許能發現綠洲。

「你不喝一口?」

她在他的身後問出這一句,他沒有停下步子,只淡淡道︰

「不渴。」

她不再說話,跟著他朝前走去,雖然她知道,他不可能不渴,只是在節省水,可她更清楚他說一二不二的脾氣,倘若現在為了喝不喝水繼續說下去,耗費的,還是自己身體里的水分。

雖然走得很艱難,但幸好,二鷹沒有出現,所以,這對他們來說,是幸運的。

爬過一座座小山丘,每次在爬上山丘前,總期待著山丘的那一端會看見綠洲,或是巍峨的金字塔身影,可,每次爬上山丘後,一眼望去,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希望,和失望交替。

在這黃沙遍野中,生命的跡象,都開始搖曳不定起來。

隨著日頭漸西,風越來越大,眼見得夜晚即將到來,他再走了幾步,行到一個小山丘下,卻停住了步子︰

「你還行嗎?如果可以,我們晚上多趕一段路。」

晚上雖然看不清路,但由于氣溫下來,對在沙漠里行走,確實比白天要好。

「我可以。」她擦了一下眼楮,又有沙子被吹了進去,點頭。

他解下水罐,遞到她跟前︰

「多喝些,萬一月兌水,再補就更加費水了。」

她很渴,可這一小罐水,她還是不太舍得喝,雖然這一次,她做不到潤下嘴唇,也只喝了一小口。

接著遞回給他︰

「你也是。」

他接過,喝了一口,將水系回,轉身的時候,夕雪輕聲問道︰

「傷口再包扎一下吧。」

那條布染成了深褐色,雖然沒有藥物止血,可由于布條包扎的作用,血會漸漸流少,等到干了,再換下來,反而會牽動原來的傷口。

他半蹲子,背對著她,她才要再撕開一條裙擺,他卻從自己的外袍上撕下一條步,遞給她。

她伸手接過,指尖相觸,她避開,只將他身上原來的繃帶解開。

這時,越刮越大的風,讓人根本沒有辦法站穩,他蹙眉,環顧了一下四周,西北方遮天蔽日的沙塵橫空席卷過來,勢不可當。咆哮的風沙像千萬匹月兌韁的野馬,頃刻間把之前平靜的沙漠,籠罩在極其恐怖的黑暗之中。

沙子打在臉上針扎一般,她來不及去想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這應該是讓人害怕的一種自然災難。

「快趴下。」蕭默澶喊出這句話,不避嫌地將她撲倒在地上。

他的身子壓著她,但並不重︰

「閉眼,捂住鼻子和嘴。」

他說完這句話,將自己的長袍解開,兜在他和她的上面。

這一小隅的空間,使得她可以稍稍呼進一口氣,可,剛才取下他的繃帶,加上這樣劇烈的動作,他的傷口情況是不妙的,或許又會再次裂開。

她的手想環上他的背部,可,他的手卻很快捉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身側。

她模不到他的傷口,卻是知道,一定是有問題。

「你的傷口——」

「沒事。」他的嗓音里听不出任何的吃疼聲音,似乎,那傷口根本不存在一般。

而她的鼻子發酸,偏要用力克制著,不讓那些酸意流出來。

有時候,不想去虧欠,卻往往更加虧欠那一人。

比如現在。

「是沙塵暴。但願,盡快過去……」

他的聲音是虛弱的,在說完最後兩個字後,聲音幾乎便要听不到,她緊張起來︰

「默澶,默澶……」

相對于沙塵暴的可怕,她更擔心他的傷勢。

「我沒事,現在沒法趕路,先休息一會。」

他將她的手放在身側,自己的手下意識地用手肘撐在地上,使得他的體重不會全部壓在她的身上。

她清楚他的意思,可這樣做,無疑更會耗費他的體力︰

「我有點冷……」

她低低說出這句,哪怕衣物是單薄的,但,現在的氣溫並非是難以抵御的寒冷。

只說出這句話,意味不過是不希望他再繼續這樣撐著。

果然,他躊躇了一下,還是放松了撐在地上的手,將身體覆壓到她身上︰

「這樣呢?」

「嗯,不太冷了。」她低低應出這句,這樣的姿勢是曖昧的,有些什麼,在這曖昧中卻讓她下意識將目光回避。

縱然,被長袍覆著的一隅空間內,其實看不清彼此。

縱然,她和他的唇離得很近,很近……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OASIS酒店。

「什麼?還是沒有我哥哥的音訊?」蕭未央坐在書桌後,望著一室的保鏢,距離蕭默澶被人劫走已經一天,可,卻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哪怕托了黑道上的人去盤查誰下的手,依舊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在國內時,不是沒有人覬覦著蕭默澶,但,素來蕭默澶的行蹤很是保密,並且隨身也都有保鏢護著,這一次,卻是疏忽了。

或者該說,是她執意要往金字塔來,才會導致蕭默澶的出事吧。

是她的錯?

她的手無措的抱著自己的肩膀,突然覺得心口很悶。

事態的發展,讓她越來越看不清方向,眼下,她該怎麼做,她還能怎麼做呢?

「未央,哥哥一定會平安無事的。」皇甫奕站在一旁,寬慰地對蕭未央說。

他的神色晦暗莫名,只下意識望了一眼窗外的天,外面,能見度很低,有不小的沙塵暴在肆虐。

「Ken,已經一天了,可對方很反常,雖然看上去是綁架,但,如果是普通的綁匪,那總該給個電話或者其他,告訴我,他們要的,但,一天了,卻什麼都沒有,我最怕的就是這樣,綁匪,可以用錢打發,如果不是呢?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辦。」蕭未央的手捂住臉,第一次,她在人前是脆弱的,再沒有辦法保持素來一貫有的儀態。

「未央,或者,報警吧。」皇甫奕思忖了一下,終說出這一句。

「報警——」蕭未央對這句話是躊躇的,只對那數名保鏢吩咐道,「你們先出去,繼續想辦法找,另外告訴這里道的人,誰能給出我哥哥的下落,或者找出我哥哥,都有重獎,多少金額,你們和他們協商了定。」

在保鏢們應聲退出室內時,蕭未央才緩緩說︰

「不可以報警,因為,如果要的不是錢,是我哥的命,警方介入,也不會找到。我——」

「你害怕警方的介入,即便能有斬獲,斬獲的也是噩耗,對嗎?」

皇甫奕一語點穿蕭未央的心思,她怕的,正是這。

警方采取地毯式的搜索,不論蕭默澶是否還活著,對方肯定在風吹草動後迫不及待地撕票,而現在,雖然沒有任何音訊傳來,至少還有一絲綁票勒索的僥幸。

是的,她就是這樣明知不理智,仍心存僥幸。

從小,就是蕭默澶照顧她長大,在很大程度上來說,蕭默澶就是她的一切,也是她的依賴,如果蕭默澶出事,她根本沒有辦法讓自己堅強到能去面對。

所以,寧願選擇這樣的自欺欺人。

「Ken,再多等一天,好嗎?然後,如果不行,再報警?」她就這樣坐著,稍移了子,帶著懇求的語氣,無助地攬住皇甫奕的腰際。

皇甫奕撫模著她的發絲,不再堅持︰

「未央,哥哥會沒事的,你一天都沒用東西,先用點東西,好嗎?」

「嗯,其他的,都听你的。」

窗外的沙塵暴越來越厲害,幾乎看不到任何的景物,也包括那條靜謐的尼羅河,皇甫奕拉下窗簾,眉心蹙緊,不自覺地,竟會有一絲喟嘆從胸腔溢出。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蕭默澶就這樣抱著夕雪,不知過了多久,耳旁,透過那件長袍,仍能听到沙塵暴在不停地肆虐,夕雪的手雖不能觸到他的後背,卻知道眼前的形式並不容樂觀,或許,情況正在逐漸糟糕。

「默澶……」

他似乎好久沒有動過了,適應黑暗的眼楮,她能看到,他的臉不知何時已枕在她的肩膀處,哪里,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他的呼吸。

她擔心起來,輕輕地喚他。

可,還是沒有任何反應,縱然還能覺到身體的溫度,她仍是擔心到無以復加。

「默澶,默澶……」

以往和他相處那大半月,她都沒有今天這樣喚他名字喚得這麼頻繁。

仍舊沒有反應,從擔心到焦慮,只短短一秒,她的一只手不再傻傻地去放在旁邊,雖然不能觸到他的後背,但卻是能撫到他的臉上,試圖按他的人中來喚醒他。

蕭默澶的臉,她第一次觸踫,平時堅毅到不苟言笑的男子,在她模索到他的人中時,忽然嗤笑起來︰

「別按,還沒死……」

嗤笑的聲音,卻遮掩不住他虛弱的語調︰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改嫁,我的財產,按照法律,也會得到一半……」

在這當口突然提起這個,他不提,她倒是從沒想過,做為他的妻子,在婚前沒有法律公證財產的基礎上,是能分得他一半家產的。

「是彌補我的十億?」她順著他難得詼諧的語調反問出這句,沒有等他回答,接著道,「如果你不行了,我也走不出這沙漠,到頭來,還是得不到啊。」

她的手想要移開他的臉頰,他突然騰出一只手,握住她的那只手︰

「小雪,這次,如果能平安出去,安心做我的妻子,好嗎?」

聲音輕緩地說出這句讓她意外的話,讓她被他覆在掌心的手,怔滯起來。

她不知道該怎樣去回答這句話,或者是,她從來沒有想到蕭默澶會問出這句話。

當一個男人,即便再可怕,卻用生命去保護過她,再如何,她做不到開口拒絕。,

當然,應諾,也是難的。

而他沒有再追問這一句話,只是覆著她的手,繼續昏沉沉地睡去。

這一次,他的手,是緊緊地覆住她的,讓她能覺到,那脈搏跳動的有力,讓她暫時按下心來。

不知過了多久,耳旁呼嘯的風沙聲漸漸停止,沙塵暴停止了嗎?

她動了一動,卻能覺到他掌心的冰冷。

「默澶……默澶……」

這一次,他沒有回應她,她試著從他的掌心抽出手來,他的手卻像失去力氣一樣,滑落了下去。

「默澶……」

她的手想去按他的人中,可他的頭重重地沉了下去,讓她的心也跟著一並沉了下去。

現在,她的手終于能繼續捂住他的後背,能覺到他後背的血不停地在涌出,她費力將他抱起,掀開上面蓋著的長袍,卻發現,他的身上重重壓著一層黃沙,他們竟幾乎被黃沙掩埋了,而彼時,他不讓她的手覆在他的後背,何嘗不是因為,黃沙壓得那麼重,他不想她更擔心呢?

一面承受著黃沙的重量,一面還要怕壓到她,加上後背流血,他就這麼撐住,直到現在,再撐不住了嗎?

掀開了長袍,四周是沙塵暴侵襲過的荒蕪一片,看不到一個人影,她扶起他︰

「默澶……」

她更急得喚他,可不論怎麼喚,怎麼掐他的人中,都顯然無濟于事。

能看到,他臉色灰白灰白的,嘴唇干裂地滲出血來,她的手急忙到他的腰際模索,模索到那個水罐,解開,將水罐里的水才要給他喝下,卻想起來,他已經失去了意識,灌水的速度是必須要慢的,否則萬一嗆咳到,情況會變得危急。

好不容易喂他喝下些水,再替他將傷口重新包扎,周圍的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已經是第二日的早上。

她努力站起身,扶起他,將他的手繞過自己的肩膀,就這樣扶著他,根據指南針指示的方向,朝前走去。

現在,對他們來說,最可怕的,並不是二鷹的出現。

而是,以她的力氣是否能撐下去,一直到,有人發現他們,或者,發現綠洲。

日頭很快就曬了起來,他的重量壓在她的羸弱的肩膀上,她每一步走得,都和灌了鉛一般。

可,不管怎樣,她不能撇下他不管。

只靠著毅力支撐著微薄的體力,但,毅力再如何堅強,體力卻是漸漸地消耗殆盡。

腳步再也跨不出去,每一次的呼吸都好像壓著一塊石頭一般,她站定,想喘口氣,突然間,看到遠處出現駱駝的模糊身影。

她以為是幻覺,似乎是在她已經沒力氣支撐下去前,出現了幻覺。

她閉上眼楮,過了一會,繼續朝前望去時,卻是真真切切看到騎駱駝的人,影子越來越清晰了,她想大聲呼喊,但,她的喉口仿佛被什麼堵著,只能喊出很低啞的聲音。

可,這或許就是他們唯一能得到救援的機會。

她用力喊著,試圖沖破喉口的淤堵,只覺到喉口有一陣血腥氣涌上,隨著這血腥氣涌上,那聲音終究沖破了出來。

或許,騎駱駝的人循聲發現了她們,也或許沒有。

在意識失去前,她扶著蕭默澶,盡量緩沖跌倒的速度,最終,仍倒在一片黃沙中,臉頰最後的感覺,是黃沙炙熱,身體,卻好似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力氣……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蕭未央走在酒店的走廊中,高跟鞋發出很清脆的聲音,她盡量減低高跟鞋的回聲,再往前,推開一扇古樸的木門,正中的床上,趴躺著的,是背部纏著厚厚白色繃帶的蕭默澶。

此刻,他就這樣睡在那,看上去,安靜平和。

可,他的背部在之前被砍了很深的一刀,倘若在沙漠里,再晚一步被采蓯蓉的牧民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源于,失血太多,已經引起了休克。

不過幸好,老天保佑,不僅讓牧民發現了他,牧民根據夕雪的意思,也很快到OASIS酒店,找到了她。

起初她是不信的,因為,這道喜訊來得太過突然。

但,當她的車子抵達牧民的住所,看到臉色灰白的蕭默澶時,那些不信只化成沒有辦法止住的眼淚。

彼時,沒有離開OASIS酒店,是正確的,至少,比在四季酒店,更快讓牧民找到。

現在,她坐到蕭默澶的身旁,她從來都堅毅的哥哥,又一次受了傷。

她本來以為,自從那個女人不在了以後,再沒有人能讓蕭默澶受傷,但,顯然,她的以為只成了自以為是。

自從遇到夕雪以後,她有太多的自以為是了。

不過,至少,夕雪不會再和她爭皇甫奕了。

因為,她看得出,蕭默澶的刀傷和夕雪月兌不開關系,畢竟,夕雪毫發無損,只是體力透支,如今,暫時休息在另外一間房中,吊兩瓶葡萄糖,也就恢復了。

思緒紛紛中,床上趴躺的蕭默澶動了一動,接著,他睜開眼楮,側了下臉,即便失了那麼多血,他的神色仍沒有絲毫的萎靡︰

「未央——」

語調低緩地喚出這句話。

她半蹲子,這樣,能使她看得更清楚蕭默澶的氣色。

「哥哥,好點了嗎?」

對于前因後果,牧民是說不出所以然來的,她也還沒有去問夕雪。

對她來說,只要哥哥安然無恙就好。剩下的,蕭默澶要她知道,自然會告訴她。

她願意听的,或者,不帶任何保留去相信的,也僅是蕭默澶口中說出的話。

「沒事了——」蕭默澶的手試著抬起,寵溺地撫了一下她的臉頰,順便把她眼底強忍的淚水徹底擦去,「傻孩子,只是小傷。」

那麼一道刀傷,比之前胸前的那道傷口都要長,都要深,怎麼算是小傷呢?

蕭默澶的安慰,除了讓她更加難受外,別無其他。

不過,再難受,她都不想讓情緒表露出來,讓身體虛弱到極度的蕭默澶分心︰

「哥哥,想用點什麼?醫生給你處理了傷口,說失了很多血,要好好補血氣。」

「你給我準備的,我都會用完。」

「好。」蕭未央露出甜甜的笑容,將那些忍住的眼淚,再強行咽下去。

她早吩咐廚師特意按照醫生的囑咐,準備了一些滋補的食材,只是沒想到,蕭默澶這麼快就醒來,她現在需要讓他們立刻去做,再端上來。

只是,才打開房門,就看到夕雪站在門口。

她看上去,面色是蒼白的,但,此刻,眼底,卻不再像以往般清冷,反是添了其他的意味。

「嫂子。」她站在門口,卻並不讓開,「哥哥剛醒來,我要去廚房給哥哥準備餐點,嫂子和我一起去嗎?」

「好。」她應聲。

蕭未央的唇邊浮起一抹笑靨,和夕雪一起下樓。

樓下,單獨在廚房內劈出一個小間,里面是專職的廚師為蕭默澶準備滋補的食物。

蕭未央簡單吩咐了大廚幾句,大廚即開始張羅忙碌。

站在旁邊的蕭未央,沒有望向夕雪,只專注在廚師那,口中說出的話,卻是向著她的︰

「哥哥這次受傷,是為了你?」

直截了當地問出這句話,源于,剛才在夕雪眼底看到的那種東西,叫做動容。

能讓一個在她跟前從那件事後,就清冷以對的人露出動容的眼神,除非是被什麼事感動。

而夕雪的默認,沒有等蕭默澶告訴她受傷的由來,便證實了她的這個猜測。

「嫂子,那一刀有多深,你該清楚,我哥哥為了你幾乎不顧自己的性命,不管這一次的意外是什麼原因,可,有一個男子對你這樣,難道你不該去珍惜嗎?」

只‘嫂子’兩個字,這時說出,分明是刺耳的。

夕雪依舊沉默。

倘若說,先前對蕭未央,因著那次芥蒂,她能渾身帶刺地去說話,現在,她僅能沉默。

「其他的話我不說了,希望嫂子好好珍惜,我先回房,這里的食物,由嫂子親自端給哥哥,想必哥哥會更加開心。」

即便,看著蕭默澶對夕雪越來越關懷,她心里會酸。

只是,既然夕雪已經嫁給了蕭默澶,這份酸是她要去適應的,畢竟,從另外一方面來想,對她和皇甫奕的關系是好的。

「好,我會端給默澶的。」夕雪應出這句話。

在蕭未央離開廚房後,很快,廚師就準備好了滋補的食物。

「蕭夫人,我們端上去吧?」大廚請示了一下,畢竟裝上食物的托盤,並不算輕。

「不用,我可以。」夕雪將托盤端起,大廚替她按好電梯,沒多一會,便上到蕭默澶所在的樓層。

沿著走廊過去,除了能看見保鏢在拐角處守護的身影之外,連護士都只在監控的小房間內待著,並不會打擾到,蕭默澶素來喜歡的安靜。

她叩了下門,听到里面傳來蕭默澶低沉的聲音︰

「進來。」

她推開門,這是在被救援後,再一次見到蕭默澶,他趴在那,氣色看不太真切,直到她端著托盤走到他跟前,他才微微側過臉︰

「是你。」

「是,這些剛做出來,趁熱用吧。」她將托盤放到床頭櫃上。

這一放,卻發現,以他現在的姿勢,恐怕用餐都是困難的。

他果然沒有伸手,只瞧著她,她的臉被他瞧得略低下去,聲音也輕了下去︰

「我喂你?」

「身體好些了?」他沒有應她前面一句話,只兀自問出這一句。

「我沒什麼事,就是你的傷勢——」她頓了一頓,伸手將托盤里的血燕粥端起,再拌上旁邊的佐菜,舀起一小勺,遞到他的唇前。

這是她第一次喂人,有些生疏的手勢,但,隨著他湊近,用下那勺飯後,第二勺時,她調整了角度,以便于讓他更好地用下。

其實,這樣的拌菜飯習慣,是她以前生病時說喜歡的,沒想到,下意識這麼做了,蕭默澶並沒有拒絕。

她喂得很仔細,不時用餐紙為他擦拭一下唇角,每用五勺飯,再舀一小勺湯給他。

一餐飯用完,雖只用了半個小時,可,對她來說,卻好像過了兩個小時,因為緊張,也因為不習慣。

「還要再添些粥嗎?」見他用完最後一口粥,她輕聲問。

「不用了,你用過了嗎?」他讓她為他用餐紙拭唇,問出這句話。

「我起來的時候,用了些,現在不餓。」她回得很快。

替她拭完唇的手,才要收回,他的手卻在這時覆上了她的手腕,她想掙開,可又怕牽動他的傷口,一時停在哪里,有些不知所措。

「我問你的問題,考慮好了嗎?」

他還是提了那一句話,在他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彼時,她可以不去回答,現在呢?

在他復提出了的時候,她再不能保持緘默︰

「我們有協議的,不是嗎?我會安心做你的妻子,況且,我連錢都沒了,不安心也不行啊。」

她試著讓話語听起來輕松些,可說出口,卻還是生澀得很。

他覆在她手腕上的手用了些許的力︰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忘記協議,真正的做我的妻子,這可能需要一段過程,但,我願意等。」

「默澶……」她抿了下唇。

她不知道,他竟會說出這句話,或許,她早該知道,這句話,他遲早會說出。

從那晚的失態,以及被綁架後的舍身相護。

僅說明了,有的人,如果用情太深,那麼,哪怕她只是替身,若陪在他身邊,若願意付出心給他,對他來說,都會是種慰藉,並且會付出對等,甚至還要多的感情。

只是,這種感情,從替身開始,或許,永遠到不了更深的程度。

「好嗎?」他的手依舊握住她的手腕。

哪怕她要說不,有意義嗎?

成為這樣男子的妻子,即便一開始因為協議,即便他娶她的初衷,不是因為愛。

可,既然協議約定,除非他同意,否則她無權提出離婚。

既然,她的心里,並沒有住著另外的人。

他的提議,其實也具備嘗試的可能性,不是嗎?

在她微微點頭的剎那,她明白,促使她點頭的理由,或許,都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僅是,她的逃避。

也在她點頭的剎那,他松開她的手腕,但,並沒有更多的動作,僅是淡淡地道︰

「你再休息會,晚餐,陪我一起用。」

得到她的應允後,他恢復素來淡寡的樣子,只閉上眼楮,趴躺在床上。

她起身,替他拉上厚重的窗簾,室內陷入一片漆黑後,他背部白色的繃帶卻是不容忽視的。

是為了她,所受的傷。

所以,即便是還,也好。

走出門去,蕭未央卻是站在門外,見她出來,微微一笑︰

「不管我先前對你有多少成見,你對我有多少成見,謝謝你安下心來照顧我哥哥。」

又是安心,當然蕭未央言辭里指的什麼,她听得明白。

「這些,交給他們就行了。」蕭未央吩咐出這一句,早有侍應生上來,將夕雪手上的托盤接走。

「我看你氣色也不好,去休息一會。這里,有我照看著就行。」

「嗯。」夕雪終是應了一聲,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的房間和蕭默澶之間隔了一間,現在,中間的那扇房門忽然打開,出來的,正是皇甫奕。

看到皇甫奕,想起曾經綁匪的那個電話,她的步子做不到鎮定自若地走過去。

因為,腦海中的思緒被勾起。

難道,真的是皇甫奕接了電話,故意不給贖金?

畢竟,在婚禮那日,皇甫奕說的話,猶在耳。

仇恨,能令她做出那樣發指的報復,皇甫奕是否也會因為仇恨去做出那些事呢?

是他?是他?

她不願意繼續想下去,倘若真是他,那麼,蕭默澶會做出處理,而不再是她。

避似地朝自己房間走去,關闔上房門後,才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很是厲害。

是為了那一人嗎?

哪怕,蕭默澶那樣,她的心,除了擔心,都過于平靜了。

反咬了嘴唇,她不讓自己多想,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強迫入眠。

晚上的時候,是侍應生的電話讓她醒來,說蕭先生在等她用晚餐。

她匆匆起來,簡單洗漱,走出門去的剎那,卻是煩亂地看了一眼當中那扇門,所幸,並沒有打開。

她很快地走過去,蕭默澶的房門是開著的。

此刻,在他的床邊,特意放了一張圓桌。

圓桌旁,插著盛開的白色玫瑰花。

是因為埃及沒有木棉花的緣故,所以換了這些花嗎?

她收了思緒,走進去的時候,蕭默澶微側了臉,他的氣色,經過一天的休息,看上去好了很多。

「坐。」甫啟唇,他的聲音仍是淡淡的。

似乎,下午他對她說的話,不過是場幻覺。

如果真是幻覺,那該多好呢?

她坐到圓桌旁,按照中午一樣,才要端起一碗飯,喂他用下,他卻略搖了下頭︰

「你也一起。」

簡單的四個字,她並不把手收回去,只將佐菜拌在飯里,遞到他唇邊︰

「你用一口,我再用。」

「呵,當哄小孩呢。」語音听上去,他是在笑,可他的薄唇邊卻是一點弧度都沒有的。

依舊,是那無可名狀的壓迫感。

「就當是吧。」她見他張開口,小心地把飯喂進去,放下勺子,自己才用了一口粥。

「不喜歡喝這種粥?」

只從她的臉部表情,他似乎就瞧了出來。

以前,皇甫奕見她胃不好,總會讓徐媽給她煮蝦子粥,她是愛用的,于是,用這些素淡的燕窩粥,反倒是沒了胃口。

「侍應生。」他按了串換鈴。

當侍應生在門口應聲時,他淡淡地吩咐︰

「立刻煮一碗蝦子粥。」

蝦子粥,那天在西餐廳,他怎麼會听不進去呢?

她才要開口,他卻對她又道︰

「蝦子粥,我也挺喜歡用,比這血燕粥入味。」

不經意的一句話,確是撇開了什麼。

她默然,廚師很快就送來了立刻煮成的蝦子粥,細細的香米,配上鮮美的蝦米,是美味的。

在等粥的過程中,他也不再吃燕窩粥,現在,等她給他換了蝦子粥,他便用了一口,示意她一起用。

她和他,就倆個人,一起共進晚餐,是第一次。

也在這時,傳來了蕭未央的叩門聲,門其實是開著的,但,蕭未央站在門口,等到蕭默澶點頭,才走進門來,並回身關上房門。

「哥,有嫂子給你喂粥,味道是不是特別好呢?」

揶揄地說出這句話,夕雪將手里的粥不由得放下,蕭未央卻繼續笑著說︰

「一會用完粥,哥就該休息了,正好嫂子在這,有件事,我想,不如現在問哥哥一個意思,我也好去辦。」

「關于這次綁架的事,我並不希望外界知道。」蕭默澶仿似已洞悉蕭未央要說的話,率先開口道。

「哥,可我擔心,這批人還會對你繼續不利。」

「我自有分寸。目前這里的保鏢,應該足夠保護我的安全,那些人,只是烏合之眾,不值得一提。」

蕭未央望著蕭默澶,沉默了片刻,轉望向夕雪︰

「嫂子,你也這麼認為?」

這句話很清晰地落進夕雪的耳中,夕雪看了一眼蕭默澶,才回答蕭未央的話︰

「我支持默澶的決定。」

「好,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我再堅持,好像就反而添煩了。」

蕭未央輕快地說完這句話︰

「那不打擾哥和嫂子一起用餐了。我先出去。」

從房間出去,再關上門,蕭未央終是抒出一口氣,從夕雪的臉上,她剛才沒有捕捉到任何驚惶,從夕雪喂蕭默澶喝粥的動作上,她能看到的,也只有關切。

所以,對夕雪,暫時,她能放下心。

哪怕,夕雪對她,再不會放下心。

可,事情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淡化,濃的,則會是人的感情。

皇甫奕在電梯口等她︰

「你哥同意了嗎?」

「我哥不同意報警,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算了,這件事,傳出去,也未必對蕭氏好。至少現在,這里這些保鏢足夠保護哥哥的安全,整個樓層也被包了下來,應該沒事。」

「嗯。」皇甫奕應了一聲,在蕭未央勾上他的胳膊回身朝電梯走去時,他的目光有片刻,落在了身後那扇緊閉的門上。

不過,只是片刻罷了。

門內,夕雪喂蕭默澶用完晚餐,起身收拾餐具時,蕭默澶的聲音淡淡響起︰

「不問我為什麼?」

「你是不想讓未央難受,不管結果怎樣,至少在一段時間內,她會難受,對嗎?」

是的,在蕭默澶不允許蕭未央將此事進一步擴大時,她已知道蕭默澶的選擇。

從常規角度來說,他不會不希望抓到綁匪,但,倘若因綁匪入案,最終,牽扯出那個電話,無疑,會使蕭未央和皇甫奕的關系僵化——處在當中的蕭未央會十分為難,一邊是她的哥哥,一邊是她的愛人。

這樣兩難的抉擇,疼愛蕭未央的蕭默澶,是不會讓她陷入其中的。

這些,她都清楚。

曾經,她也有一個這麼疼愛她的哥哥啊。

可惜——

每每想起哥哥,心里會很難受,現在,想起哥哥時,眼底有些濕潤浮上。

她下意識轉了身,听到趴躺在床上的他,聲音低低地從胸腔內,傳到她的耳中︰

「是,我不想讓未央難受,也不想你——」

剩下的兩個字,他沒有說,她卻知道是哪兩個字。

他竟會顧及到她的感受?

而不是再用任何她的軟肋來脅迫她?

是的,如果說她有軟肋,或許,如今的皇甫奕,也成了一處最不明顯,卻真實存在的軟肋。

「我不會難受。」

她代替他說完,他的手朝她招了一招,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的這個動作,她半蹲子,他的手撫上她的臉頰,這一次,她沒有避開,他手上的繃帶,有些硬,他摩挲著她精致的小臉,一字一句道︰

「你笑起來很美,我希望待在我身邊,以後你能多笑一些,代替我多笑一些。」

代替他多笑一些?

他的臉上,確實很少能見笑意,哪怕有,都是極淡的閃過。

他很快收回摩挲著的手,恢復素來的淡然︰

「回去休息吧。」

「嗯,你也早點睡,要幫你蓋毯子嗎?」

室內開了空調,溫度是適宜的,這份適宜,讓他的背部能在空氣中,而不會覺得冷。

但,既然要休息了,總歸,蓋上毯子,更不容易著涼吧。

「不用。」淡淡說出這兩個字,他把臉轉了回去,不再瞧她。

「晚安。」她說出這兩個字,這個男人,其實有時候真的很固執。

「晚安,明天——」他想了下,還是沒有說完,只朝她揮了下手,「去吧。」

她打開室門走出去,看了一下空曠的走廊,兩邊依舊能看到有保鏢的身影,也能看到,中間那間房門是緊閉的。

不知為什麼,怕見到皇甫奕,卻又有一個念頭,是與之相反的。

她搖了下頭,迅速走回自己的房間。這一夜,睡得很淺,半夜時分,不知是不是曾在沙漠中走得太久,她覺得很口渴,起身,房內的水杯里,卻沒有水。

她不習慣按召喚鈴,況且,在她的房間對過,就有一簡單的吧台。

或許,她需要一點酒,在這樣的時刻,心里荒蕪地,很想要些許酒精的刺激。

很快走到吧台,在她正準備找些低度數的酒時,從吧台里面,忽然站起一個人,只開著夜燈的吧台,那個人,哪怕僅是身著睡衣的背影,仍能讓她辨認出是誰。

是皇甫奕。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他卻僅是冷冷的側過臉來,目光根本沒有凝向她,只是專注在不小心掉落到地上的一瓶酒,現在,他把酒撿起來,所幸,酒瓶安然無恙,他開了瓶塞,自倒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

整個過程,只當她是透明的。

這樣的局面,是不是比以往,他暴戾地鉗制住她,做出那些讓她沒有辦法反抗的事要好呢?

可,為什麼,心里,會悵然若失?

是為了,他的冷漠,還是為了,他對蕭默澶的冷血呢?

是,一定是因為,他的冷血,她才會這樣悵然若失。

這一刻,她避開他,走到另一側的酒櫃,隨便取了一瓶酒出來。沒有看是什麼酒,只打開瓶塞,絲毫不優雅地,灌了一口。

以前,在十六歲的時候,她也這樣率性的喝酒,胃就在那個時候給喝壞的。

現在呢?

一口喝下去,才發現,這瓶是很烈的伏特加,喉口嗆得想要咳嗽,可,卻因為皇甫奕就站在那,生生地把咳嗽咽了下去,後背憋出一身冷汗時,蕭未央悅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Ken,這麼晚還在這喝酒?」

隨著那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夕雪的身子選擇順勢彎下去,就像先前的皇甫奕一樣,所不同的是,他的彎身是為了把酒瓶拿起來,她是放回去。

也是這一彎身,腦海中浮過一個念頭,難道說,他剛剛的彎身,是為了避開她,還是——

「未央,要來一杯嗎?」皇甫奕又倒了半杯酒。

「不要,我也不要你再喝了。兩個晚上都沒睡好,今晚,早點?」蕭未央柔柔地說出這句。

在皇甫奕面前的柔軟,是以往在其他人眼前,所看不到的。

「听你的。」皇甫奕將酒瓶放回酒櫃,沒有再瞧一眼旁邊的夕雪,而夕雪的手捂住自己的唇,才能讓越來越辛辣的喉口不至于嗆咳出聲。

幸好,他們沒有停留,腳步聲漸遠,很快消失在外面的走廊。

‘咳,咳……」她倉促起身,嗆咳出喉口辛辣的同時,眼淚卻有些許涌到了眸底。

措不及防,或許,僅是因為,那烈酒的刺激。

「這麼晚,別偷酒喝了。」淡淡的聲音,忽然在吧台旁響起。

她的手背此刻,才拭上眼角,因為這一拭,眸底,能清晰地看到,蕭默澶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皇甫奕先前站過的地方。

他仍是那樣淡然,卻顯出她的狼狽不堪,這份狼狽在于她真的像極了一個偷酒的孩子。

「哪怕,他要我的命,總歸對你,不會心狠。」

一語點出,她不敢去想的念頭,她怔在那,夜燈,將她和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一夕纏綿》※※※※※作者︰風宸雪※※※※※

「Ken,瞧你,好濃的酒味啊。」回到房中,蕭未央月兌了外面的睡袍,里面穿的,是鏤空的吊帶裙,真絲的質地,上面渲染著絢爛的花朵,這層花朵,一直蔓延到她的胸際,漸漸變淡,也襯托出,那一片雪色的肌膚,透著若隱若現的誘惑。

剛才,本來是要入睡了,皇甫奕卻說想去喝點東西,她等了半天,這一次,終于忍不住尋到了吧台。

卻瞧到他再喝酒。

或者,該稱為酗酒。

那瓶酒在這麼短時間內被喝完了半瓶,如果她不去,或者,很快,就酒瓶就見了底。

此刻,說完這句話,她伸手,解開皇甫奕睡袍上的帶子,好像是要把那酒意月兌走,而輕輕一拉,睡袍月兌去的同時,他精壯的胸膛便了出現。

是健康的小麥光澤。

是的,他的膚色比蕭默澶的要淡上些許,但,同樣充滿了陽剛的味道。

蕭未央將他的睡袍,放到一旁的床凳上,雙手勾上他的頸部,微微踮起腳,唇邊漾起嫵媚的笑靨,她的指尖在他的後背轉著圈圈,紅潤的嘴唇糾纏上他的唇……

作者題外話︰蕭大小姐還是很勇敢的,相比夕雪來說,有時候主動點,或許,就會不同,比如,主動去問一些懷疑的事情。

以後每天的更新,盡量會在早上六點半更出,大家可以一早來看,這樣的話,避免你們熬夜。因為以前一直是晚上12點更新,然後,大家就會下意識等到12點,長此以往,看完一本書,真很累啊,所以現在改進,早上更新哦。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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