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傍晚時分，付母讓家里的廚師放了假，和褚善善親自下廚，準備一家人的晚餐。
褚善善有模有樣地穿著圍裙，挽起衣袖，站在水槽前，扭開水龍頭，水聲嘩嘩，她在認真地洗菜，忙得不亦樂乎。
以前和爺爺住的時候，他們一老一小最喜歡下廚，爺爺喜歡吃肉，而她喜歡各式精致的小菜，所以他們翻遍食譜，變著法子做不同的菜式，飽吃一頓後模著肚子笑得非常開心。
很難得付母今天來了興致，喊她來一起下廚，她又得以重溫往日，整個人很開心。
這些日子以來，褚善善慢慢地敞開心扉，跟付家的人關系很融洽，雖然和付成鋒每晚同床異夢，話也沒幾句，但起碼不像以前那麼陌生了。
她把菜洗好，放到砧板上切成小段，動作很麻利，付母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
「善善，你懂下廚？」本來付母是想著教教她這小兒媳，讓她必要的時候下下廚，最起碼不會餓著她兒子，沒想到褚善善根本用不著她來教。
褚善善很得意地一笑，「對啊，我會下廚，以前經常跟爺爺做菜吃！」
付母臉上滿是悅色，「果然是我們付家的好媳婦，善善，你真棒！」
「媽，你喜歡吃什麼菜？還有爺爺，爸他們喜歡什麼菜？我下次可以煮給們吃。」褚善善興致勃勃地問道，因為今天做的菜都是已經備好的食材，所以她只好按已有的食材來做菜。
付母神秘一笑，「今天的菜其實是成鋒喜歡吃的，他今晚難得回來吃飯，不過我想，要是你做出來的，爺爺他們也會喜歡吃。」
褚善善點頭，很認真地開始熱鍋，放油，開始炒菜。
「好香啊，媽，今天你準備給我做什麼菜？」付成鋒人沒到聲先到，很快便出現在飯廳門口，正在炒菜的褚善善一下子便被他攝入眼內。
「今天是善善下廚，做的是你喜歡的紅燒豆腐、蛤蠣絲瓜、糖醋排骨……我還真的想不到善善這麼棒，會做這麼多種菜，兒子，你有口福了。」付母對褚善善是贊不絕口。
付成鋒看著正在認真炒菜的褚善善，瞬間有些出神，他本來還以為她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嬌嬌女，沒想到她還懂下廚，看著她精心為自己準備的飯菜，就像是一個很合格的新婚妻子一樣。
可是他們的婚姻已經持續半年多，他們連親吻都沒有過，別說親吻，就連牽牽手，都沒有嘗試過，盡避身體無意中有所踫觸，也不過是無意的舉動，付成鋒搖了搖頭，這傻子，可能還沒有搞清楚喜歡是什麼，就來對一個男人做那麼多事情。
他抬手揉揉眉心，要知道，他一副心思從不放在兒女情愛上面，恐怕他能給褚善善的並不多，但她眼下被家人這樣引導著來討好他，要是越陷越深，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收拾這個殘局。
這一頓晚飯，飯桌上的氣氛很好，因為興興，一向不沾酒的爺爺還喝了一小杯，直到酒足飯飽，才歸于沉寂。
房間里面亮著柔和的燈光，付成鋒已經沐浴完，正穿著睡袍坐在沙發上看公司的文件，褚善善沐浴完出來，又站在窗前擦拭她濕漉漉的長發。
「褚善善！」他突然就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好打斷自己腦子里紛亂的想法。
「嗯？」褚善善被他凶巴巴地一叫嚇一跳，停下手中的動作回過頭看著他。
「沒什麼。」付成鋒把視線從她臉上，身上移開，回到他的文件上。
「成鋒哥，你不喜歡我，對嗎？」褚善善記得，她問過付成鋒是不是討厭自己，當時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可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心中不免又生了一個新的疑問，所以隨口就問了出來。
付成鋒沒想到褚善善會問得這麼直接，的確，他不喜歡她這種類型，雖然他心中有股對她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覺，但也不能否定他不喜歡她這事實。
可是抬頭看褚善善一副很想知道答案的樣子，他不免皺起眉頭，「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晚上我做菜，你好像只低頭吃飯，沒有家里其他人那麼高興，剛剛你又那麼大聲叫我的名字，好像對我很不滿，我就在想，你一定是不喜歡我。」褚善善沒有賭氣，她知道付成鋒會娶她，是因為爺爺把自己托付給付家，但她不想害別人不開心。
「成鋒哥，你有喜歡的人嗎？」她又追問了一句。其實她很想告訴付成鋒，如果他有真正喜歡的人，她可以讓出位置來，一定不會破壞他們的幸福。
付成鋒不知道褚善善腦子里想的都是些什麼，他搖了搖頭，「沒有，別亂想。」
「怎麼可能沒有？你接觸的人那麼多……就像我，接觸的人不多，也……」也有……褚善善及時地噤了口。
付成鋒陰晦不明的視線射向她，看來，這一臉單純的女孩有事瞞他。難道說……她有喜歡的人？
那會是誰，美術班里面認識的人？她爺爺以往關系圈里的人？一時之間，他腦子里千頭萬緒的想法涌出來。
「你有喜歡的人？」他盯著她，劈頭蓋臉就問。
褚善善不吭聲，的確，她心里藏了一個人，可是卻嫁給了另一個人。可是她沒有反抗過，記得那時候她曾跟爺爺說，要嫁給那個人，可是爺爺沒點頭，最後找來褚爺爺，然後她只能乖乖听兩家爺爺安排嫁給了付成鋒。
她也弄不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像付成鋒這麼帥的人，沒有喜歡的對象，她可一點都不信。所以她沒打算回答他問題，就像他也不會跟她講實話一樣。
付成鋒見她不答，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無名的煩躁是哪里來的，也不勉她，只好作罷，反正他不喜歡她，哪會管她心里住了誰。
但想是這樣想，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第二天周末，他特意送褚善善回美術班，還借參觀她工作的環境逗留了好一陣子，把她班上那些男老師都審視了個遍。
「善善，你老公好帥！」課室里面，女同事把褚善善圍作一團，一臉的羨慕。
褚善善認真地督促學生畫畫，見同事這麼說，怕她們影響到學生，忙噓地一聲，讓她們不要說下去。
她偷偷地瞄一眼窗外，付成鋒竟然還站在那里，視線正落在她身上，她忙轉過臉去，但不知道為什麼，臉頰上有點燙。
付成鋒看褚善善認真教課的模樣，那麼恬淡如水的女生，的確有不少男的在默默關注她，但住到她心里的不知道是哪個罷了。
中途有事，他看她工作很認真，也不想打擾她，悄然離開。
褚善善忙到一半猛然抬起頭，付成鋒的身影已經不在，她心里有淡淡的失落。
「善善，你性格單純，不懂外面世界的誘惑，但那麼帥的老公，你可要盯緊了，抓牢了。」旁邊要好的同事提醒她道︰「你不知道，剛剛那周琪在那里搔首弄姿，想吸引你老公的注意。」
褚善善怔住，但過沒多久她便輕輕一笑，「我才沒那麼緊張，他的圈子那麼廣，周圍的漂亮女生一定不少，那些女生要是對他主動，我攔也攔不住，他是自由的，我沒本事去盯他管他。」
從小到大，她身邊沒幾個朋友，因為物質上，爺爺都能夠滿足她，也養成了她不爭不搶的性格，有時要好的同事看上她的一些價格不菲的飾品，她還二話不說摘下來拱手相送。
至于付成鋒，他畢竟是一個自由的個體，自然沒辦法拿他怎麼樣。但她前一天晚上不小心向他透露了自己有喜歡的人，他要是有喜歡的人，她也沒有辦法。哪怕是，他們已經結了婚，她在想，如果有一天付成鋒說他愛上了別人，她也許是會退出的。
「我啊，真的不想再和你這個與世無爭的傻子說話了！」同事指尖點點褚善善的鼻尖，嘆了一口氣。
褚善善只是笑，沒心沒肺的樣子，的確，沒有愛情，她也可以充實而快樂，所以她不想自尋煩惱。
深夜，一束閃電割破黑暗的臥室，緊接著便是一聲驚雷，讓本在沉睡的付成鋒睜開雙眼。
嘩地一聲響，窗外暴雨傾盆，但電閃雷鳴不斷。
雷聲轟地一聲傳來，付成鋒發現軟薄的綢被里，身旁人兒柔軟的身體使勁地往他身邊靠攏，小腦袋枕在他手臂上，小臉貼在他肩側，一雙小手緊緊抱在他腰上，這還不夠，她還雙腿蜷起，恨不得整個擠進他懷中，但很可惜，他是平躺的，她再怎麼靠，也只能躺他身側。
他倒抽一口涼氣，知道她是怕這種雷雨天氣，感受著她身體在顫抖，無奈之下，他翻了個身側躺著，好讓她可以躲在他懷里。
……
褚善善雖然若無其事的樣子吃早點，其實她心里也是有著莫名的悸動。前一天晚上，付成鋒很照顧她，知道她怕打雷，抱著她給了她安全感，後來還捂住她耳朵不讓她听雷聲，雖然他壓在她身上，讓她心跳特別地快，可是他並不是欺負她，這麼可怕的一個晚上，他讓她睡了一個安穩的好覺。
就是……早上起來她有點衣衫不整，但被子把她捂得嚴嚴實實的，他又早早起來了，所以現在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可能會好些。
付爺爺看到孫子眼底兩抹大概因熬夜導致的陰影，又看看孫媳婦精神飽滿氣血很好，在腦補前一夜他們之間的畫面。但他們似乎又很不對勁，一點溫存過後的姿態都沒有，感覺他們不太像酣戰一夜的樣子。不得不承認，年輕人的世界他老人家真不懂了。
「成鋒，你精神不太好，是病了嗎？」付爺爺關切地問道，他想了解一下這年輕人的世界。
「沒事，昨晚睡不太好而已。」付成鋒瞪一眼正雙手抓起薄餅送嘴里，胃口很好的褚善善，抓起筷子開始用餐。
「若是有壓力，要適當發泄一下，畢竟你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付爺爺警一眼眼前這對小夫妻，話語里別有深意。
「爺爺，這薄餅是什麼餡，好好吃哦！」褚善善吃著餅，不知道自己的唇角沾了肉醬，開心道。
「是……是精選的牛肉剁碎，加了香菜……」付爺爺對他這個不懂人事的孫媳婦真的沒轍了，同情的眼神望向孫子。
付成鋒看到爺爺臉上不停變換的神情，很想笑，可是他的處境比爺爺更慘，天知道前一天晚上，他被這不懂人事的折騰有多慘。
前一天晚上睡得不好，他真的是滿臉疲憊，不知道這一天的工作能不能像平時那樣正常進行。
「爺爺，下次我也學著做給你們吃，對了，我會做甜點，而且好好吃，嗯，我一定要做出來讓你們嘗嘗！」褚善善不知道飯桌上的風起雲涌，一派天真的樣子說道。
付爺爺有點哭笑不得，他剛剛那句別有深意的話，這孫媳婦大概是領略不清了。
付成鋒與爺爺對視一眼，也嘆了一口氣。但他看著認真吃早點的褚善善，發現她細看起來還是很好看的，光潔白淨的小臉，長而卷的睫毛，粉女敕的紅唇，因為唇角沾了醬料，看起來更吸引，讓人恨不得湊上去幫她吻去，他蹙蹙眉，自己又想多了。
不過這天真的女孩，心思又純淨，相處起來比在外頭應對復雜人心要舒服許多，有什麼事也不藏心里，會大笑，也會大哭，是個毫無心機的人兒，這麼一想，他倒是有點慶幸當初答應爺爺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