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歸月滿樓 正文 第一零八章灌湯包

作者 ︰ 淡煙微波

簑衣被零散地甩在一邊。

大雨中,萌廣元跪立著的黑色身影如一尊石雕般毅然不動。

萌廣元雙手撐膝,濕漉的黑發粘在他堅毅的兩頰上,雙眼緊緊地閉著。雨水順著他黝黑冷峻的臉頰嘩嘩地滑落。厚實的嘴唇泛著白。

雪雁撐著傘走到萌廣元跟前,萌廣元微微睜了一眼又閉上了。

傾盆的秋雨中,一個跪地不語的俊少年,一個默默為他撐傘站立的美*女。

王府侍衛中有愛好丹青者,在偷看到這幅場景後畫了一畫。取名為《沉默》記錄下了這歷史的一刻。沒想到許多年後,侍衛退役後居然憑此畫成為了洪武四大畫家之一。而此畫也被收入了某個人的個藏畫中。這是後話。

雪雁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如果你覺得這樣跪著可以減輕你內心的責罰,我絕不攔你。可是如今你居然不把自己的身子當一回事。如果你倒下了,又如何來保護我呢?」

萌廣元的身子抖了一抖,凍得發白的唇張了張,終還是無聲。

「楚雨不知蹤影,大哥又遠在大厥。父親還在鳳陽。如今這玄王府內事無具細,全由我一人在撐著。朝廷中又步步緊逼著我,讓我嫁給大皇子。而你也要在這個時候給我添亂嗎?。」雪雁雙眼盯著雨簾侃侃地道著。

身邊的人終于動了腿腳,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可是剛站直又晃了晃朝地上倒去。「廣元……」雪雁撲大叫著。萌廣元臉色蠟黃,雙唇慘白。雙眼緊閉已然暈厥。雪雁不由心中暗罵:「該死,萌廣元居然不用內功頂著在雨中長跪。真是不想活了嗎?。」

萌廣元病倒了。雪雁一邊忙著玄王府的大小事宜,一邊還要抽出時間去探視萌廣元的病情。好在萌廣元練過武功身子硬朗,經過幾天的調養,身子便好轉了過來。

雪雁來看他,他也只是淡淡地沉默著。

這天是玄王與玄王妃下葬之日。這場雨連下了幾天沒有停過。

洪瑞兆下聖旨將玄王與玄王妃的靈柩于幾天後下葬在了紫山背後的皇陵邊上。

大病一場後的萌廣元陪在雪雁身邊,撐著一把大傘。身後是一長溜的穿著簑衣的侍衛隊。扛著蓋了簑蓋的兩尊棺槨往山上走著。一路上白幡林立。紙錢飛揚。

洪瑞兆賜給玄王的陵園,本就是紫山皇陵的一個延伸部份。這些空出的陵園本就是皇家賜給皇室外戚所用。洪瑞兆撥了一個出來給了玄王與玄王妃。

一眾兵士們將玄王與玄王妃的棺槨抬入陵園後。雪雁突然在陵後背看到似曾相識的穿著簑衣的身影一閃而過。雪雁心中竇然一亮︰難道是他來了?」叫來管家,讓管家帶著侍衛們先行下山等候,只留了萌廣元在身邊。

等侍衛們都下山了。雪雁這才對著前方大聲叫道︰「是大哥嗎?。」陵園後方的人這才緩緩地從雨中步出。

望著前方玄雨那絕美的臉,雪雁心中洶涌澎湃。半年前的那個病後初愈的憔悴的玄雨不見了。如今的玄雨雖比原先清矍了許多,但是神彩奕奕,看來有了楚歡的陪伴,玄雨已然恢復了當年的風彩。

萌廣元守在陵園口,雪雁帶著玄雨進入了陵墓內在二老的棺槨前跪拜燒香。

玄雨伏頭趴在地上久久未起,邊跪拜邊哽咽著道︰「父王,母後,是孩兒不孝,未能侍奉在二老身邊……」雪雁從袖底抽出手絹遞到玄雨臉頰邊道:「你既然已趕到,他們也不會怪你的。」

玄雨伸手接過手絹。趴著拭過眼,抬起身,紅著眼道︰「當初因為楚歡在水下經過這麼一折騰,孕吐非常嚴重,根本經不起長途跋涉。所以,我並沒有照著妹子的按排前往大厥,而是南下到了圍州,在那里定居了下來。」

「圍州?」雪雁默默地在心中重復著這個地名,似乎是在哪里听到過。

「後听說妹子從京城出逃,本想著等楚歡分娩後再去大厥與妹子相見。卻不料,幾日前听說了父母逝去的消息。楚歡現在身子重,估模著就快要臨盆了。所以我把她留在圍州,一人前來奔喪了。卻連這王府都不敢進,本想著能在這陵園里遠遠見上一面也就罷了。」

雪雁點點頭道︰「算著日子,楚歡的臨盆也就在這幾日,大哥出了陵園後急趕回去吧。」想了想,玄雨出門時雖從王府帶了不少銀兩出門,但這半年多來,必也是化得差不離了。又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給玄雨道︰「等孩子生下來後,能遠行了,你們一家三口還是去大厥吧。大厥那邊芳大哥正在幫著我建客棧。扶雲如今也是大厥四王子,比你們在圍州孤零零的要好多了,人多也好有個照應。」

玄雨也不推辭,接過銀票塞入懷中。起身對著雪雁道了聲︰「妹子,大哥這一生都是你挽救的,妹子說什麼,大哥就做什麼。只是大哥沒用,不能幫妹子負擔家中瑣事。妹子好自為之。此次趕路著急,大哥先走一步。」說著披起擺在一邊的簑衣。雪雁走上前去,整了整玄雨肩頭的簑衣,含淚點頭。

玄雨咬了咬牙沖出了陵園,再回頭看一眼雪雁,又沖入了茫茫的山雨中。

雪雁隨後緩緩地步出陵園。站于陵園口的萌廣元忙舉了傘過來接應雪雁。

這木頭自從病好了以後,似乎真的成了一只悶葫蘆,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目不斜視的萌廣元,悶聲不吭的萌廣元,似乎現在真的機械地成了雪雁的專業保鏢了。雪雁心里暗嘆一聲,往山下走去。

讓山下的總管按排人員上山封陵後,雪雁便讓萌廣元帶著去湮城門外軍營去看望了玄期這次帶來的二萬余士兵。玄期這次帶來的二萬多士兵還均被攔在湮城門外。萌廣元只帶了幾十個兵士隨棺入湮城。

在玄期入京城前,鳳陽郡似已算是收復在玄期手中,但是又沒有正式的皇命下來說讓鳳陽郡重新劃為玄天國。雪雁突然意識到了這二萬余士兵的尷尬境地。玄王已死,而膝下的兒子玄雨失蹤。他們現在是無主的軍隊如果不是洪瑞兆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怕是也難容得下這二萬野軍駐扎在這湮城城外。

看完軍隊回王府後,雪雁關入閨房讓人端來木盆好好洗了一個熱水澡。便鑽入了被窩,呆呆地望著屋頂想著要如何處理玄期留下來的一大攤爛攤子。除了這湮城門外的二萬軍隊,萌廣元還告之,玄天還有五萬兵士之多。

讓玄雨去接手這軍隊,不妥。讓楊宗郎接手軍隊也不妥。自己接手軍隊更是不可能。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萌廣元帶著這些軍隊編入洪武。可是想到這八萬大軍是玄期這十五年來忍辱負重留下來的心血,雪雁又遲疑了。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雪雁從床邊轉頭望去,一身白袍的洪瑞兆從門口閃入屋內。徑直走向床前。

在床沿邊坐下,舉手探了探雪雁的額頭道︰「可是累著了?」雪雁無語地搖搖頭。洪瑞兆輕拍了幾下手,房門又吱呀地被推開,卓安提了個食盒進屋。將食盒置于桌上,又低頭垂目地退出了房間。

「這是什麼?」雪雁好奇地仰著脖張望著。洪瑞兆竹葉般的鳳眼輕輕一眨,神秘地道︰「好吃的。」

雪雁早上送靈上山後便沒進過食,如今一听說有好吃的,肚子頓時開始響應了起來。掀了錦被,跑到桌前一掀食盒,什麼嘛,只不過是兩只大包子不過肚子餓了,有大包子吃也不錯。正要拿起大包了大嚼一番。洪瑞兆沖上前來擋了雪雁的手道︰「這包內另有乾坤。」說著笑著取出食盒邊上的一支小竹管提給了雪雁。

「這又是什麼?」雪雁茫然了。

「千錦皇後叫這小竹管叫‘吸管’用來吸這包內的湯汁。」洪瑞兆邊把小竹管插入包內,邊解釋道。

「原來是灌湯包。」雪雁興奮地道。沒想到自己在研究鮑恬恬的科研成果的時候,洪瑞兆卻在研究人家的生活。

「此包正叫‘灌湯包’,你如何得知?」洪瑞兆興致勃勃地道「我在史冊中發現了好幾種美食,挑了幾樣出來讓御廚們試著做,覺得這‘灌湯包’即新奇,又美味,便帶來給你嘗嘗。」又將包子端到雪雁跟前道︰「快先趁熱吸了這湯汁,冷了便不美味了。」

雪雁含住竹管一吸,湯汁入口,醇香濃郁,油而不膩,不由得大開食欲,將兩個包子吸了湯後,連皮帶肉吃了個精光。吃完又抹著油油的小嘴道︰「好吃,我得把這灌湯包引到絲綢之路的客棧上去才行。」

洪瑞兆本微笑地看著雪雁吃這灌湯包,一听到雪雁提到絲綢之路,沉吟了半刻道︰「絲綢之路是你跟鮑青山一塊兒建的?」

雪雁突然想起自己還真沒跟洪瑞兆提過絲綢之路,他果然有情報。于是道︰「我們合作。他出錢,我出管理軟件,利潤五五分成。」洪瑞兆仔細地審視著雪雁道︰「你需要銀子,我有的是,為何要跟他合作?」

「這……」雪雁突然無語了。當初逃出洪武,一路行去才有了建絲綢之路的想法。正好有鮑青山這個巨商在身邊,就把合作目標鎖定了鮑青山,就是沒有想到過洪瑞兆這座金庫。「這個嘛,他是個商人,有經商經驗,所以就找他合作嘍。」雪雁只好拉來這個借口忽悠洪瑞兆了。

「哼」洪瑞兆冷冷地哼著。雪雁嬌笑著舉手撫過洪瑞兆微皺的劍眉道︰「瞧瞧,我又聞到一股酸味了。人家現在可是堂堂的大厥駙馬。」又湊近了洪瑞兆的耳邊輕聲道︰「而且這絲綢之路對洪武只有利而無一害。你瞧著吧,只有此路一通。必能造富洪武的百姓。」

洪瑞驀然抓了雪雁的手道︰「我現在惱得是另一件事。今天朝堂上,峰王又提及了你與太子的婚約。這件事如不解決,我是如刺哽喉,一刻都不得安寧,哪還有其它心思。」

雪雁的神色也黯然下來,這件事的確也是她現在最大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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