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花言巧語穩婆母

作者 ︰ 凌波小同

及至傍晚時候,褚國公夫人命丫頭平江來傳話兒,說是欲留su人沈氏在府中宿一夜,也好讓她盡心陪伴長公主。

玉妍與娘親對視了一眼,su人沈氏忙起身客客氣氣地就回了話兒,「還望這位小大姐兒回了國公夫人,就說長公主既見好了。公主府上眾人的心也算是踏實了。我就不多叨擾了。瞧著這天色也不早了,就此告辭。長公主的身子都要累著國公夫人費心照看了。」

平江丫頭自是將這話兒一一都跟國公夫人仔細回了,末了還猶豫了一下,終究咬了咬唇,湊上前一步去,「夫人,奴婢瞧著,這沈氏su人雖從前是那麼樣兒一個身份,卻也是個識趣之人呢。」

春華見這小平江又要冒傻氣,忙緊著就端了一盞紅果飲奉與了夫人,連帶著就啐了那平江一口,「好不好的,你倒是先品評上了,夫人難不成還不識得個人,倒是要你來教了麼?還不快快退下你管著給夫人熨燙衣裳,可是都整飭好了?」

那小平江听見常日里待自己個兒最親厚的春華姐姐也要無端罵自己幾句,心里頭是極不舒坦,正欲開口辯駁一番,卻見立在夫人身邊兒的秋實姐姐微微搖了搖頭。小平江無法,也只得抱愧行禮退下了。

國公夫人放下了那紅果飲,瞧瞧春華又看看秋實,再觀一觀坐下立著的奼紫嫣紅倆丫頭,不由得就嘆了一口氣。「我曉得。你們都怪怨我偏向著江貴姨娘,任憑她那日差遣平江跟月夜,甚至還動手推了平江一個趔趄。平江丫頭方才不是也正要說江貴姨娘的這出兒不是麼?」

春華瞧了瞧秋實,秋實斂眉低眼,假裝沒看著。奼紫略動了動身兒,嫣紅也跟著喘了一口氣兒,國公夫人見四個丫頭打定了主意是不輕易吐口兒了,緊接著就又嘆了一口氣。「她懷著身子,因嫁得本就委委屈屈的,難免這個當口兒性子左了些個,你們縱然不瞧著別的,江二舅太太待你們幾個卻是不薄的。明薇未嫁之時,你們不是也喜歡她那直筒子的性子?」

春華又瞧了秋實一眼,見秋實依舊如老僧入定了一般巋然不動。她悄悄兒地鼓起了一口氣,上前給國公夫人斟了一杯茶,「瞧夫人說的,倒像是奴婢們做丫頭的挑主子的理兒呢。縱然給奴婢們八十個膽子,奴婢們也是不敢的呀。」

國公夫人抬起眼嗔怪地點了點那春華的額頭,這才接過了那茶抿了一小口兒,「還說沒挑理兒,瞅瞅你們幾個,啊?整整一日了,都陰陽怪氣兒的。明薇縱然做得不當,以下犯上,對長輩房里的丫頭失了妥當,你們就當全看著她月復中的哥兒呢。要說這孩子也是個心氣兒高的,偏就心強命不隨,身為庶女,至多也就是慎銘身邊兒的貴妾罷了,有沒有長公主又能變多少?人啊,瞧不清楚自己,就難免怨天尤人。」

幾個丫頭听見夫人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也就都不再說什麼了,及至到了就寢時,秋實跟嫣紅把夫人這話兒原原本本說給了平江跟月夜丫頭,「你們二人也莫要揪住不放了。江貴姨娘以下犯上,對長輩不敬,固然該罰,一則,她月復中懷著三爺的子嗣,二則,她終究是夫人的佷女兒,這一回夫人知曉了她行事兒沒規矩,總能想法子敲打敲打她呢。你們倆眼瞅著就能填了桃紅跟柳綠那二等的缺兒了,莫要節外生枝才好。」

倆丫頭听了也只得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第二日一大早,眾人便都像是如往昔一般有說有笑地了。國公夫人在第二日的傍晚命人陪著到長公主的花溪苑中瞧了瞧長公主,婆媳二人閑話了幾句,國公夫人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孩子,要說呢,你下降到國公府也有日子了,我一直也未得空兒問問你,江貴姨娘在你跟三爺這兒也還懂規矩服管束麼?」

那一日自己高熱不省人事時,江貴姨娘在這花溪苑的前廳里的所作所為四個丫頭可是半點兒不落地都說與自己個兒听了。今日一听國公夫人問起了這番話,玉妍婉然一笑,像是極不好意思似的先告了個罪。

「若是說起來呢,媳婦兒自進了國公府,夫君待媳婦兒是極好的,江貴姨娘也是個知書識禮的。又得公婆愛護,兄弟姊妹們友愛,實在是敏柔的福分呢。」

褚國公夫人瞪大了眼楮仔細听著,她雖表面上含著笑,那心里卻已急得像是火上了房。方才見這位敬敏柔長公主未語先笑,還告了罪,再一听她提起兄弟姊妹友愛,國公夫人差一點兒就月兌口問出來,「那你當真是同子銘還藕斷」

話到了嘴邊兒又生生咽回去。玉妍盯著國公夫人的面色,見國公夫人听了那一句兄弟姊妹友愛的話,面上隱隱現了些急切之意,雖掩飾過去了,不過,看來她終究還是介意了吧,介意了那一日江氏說的那些個話。

玉妍心里頭冷冷地哼了一聲兒。真是我不犯人,人還來犯我,既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想到此處,玉妍笑得更加明媚了些,「婆母也曉得,媳婦兒是三爺的正室嫡妻,因年歲小,雖說……雖說行過了周公之禮,卻……」

國公夫人听見這長公主說話吞吞吐吐,面上的笑容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粉色,像是極羞怯的。心里頭愈發就著急了。「孩子,你有話盡管同娘講來,你們年紀輕,難免有些事兒呀想不明白,你也莫怕,誰沒有個年少的時候兒呢,咱們改了,便都好了。」

這話可就帶有哄騙人的意思了。玉妍的眼中綻放出一種希望的光芒,她一把握住了國公夫人的手,眨眼間,竟有些淚盈于睫的模樣兒。「婆母明鑒,媳婦那一日當真沒多想,不過就是瞧著江貴姨娘她身懷六甲,媳婦呢,貴為公主,不能時常隨意召見駙馬,更加不能像別的婦人一般,能周周道道伺候在夫君身邊兒,媳婦瞧著江貴姨娘身邊兒的那雲秀丫頭是個靈秀俏麗的,偏江貴姨娘那一日就只將她一人兒貼身兒帶進了媳婦兒的思無境中,唉。」

國公夫人見玉妍蹙了眉,唉聲嘆氣,心里頭也莫名其妙,這說她與二兒子慎銘的私情呢,怎麼就又扯出個叫做雲秀的丫頭呢,正在國公夫人一頭霧水之際,玉妍那淚就堪堪滑落下來,「還求婆母您替媳婦兒跟江貴姨娘說,那一日媳婦兒當真是會錯了意,只當她是特意帶了那雲秀丫頭給媳婦兒看,想著將那丫頭開了臉,給三爺做通房呢,都怪媳婦兒熱心腸兒,總是想著江貴姨娘有妊,三爺身邊兒沒個知疼知暖的可心人兒,便貿然開口欲將那雲秀給了三爺。豈知就此惹惱了江貴姨娘,連帶著三爺,也不待見媳婦兒了。」

呆呆地瞧著眼前的這一幅梨花帶雨圖,國公夫人的心就像是一下子墜入了雲海中一般,頭腦分明是清醒的,耳朵也是靈敏的,可怎麼就沒能明白這長公主話里頭的真意呢。

「你,你是說,你,你跟慎銘他,你們倆,你們並無,並無,明薇她說的都是她信口胡謅的?」

「婆母啊」玉妍一下子就起了身,撲通就跪倒在地,嗚嗚咽咽就泣不成聲起來。這倒是把國公夫人唬了一大跳。她趕忙著一把攙扶起玉妍,「你瞧瞧你這孩子,我,我,我真是老糊涂了。這說得都是什麼話呀」

國公夫人扶著玉妍慢慢躺到了床榻上,心中暗自慶幸把那幾個丫頭都留在外間兒了,這等荒唐丟丑之言,沒讓她們听了去。

「婆母」玉妍在榻上哪里躺得住,掙扎著起了身,滿面都是淚痕,緊緊攥住國公夫人的手,「婆母明鑒,兒媳尚未及笄,怎麼敢在公婆面前,就做出那等浪蕩之舉?況縱然公婆與兒媳相處日短,不明白兒媳的脾性,二伯他總是您二老的親子呀,雖說從前太後她老人家有過那麼個說法兒,媳婦兒也曾為著名節和媳婦兒的心抗爭過,可都已時過境遷了呀。婆母啊,媳婦兒冤枉呀媳婦兒當真是一心想為著三爺著想。江貴姨娘懷著身子,媳婦兒的身子骨兒又是個不爭氣的。二伯那命定之人遲遲無有出現,這咱們褚府正房這一支總是開枝散葉,兒孫滿堂才好呀。」

這一席話,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一般,淋得褚國公夫人是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她緊盯著這位敬敏柔長公主,見那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掛滿了淚痕,面色也不復方才的紅潤粉女敕,再看她的那一雙鳳眼中,流露出來的情意是真真切切的。國公夫人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娘的兒,難為你小小年紀肯如此大度,一心為著咱們正房想。從前都是娘不好,娘是有眼不識金瓖玉,還听了那起子黑心腸的挑唆話兒。從今兒起,你就是娘的親閨女。」

褚國公夫人一把就抱住了玉妍,滿心地拍了又拍,這才放開了人,接著就謀劃道,「你說的給慎銘置通房這事兒,原本娘顧著你們小兩口新婚燕爾,這才有些個束手束腳。怕惹得你委屈。」

婆媳二人促膝談心,融洽非常,玉妍心里頭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盤,不過,眼下是要敷衍過這位國公夫人,是以听見婆母這樣說,玉妍羞澀得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是個大方懂事的兒媳婦。

國公夫人心中自然歡喜,「既你提了起來,娘也就把這話兒說開了。你二伯那兒眼瞧著要是有音訊,怕也得往後頭幾個月望了。可你也曉得,你那大伯房里頭左一個通房,右一個美妾的,就光是你那庶嫂,這些年就一鼓作氣生了兩兒一女出來了。更別提那些個妾室通房了,便是同江貴姨娘一個月份兒生產的,就有三個呢。若說娘心里頭不急,怎麼能不急呢我的兒你能這樣大度,娘也不用你出面做這惡人,空落了那不知好歹的人們的埋怨,這事兒就交給娘好了。你一心只管養著身子,待你及笄了,再給娘多添幾個正根正派的嫡孫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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