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落花有意水無情

作者 ︰ 凌波小同

周府里大太太犯了舊疾,大女乃女乃韋氏自然要過來照應著家務,蘭姨娘原本私下里合計著使個什麼法子能重獲老爺的寵幸也好月兌了這沒有天日的折磨,卻不想老爺只來了太太院子一趟,就把自己個兒給救出來了,還給了那麼大的臉面讓協理著大女乃女乃管著府中事務。周家大少女乃女乃並姨娘蘭氏接管了府中事務暫且不提。

二姑太太自那日貿然試探了自己那大嫂卻惹得八佷女兒遽然昏厥後一直在府中閉門不出,近半個月以來更是把個寶蟬每日里拘在身前身後不許她到周府里頭走動,更是將謙哥兒使人送來的東西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這下子可是急壞了謙哥兒。原本這大半年的光陰,除了學業,唯一讓謙哥兒時時放在心上的也只有表妹寶蟬了。這丫頭靈巧縴弱卻又活潑開朗憨直可愛,像一束陽光般照進謙哥兒的心底里。自家里雖說嫡出的庶出的兄弟姐妹眾多,真正能親近的也不過就是四姐姐和七姐姐。雖與八妹妹是龍鳳胎,可是不知為何謙哥兒瞧見八妹妹那孤芳自賞目下無塵的樣兒就渾身像是有蟲子爬。

四姐姐要嫁了,七姐姐又突然間百病纏身,弄得謙哥兒是心里頭一陣接著一陣地泛起淒涼之感。偏這時節與寶蟬也熟慣了,兩個人脾性是極相投的,常來常往的,不知不覺間謙哥兒的眼里頭竟容不下第二個人了。即便是表姐沈箏,在謙哥兒眼里也不過就是份面子情罷了。

沈箏那里隔幾日便會遣了丫頭南杏來,送個點心,送雙鞋或是送些京里頭的土儀小吃食,謙哥兒不好當面拒了,待南杏出了門兒,隨手也便賞給了小丫頭子小子們。偏沈箏那里還來得勤快,謙哥兒是頂頂聰慧靈醒的人,哪里看不懂這其中的意思。

沈箏來了這將近一年的光景,太太自打過了年便幾次三番地暗示,更是找著機會就給二人牽線搭橋,再者說沈箏還自小就佩戴著個金蟬,林家沒到江北那時節,謙哥兒並不理會這個,周大太太也沒有這麼露骨心急,自從謙哥兒與寶蟬越來越親密了,周家大太太便坐不住了,三不五時就喚了謙哥兒到內院兒,每回謙哥兒到了文賢院,沈箏不是正陪著太太說話兒,就是太太已遣人去請表姑娘,說是讓表姑娘並六爺陪著太太用膳。

這麼一來二去地,心里頭無時不刻惦記著寶蟬的謙哥兒,面對著脈脈含情的沈箏就有些坐立不安心生煩厭的意思。太太看在眼里,免不了要拿話兒敲打謙哥兒,半月前竟然當著謙哥兒寶蟬和沈箏的面兒罰了文賢院的二等丫頭半月,說是這丫頭不知羞恥,與老爺的長隨周誠之子周小虎鵲橋暗渡私定終身,讓周誠的老婆告到了太太跟前。

當時周大太太那話說得是要多難听有多難听,眼風還時不時掃過寶蟬,把個寶蟬弄得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回了府中便當閑話兒說給二姑太太听,二姑太太本是極滿意謙哥兒的,听見寶蟬說了這樁事,登時是火冒三丈卻又無處發泄,心里頭也深恨這一雙兒女不爭氣,一個是與謙哥兒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偏還懵懵懂懂情竅未開。一個卻是一心瞧中了那妍姐兒,整日里像是失了心魂。

偏偏兄長府上的八姑娘瞧著那日的意思是看中了自己這獨子,二姑太太雖看不上玉芬,卻對她是正經的嫡出很是滿意,一時間也是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取舍。

卻說周府里頭,謙哥兒是從顧媽媽的兒子,貼身小廝蔣二十嘴里听說太太又犯了舊疾的,放下手頭的事兒便奔了文賢院,行至半路恰遇著了老爺,請罷了安,回稟說是听著太太犯了舊疾,要前去探望,老爺捻著胡須沉吟半晌,說是今日同幕僚們會詩文讓謙哥兒同往,改日再去探望太太,不過就是舊疾罷了。

謙哥兒沒往深處想也就應了老爺。原本謙哥兒是個極有孝心的,只是那日太太當著眾人面敲打寶蟬實在是讓謙哥兒出離了憤怒。幸喜寶蟬是個憨直的性子並不曾想到舅母是殺雞儆猴做給自己看的,也沒听明白那些話是舅母對著自己說的,然則寶蟬雖不明白,謙哥兒卻不是個糊涂的,再說一旁的沈箏那幸災樂禍的樣子謙哥兒可是看在了眼里記在了心里的,從此越發不喜這個表姐。

那日謙哥兒氣沖沖回了外院的書齋就將那道士所贈的蟬珀拿了石頭砸了個稀碎,把周邊兒伺候的丫頭小子們都驚得哭天喊娘,謙哥兒勒令上下嚴守此事,若有人敢泄露半個字兒,他第一個處置了那人,故而周大太太一直蒙在鼓里,沈箏以為姑母重重敲打了那寶蟬,這丫頭定是羞愧難當從此便知難而退了,因此上一掃多日來的陰霾,她從京里帶了的丫頭南杏到外院兒錦程軒走動得更加勤快了。

謙哥兒也顧不得理會南杏,連從前勉強給的好臉色都不屑為之了。南杏來十回,差不多有九回是見不著六爺的,僅見著的這麼一回還是六爺在錦程軒中罵人,「不中用的東西,怎麼又讓給退回來了?沒跟林管家說麼?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給蟬妹妹戴著玩兒的,她想要這個想了一個月了呢!」

小廝焦三十諾諾不敢應聲兒,二姑太太親自叫了他去,將這羊脂白玉的鐲子像是個石頭木頭一般扔在了地上,幸好那地面兒上鋪著厚羊毛毯子,如若不然,哪里還拿得回來鐲子,怕早就是一段兒一段兒的碎玉了。

謙哥兒見焦三十不言語,也發了火兒,抬腳就踹,「可是啞了?爺問你話呢!」焦三十讓踹得倒仰,忙起來跪好,「我的爺!您就別難為小的了!今兒二姑太太親自叫了小的去,這麼貴重的羊脂白玉鐲子,人家二姑太太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兒,扔在地上就賞了小的一個字兒‘滾’,小的也不敢違抗姑太太的命令不是?」

謙哥兒听見焦三十這樣說,登時便沒了氣焰,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半晌才問道,「可見著表姑娘了?」焦三十搖了搖頭,就見六爺立時便委頓下來像是霜打了的茄子。南杏在外頭字字句句都听得分明,心底里為著自家姑娘這一腔痴情錯付惋惜連連。

想要沖進錦程軒與表少爺理論一番吧,又恐姑娘自此更招了表少爺厭煩,姑娘自然不說是表少爺的不是反要怪怨自己多此一舉,怕是連帶著姑太太都要尋個由頭罰了自己呢。

南杏兒瞧了瞧手里端著的點心,撇了撇嘴兒,將那點心三口兩口都送進了自己口里,那水晶蝶戀花的小盤子便隨手拋到了錦程軒院子里頭的一口深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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