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深宅 正文 173玉妍來見文九娘

作者 ︰ 凌波小同

玉妍領著兩個丫頭幾乎是逃一般地出了國公夫人的院子。听琴回身兒瞧了瞧,這才湊到了姑娘的跟前,「姑娘,您,您這時候兒可是犯不得糊涂。那位文家的九姑娘既能豁出去臉面這麼大鬧國公府,想來也非等閑之輩,您若心存一念之仁,那日後褚候可是要如何自處?還有su人,雲將軍呢?好好兒的一盤棋,端的瞧您如今有沒有那份殺伐決斷的氣魄了。」

听琴的這一番話,玉妍又如何沒有想到呢。她此時此刻,只覺的有一種無力的疲憊自心底的最深處蔓延開來,慢慢侵蝕了她的每一根神經,那種像是悲憫又像是自責的難過緊緊包裹著玉妍,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遠遠的,褚三爺帶著人急匆匆行來,瞧見自己名分上的正室嫡妻,敬敏柔長公主周氏正失魂落魄地站在母親院子外頭的岔路口上,褚三爺的腳步不由得就慢下來。

方才他帶著人到了府門外,原以為會瞧見個潑婦罵街的景象。卻不想,門口處雖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場面卻並無半點兒紛亂。人群正中停著一頂大紅的花轎。人群外頭那蜿蜒有五六里地的嫁妝隊伍也都極肅然,並無一絲一毫的匪氣和亂象。

唯一讓人瞧著刺眼的就是緊挨著花轎,有一個黑似鐵塔的漢子,皺著眉,瞪著眼,扛著一個房那麼高的梯子擺開了架勢氣勢洶洶地立在那兒。圍觀的老百姓們時而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番,卻也無人上前戲耍問詢。

褚三爺在那些圍觀的人眼楮里竟然瞧見了憐憫。待他開口向那個站在轎子跟前的喜娘搭話時,人群中竟然有人在唾罵他們國公府背信棄義。「唉」褚三爺在心底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他正了正面上的神色,快步來到了長公主周氏的面前。「長公主,新二嫂嫂已接進門來了。就安置在離我們三房的院子不遠的湘竹閣。」他盯著這個還未及笄的長公主,卻見她身量苗條,模樣兒嬌媚,不言不動,卻已顯出了十二分的風情。這跟自己從前想的那般簡直就是天壤之別,眼前的這個女子,她雖然年紀不大,卻跟年幼無知是半點兒也不沾邊兒的。兜兜轉轉了這近兩年的功夫兒,從前竟是自己年幼無知了,以為她只是年紀小,一味驕縱斗狠空口說大話罷了。

褚三爺心下是苦笑連連,面兒上卻也得做出來一本正經的模樣來借著這文家九姑娘的引子跟這位二哥哥一直也愛慕著的長公主搭上這麼一句兩句的腔兒。「這原本就是我堂堂正正的妻子呀」一想到這個,褚三爺的心口兒上就聚集起一股難以紓解的郁結之氣。

「嗯。」玉妍淡淡地應了一聲兒。「本宮奉了婆母的差遣,正要去瞧瞧這位文家的九姑娘呢。不過,三爺這一口一個新二嫂嫂地,依本宮瞧著,倒是不妥當呢。婆母是叫這位膽大妄為的文家九姑娘給氣成了如今的模樣,本宮心眼兒笨,自己個兒私下里思量著,怕是公爹回府後,第一個要不饒的便是文家吧。自古婚姻之事,有定親的,就有退親的。怎麼這文家,竟像是要賴定了咱們府上一般呢。這是成何體統呢?」

這一番話,若是玉妍與褚三爺是一對恩恩愛愛的夫妻,或者說哪怕是一對舉案齊眉的夫妻,話這樣兒說,也是入情入理的。不過,今時今日,這面對著面兒的倆人兒,卻並非一對兒平常的夫妻。玉妍的這一番話說出來,褚三爺听著就有幾分不屑的意思。

雖然在大寧,女子要三從四德,這嫁娶之事,也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褚三爺心里想,既然你與二哥哥都能做出這等忤逆**之事,今日這位新二嫂嫂也不過就是使了個手段想讓我們褚國公府履行這婚姻之約罷了,如何你們就做得那些見不得光亮的事兒,人家這就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呢。」不過,這話,褚三爺算是憋在了心里,並不曾當著玉妍的面兒明白說出來。

玉妍又何嘗不曉得自己這位掛名兒的夫君心里頭是作何感想呢。不過,她既然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說服了褚候與她私奔,並不是她不明白大寧的這些規矩,她其實比任何一個人都熟記著大寧對女子的種種約束。

可是,她說服不了自己的那副狂野的靈魂,和那顆倔強的心。她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褚候一個機會。她前一世以會看人而著稱,這一世,她堅信,她僅憑幾面之緣就認定了的這個褚候,定然會是一個好丈夫,好情人,好父親的。

見褚三爺對自己說的話不置可否,玉妍也不再多言。她吩咐了听琴跟觀棋帶路去湘竹閣。褚三爺沖口而出了一句,「恭送長公主,還望長公主您莫要為難了新……文九姑娘。」

玉妍未多理會這個男人。以他還不到二十歲的年紀,能說出來這一番話,實在是半點兒也不足為奇。褚三爺怔怔地盯著自己的妻子遠去的背影,那身姿綽約動人,衣袂隨著身姿飄飄欲仙般,讓褚三爺不由得想到了一句詩,︰「衣袂京塵曾染處,空有香紅尚軟。」

一股絕望的滋味兒涌上了褚三爺的心頭。他不自覺地搖了搖頭,跟在他身邊兒的小廝盯著自家的爺,知曉這是三爺瞧著長公主瞧得痴住了。這小廝想起來江貴姨娘曾經許諾過,只要自己看住了三爺不讓他多接觸那狐媚子長公主,明年開了春兒,貴姨娘就將她身邊兒的雲眉賞給自己做媳婦兒。

這小廝的心都要樂得蹦出了腔子來,「三爺,咱們還是趕緊著瞧瞧夫人去吧長公主是刀子嘴豆腐心,想來也是瞧著新二女乃女乃將夫人氣成了如今這般,長公主心疼夫人,才不肯認二女乃女乃的。待她們見了面兒,長公主就轉過來了。」

褚三爺茫然地點了點頭,跟著小廝,就往母親的院子里頭行去。這邊廂,玉妍帶著兩個丫頭到了湘竹閣,早就有一個眉目清秀的丫頭在門口處候著呢,見了玉妍主僕三人,那丫頭的面上沒忍住顯出些訝然來。

觀棋上前知會了這丫頭,「敬敏柔長公主,國公府中的三女乃女乃前來瞧瞧文家的九姑娘。還請這位妹妹給通傳一聲兒。國公夫人如今病著,大爺大*女乃跟二爺、三爺都在床榻之前伺候夫人呢。我們公主是奉了夫人的命令來瞧瞧你們家姑娘的。」

那丫頭面上的訝然之色已收斂得連個影兒也尋不到了。她恭謹地沖著觀棋彎了彎唇角兒,又疾步走到了玉妍跟前,趴跪在地上,咚咚咚先磕了幾個響頭,「奴婢,文府九姑娘身邊兒的二等丫頭司墨給長公主叩頭了。奴婢愚鈍,沒見過世面,方才怠慢了長公主,還望長公主您大人有大量,請長公主恕奴婢愚鈍、不知之罪。」

人都說要想知曉一個人的人品怎麼樣兒,可以先看她身邊兒的朋友。如今,玉妍照著這句話依此類推,瞧見了這個叫做司墨的二等丫頭,心里大致也對那位尚未謀面的文九姑娘有了個模糊的數目。

見玉妍微微點了點頭,听琴上前,「妹妹莫要多禮,咱們長公主是最最溫柔和善的呢。妹妹大可不必如此誠惶誠恐,還是速速通稟了你家九姑娘要緊。總不成就讓咱們長公主在這湘竹閣外頭一直立著不是?」

听見這一番不軟不硬的話,那叫司墨的丫頭並未急匆匆接了听琴的話頭兒,她愈加誠惶誠恐地叩了幾個頭,這才戰戰兢兢般地起了身,「奴婢這就進去通傳主子。還請長公主您稍後。」

玉妍盯著這丫頭故意拖延的腳步,心里頭愈加對這位文家的九姑娘起了些興趣。這丫頭在門外頭刻意拖延,玉妍有十成十的把握,院子里頭定然還有一個或者幾個丫頭,早就听見了外頭的信兒,也必定立刻就飛奔著報與了那文家九姑娘知曉。

那麼,這個丫頭的拖延,就是在給自家的主子爭取時間,看來,這位文家的九姑娘果然是個辦事穩妥之人,在人前是從不打無準備之仗的。玉妍甚至饒有興味地在猜測,就拖延了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兒,這院子里頭的文家九姑娘是捧著個筆記在惡補「敬明柔長公主」這一章呢,還是在積極地準備對策,防止自己借著這個長公主的頭餃兒,強令她做些什麼。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玉妍就听見那湘竹閣中傳出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四個大丫頭,四個小丫頭,兩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分兩列排開來到門外頭,齊聲喊了句,「奴婢們恭迎長公主。」

縱然淡定如玉妍,也讓這陣勢給唬了一跳。听琴跟觀棋就愈加地迷糊了。不是說這位文家的九姑娘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到門口兒來逼嫁的麼?怎麼這一迎入了門兒,就帶了這麼多的隨身丫頭進來,難不成就這麼一會兒工夫兒,這位九姑娘竟尋見了國公府的後門兒並且開了門兒放了這些丫頭進來了麼?

玉妍嘴角兒含著矜持的微笑,微微挺直了背脊。「原來,人家拖延那一會兒功夫兒,不是惡補長公主的資料,也不是準備應對之策,人家這是在造勢。十對二,這是怎麼樣兒的一種主場優勢?雖然這個家現在自己是名正言順的三女乃女乃,可是,一個身為長公主的國公府三女乃女乃才帶了兩個丫頭,人家一個逼嫁的文家九姑娘身邊竟一下子就出來了十個丫頭,這氣勢若真同樣是大寧的女子,恐怕多多少少心里都要先膽怯了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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