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錦生香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作者 ︰ 樓笙笙

阮沅對宗恪拿電影台詞來敷衍她,非常不滿。

「到底是誰教你的啊?」她一路追問個不停,「你的師父到底是誰啊?這是哪門哪派的功夫啊?」

阮沅話音未落,宗恪卻做了個手勢,讓她噤聲。阮沅一怔,順著宗恪的目光看過去,街對面,幾個鵠邪人正罵罵咧咧欺負一個小販。

「怎麼這城里到處是鵠邪人啊?」阮沅皺眉道,「晉王的這位世子爺,把他的親兵全都撒進來了?」

「看來,他這次帶的鵠邪降丁還真不少。」宗恪的表情顯得高深莫測,「這小子,心比他爹更急。」

「鵠邪人很凶?」阮沅問。

「何止很凶?鵠邪人以一抵三是常事,他們這一款是加強型的,野蠻人里的戰斗機。」宗恪哼了一聲。

阮沅想了想,困惑了︰「這可怪啊,他們是胡虜,你們狄人也是胡虜呀,既然大家都歸一類,憑什麼鵠邪人這麼強?」

宗恪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注意你用的什麼詞了麼?要是換了別人這麼亂開口,腦袋早搬家了。」

阮沅這才醒悟過來她慌忙用手按住嘴︰「哦我說錯了我、我古文不好,我沒有惡意的」

「知道你沒惡意。」宗恪悻悻道,「狄人是驍勇善戰沒錯,比起舊齊的人肯定強了百倍,但是到如今,也有十年沒認真打仗了,兵馬已不如從前,就算是世界冠軍,不鍛煉成天躺著吃漢堡,也會變羸弱。」

「嗯,那怎麼辦?」

「不怎麼辦,打仗唄。」

阮沅嚇一跳

「和誰打啊?」

「把晉王這攤子事兒料理過去,我打算向南動兵。」宗恪的眼楮轉了轉,那樣子好像在想什麼詭計,「楚州、皖州現在形勢很糟,安撫看來已經無用了,開火是遲早的事兒。當年南方是草草過了一遍,其實征伐戰爭還未結束,這幾年彼此都緩過勁來了,也該動一動了。」

這一點,阮沅也清楚。成日在宗恪身邊,看那些奏報也看得多了,她清楚叛亂是怎麼引起的,一方面,向昶這個知州做得不稱職、盡弄些加油站門口點花炮的危險舉動,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那邊有叛亂的基礎︰舊朝皇子元晟這幾年一直在楚州籠絡人心、招兵買馬,哪天他真的舉起復國大旗,公然起兵,也沒人會覺得意外。

楚州原本就在元晟的封地之內,雖然改朝換代十多年了,那邊的人心依然懷念舊朝。那些不肯侍奉新朝的舊齊元老們,仗著山高皇帝遠,也紛紛往南跑,包括楚、皖、青三個州縣在內的南方地區,懷舊的情緒遠比北方和中部諸州深厚得多。

「真要打啊?那你有沒有把握?」阮沅很不放心,「喂,你可不能為打仗而打仗」

宗恪微微閉上眼楮,揚起臉,就好像憧憬之中那戰斗的氣息,令這男人心醉神迷。

然後他睜開眼楮,笑起來。

「放心,勝算很大的。阮沅,你知道打仗的決定因素是什麼?」

「什麼?」

「民心。」宗恪笑了笑,「百姓都是有家有口、有田有房的,感念幾句舊朝那可以,誰閑著沒事兒滿世界殺人玩?揭竿而起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逼出來的。元晟唯一可利用的就是懷舊的情緒,再就是武林和朝廷的沖突,但那也不足以到揭竿而起的地步,唔,不過這個人,詭計多端……還是得多加小心才行。」

「哦,原來你都想得很清楚啊」

「怎麼會想不清楚呢?欲動天下者,當動天下之心,而不徒在顯見之跡——元晟想動天下之心,恐怕還要多多費神。」

阮沅好奇︰「咦?這是誰的話?」

宗恪一笑︰「***。」

「……」

「元晟到現在也不過搞了幾個根據地,不過呢,我不能讓他的勢力再擴張下去了。」

「那你要親自去啊?」阮沅問。

「是有這個打算。」宗恪看看她,「你去不去?」

阮沅一怔︰「啥?」

「跟著我去南方打仗。」

阮沅咧了咧嘴︰「有你這麼問的麼?還以為是問我去不去游樂場呢。」

「嗯,不想去就算了。」宗恪說,「反正打仗也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到時候你留在宮里繡花吧。」

「我還繡個屁的花呀」阮沅馬上說,「你都上沙場了,我怎麼可能不跟著?我是一定要去的」

「真要去呀?」宗恪笑道,「打仗可是很慘的事兒,到時候別怪我沒提醒你。」

「哼,怕什麼?我連馬都會騎再給我一件好兵刃,準保你憑空多一員上將」

「光會騎馬有什麼用?難道你打算一上陣就拍拍馬逃跑麼?」宗恪說到這兒,笑得眼楮格外明亮。

阮沅生了氣︰「誰說我要逃跑都說了,給我兵刃嘛」

「啊倒是提醒我了。」宗恪停下馬來,在他掛在馬身上的行囊里模出一樣東西來,遞給阮沅,「這個,先拿著。」

是一把短刀,阮沅抽出來看,光線快速滑過刃尖,像結了冰的沉沉碧水。

她心知,這是把難得的好刀。

「今晚咱們去探查晉王世子行營。」宗恪低聲說,「拿著刀,以防萬一。」

阮沅心里一凜,趕忙把刀收好。

倆人又閑逛了半日,這才發覺,街上多的不僅是鵠邪人,還有身著軍服的晉王世子手下。這一干人呼啦啦涌入岩松口,要吃要喝要玩,頓時把這城里鬧得沸反盈天。

宗恪見這情景,不由皺眉冷笑︰「我這位表兄還真是渾不吝,居然讓他的手下進城來橫行霸道,可見這風頭也出到頂了。」

「風頭?」

「原先養著他們父子是為了鵠邪王,現在養癰遺患,讓他帶著鵠邪人、槍口沖里了。」宗恪冷冷道,「看來,真不能留了。」

阮沅听他這話說得陰冷,不由疑心,宗恪是不是已經對晉王那邊動了殺機,她打了個哆嗦。

「別逛了,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她趕緊說,「剛才我都沒吃飽,就讓你給拽出來了。」

「也好。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宗恪說。「等天黑了再行動。」

他們找了家客棧,依然只要了一間房,因為根本不打算睡覺。那客棧樓上是住宿的,一樓也兼賣酒菜,宗恪和阮沅挑了張干淨桌子坐下,又找掌櫃要了一碟爆肚、一碟蔥白羊肉,一碟油豆腐和酸白菜絲。

「還想喝酒麼?」宗恪問阮沅。

「要是你不介意的話。」她眨眨眼楮。

宗恪一笑,喚了店家,拿來一小壇陳年白干。

「這個,和燒刀子又是不同的味道,嘗嘗看。」他給阮沅倒了小半杯。

阮沅端著酒杯,慢慢喝了一口,她的眼楮亮起來︰「這個也很好喝啊」

「完了完了。」宗恪搖頭哀嘆,「覺得酒好喝,這是變成酒鬼的第一步。」

阮沅也不介意,笑嘻嘻看著他︰「反正有你這個資歷深厚的老酒鬼在,我不擔心。」

宗恪只笑不語。

喝了點酒,阮沅又想起剛才被宗恪打斷的話題。

「哎?我是真的很好奇,你那功夫到底是從哪兒學的?五岳門派的哪一派啊?」她不依不饒地問,「到底是哪個世外高人教你的?為什麼就不能告訴我啊?」

宗恪慢慢喝酒,也不看她,只道︰「這兒連五岳都沒有,哪兒來的五岳門派?我從小到大都呆在宮里,不是華胤的宮里就是舜天的宮里,出去也是打仗,這樣子,能去哪兒找世外高人?」

阮沅模著下巴,慢慢道︰「那這麼說,你的師父就在這宮里頭了?難道……是凌鐵?」

宗恪陡然抬起頭來,他很吃驚︰「怎麼會猜到是他的?」

「果然我沒猜錯。」阮沅得意道,「你忘了?你帶我回宮的第一天,遇見凌鐵的時候,他只輕輕一掌,那麼厚的落地大帷幔,一瞬間飄到半空。這明顯是有功夫的人嘛。」

宗恪一笑︰「你觀察得真仔細。」

「他真是你師父啊?」阮沅好奇,「凌鐵的功夫很深麼?」

「嗯,我若想趕上他,恐怕還得三十年。」

「這麼厲害」阮沅一驚,「那……這麼說,青菡猜錯了呀」

「青菡?」

「之前凌鐵得罪太後,太後不是想殺他麼?是你去求的情,對吧?。」阮沅說,「青菡說凌鐵害怕太後,可既然他功夫那麼高,太後根本就殺不了他呀」

宗恪點點頭︰「這宮里沒人殺得了凌鐵,他當時沒有反抗,只是不想毀了自己在宮里的立足點。目前他還不想離開皇宮。」

「原來如此。」阮沅恍然大悟,「那麼,凌鐵是什麼門派的?」

「這個嘛,就不能告訴你了。」

「小氣」阮沅不樂意地嘟囔。

「不是我小氣,一來,凌鐵不許我說出去,二來,你又不是江湖人士,這些內幕對你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宗恪這麼一說,阮沅卻來了極高的興致

她拿筷子敲了敲宗恪的酒杯︰「給我講講武林吧」

「武林有什麼好講的?一群怪胎」

「怪胎?」

「可不是?」宗恪撇撇嘴,「目無王法,自以為是——你可以想象一下一百個蝙蝠俠或者一百個蜘蛛俠聚在一塊兒的情景。」

阮沅略一想象,覺得頭皮都麻了

「更糟糕的是,這些‘俠’們個性全都很惡劣,他們的世界沒有法律,只有族規,比族規更高的規則,就是弱肉強食。就算親爹親娘得罪了,也一樣拿刀砍——這不是怪胎又是什麼?」

宗恪越是這麼說,阮沅就越是好奇起來,她對武林的概念,只限于金古梁溫,真實世界里所見的習武之人,只有宗恪這個不倫不類的家伙。真正的江湖是什麼樣子,阮沅卻一無所知。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朱錦生香最新章節 | 朱錦生香全文閱讀 | 朱錦生香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