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錦生香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作者 ︰ 樓笙笙

次日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倆人早早起身,在客棧里吃了簡單的早飯,結賬出來,日頭已經很高了。

「回宮里去麼?」阮沅問。

宗恪搖搖頭︰「還不忙。」

阮沅張大嘴巴︰「你還要玩啊?」

「怎麼?不行啊?」宗恪笑笑,「每天都那麼勤奮,偶爾放個假,就大逆不道了?」

阮沅趕緊搖頭︰「不不,沒那個意思。可你不是說,晉王世子他們這兩天就到京城了麼?難道你不用在宮里等他?」

「就算他這兩天到,也不會馬上進宮的,」宗恪不在意地說,「長途奔波,到了岩松口,他總得休整兩天。所以,這不是個很好的機會麼?」

「什麼機會啊?」阮沅不明白。

「去探查的機會呀。」宗恪笑道,「今天咱們就去一趟岩松口。」

阮沅至此才恍然大悟

「難怪我就說嘛,你這種工作狂沒可能突然玩性大發的。」她哼了一聲,「我早猜到你這趟出來是有目的的。」

宗恪一笑︰「也不能這麼說嘛,本來這種事也可以丟給宗恆的手下,這不就是為了帶你出來玩,我才親自把這活攬到手的麼。你看我多勤勉啊」

「得了吧。」阮沅悻悻道,「說到底是你自己不放心,非得親自去看才踏實。」

宗恪也不辯解,只道︰「反正玩也是要玩的,我們出來就是打著游樂的旗號,而且誰也沒通知。就算真被發覺也沒人敢指責,宗恆的手下如果潛入岩松口,一旦被晉王世子發覺,那就算得罪太後了。」

阮沅想了想,問︰「我們走路去呀?」

「怎麼可能。」宗恪說,「先去買兩匹馬。」

倆人朝著南市口走去,路上,阮沅哎了一聲,晃了晃腦袋︰「怎麼說,也得找個辦法,把晉王炒了魷魚才好」

听她說得有趣,宗恪也笑起來︰「是啊,我也想的雖然我不是太喜歡裁人這種事。」

「是麼?」

宗恪點點頭︰「新翼之前呆的那家公司,搞過一次大裁員,其實情況並不像老板說得那麼慘,那都是幌子,借口這兩年的經濟危機,故意把效益說得很慘,什麼希望大家共度難關之類的——老板的心黑著呢,趁機把年終推遲到年後三四月才發,誰又敢說個不字?年終獎是每月百分之十五的薪水積累,掐著你的脖子呢。」

阮沅感慨︰「資本主義老板都是吃肉不吐骨頭的。」

「嗯,原本六個人做的事情,他只留四個……老板既然想裁員,來做壞人的當然是我。」宗恪笑笑,「裁掉的,都是些技術陳舊啦,拖家帶口又不太能加班啦,也沒有無法取代的個人優勢……這樣的人,基本都在四十歲左右。」

阮沅微微嘆了一聲。

「做HR的什麼都干,杜拉拉只給你看她光鮮的一面;你不會看見她幫著老板瞞扣你的保險,在你不幸出工傷時落井下石……」

「天哪那個怎麼弄?」

「鑽法律的空子唄。」宗恪聳聳肩,「有些法規說得不清不楚,執行的時候,到底偏向哪一邊就看公司制度怎麼定了︰怎麼操作才不會留下不良證據,怎麼操作才會讓公司在發生仲裁時依然站得住腳——你以為人力總監是菩薩下凡?貓膩多著呢。」

「我x」阮沅要罵出來了,「這還是人麼」

「可不是。辭退某些人,就等于把人一家子全扔大街上。」宗恪沉思了一會兒,才又道,「我也不知道他們離開公司以後還能去做什麼,東山再起的神話畢竟不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我只能把推薦書寫得好看一點,可那也沒什麼用。」

宗恪說這話的樣子,顯得很悵然。

阮沅不出聲,她沒想到宗恪的心竟然這麼軟,連這種事情都放不下。

倆人邊走邊逛,不多時就來到了南市口。

南市口是全城的馬市,是騾馬販子的集中地,這兒到處人嚷馬嘶,「味道」濃郁,各式各樣的騾馬或耐心、或焦躁地等待著未來的主人。宗恪原以為,這地方又髒又臭,阮沅會掩鼻皺眉,不肯進來,卻沒料到一見這麼多馬,她的興奮勁兒居然上來了

「天哪好多馬啊」阮沅手舞足蹈,「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馬天堂天堂」

她一路說,一路用手拽拽這匹的韁繩,模模那匹的鼻子,又抱著馬頭狂親,嘴里還叫著什麼「兄弟好久不見哪」,阮沅那樣子簡直像回了自己家,見了親人。

宗恪很驚詫︰「你這麼喜歡馬啊」

「我當然喜歡啊」阮沅立即說,「喜歡得不得了呢我還會騎呢我騎得還很好呢」

宗恪揚了揚眉毛︰「真能騎馬?」

阮沅一翻眼楮︰「哼,不信的話,等會兒試試就知道了。」

時間不多,宗恪沒有耽擱太久,他隨便挑了匹三歲的白色公馬,又問阮沅想要哪一匹。

阮沅東看西瞧,挑挑揀揀了好一會兒,終于從眾馬之中牽出一匹來。

宗恪一瞧,樂了

那也是匹公馬,一身烏亮的黑毛,個頭兒高高的,看哪兒都很好,只不過這匹馬的眼楮上生有怪怪的突起,是長形的肉瘤,猛一眼看上去,活像兩道畫過的粗眉毛。

阮沅也咧嘴笑起來︰「看出它像誰了吧?。」

宗恪點點頭︰「蠟筆小新。」

阮沅哈哈大笑

宗恪伸手模了模黑馬的馬頭,那馬從鼻子里哼哧了一聲,不耐煩地把腦袋轉開了,還把尾巴摔啊摔的。

「它不喜歡男的,只喜歡女的。」阮沅很得意地做了個手勢,「所以呢,我是美伢,你是廣志,它就是野原新之助」

黑馬像是听得懂她說話,很鮮明地打了個響鼻,然後親昵地在阮沅身上蹭了蹭,那樣子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猥瑣頑皮。

嗯,這下子更像了,宗恪想。

為了做成這筆生意,馬販子一個勁兒夸自己這兩匹馬多壯實,但是他的夸耀之詞一多半都是給的宗恪那匹,阮沅在旁邊听了,心里有氣。

「我的這匹難道就不好麼?」她凶巴巴地問。

「也好也好」馬販子趕忙笑道,「小的這兒賣的馬,哪里會有不好的?只是這一匹嘛,公子爺記得多給它喂點,這家伙倔得很,脾氣也爛,吃少了不跑路。」

阮沅笑起來︰「這我知道,它不光貪吃,還,還愛偷懶,還喜歡惡作劇……」

馬販子眨眨眼楮,那意思像是在說,咦?你都知道啊。

兩匹馬一共三十兩銀子,宗恪給的是銀票,付了帳後,他對阮沅說︰「上去試試吧。」

阮沅也不客氣,牽過那匹「小新」,翻身上馬,騎著它來來回回跑了兩圈,姿態熟練。

回到宗恪跟前,她下馬來,得意洋洋地看著宗恪︰「怎麼樣?」

宗恪很是吃驚,剛才阮沅那套動作,明顯訓練有素,看來她真的會騎馬。

「是在哪兒學的?」他問。

「這個嘛,秘密。」阮沅說。

從馬市出來,倆人上馬,朝著岩松口的方向疾馳而去。出了京城,大約走了一個多鐘頭,岩松口就到了。

這是一座繁華程度不亞于華胤的城市,因為擔任拱衛的職責,處于京畿要地,再者,來往京城的商販官員也多,所以岩松口這塊地方的人口不少,從路人臉上安詳的表情可以看出,這兒和華胤一樣,也是一片平靜自在的樂土。

宗恪以前就曾說過,華胤民風浪漫,不太好戰,卻喜愛藝術和商業。

和阮沅來的那個世界有所不同,這兒也有所謂塞外和關外,關外是指的素州青玉關外,塞外則指的是定州小雍山外。一過小雍山,就是狄人的舊土,那邊以廣袤的荒原著稱。但是到小雍山這邊,氣象頓時就變得柔和了。

和阮沅的思維習慣相沖突,所謂燕趙之地的剛硬大氣,這種東西在華胤一代是看不著的,只能去南方青州、皖州、楚州和浚州尋覓,那邊是武林人的大基地,民風一向剽悍豪闊,有所謂「青州硬骨」之稱。北方,包括京師華胤在內的幾個州縣,土地肥沃,氣候濕潤,人民性格軟糯,筋骨柔弱,家境普遍富裕,不喜歡征戰,更鐘情斯文事情比如吟詩繪畫。

所以當初宗恪攻打齊帝國,北方以及中部幾個州縣都是最先得手的,越往南打,就越困難,直到如今,南方依然有叛亂不時發生。

到了地方,看著接近中午了,宗恪提議先找間館子吃飯休息。倆人牽著馬,溜溜達達在街上走了一會兒,阮沅指著一座酒樓道︰「就這家吧」

那酒樓名叫松雲居,三層建築,看起來挺氣派,來往人也多。他們到了近前,小二熱情招徠,叫人牽過馬去,又把兩人讓進了樓上。

到了三樓,阮沅挑了個靠窗的座兒,她往外面望了望,不遠處一條寬寬的河,白浪翻滾,波濤澎湃。

「那是什麼河?」她問。

「是阜河。」宗恪說,「源頭在定州惠春,流經京城,一過京城就開始變寬,再往下幾個州縣,到南方青州就成了長江那種大河了。阜河在廬州被芒山阻攔而改道,從豎變橫繞了個彎,到近海的浙州才恢復直下——因為改道,水流速度緩慢,泥沙逐漸沉澱,河水變得清澈了,所以那一段也不再稱阜河而稱‘澄江’——最後再從海州珠崖的鹿角入海。」

阮沅很快在腦子里繪出一個簡單的河流圖。

「所以這里的‘江南’,雖然富庶與美麗不輸給你們那邊,但涵義卻不一樣,這里是指‘澄江’之南。江南四縣包括青州、皖州、楚州和浚州。」

「這麼說地理環境完全不一樣?」阮沅思索道,「並不是西高東低?」

「當然不是,這兒又沒有喜馬拉雅山,東西兩端比較平衡,北部地勢略高,這兒不光東南沿海,西南也沿海,北方顯眼的山不多,只有一個小雍山。南方倒是有一些峻嶺,但是總體上,更多的是小丘陵。」

阮沅又問,「那麼,再北呢?」

「再往北,就是原始叢林,原始叢林再往北就是苔蘚冰原了。听說那邊也有人的,人種的頭發胡子都是褐紅色,眼楮藍灰,捕魚和海豹。因為身上有奇異的暗紅斑駁花紋,又說他們會制作‘飛筏’——反正我沒見過,也不信——所以舊齊的文獻稱他們為‘赤羽’。文獻記載里面也有圖片,怎麼看怎麼像《山海經》里的怪物,恐怕是依傳言繪制。」

「咦?赤羽?難道是老毛子?還是維京人?」阮沅想了半天,眼楮一亮,「飛筏?那不就是飛機麼?哇」

「這我就不清楚了。」宗恪想了想,又說,「不可能是飛機吧?如果真是飛機,怎麼不往中原飛?」

「空中管制啊中原的航班還沒開通。」阮沅說到這兒,已經笑得不行了。

宗恪笑完,又道︰「這邊,只有西北那一塊長方形是沙漠,再加上北方的凍土帶也沒你們那麼廣,所以可耕種土地的總體比例,遠遠大過你們中華帝國。」

「所以才這麼富裕?」阮沅說。

「哼,你不如說,因為有我這個萬世英主的緣故吧」

阮沅拿筷子扔他︰「霸氣側漏了啊」

倆人正說笑著,伙計殷勤端上熱茶,又問要吃點什麼,宗恪說︰「把你們這兒的拿手菜報一報。」

那伙計一听,頓時來了精神,亮起嗓子把店里的菜名流水般報了一遍,阮沅在旁听得瞠目結舌

「這哪兒行」她趕緊搖頭,「這跟說相聲似的,我光顧著听熱鬧去了,一個菜也沒記住」

伙計干笑了兩聲,道︰「這位爺,平日偏愛什麼樣的菜呢?」

阮沅想了想︰「魚蝦有沒有?」

伙計眼楮一亮

「有肯定有包您新鮮」他熱心建議道,「這麼著,來份紅燒河蝦?再來盤鱖魚?您放心,都是今天剛上岸的今春第一網」

「行啊」阮沅爽快地說,「再加一盤鹵牛肉,對了再來瓶酒——你這兒有酒吧?。」

「怎麼會沒有呢?」伙計笑嘻嘻地說,「小店別的不敢夸,這十年陳釀的燒刀子,還是拿得出手的」

阮沅一听「燒刀子」三個字,臉上笑容僵住了。

「你要喝酒啊?」宗恪笑笑看她。

「我是想喝點甜米酒。」阮沅小聲說,「我還以為這兒的酒就跟水似的,你看旁邊那些人,一碗一碗的……」

宗恪目光轉向鄰座,那兒坐著幾個男人正喝酒說笑,旁邊空酒瓶堆了一桌,看那舉止打扮應該是本地商人。

「人家是喝慣了的。」他笑道,「你這個一罐啤酒就倒的人,居然還敢要燒刀子。」

「那好吧,我不喝,你喝。」阮沅很委屈。

酒和牛肉很快上來,宗恪找伙計要了個小酒杯,給阮沅倒上了一點︰「嘗嘗,如果真不能喝,就算了。」

阮沅拿過酒杯,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咂咂嘴︰「……還行。」

「悠著點兒,醉了可沒人把你背回去。」宗恪說。

這三樓的雅座空間寬敞,窗外臨河,春日近午的暖風一吹,只覺清爽酣暢。阮沅有點餓,不敢空月復喝酒,她等不及鱖魚,先拿鹵牛肉填肚子。

她這兒連吃帶喝嘴上不停,這當口,鄰座那三個男人的說話聲也順便鑽入耳朵。阮沅吃到一半,筷子忽然頓住,因為她听見「萬歲爺」三個字。

阮沅抬頭看了宗恪一眼,小聲說︰「是在說你呢」

宗恪聳聳肩,沒出聲。

阮沅凝神仔細听了一會兒,這才模出底細來,原來那三人是在這岩松口做藥材生意的,今天來這酒樓里,是為給一個遠道而來的朋友接風。三人大概交情極好,說話也沒那麼客氣,閑聊完私事,話題就漸漸攀上了國家時政,其中,那個穿紫衫的高個兒是主講,另兩個則是助興與旁听。他們說得興起,卻不知話題人物就在他們身邊坐著呢。

阮沅哼了一聲,低聲道︰「就跟我們居委會里那些退休大爺一樣,成日把九大常委掛在嘴邊上,活像一個個是他們親手選上的……」

宗恪一笑︰「百姓們閑了無聊,就愛議論個時政,且听听他們說些什麼。」

阮沅不做聲,凝神听了一會兒,心中不由暗暗吃驚,原來這幾個商人議論的,正是晉王世子此次進京給太後賀壽的事兒。

按照那個主講的說法,晉王父子這幾年在邊塞素州,與鵠邪王打了好幾場硬仗,底氣硬得十足,再加上又是皇帝的長輩,再加上晉王又病重——這病也得算在國家的功勞簿上——世子這次回來,必定是要錢要糧要人,絕無可能空手回去。「說不定獅子大張口,得把萬歲爺那點兒家底,搜刮得干干淨淨才罷休」,所以,萬歲爺也很不易。

宗恪听到這兒,冷笑了一聲︰「你看,連老百姓都知道,晉王世子進京就跟鬼子進村一樣。」

「妄論時政,真的不要緊?」阮沅擔心地看了他一眼。

宗恪搖搖頭︰「我還沒那麼小心眼,再說,人家這不是在同情我嘛。」

倆人正低聲說著話,卻听樓梯板一陣亂響,听聲音腳步似乎十分沉重,不多時幾個人上到三樓來。

果然,上來的是五個彪形大漢,臉上風塵僕僕,這五人塊頭都很大,皮膚粗糙發黑,胡子剃了,頭發沒像中原人那樣挽起來,都在腦後梳成了一把小辮子。為首一人,頭發卻用布給包著,不漏絲毫。

包著頭發的男人,五官線條倒是很細致,狹長的眼楮,那眼珠竟海一般的蔚藍

阮沅一驚

她看看宗恪,低聲道︰「是鵠邪人?」

宗恪點了點頭︰「是鵠邪家奴。」

這麼說,是晉王世子的人了?阮沅想。

「鵠邪家奴」這種獨特群體,京師里也有,不過並不多,之前幾個有卓越武功的將領,在跟著宗恪征戰西北時,收了一些俘虜,因為是主動歸降的,所以沒有殺,最終就變成家奴養在府里。鵠邪人凶蠻善戰,然而一做了家奴,卻會死心塌地效忠主人。京師的鵠邪人,總體數目並不多,而且也都經過申報。宗恪采取的民族政策相當寬松,朝中甚至還有幾個鵠邪官員。阮沅在宮里沒機會見著,她只是听說,鵠邪王族是金頭發,這讓阮沅不由遐想,腦子里自動補充了好萊塢幾個金發美男的俊俏形象。

現在,親眼看見這幾個鵠邪人,阮沅就自動糾正了之前的認知︰別說這幾個都不是金發,就算是金發,長在這幾位的腦袋後面,也相當嚇人——有堆滿橫肉、坑坑窪窪的「金發美男」麼?

酒樓里大概不常看見鵠邪人,其余的客人連同掌櫃小二,一見來了這幫子家伙,表情都變得十分不自然。那幾個鵠邪人卻滿不在乎,挑了張好桌子坐下,又高聲叫著要酒要菜。他們說的雖然也是官話,可發音不太準確,帶著異地腔調。

小二不敢怠慢,上前恭敬伺候,問他們吃什麼喝什麼,為首的那個聲音低沉,只說把最好的酒拿出來,再拿出好肉好菜。

「客官要魚蝦麼?」小二又問。

「不要。」其中一個粗聲粗氣道,「我們不要那腥臭的玩意兒只要肉豬肉牛肉羊肉」

宗恪在旁邊,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你笑什麼啊?」阮沅好奇。

「我想起,有一次宮里賜宴,百官都到場了,各色珍饈擺了一桌。偏偏戶部那個鵠邪官員面前擺著的是一盤清蒸鰣魚。」

「那又怎麼了?」

「鵠邪人是西北邊漠長大的,常年干旱的地方,因為有銀赫擋著,所以遠離海洋。薊涼地界只有少數湖泊。所以某些鵠邪人一輩子都沒吃過魚。那官員就是,一聞那股腥味,當場就吐出來了。」宗恪忍笑道,「可憐自己吐了一身不說,還被參了一本,說他大不敬——這話說的,就好像人能控制自己的胃一樣。」

阮沅撲哧笑起來︰「好慘」

他們倆人小聲說笑,為首的那個鵠邪人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阮沅抬起頭,不小心接觸到蔚藍眼楮射出的冷冷目光,身上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幾個,來者不善啊。」她低聲說。

「可不是。」宗恪嘴上這麼說,卻是一臉不在乎的神色,「看來,我那親愛的表哥進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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