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錦生香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作者 ︰ 樓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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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婷婷近來,一直呆在漪蘭宮內。

她哪兒也不想去,誰也不想見。只除了偶爾去挹翠園看看兒子,還不能去得太頻繁,以免讓宗恪起疑心。

嬪妃們她也沒有努力去結交,去見琬妃,對方態度很淡,厲婷婷也就明白了,琬妃是在為自己的哥哥而怪罪她。

這個狀況下,她也不好主動去討人嫌,于是就只有把自己關在寢宮里。

宗恪的狀況仍舊沒改變,經常會去听香小築,然後次日,再一臉慘白的出來。並且誰的勸也不听。

厲婷婷情緒低落,人也消瘦了,身邊宮女們都不知是為什麼,也不敢問。

沉櫻近日莫名離宮,不知去向,有管事的太監問起,厲婷婷就說她父母病了,出宮去探望——當初就是用這說辭,她在凌鐵跟前騙得了一份出行的準許。

但是其余宮人都知道這不是真的。

那日午後,厲婷婷用過餐,就歪在床上想心事,沉櫻出去已經有兩三個月了,也不知楚州戰事如何,姜嘯之最近又如何……

她正獨自思忖著,忽然听見模模糊糊的一聲呼喚︰「公主?」

厲婷婷一時不明狀況,坐起身來︰「誰?」

但是她看看周圍,並沒有人。

她忽然打了個激靈

這是沉櫻的聲音

厲婷婷慌忙躲進帳內,把幔帳拉嚴實,這才小聲問︰「沉櫻?」

「是奴婢。」沉櫻的聲音,從半空傳來。

這是傳音入密,以前她就用過這種辦法,厲婷婷知道是怎麼回事。

「現在你在哪兒?」她問。

「奴婢還在楚州。」沉櫻低聲道,「這邊似乎出了點事情。」

厲婷婷心里一緊張︰「什麼事?」

于是沉櫻便把近一個月來,她在軍營里的所見所聞,包括姜嘯之那次在叢林遇險,以及後來設計抓獲靳重光的事,前前後後都告訴了厲婷婷。

厲婷婷听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後來呢?」她緊張得手都在發抖,「你說那天我哥哥獨自來劫營……」

「那次,湘王爺擄走了丁威,武功侯獨自追出了營,大家都不知去向。」沉櫻停了停,又道,「接近傍晚,侯爺才帶著丁威回來。奴婢覺得,王爺也許和侯爺說了些什麼。」

厲婷婷听出她語氣里的遲疑,便問︰「說了什麼呢?」

「奴婢也不知道。」沉櫻說,「可是當晚,侯爺就把靳重光給放了。」

厲婷婷吃了一驚

「此事,如今在營里議論紛紛,大家都覺得奇怪,丁威那幾個認為,元晟是給侯爺下了通牒,逼著他釋放靳重光。但是侯爺自己,什麼都沒說。」

厲婷婷心里一團亂麻,她直覺認為,事情沒有丁威說得那麼簡單,哥哥一定是和姜嘯之說了什麼重要的話,姜嘯之才做出放人的決定。

可是這麼一來,朝廷豈不是更要對姜嘯之起疑心了麼?

「奴婢現在大營里,覺得氣氛不大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沉櫻停了一下,說,「奴婢想去提醒侯爺,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事兒,你幫不了忙的。」厲婷婷啞聲道,「事情與我哥哥有關,不經過慎重考慮,姜嘯之不會釋放這個朝廷欽犯。」

沉櫻也沉默下來。

「先暫且等等看吧。」厲婷婷努力安慰道,「你自己也要小心,若有危險,就不要再留在軍中了。」

「公主請放心,奴婢有辦法的。」沉櫻說,「侯爺那邊的狀況,奴婢會繼續留意。有了新的消息,奴婢再通知公主。」

然後,帳內悄無聲息,傳音入密消失了。

厲婷婷坐在床上,心緒一團亂。

她覺得,若是自己在姜嘯之身邊,或許還能勸一勸他,此事,姜嘯之做得太過頭了,靳重光是朝廷頭號要犯,宗恪曾幾次下令要抓住他和他哥哥靳重義,這麼關鍵的人物,落網已屬不易,消息馬上就會傳到宗恪耳朵里,一朝釋放,朝廷的指責豈不就落在姜嘯之頭上?

即便姜嘯之辯解說他是受元晟威脅,為了屬下們的安全,才不得不釋放靳重光。可是口說無憑,當日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見他追著元晟出去,整整兩個時辰沒有回來,丁威又昏迷不醒,這期間,誰又知道元晟和他談了些什麼?難道這不是通敵麼?

想到這兒,厲婷婷都有點怨恨哥哥了,他這不是在害姜嘯之麼?

她越想心里越焦慮,厲婷婷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她這樣子繼續焦躁下去也不會有解決辦法。

得好好平靜下來,想個辦法才行。

厲婷婷琢磨著,手不禁伸到枕頭底下。她一直把姜嘯之的那枚玉麒麟藏在那兒,這東西跟在她身邊也有一年了,每當心里焦慮痛苦,或者思念姜嘯之時,她就會握住這玉麒麟,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此時,她把手往枕頭底下探了探,卻沒有感覺到那意料之內的冰冷觸感。

厲婷婷一怔,她坐起身,拿開枕頭,卻沒看見玉麒麟。

冷汗,從她的脊背淌下來

別緊張,再找找,大概是掉到帷幔和床單的縫隙里去了。厲婷婷又用手四處模了一遍,依然沒有蹤跡

這下她緊張起來,翻身向外︰「青菡青菡」

听見她的聲音不對,青菡慌忙進來︰「公主?」

「我這屋子,誰進來過?」厲婷婷問。

青菡愣住了︰「公主這屋里,就奴婢幾個進來過。」

厲婷婷臉色發白,她的腦子飛轉,青菡她們是不會去動這麒麟,就算看見了,也不會問,更不會亂放。

「除了你們,最近還有誰進來過?」厲婷婷又問,「尤其是今天上午。」

玉麒麟,她昨晚睡前還看過一遍,就在枕頭底下。今天上午她去了挹翠園,不在自己寢宮里,這說明……就是這段時間丟的

青菡也緊張起來︰「公主丟了什麼?」

「我枕頭下,有個玉麒麟。」厲婷婷控制住聲音里的發抖,「青菡,你好好想想,今天上午,誰來過漪蘭宮?」

青菡一怔︰「阿茶來過。」

「他來干什麼?」

「是來送寧神香的,幫他師哥的忙,各宮里都有一份。」

厲婷婷緊張得頭發都豎起來了

一定是阿茶

就在這時候,恰恰有小太監到了漪蘭宮,說陛下讓元廢後去書房見他。

「宗恪要見我?」厲婷婷的臉色霎時蠟黃,這種時候宗恪要見她,這還能是什麼好事?

她不敢怠慢,慌忙換了衣服,跟著那小太監離開寢宮,往御書房去。

到了御書房,泉子引她進去,然後獨自退了出來。

厲婷婷一進書房,人就呆住了

她甚至忘記給宗恪行禮,因為她遠遠看見,宗恪面前的書桌上,那枚玉麒麟正擺在上面

「你為什麼偷我的麒麟?」

厲婷婷眼淚都涌出來了,她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奪回那玉麒麟

豈料,宗恪伸手臂擋住她。

「那真的是你的麒麟?」他淡淡地問,「你看清楚了?」

他這麼一說,厲婷婷一怔,她回過神來再一看,這才發覺,原來桌上那玉麒麟,模樣和姜嘯之的那只毫無二致,但沁紅的部分不在後腿,卻在兩只前腿上。

厲婷婷的心,像遭了一下重錘

這不是她的那只麒麟,這是……另一只

宗恪卻不看她,只把旁邊一本書挪開,書本下面蓋著的,正是姜嘯之給她的那只玉麒麟。

兩枚一模一樣的麒麟,此刻擺放在一起,玉色交映生輝,沁紅的不同部位,合在一處,分明就是一整塊絕世美玉。

自己的玉麒麟就在眼前,可是厲婷婷卻忽然感覺到莫名恐懼,她不敢伸手去拿了

「這玉,是四十年前從寒州翠鄞鐵網山出來的,當年,被舊齊兵部尚書靳仲安以巨資購得,然後靳仲安請來華胤城內最出色的玉師,將這一大塊玉石,雕成了兩匹麒麟。」

厲婷婷听著宗恪的敘述,她的臉色蒼白無比。

「……正好他的幼子靳愷出生,于是這麒麟就給孩子做周歲禮物。後來,兵部侍郎趙守靜向靳仲安提親,他欲將自己的佷女趙芷沅,許配給靳仲安的小兒子。」宗恪慢慢說著,他的聲音很平板,像是在背課文,「這門親事,靳仲安答應下來了,兩家父母也交換了定親的彩禮。雖然是定的女圭女圭親,兩家卻都十分鄭重,送去女方家的聘禮里,就有一枚玉麒麟。」

听他說到這兒,厲婷婷幾乎不忍再听下去

「自那之後,這一對麒麟,就分別被這兩個孩子留在身邊,作為成年之後履行婚約的憑證。」

宗恪說到這兒,停下來,他抬起頭,看著厲婷婷。

「這對麒麟,原本是屬于靳愷和趙芷沅這對未婚夫婦的。縈玉,你這麼聰明,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如今它們會落在咱們倆的手里?」

宗恪的聲音里,帶著諷刺和憐憫,卻不知是為了厲婷婷,還是為了他自己。

厲婷婷幾欲哽咽,她低下頭,兩串淚珠落下來。

「把玉麒麟還給我吧,宗恪,那是他的東西,我不能遺失……」

宗恪長久地注視著她。

「這麼說,你承認你和他之間的私情了?」

厲婷婷的嗓子哽住,她的指甲都掐進手心里了

「……隨便你怎麼說都可以。」她低聲道,「我們本來也不想對你隱瞞這件事。如果阿沅不出事,我們本來打算告訴你們的,可是……」

「嗯,我們。原來都已經是‘我們’了。這詞兒你用得倒是很熟練。」宗恪微微冷笑,「是我失策了,當初該讓井遙去看著你,總不至于連他那種人,你都勾得到手吧?」

「別說得那麼難听」厲婷婷憤然打斷他,「我和姜嘯之不是那麼回事」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宗恪冷冷盯著她,「把好好的姜嘯之,拖累進如今這泥潭里的,不正是你麼?一心想讓他回到你們舊齊那邊去,讓他背棄自己的君父,變成一個無處容身的人,不就是你的目的麼?」

「我沒有」厲婷婷氣得叫起來,「我沒有做那樣的事是你不信任他」

「如果他能恪守界限,沒有先背叛我的話,我又怎麼會不信任他?」

厲婷婷渾身抖個不停︰「……我們為什麼要守這個無聊的界限?我們也是普通人」

「嗯,可惜你的目的並不普通。」宗恪平靜地注視著前妻的眼楮,「你以為我不知道沉櫻此刻在哪里?你以為我不知道前幾年沉櫻頻繁出宮,都是去哪兒麼?妹妹讓姜嘯之死心塌地背棄主君,哥哥則從另一方來拉攏,讓他不惜做出超過底線的事——你們這對兄妹,還真有一手。」

「哥哥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厲婷婷咬牙道,「不要把什麼事都栽贓到我頭上」

「要是你能老實一點,也不會有這麼多麻煩。」宗恪看著她,「比起你來,我更可惜姜嘯之。」

厲婷婷覺得身上一點點在變得僵硬

「你知道麼?他不可能再有什麼前程了,沒有人再對他抱有希望。」宗恪輕聲說,「從今往後,他甚至,不會再有容身之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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