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錦生香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作者 ︰ 樓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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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恪今天的心情,真是糟糕極了。

昨晚接到玉龍關失守的消息,他一整夜沒睡,今日在朝會上,又為了到底派誰去皖州征討,和群臣爭執不休。宗恪想親征,但是所有人都反對,他們說這太草率了,天子出征不是小事,哪能說去就去的?

宗恪說好,你們不讓我去,那你們提人選。但是幾次推上來的人選,他全都不滿意。在他看來,朝廷這次已經丟了面子,若不能一鼓作氣,給予叛軍沉重反擊,那就只會更丟面子。

宗恪覺得目前的人選,都讓他沒把握。

散了朝會,回到書房,太子的老師,大學士容釗早就等在那兒,他把太子最近的功課拿給宗恪看,原來宗在他留的功課後面,畫了一只船,船上還有五六個張牙舞爪的小人。

「從未有過,真是從未有過之事」老頭子氣得白胡子一顫一顫的,「這麼些年,太子從來都是規規矩矩,未有一次在學業上有所懈怠。誰知這次從外面回來,就變成了這樣陛下,太子已經無心學業了」

宗恪氣得臉發青,他吩咐泉子,趕緊把宗找來。

孩子一進來,他就把本子扔在宗面前

「你這畫的是什麼?」

宗撿起本子看了看,他笑起來︰「父皇不認得麼?這是黃金梅麗號呀。」

「我是問你,為什麼要在功課後面畫這些」

宗低下頭,囁嚅道︰「反正也寫完了嘛……後面還有那麼多空的地方,我隨手畫的。」

「不像話太不像話」容釗氣得直哼哼,「太子,那是給你畫烏龜的地方麼?」

「那不是烏龜」宗馬上叫起來,「那是船啊你什麼眼神哪那是黃金梅麗號是路飛的船」

「兒」宗恪厲聲喝止他,「跟容師傅就這麼說話麼?」

「他怎麼能說這是烏龜呢?」宗氣得眼淚都出來了,「這有哪一點像烏龜了?我還把那個羊頭畫得那麼像……」

「宗」

宗恪的聲音愈發嚴厲,宗不吱聲了。

「不管是什麼,該做功課的時候,你卻畫畫。現在容師傅告到我這兒來了,你還想狡辯?」

「功課都做完了,前面都寫了的,我只是在後面畫了一艘船而已……」

「輪到你來頂嘴了麼?」

宗仍舊覺得委屈,他小聲嘀咕道︰「我想出去玩,容師傅不讓,那我只能畫畫了。」

「再這麼下去,你也別念什麼書、做什麼文章了,就畫你的漫畫去,豈不輕松?」

父親的聲音很冷,宗不敢再頂嘴。

宗恪點點頭︰「我知道你不高興,外公外婆回去了,沒人陪著你玩,狗也鎖起來了,不能陪著你瘋,你現在腿好了,心也變野了,你自以為踩著滑板,速度比汽車還快,這宮里就關不住你了。那好。」

他轉頭吩咐泉子︰「去挹翠園,把太子的滑板拿過來。」

宗的臉登時白了

「父皇」他叫起來,「兒臣沒有玩滑板」

「沒有麼?」宗恪眯著眼楮看著他,「昨晚有侍衛,黑燈瞎火被人撞倒,撞他的那個人就踩著滑板——兒,你說那是誰呢?」

宗嚇住了,昨晚月色相當好,他忍不住了,好說歹說,讓綠爻替他隱瞞著,自己帶了滑板出來玩,結果玩到興起,轉彎時沒剎住,滑板沖力太大,對面的侍衛被宗撞了個跟頭,他知道闖了禍,也不敢聲張,抓起滑板一聲不吭扭頭就跑。

當時沒人追他,想必那兩個侍衛已經發覺是太子了。

他沒想到這事兒竟然被父親知道了。

滑板很快拿過來了,宗恪叫人在旁邊生了一盆火。

「嗯,你現在還學會了說謊,真是長進了不少。」他諷刺地說,「兒,我本想把這滑板扔進火盆里。不過想想,滑板自身很無辜。」

宗嚇懵了,他看著那盆火,一時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想留下你的滑板,就給容師傅道歉,承諾往後杜絕這種不務正業的事。」宗恪說,「然後回去,罰自己一個月的習字功課——你知道那是多少。」

「我沒有錯」宗叫起來,「錯的是容師傅他說我畫的梅麗號是烏龜」

宗恪冷冷看著他,扭頭朝著拿著滑板的蓮子努了努嘴。蓮子拿著滑板,遲疑地往火盆前走了兩步。

宗噗通跪下了。

他哭起來︰「父皇……」

「要麼道歉,要麼,燒掉滑板。」宗恪平靜地看著他,「你自己選。」

宗流著眼淚,咬著牙,卻一聲不吭

看他這倔強的樣子,很明顯是不肯道歉,宗恪點頭︰「蓮子,把滑板燒掉……」

「……我錯了」

孩子這一聲,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宗涕淚交流,他跪在地上,渾身顫抖︰「……我錯了,容師傅……原諒我,我以後再不敢了。」

本來氣沖沖的容釗,從宗恪叫人點起火盆時,就已經感覺不安了,現在太子當眾給他道了歉,他也趕緊打圓場道︰「陛下,太子已經道歉,此事,老臣也有不是,還是到此為止吧。」

看看面前哭得一塌糊涂的宗,宗恪點點頭︰「既然容師傅都替你說話,那就先這樣。你起來吧。蓮子,把滑板還給他。」

宗起身來,接過滑板,把它緊緊抱在懷里。

「兒,你最好記住,踐踏規則會受到懲罰——除非你受得住這個懲罰,否則,不要輕易挑戰底線。」宗恪說完,看看兒子,又道,「在該寫正**章的地方畫漫畫,還責怪看不懂的容師傅,錯在你;偷偷溜出來玩滑板,撞倒了侍衛,還撒謊不承認,錯依然在你。並不是人人都能像你母後,不管你多放肆,都能無限度的容忍你。兒,你自己下去想想吧。」

宗咬著嘴唇,眼淚如斷線珍珠,半晌,才哽咽道︰「是。兒臣……告退。」

孩子離開後,宗恪讓其余人都退下。他的頭有點疼。

自從宗的腿好了,宗恪的心事又多了一樁,懂事之後,坐在輪椅里的宗一直都很听話,對他的要求照單接受,從不提抗議,除了時常生病以外,幾乎用不著他操一點心。

現在好了,病是不生了,卻改了別的頭疼方式。這孩子出宮一趟,回來從頭到尾變了個人,頑劣不堪不說,還總是給他生事,數落他一頓,那雙大眼楮里就滿是不服氣,要麼就像今天這樣哭個不停。

宗不乖了。

宗恪扶額哀嘆,這就是所謂的叛逆期麼?他不是不明白,孩子總得經歷這個階段,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

可是,不要在這種時候好麼?宗恪暗想,自己本就心力不濟,偏偏這小子還來添亂……

他知道自己做父親有多不合格,他也明白,過去自己在宗身上犯了很多錯,但是一想到未來日子里,還得不斷和兒子這樣「對抗」下去,一想到這漫長的天路歷程,宗恪就想對天長嘆。

他正頭疼著,有太監進來報,錦衣衛僉事蕭錚求見陛下。

此刻心情糟糕,宗恪實在不想見他,但他又找不出什麼借口來,他知道,此時不見蕭錚,下次找上門來的就是周太傅——還是不要讓事情升級為好。

果然,蕭錚進來,和宗恪談的就是派兵前往皖州的人選問題。

他也不同意宗恪的親征提議,他說,此刻局勢還沒到親征的地步,皇帝出京,光是帶去的扈從人員,就得把朝堂給搞癱瘓,親征一事,除非必要,否則不能提。

听他這麼說,宗恪冷臉道︰「那你們想怎麼辦?今天在朝會上提出的人選,難道你覺得很滿意麼?」

「臣不覺得滿意,所以臣今次前來見陛下,就是為了提出合適的人選。」

宗恪揚了揚眉毛︰「哦?你心里有合適人選?誰?」

「武功侯。」

這提議,讓宗恪略感意外,之前蕭錚還極力勸說他盡快鏟除姜嘯之的勢力,盡快除掉此人,現在卻一轉頭,提出讓他帶兵出征。

「覺得這樣合適?」他皺眉道,「我以為你是擔心姜嘯之在軍中勢力坐大的。」

「臣是很擔心,不過如今楚、皖的局勢也不容樂觀。」蕭錚淡淡地說,「論打仗,能耐在武功侯之上的沒幾個,叛軍需要的是一記重創。這種時候,用他出征最合適不過。」

宗恪听懂了,他冷冷一笑︰「明白了,你這是讓周處上山殺虎、下海屠龍的主意,對吧?」

「陛下言過了。」蕭錚甚至微微一笑,「臣個人對武功侯毫無惡意,甚至有幾分敬佩。不過,敬佩歸敬佩,武功侯對大延社稷的危害,的確不亞于周處。」

宗恪搖頭︰「他此刻不方便出征,太傅夫人病重,姜嘯之最近都不來上朝了,每日在養母跟前伺候湯藥,這種時候怎麼能讓他出征?太不近人情。」

蕭錚苦笑起來。

「陛下,太傅夫人病情時好時壞,已經兩年多了,崔太醫也說過,眼下暫時無憂。此時國家有難,武功侯又怎能只顧自家老人?陛下若要他出征,他必定會同意的。」

宗恪不說話,他明白,希望姜嘯之出征的那些人里,甚至有周太傅。

這個老頭子,從骨髓里都滲著冰冷無情。

想到這一點,宗恪不禁產生反感。他搖頭道︰「去皖州,不是非姜嘯之不可。」

蕭錚壓低聲音︰「陛下,如果知道是姜嘯之帶兵,元晟還會鼓起全力與之對抗麼?」

這話,說得宗恪心里一動

「既然來的是故人之後,元晟必定心有愧疚,這種時候,派誰去,都不如派姜嘯之去更有效啊」

「那就更過分。」宗恪冷冷道,「明知元晟身邊有靳氏兄弟,我還派靳仲安的親子出征——我這是在逼著姜嘯之行不義之事。我不想這樣做。」

「不義之事?」蕭錚笑起來,「難道姜嘯之就沒有背著陛下您‘行不義之事’麼?」

宗恪揚起眉毛,看了他一眼︰「嗯,你又要提他和縈玉的事了。我說了,除非有確鑿證據。男女間的曖昧本就是捕風捉影,沒有證據,怎麼說都行。」

「陛下真的要看證據麼?」

這一句話,讓屋內安靜了下來。

宗恪冷冷看著蕭錚︰「你想說什麼?」

「臣只是想問陛下,如果真的有證據,陛下您願意看見麼?」

宗恪懶懶道︰「照片?污染的藍裙子?還是錄音電話?行了,蕭錚,你們錦衣衛構陷他人的能耐,我早就見識過了,這次就敬謝不敏了。」

「不是那些。」蕭錚甚至笑了一下,「是視頻。」

宗恪一怔︰「什麼?」

蕭錚不再說話,他從帶來的紙袋里,拿出一台手機,手機打開,視頻讀取文件夾里,只有一個文件。

宗恪皺著眉,拿過來看了看,文件不大。

「只有幾分鐘,就是在太子回宮那天拍的。」

宗恪心里咯 一下,他的手指在播放鍵上停著,竟一時不敢按下去。

看他這樣,蕭錚在一旁解釋道︰「不是什麼超出尺度的鏡頭,是在街上拍的,不過,也足以證明皇後和武功侯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知道躲不過了,宗恪深吸一口氣,點了播放。

蕭錚說得沒錯,是在街上拍的,鏡頭對著一戶民居的窗戶,鏡頭里是細細的雨,光線不太好,但視野足夠清楚。

細密的雨中,有人走到窗前來了,宗恪定楮一看,是厲婷婷。

她穿著睡衣,頭發披散著,很明顯剛剛起床,還未梳洗。

她久久立于窗前,注視著窗外的雨。

等了一會兒,鏡頭里沒有變化,宗恪回頭看了看蕭錚︰「就這?」

「請繼續看下去。」

宗恪繼續盯著視頻,果然,不多時,有另一人出現在厲婷婷身後,是個穿著睡衣的男人。

雖然是從窗外拍攝的,雖然鏡頭里下著雨,但是宗恪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姜嘯之

再不會錯,他和這個人相處了差不多三十年,對他的一舉一動已經熟悉到極點。

宗恪死死盯著視頻,他看見,鏡頭里的男人,從背後抱住女人,好像和她說了句什麼,女人微笑起來,回頭去吻他,然後,一只手拉上了窗簾。

視頻結束。

宗恪覺得自己不能動了

他盯著定格不動的鏡頭,鏡頭停留在最後,窗簾關上的一瞬間。

他覺得,自己心里好像也有什麼,被悄然拉上了。那是原本打算對姜嘯之敞開的心。

蕭錚同情似的看著宗恪,等著看他的表現。

「……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嘶聲道。

「太子回宮那天的事。」蕭錚說,「陛下可還記得,太子與老夫人他們,提前一天回來。皇後的說辭是,她得等淘寶的東西到貨。當時與她一同留在那邊的,只有武功侯一人。」

宗恪把手機放在桌上,表情有幾分古怪。

「姜嘯之和我提出,他要回舜天。」

蕭錚笑道︰「那不過是權宜之計。他想避開風頭而已。」

見宗恪不出聲,蕭錚又道︰「這一趟過去,太子已經明顯倒向皇後一邊,日後,必定會更加護著皇後,姜嘯之曾經指點太子功夫,太子一向對他尊敬有加,陛下,此種情況下,若皇後再在太子跟前說武功侯的好話,等到太子掌權……」

蕭錚沒把話說下去,宗恪卻全然明白他要說什麼。

「讓姜嘯之來見朕。」他說。(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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